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徐舒意趁商靳沉需要交际应酬,躲在房间内掏出手机,他很疑惑商三在讲出那句法语之后,为什么一脸痞笑的吴明勋会立刻瞠目结舌,仿佛嘴里硬塞了一枚炸.弹似的惊悚。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学霸的特性便是喜欢自己追根溯源,打开手机发现海域范围内信号极差,勉强打开翻译器页面,模仿语音了几遍商三那句话。
结果了了。
屋门蓦得被推动,惊得徐医生拉开床头抽屉,直接把整个手机丢了进去,发出闷重的咕咚声。
林子善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礼貌地问一句,“商先生和您的行李箱需要安排进来。”
徐舒意稍微将衬衫的褶皱处整理一下,蓦得才问,“我和商靳沉的?”
“是这样。”
林子善招手示意,外面齐刷刷鱼贯而进一排工作于海洋公主号的服务员,迅速而有序地将商靳沉的几十套衣服打开,用加了香水的蒸汽熨斗一件件熨平,再平展地挂上衣架。
徐舒意的半袖长裤也被取了出来。
以他现在的收益,倒也不至于像最初的几年里寒酸潦倒,逐年的也开始提高审美与品质。
不过,他还是喊停服务员,自己接来衣服熨烫。
向一旁忙于摆放其他配饰的林秘书打听说,“这艘船上起码有二百多个房间吧?”
林子善直接能猜透他的潜台词,颇为直接道,“确实如此,海洋公主号作为私人游轮,体积与排水量在全亚洲来讲,也是数一数二的。”
“商先生的意思是,您和他最好住在同一间套房内,方便彼此的照料。”
徐舒意自然不会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难堪,开始打量整个豪华的贵宾客房,自从双脚踩踏在巨型油轮上,确实如履平地,不再犯晕船症了。
林子善的察言观色可谓登峰造极,主动走到客房的一侧,拉开屋侧的厚实床帘,透过干净的玻璃窗能直视外界的碧海蓝天,连云层都如同被洗涤过的棉絮,雪白地堆成一座座绵延的云山。
“顶层的风景是最好的,我想,商先生必定是担心您的身体不适,多看看外面的风景,有助于徐先生的心情愉悦。”
这人倒是挺会来事的。
徐舒意心底不禁自嘲,可他从哪里能判断出,商三对我会夹带种种温柔的照顾?
林子善开始整理装满松茸牛肉辣椒酱的行李箱,在冰箱里端正摆放两瓶,是留给商靳沉自己吃的,其他全部用提前定制好的华国风包装盒打包。
徐舒意帮了一阵忙,忽然觉得不可思议极了,不由调笑问,“商靳沉打算用这些辣椒酱搞人际关系?”
林子善则笑得分寸有度,“您还真别说,李婶这些辣椒酱做得异常地道,商总轻易是不会随便给人送的。”
这一点徐舒意不得不承认,李阿姨的手艺极佳,尤其这种辣椒酱简直是通过简单的烹饪,将三种食材最精华的部分萃取出来,不会夸张的说香飘十里,但凡她在厨房忙着炒制辣酱,连附近的邻居都能就着香气多吃两碗大米饭。
华国美食果然博大精深。
一切处理完毕,林子善耳侧的蓝牙耳机里发出一阵响动,他说了声知道了,连忙将一旁帮忙的徐舒意扶起来,请他快去浴室里梳洗一番,活动在7:30准时开始。
徐舒意感觉自己像拉出来展示风姿绰约的头牌名媛,颇有些滑稽感,洗漱完毕后,林子善给他递了一身白色三件套西装。
徐舒意也没多想,穿上后竟无比合身,尤其腰部十分贴合,仿佛专业裁缝专门拿着皮尺替他量过,两腰侧的设计恰到好处,纤细的腰肢处衬托到完美无缺。
徐舒意这次倒不觉得,商靳沉会拿别人留下的东西来唐突自己了。
林子善挑选了两枚光色.欲流的红宝戒指,帮他戴在手指上,又挑了一块艳红的真丝方巾,随性折叠后塞进胸前的口袋。
装扮完后,连林秘书都意犹未尽地多赞赏了几声。
徐舒意的气质委实太冷太灵,说他是哪家豪门养尊处优供出来的小少爷,也不过夸张。
两人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款步登上游轮的甲板,豁然开朗的视野使得人心旷神怡,同时也感慨资本主义的拜金主义无处不在蔓延。
