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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解药(近代现代)——白色的柴犬

时间:2024-01-10 12:29:39  作者:白色的柴犬
  一双大眼睛仰视着他,眼神怯和,却也倔强。这双眼睛是漂亮,标准的杏仁眼,瞳仁黧黑。双眼皮褶痕很深,眼尾弯出一个弧度,像用眼线笔描过一样。
  山根算不上高,鼻梁却挺直,鼻头小巧秀气。短短的人中,连着一张红润的唇。下唇饱满,唇角微微上扬,像只小猫。
  这张脸,与其说好看,用漂亮形容更为贴切。
  黄毛盯着他片刻,气得歪嘴一笑,森森道:“少他妈勾引人,老子只对D罩杯以上的女人有兴趣。不过里面儿的大老板说不定就好你这样的,要是真能傍上,你就偷着乐吧,别出来卖的还在这给我立牌坊。”
  李锦程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又小声重复:“我不去。回去,换、换衣——”
  还没说完,便被一把扼住下颌,脸挤的变形,“给你两条路,一,跟我乖乖进去,你也别太自信,大老板也不一定看得上你,顶多让你倒杯酒卖卖笑。二,要走也行,这活儿我没干好,因为你我损失两万块钱,你给我补上,我就放过你。”
  听到这个数字,李锦程一时放弃了挣扎。
  黄毛冷笑一声,松开他。白皙的脸上勒出红痕,显得可怜又可笑。
  再三威胁下,李锦程跟他上了电梯,到了会所顶层,跟红棕色门外等着的人站成了一排。
  旁边站着的和他穿相同制服的人,大半是男的。个个神色自若,各种香水味混到一起浓得刺鼻。
  闻得李锦程几乎喘不上气,手抖成筛子,掌心濡湿。
  不知站了多久,有人说了句:“都进来。”
  李锦程是最后一个进门的,刚迈进门槛,便被厚重的烟味呛得忍不住咳嗽,流出眼泪。
  突兀的咳嗽声,打断了屋内原本的交谈。
  旁边的领事“嘶”了一声,拍拍他的肩,“注意点。”
  李锦程连忙点头,抬起手想擦眼泪,还没碰到。
  只听屋内响起一声醇厚低沉的男声,听声音大概三十多岁:“你过来。”
  领事连忙笑着问,“柏总,您说的是......”
  “你旁边,黑色卷头发那个。”
  李锦程蓦地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领事拽到了人跟前。
  “抬头。”
  李锦程攥紧拳,拇指抠着手心,低着头没敢动。
  男人的声音低了些,“害怕?”
  “柏总和你说话呢,干什么呢。”领事从后面拍了下他的腰,李锦程身体一抖,这才咬着唇抬起头。
  等看清黑色沙发中央坐着的人时,缓缓地眨了眨眼,一时恍惚。
  和声音匹配,年龄约三四十岁。
  颌面清晰利落,折叠度很高。颧弓微微外凸,却不影响面部的流畅度。
  因没什么脂肪的眼皮,眼窝凹陷,显出年龄感。投下的阴影拉近眼与眉骨的距离,颇有几分西方长相。
  最特别的是眉间偏右的那颗痣,多了几分薄情的感觉。
  他抬眼,看了李锦程片刻,浓眉轻轻一挑。
  随后低头挽起衬衫袖子,银色的百达翡丽手表碰在钻石袖扣上,发出一声响。
  紧接着他拿起茶几上的威士忌酒杯,在众目睽睽之下,扬手砸在旁边男人的额头上。棕色的酒液飞溅而出,伴随着被砸的人的惨叫声,顺着他的额头哗哗淌下。
  而男人身上滴酒不沾,梳理整齐的背头一根头发丝都没乱。
  此番举动,包厢的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离得最近的李锦程,一时摒了呼吸,甚至忘记了自己在哪儿。
  空气凝固两秒,只听男人平缓的,却带着极强压迫感的声音:“柏盛,我没让你送来的人接这部戏。你今天就敢把一个小孩送到我这里来,明天的新闻头条是不是就该是‘柏林娱乐老板性侵犯未成年’了?”
  被砸的柏盛也顾不上满头的酒液,捋了把脸,恐道:“表哥,你、你误会了,我没这么想这么做,你真是想多了。”
  男人没理会,拽过纸巾擦干净手。站起身,低头看着李锦程,尔后扼住他的手腕,“跟我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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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个小孩
  见柏腾出来,坐在黑色迈巴赫里的张初正,连忙开门下车。
  他表情微愣,看了眼柏腾身后领着的人,问:“柏总,这么快就出来了?”
