听到这里,插入胸膛的那只白色尖刀一样的硬物更是被许词旋转着、残忍的插进更深处。
池塘边的少年容貌背在光影里。
他的表情平静而诡异,美人仔细地眯着眼睛去分辨,竟然发现那双眸子里竟然没有一丝欲望!
刚刚那些话、那些神情,都是骗他的。
他被一个人类小子给耍了!
这个认知简直让高傲自大的他不能接受。
许词的眼睛如同安静的古井一样,看上去平静而沉寂,黑漆漆的不起波澜,让此刻的美人只是看着就忍不住心生寒意。
他刚开始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是个好骗的单纯人?
许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人。
睥睨的目光里充满审判的意味,带着极强的打量与辛辣的批判,似乎是在衡量着这家伙的余下价值。
看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我杀你,需要理由吗?”
这句话可不像是一个正派人物嘴里能说出来的。
美人先是瞳孔一震。
而后心头涌上诡异的狂喜。
终于,有人能够跟他的脑回路处在同一个频度上了,真是太难得了!
不顾胸口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他欢天喜地地俯身就直接抱住少年的腰肢,将人往怀里带得更深一点,任凭那只白色尖刀将伤口捅得越来越大。
“当然不需要理由啦~”
“你想怎么捅就可以怎么捅……像你这样合我胃口的宝贝我还没有见过呢,以后跟着我怎么样?你的灵魂闻起来真的好香啊……”
腹中的饥饿感强烈,胃部都开始痉挛着反抗主人的不作为,脑海中疯狂涌现的欲望催促着他立马将眼前这个美味的小点心吃掉。
可是,他第一次有一点舍不得呢。
如果以后每天都能够跟这样的小点心谈论有趣的话题……
但很可惜,小点心似乎并不这么想。
而他面前那个看起来干净柔和的少年眼瞳漆黑干净,脸庞上平静到没有一丝表情。
他将手中的尖刀重重插入对方的胸膛。
白衣如雪,纯洁美好。
许词的身上甚至没有沾到一滴鲜血。
面对着眼前脑回路与思维明显跟正常人不同的男人,许词的平静就是最好的回答,他声音淡淡,里面却透露出细微的颤抖。
“我当然要……亲手杀死你。”
往事历历在目,诸多事迹并非遗忘。
而是当时的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回避。
少年蹲在这水中妖物的面前,任凭面前大妖胸口流出来的血将半塘池水都染红,洁白的莲花花瓣坠落,在水里打着悠悠的旋儿。
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与莲花香交织,半遮半隐着穿进人的鼻孔里,让人为这诡异的气味而感到头晕目眩。
许词一一回想着自己这半生短暂的经历。
他原本美满温馨的家庭,却在五岁时丧父。
身体健康大半生,却渐渐体弱多病。
南海的海啸,危在旦夕的江城……
一桩桩,一件件,这些事情或许跟眼前的人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无论是哪一件事情的背后,都有他冰冷残忍的身影。
许词并不想对着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倾诉衷肠,他只会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
纵脑海中思绪百转千回。
心中的决断仍只在一刻。
手腕上的力气猛地施加到最大,许词将刀子彻底送入了男人的胸膛里,他脸色苍白,喉咙间都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闷哼。
看着倒有几分可怜。
那金色的眼睛却像是裹上了胶水一样,死死地黏贴在少年的身上,又似乎是冰冷贪婪的毒蛇,想要缠在他脖子上向他吐出信子。
许词从来都不会觉得怜惜。
毕竟这是他应得的。
被刀捅的钝痛感缓缓消失后,尖锐的刺痛猛地从心脏处袭来,灵魂都被割裂,那可怕的痛感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涌来。
男人被这前所未有的痛感折磨得脸色苍白如纸,他心里闪过异样。
不对劲,这把刀不对劲。
俗世间不应该会有能伤他到这种程度的刀具,这把刀是……
见到他的目光落在这把刀上,许词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他知道这个人心里的疑惑,当然也愿意在他临死前给他答疑解惑。
他眼底一丝温度也无,唇片翕动。
“这就是用你那‘冷漠自私’的好弟弟的骨头所制成的啊,他死去之后,肉体都没能被好好保存下来,只留下了一架白骨。”
“真是好孤独,好寂寞。”
“我跟他纠缠了那么多年,怎么会忍心看到他这样的结局呢?所以我把他的脊柱抽出来,把它带过来陪你了……”
许词早就想到过,以普通的刀枪棍棒,定然是不能杀死神明的躯体的。
可是倘若是鲛人死去留下的骸骨呢?