本次的招待,上船的贵宾不过近百人,而这些人也都携家带口的,甚至带了自己的保镖及女佣,再加上原船上的工作人员、表演者、安保、厨师等,依然觉得这条船的旷大与奢华程度非同一般。
徐舒意谨慎地穿行在惊人的甲板,上边不仅有影剧院、酒吧、游泳池、网球场、健身房,简直堪比一座移动的商业街。
在商靳沉登船之前,各种名目的宴会早已经安排了好几场,每天都是纵情声色,夜夜笙歌。
徐舒意在巨大的棋牌室里寻见商靳沉的身影,他和几位衣着绅士的外国人坐在牌桌四周,美丽性感的荷官正在依次发牌。
能看到青白的室顶灯将一众人的五官笼罩在烟气里,眉眼唇鼻变得时而朦胧,时而清晰。
商靳沉捏着烟蒂,一副从容无拘地斜靠在沙发椅里,面前的筹码大概有个几百万的样子。
徐舒意本能不想往一群烟民堆里扎,林子善肯定是要上前汇报的。
商靳沉微抬眼帘,带着一点审视的慵懒,低声说,“你将徐院长的优点把握得太到位了。”
从筹码堆里拿出一枚,放在林子善面前。
林子善去享受自己的生活。
徐舒意则坐在了商靳沉的身边,按照之前说好的,今晚是他挣第一个十万的夜晚,很值得纪念。
商靳沉随手摁灭了烟蒂,向众人介绍道,“徐舒意,我的骨科医生。”
徐舒意原本以为他会说自己是个玩伴的,没料想商三信口拈来一个身份,撒谎眼睛也不眨一下。
随后,商靳沉也很平常地介绍了面前的几位同龄的外国富豪,完全不像是在描述这些人的背景有多么夸张豪横,只是吐出几个绕口的外国名字。
徐舒意的英语水平不差,按照他自己的理解,差不多像照着英国原声电影学习的僵硬英伦腔,彼此能听个大概就差不多了。
交际圈上层的谈吐大多轻柔缓慢,没有大声喧哗的肆意,更多是你来我往的调侃打趣,倒是挺令人身心舒畅的。
尤其很多人对医生都有职业滤镜,徐舒意的优质外形与崇高职业,极容易博得好感与关注。
有人笑着与徐舒意攀谈,还说商靳沉随行带着医生的主意真是妙极了。
商靳沉懒散地应付着,抽空靠近徐舒意颈侧,唇息低语,“我再通杀他们几把就走。”
商三讨厌喝酒,香烟少许,不过牌桌上只要赢钱的话,他能高兴地玩到一直赢了对方的全部铜板才肯罢休。
徐舒意颇感意外,商三居然还会说出体贴的话。
下一秒。
商三从金属雕花烟夹里又摸出来一支新烟,叼在嘴上。
对方一位牌友立刻揶揄道,“米切尔电厂烟囱里常年飘出来的烟,也没有你今晚抽得多,频频赢钱的人还需要这样吗”
“难道不怕将一旁的徐先生给熏坏了?”
徐舒意淡淡笑道,“没关系的。”
坐在左侧手位的高大棕发帅哥道,“爱抽烟的人,都是不急不躁,勤于思考、理性、内敛、从容、谦让之绅士。”
外国人的调侃方式,总是喜欢出其不意地抛出几个小包袱,只有熟谙他们本国文化的同类人能从中提取笑点。
商靳沉向来有话接话,嘴不饶人道,“我只是叼着麦克阿瑟的玉米芯斗,寻求片刻的心灵宁静。”
众所周知,麦克阿瑟将军的烟斗从未点燃过。
徐舒意原本打算摸来打火机,给他点燃香烟的,一听此话立刻端正地坐着,认真等待着商靳沉手里的活忙完。
说是再玩个几把。
商靳沉打完这一把牌便不再继续留在牌桌上,几个曾经的同窗笑他提着金币桶立刻要前往阿里巴巴的山洞。
商靳沉耸肩一笑,单手揽着徐舒意的肩膀,双双从棋牌室走出来。
工作人员会帮他收拾桌面的筹码,并兑换成现金送去房间。
在这艘豪华巨轮上等于自由自在地消遣,没有人会约束客人的自由。
商靳沉跟徐舒意来到巨轮一侧的观景台,夜幕黑沉的仿佛一块绒毯,无数颗星晨则是辉光熠熠,除了一眼无际的海面黑得骇人,不时泛起吞噬一切的浪涛,轮船的发动机与螺旋桨在暗自争鸣。
瑰丽的、空荡的、如死亡一般静寂庄严的海之夜晚。
徐舒意眺望远方,海平面一无所有得令人害怕。
可还有更令人无所适从的。
商靳沉从两人开始保持沉默的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一直在认真地打量着他的侧脸。
并非徐舒意多情,商三那种瞧人往骨头缝里瞧的习惯,他是最深有体会的。
徐舒意寻思该如何找个恰当的借口。
商靳沉捋了一把额头间被风吹乱的发丝,倾身依靠在围栏栏杆间“你今晚有点漂亮,我都有点舍不得把你带出来给别人看。”
徐舒意的知识库里完全没有能接住这句话的好词好句,转头用手背掩住嘴角,继而又掉过头问。
“商三,你今晚被人夺舍了吗?”