  柏腾“嗯”了一声,“解决了。”
  视线瞥到表腕缝隙处的棕色酒液,嫌弃地皱眉,松开牵着李锦程的手。
  把表摘下来递给张初正,边说:“给制片人回个消息,男一号还是恣意,不变,就说是我的意思。”
  张初正接过表,犹豫着说:“导演那边好像不太想用,说是演技......”
  “你是恣意的经纪人,这话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柏总,对不起。”
  “演技,当初多拿百分之十的报酬时怎么不提。谁不知道他是柏盛的表姐夫,现在想换人就换人。”
  柏腾冷哼一声,掏出烟盒敲出支烟叼着,“告诉他,不用林恣意,这剧批号过不了,也别想拿标。”
  听此,张初正心落实,又看了眼他身后站着的人,忍不住问:“柏总,这位是......”
  柏腾这才想起来,刚才为了快刀斩乱麻,从里面领了个人出来。
  他侧头,看着畏缩怯懦的李锦程,想了想,说:“一个小孩。”
  “......”张初正心想他当然知道这是个小孩。
  柏腾没点烟,放回烟盒,对他说:“把车钥匙给我,你自己叫个车回去。”
  张初正不好再多问,钥匙交给他后拦了出租车离开。
  柏腾一手插兜,低头细细地看着还没到自己胸口的李锦程。
  他逆着光,阴影覆着眼底,看不清情绪。
  “多大了?”
  李锦程动着唇:“十,十......”
  几次开口,一个简单的“十六岁”愣是没说出去。
  柏腾眉间痕迹加重,又问他:“这是第一次?”
  不知是夏日高温,还是紧张得无以复加,李锦程满额头都是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他重重地点头,滴落的汗珠破碎在如铁板炙烤的地面上,很快蒸发不见。
  视线一隅伸过来一只手,李锦程下意识地一缩脖子,紧闭上眼睛。
  轻柔地布料触着额头,拭去黏腻的汗。
  “害怕什么,出这么多汗。”
  李锦程睁开眼,忘了眨眼,仰头看他。
  柏腾将手帕反过来叠好,放回西装兜里。随后从内衬拿出钱夹,说:“我有个外甥,和你差不多大。你这个年纪,还是要读书。再不济找个正经工作,不要再来这种地方。”
  他拿出一沓现金,递给李锦程。
  李锦程愣住了,微微睁大眼睛,没接,连忙摇头,“不,不能,能收。”
  柏腾轻笑一声,眼尾浮现细纹,“到底是不能收,还是能收?”
  “不、不——”
  没等他说完,柏腾便拾过他的一只手,放在他手里。
  掌心干燥,指腹带着薄茧的手,轻轻包住李锦程的手,让他攥紧钱。
  柏腾想收回手,看到李锦程身上穿的衣服,又敛起眉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过来。”
  他把李锦程领到车前,打开后车门,“进去吧。”
  李锦程没动。
  “这孩子。”
  柏腾推着他的肩膀,半强制性地让人坐到车里。
  尔后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提了一个纸袋递给他,探头说:“我外甥的衣服,先穿着,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袋子里就行。”
  说罢,他伸手关上了车门。
  灰色的遮光窗膜,把柏腾的脸替换成李锦程的倒影。
  柏腾站在车外,把先前没抽的烟拿出来,低头拢着火点上。
  烟顺着喉咙进入肺,随后从鼻腔徐徐滤出。
  抽了几口,他回过头。正好看见李锦程脱下上衣,白皙隆起的背,脊椎骨像是要刺穿皮肤,肋骨根根分明,腰窄得似乎一只手就能握住。
  柏腾轻轻皱起眉,心想这小孩怎么这么瘦,营养不良吗?