看着男子的气息愈发微弱,他胸口的血迹将整片莲花池染红,那些生长在池塘中的莲花根部丝丝缕缕,开始悄无声息的把根须挪动到这最具营养与能量的地方。
纯白的花瓣都被浸出诡异的妖邪之气,吸足了这怪物的鲜血,整个圆形池塘中的莲花菏叶开得更盛。
所有含羞的花苞一齐绽放,贪婪地吸收着池中的养分来供养自身。
男人听了许词说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身为伪神虽被重创,却还是拥有着远高于常人的力气,他猛地抓住许词的手,感受着这个人类的魂体与命运。
浓厚的气运泛着诱人的金光,里面虽夹杂着一股将死的灰白之气,却在这耀眼的漫天金光里难以捕捉。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天命之人吗?
男人突然开始放声大笑,他不顾胸膛的可怖伤口,整个人笑得肩膀、身体都在剧烈的颤动,眼泪似乎都要流出来。
“原来那个老头将所有的气运与能力都压在了历代的城主身上,怪不得,怪不得我无法轻易杀死这些人……”
他读懂许词眼底对自己这个好弟弟的深情,心里的恶劣毫不掩饰,眼瞳中都折射出来邪气,带着同归于尽的光芒:“可是,渺小的人类啊,你似乎一直都不知道一件事情。”
“为什么我会与自己的弟弟相看两厌?”
“当然是因为这个世界只能同时存在一个神明啊,有我一个就够了,你们这些多余出来的人只会分走我原本应得的长生与改写世界规则的权柄。”
生命的气息一点点流出,然而此刻的男人却丝毫都不在意了,他最喜欢看这种为了感情而寻死觅活的痴情人上演的戏码。
纵使感情再怎么深厚,可当面临生死,又当如何抉择呢?
男人的笑容里掺着无辜又充满兴味的光芒:“我死了倒无所谓,剩下一个蠢货弟弟,跟你。”
“你们两个人之中,注定只能活下一个哦。”
天命所指。
神明只能存在一个。
所以,注定活下来的那个人势必会吸取着另一个的气运精血成长。
这是不可改变的规则。
第一百五十三章 金黄的盛大倾落
听了那么多废话,许词的表情一点也没有改变,相当的平静与淡然。
他看向男人的眼神没有温度,里面装着一丝客观的怜悯与悲戚,又掩藏着掀翻万丈波涛海浪的疯狂与肆意。
从来都没有人能够在他温和柔软的外壳下,窥探到那蕴藏着尖锐疯狂与爆裂欲望的灵魂,他的外壳完美而疏离,躲过了所有人的目光。
少年不动声色,他侧着头将手上的桎梏甩开,脸色平淡犹如开水:“大不了一起死啊,我死了他也别想一个人活着。”
“我不允许。”
男人眼底烧着的情绪越发浓烈,他开始有些惋惜自己没有早一点碰上眼前的少年。
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他太对他的脾性了。
于是他忍不住发问:“我是什么时候遇到你的?”
“为什么你会跟那个傻子在一起,如果是我先遇到你的话,相信我们会度过很快乐的岁月的……”
他低头,沾着鲜血的手想要拈起许词垂落的长发亲吻,却被这人轻轻躲开。
许词摇摇头:“不可能的,我们不会走在一起的。”
因为无论他是何时遇到的眼前这人,这人都会为了自己最终的利益而选择杀死他。
他是最狡猾而虚伪的,眼底只有自己的利益是最大的,自私与阴暗驱使着他不允许任何人侵占自己称神的机会。
男人躺在池子里,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力一点点流逝过去,他舔着唇,模样蛊惑而危险:“那如果我现在选择杀死你呢?”
“你是不是就会永远结束在这里?”