换来商靳沉哈哈大笑。
商靳沉在他面前一直端得很高傲,顽酷。
徐舒意有时候觉得,他们两人之间仿佛阻挡着一扇玻璃,彼此试图通过窥探的方式,打量着对面的一举一动。
但谁也不会第一个伸手,去打破中间的玻璃。
徐舒意趁着商靳沉心情看起来不错,又赢了钱的东风,提出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顶层的客房有点摇晃,多少还是有点头晕,所以我想着,如果能住在船舱的中间层,应该会更好一些。”
商靳沉的笑截然而止。
“你的意思是,不能容忍跟我住在同一间客房里?”
瞧瞧我们商三少爷,将话转换成他最为善用的形式,立刻叫人百口莫辩。
徐舒意反驳,“十万块钱,那十万块钱.......”
它总不能包括我晚上的部分吧。
商靳沉上下一打量,突然又恢复原先的笑意,不过不怎么像样,有点坏坏的,性质恶劣的笑。
“那间客房里本来就有两张床。”
商靳沉善于总结,善于画龙点睛。
也善于令人生气。
“徐院长,虽然这里属于公海,但我可以保证,你的漂亮还不至于令我主动触犯华国法律。”
第20章
商靳沉将一份嫌弃隐藏,讲出来两分优雅三分得体五分信誓旦旦,快把徐舒意给激笑了。
徐舒意也不会说希望如此。
此刻任何回答,都会显得他仿佛在意晚上会发生的各种情况。
其实并没有。
徐舒意再次转身,借助扑面而来的海风徐徐地吹散脸庞的余热,不是因为羞耻或是慌张。
只是有些气恨自己,太容易被某些人干扰到正常的情绪。
来到海洋公主号的人可不是为了按时按点休息的。
商靳沉领着徐舒意去看了一场充满视觉盛宴的Huayno舞,舞者男女成双,色彩明亮鲜艳的安第斯传统服装在强烈的节奏中,女舞者的圆条形彩群不停地旋转,宛若晕开涟漪的彩虹。
还有精彩的杂技表演,喷火出的火柱迸溅,客人们纵情享受,举杯畅饮。
商靳沉和徐舒意一人品尝了一份爆汁厚牛双层汉堡。
徐舒意瞧商靳沉用刀叉绅士地切开牛肉饼,一点点往口内送入,而后细嚼慢咽,时刻谨防着如瀑布一般爆浆的黄金芝士酱沾到嘴角。
徐舒意则是拿双手捧着吃。
商靳沉笑道,“为什么看着我吃,是觉得我太端了?”
徐舒意则不认同道,“我是奇怪,你居然也会吃汉堡这种街头食品。”
你不知道的还很多。
商靳沉稍微喝了点葡萄酒。
他说不喜欢饮酒,是讨厌饭桌上的酒文化,但是吃多了肉的前提下,稍微品点红酒能缓解身体负担,还可以保持头脑冷静。
“我在国外独自生活了五年,其中有四年都是在校外的公寓独居,你总不会觉得我从头到尾只吃传统西餐吧?”
其实更多的时候,为了维持身体健康和控制体脂,商三只吃新鲜绿色蔬菜,喝鲜榨果汁,尽量少碰碳水化合物。
徐舒意把两大块肉饼吃得干干净净。
“真是不公平,”商靳沉双手交叉放置在膝盖,“为什么有的人吃什么都不容易长肉,有的人还得每周去四次健身馆?”
徐舒意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容易发胖?”
若不是在医院上班忙成那样,依照他这爱吃肉的习性,八成早是个圆滚滚的小胖子了。
商靳沉望着他一笑,一副了然于怀的表情。
直至10点左右,商靳沉在船上基本与二十几位同学打过照面,进行短暂而有效的making small talk。
徐舒意发现遇见亚裔同窗时,说话的时间会格外长一些,每遇见这般的情况,商靳沉的手都会搭在自己的腰上,将自己拉得很近很亲昵,但也不会让他感到难受。
12点完成了一整天的交际,徐舒意拖着明显疲惫的身躯往顶层客房走,试想连医生都顶不住的交流方式有多么累人。
商靳沉等他走进客房内,双手插在兜里,也并未有跟着进来的迹象。
徐舒意不禁狐疑问,“门口有什么吗?”
商靳沉则凝望着他笑了笑。
“现在的意思,是不介意跟我在同一间房子住了?”
徐舒意直接关门。
关上一秒,又直接开来,探出头发现商靳沉往远走了几步远的距离。
“商三!”不知道他搞什么鬼,徐舒意还是礼节性地问了一句,“你不进来?”
商靳沉笑道,“过几个小时我再回来。”
徐舒意几乎要掉下巴了,现在已经是凌晨,再过几个小时回来......
?
商靳沉用手对他做了个再见的比划,“乖宝宝的休息时间到了,而我的夜生活才刚开始,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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