  烟还没抽完,小孩已经换好衣服,准备下车。大概不知道怎么开门,推了几下都没成。
  柏腾一手夹着烟,另只手拉开门。
  李锦程扶着车门框迈下车,双手提着装着制服的袋子。紧张得胸口起伏着,想对面前的叔叔说声谢谢。
  还没能发出音,柏腾伸手拎过纸袋,把还燃着的烟扔进去,一齐扔进了几步外的垃圾箱。
  转身时,看到呆呆站在原地的李锦程。
  午后的阳光照得小孩脸通红,身上的白色短袖很大,盖住臀部,牛仔裤腿挽了几圈堆在脚腕。
  柏腾唇角扬起个微不可察的弧度,低声自喃:“这才像回事。”
  李锦程没听清,黑色的眸子浮现疑惑。
  他不再继续说,低头问:“家住哪儿,送你回去。”
  李锦程忙不迭摇头,攥着钱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车站牌。
  柏腾颔首,又看了他一眼。尔后开门上车,从停车位驶入柏油路。
  等黑色的轿车消失在车流,李锦程才小声的、磕磕绊绊说出:“......谢谢,叔叔。”
  他低头,摊开掌心。
  汗洇湿纸币,似乎褪了颜色,将手心染上粉红。
  公交车停在站牌前,李锦程跳下车,白色的帆布鞋掸起稀碎的土。
  相比起往日,他步履轻快地迎着夕阳回家。橙红色的阳光照得他半眯着一只眼,这是李锦程第一次觉得,这座城市不像想象中冰冷。
  路过小摊时,他停下脚步。
  是一个旧书摊,摆着二手书,还有论斤称的盗版书。
  李锦程蹲在书摊前,找了一会儿,眼睛一亮,给老板指了指中间一本绿封皮的书。
  老板拿棍子给他戳到跟前,说:“三块钱。”
  李锦程从小钱包里倒出三个硬币,递给他,拿起了那本纸张发黄的二手书。
  封皮上写着《口吃自我治疗》,出版日期不详。金色黑边的字,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李锦程回家后,把那位叔叔给他的钱数了数,一共是两千二百块钱。
  他从未有过这样多的钱,如同烫手山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最后他拿来针线盒,把钱放在了书包内里的小兜里,用线缝死。想着等下次再见到这位叔叔,一定要把钱还给他。
  还要努力学说话,对他好好说一声谢谢。
  那天以后,李锦程很久都没能见到他。
  李锦程第二次见到柏腾,是高一升高二的暑假,炎热闷湿的三伏天,他躲在空调屋里睡觉。
  蒙在头上的羽绒被子被拽下,他吓得半撑起身子。
  看清眼前人的脸时,微微启开唇。
  面前的中年男人西装熨帖,五官深邃。那颗眉间痣,特别又醒目。
  一股细小的电流窜过李锦程的太阳穴,他心跳如擂。
  柏腾的表情有两秒钟的错愕,随后眉头轻轻皱起,声音很低,“你是谁?”
  “我是......我......李锦.......”
  “不要吓唬老实人!”
  “程”字还没说出来,被吞回了肚子里。
  柏成钰提着兜外卖放在桌子上,走到他身边,“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小老师,帮我补课呢。”
  书桌上散乱着试卷和教辅资料,柏腾严肃的脸稍稍舒展,“要学就好好学,别坐一会儿就跑这跑那的,没个定性。”
  他看向李锦程,“抱歉,刚才我以为你是成钰。”
  李锦程抿着唇,摇了摇头。
  柏腾要走,脚下踩着一张试卷。他伸手捡起来,一张满分的高一数学试卷,名字写得秀气端正:李锦程。
  他随手放在桌上,离开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柏成钰松了口气,蹬了拖鞋,光着脚“噔噔噔”走过去,提着外卖又“噔噔噔”走回来,把桌上的书本往旁边一推,拆了外卖包装。
  两碗杨枝甘露,一份多冰的,一份少冰的。少冰的给了李锦程,递给他小勺。
  李锦程慢慢地拆着塑料包装,看着他擓了满满一勺填进嘴巴里,表情餍足。
  等柏成钰咽下去,他问:“谁呀?”
  柏成钰习惯了他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我舅舅,亲的。”
  李锦程点点头,脸颊泛红,小口小口地吃着糖水。
  柏成钰像是不怕凉,三两下见了底,把塑料碗扔进了垃圾桶。翻着李锦程给他写的暑假作业,说:“我妈死的早,我舅舅把我带大的。”
  “爸爸?”
  “没那东西。”伴着“唰啦唰啦”的翻页声,他说:“他把我妈甩了,早就找不着人了。我妈生下我就去世了。心脏不好,是遗传病,我外婆也是这么没的。”
  李锦程有些吃不下去了。
  他把题册扔到一边,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她什么都没留下,倒是把病给我留下了。挺好,说不定我还真不用考大学了。”
  “健康。”李锦程表情很认真,想多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重复了一遍,“健康。”
  柏成钰笑出了声,伸手戳了下他左脸颊的酒窝。
  吃完了糖水,李锦程继续给他写作业。再抬头时已经下午五点了,外面下起了雨,哗啦啦的还不小。
  他该走了,收拾起书包。
  柏成钰从钱包里掏出三百块钱,给他,“这是今天的工资。”
  李锦程只拿了一张。
  柏成钰知道他不会多要,也没强给,随手扔到了床上。给他提了书包,打开门下了楼,喊司机送他回家。
  李锦程连忙摆手拒绝,“坐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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