空气中的气氛陡然一变。
潜藏的杀机再次涌动,压迫着年轻的少年。
许词侧着头,他的眼神带着江城冬日的凄凉平寂,如南国罕见的薄雪,轻盈而寂静,落在灰瓦白墙上几乎寻不到踪迹。
他开口:“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明明这人的外表如此温和,可这温软外壳下掩映着的却会是如此决绝尖锐的灵魂。
从不犹豫,从不妥协。
手中的尖刀彻底破开男人的胸膛,任凭血液喷溅到四周,红色的液体将附近的纯白莲花都染成红色。
血雾笼罩着整个池子,楼阁亭台熠熠生辉。
江城一片死寂,唯有这方天地在汲取了伪神的生命力之后,得到了惊人的生机,开始疯狂的的生长。
水草藤蔓攀附上男人的四肢,不知死活的贪婪吸收着这具壳子里的生机,所有仅存一息的生物找到了此方天地间的唯一生机,它们争先恐后地涌上来。
男人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震惊,他显然是没有料到会有这种现象的发生,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可是他刚想开口,那张令人惊艳赞叹的脸庞,就已经完全被飞速蔓延而来的水草藤蔓所覆盖。
接近深黑的浓绿几乎将他吞噬,不管不顾地扎根进男人的胸膛,费尽心思着想要把里面所有的血肉都吞食干净。
“不用再见了,希望下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很听话去死了。”
许词利落地翻出围墙,白色的衣角一掠而过。
这个地方要塌了。
再跟这黑心肝的人多聊一会儿,他的小命也要搭在这里了。
于是少年走地毫不犹豫。
墙上的爬山虎与藤疾速爬行,从地底、墙顶处攀爬出来,追着空气里的血腥气息疯狂地生长,将整座楼阁亭台包围束缚。
被压迫已久后,选择彻底爆发。
它们将这座看起来精美的牢笼困在掌中,而后握在手心用力,彻底将其粉碎!
华美的建筑顷刻间土崩瓦解,碎石砖块落了一地,灰尘扬起,呛得许词有些喘不过气来。
整个空间摇摇欲坠,开始随之坍塌。
“原来这个时空的中心,是这座莲花池啊……”
许词想到什么,若有所思。
但是眼前的这幕没有给他过多的选择,他摆摆手挥散面前的尘土,趁着时空湮没之前飞快地捏碎手中的媒介。
那是一枚圆润的珠子,底部积着深蓝微光,像是睁着的眼睛,幽蓝暗沉。
在少年手心爆裂开来,如绸缎一样丝滑的光从指尖倾泻而出,汇成涓流将他的灵魂都席卷着带走。
温暖的能量如同淅沥的春雨。
让许词的意识陷入疲倦的困意中,他仿佛看到了江城乍暖还寒时的春景,写意而朦胧。
白墙灰瓦都浸入水色中,湿漉漉,水淋淋。
街道上尽是雨水积成的小水洼。
时空乱流之外,南海之上。
鲛人浑身浴血,利爪几乎将面前的金色巨影撕碎,那原本威压感十足的眼睛似乎内部突然受到了什么重创,完全被撕裂开来。
伤口再不能够无限制地愈合。
中央的竖瞳里满溢着极致的痛楚,它完全失控了一样在海面上来回翻卷折腾,庞大的身体拍出密密的透明水帘,彰显着这具身体感受到的一切疼痛。
这家伙似乎是突然发疯,癫狂地开始无差别攻击,没有方向也没有目标,拿头哐哐地砸着海面。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
没有丝毫犹豫,鲛人直接利落地锁喉,手掌心发力时,用力狠绝,眉眼中杀气凛冽。
他虽然不清楚这家伙是怎么回事突然掉链子,但是这对于他来说却是个不可错失的良机,必然得好好抓住机会。
巨大的眼睛从天际坠落,散落成无数曳着长长拖尾的金色流星,不受控制地从半空中自然下落。
漫天的金色辉煌灿烂,华美盛大。
世间所有枯死的植物开始复苏,因为仇恨怨气而凝聚成的黑雾得到净化。
世界的沉疴被这甘霖仙露滋养,缓缓修复着它经年受到的创伤。
危机似乎已经解除,这个无比恐怖的金色眼睛彻底消弭在茫茫流光中。
鲛人紧绷着神经,他苍白俊美的脸庞上沾满鲜血,眼神阴鸷暴戾,扫过视线能触及到的每一处角落,周身气质阴郁而暴躁。
许词呢?许词去了哪里……
他在这片开阔而混乱的海域战场上,丝毫找不到许词的半分身影,连气息都完全无法追踪定位,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焦虑与燥郁丝丝缕缕,攀爬上心头。
鲛人的大脑高速运转,他不信邪地俯身沉进深海,想要去找那个明明刚刚还在海底好好的少年,怎么会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呢?
那双鎏金色的眸子在海水中一晃而过,像是神明冰冷的注视,又像是燃烧着的一团火焰。
水下是鲛人的主场,他游动速度极快。
几乎到达了人目力所不能捕捉的速度。
“唰——”
急速的水流从脸颊两侧划过,那漂亮而鲜艳的蓝色长发柔软,在水底盛开绽放。
他这混沌杂乱的情绪裹挟,心脏都剧烈跳动着,眼睛紧盯着原本破败漆黑的罪人坑坑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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