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放:“打不死的,当然不会减少。”
“你知道!”钩吻睁大了眼,“那你还把走廊西边炸开,你该不会也早就猜到张山会跟NPC做交易吧。”
“怀疑而已。”裴放说得随意。
“靠!你是人吗?”钩吻气得原地团团转,“你能猜到还让我去,我我我......差点暴露身份你知道吗?”
“双重保障,以防万一。”裴放很是淡定,“再说,他也活不了,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这不要脸的玩意儿把话说得轻松,他一路上来回跑,脚下不仅磨出了火星子,还看了一场三观碎尽的戏,给人猜出身份的时候他心脏简直要跳出嗓子眼。
裴放这货到底有没有人性,真不怕他这个青少年的心理发育受到影响和迫害吗?
“你还猜到什么?”钩吻捶了两下胸口,生怕自己背过气去。
裴放盯着颜束往前走,这漫不经心的几步却把那冒牌货刺激到了。
颜束看到旁边的人把木牌越捏越紧,一不小心就能给掰折了去,心想还没到时候,于是冲着裴放开口:“站原地不会说话?”
“怕他听不清。”裴放侧咬了一下舌头,随机停下来,不甚在意地看着那位冒牌货笑了笑,无端给人笑出一身冷汗,“想必你们的主体已经进入古堡了吧,你却想独自逃走......让我猜猜,是与主体分离太久,拥有随意变化的形态之后便想自立门户,不愿意再被囚禁到一具躯壳里,于是你们逼的他们不能在古堡待的时间过长,也是怕他们会忽然发现你们其实是他们的一部分吧。”
钩吻跟了上来:“什么意思?我听来的版本是那群NPC跟这群古堡里的东西抢地盘,与主体分离是什么意思?”
“哦?”裴放饶有兴致地笑了笑,“看来你们散播出去的版本倒是不少,那群躯壳在唬人方面确实比不过你们,身为被囚于此的魂体,你想逃到哪里去?”
古堡在建筑构造上有十分明显的缺陷,这种故意形成的漏洞恰恰形成了囚禁,这里的NPC其实是被古堡囚禁灵魂的人,可是经年累月,他们被囚在古堡内的灵魂有了自我意识,而放逐在外的躯壳同样醒了过来。
空壳子需要灵魂才能自由行动,于是把手伸向了外来者,他们在古堡里招待着一波又一波的客人,用他人的灵魂一次又一次地填充自己,可不是自己原装的东西,每每过上一段时间总是不耐用。
而古堡内被囚禁的灵魂不愿重新回到自己的躯壳里,于是开始排斥这些空壳子的进入,他们在走廊里利用“鬼打墙”一遍又一遍引诱这些进入古堡的客人将他们释放出来,然后变成客人们的样子,引导人们自相残杀,再代替他们永远地离开这里,恢复自由。
裴放说得这些古堡内情,颜束基本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所以不怎么惊讶。
在此之前,他不明白的地方在于裴放为什么明知故犯地炸了走廊,方才听钩吻提了一嘴张山与NPC做交易......颜束只觉得心里一阵凉,裴放猜得出来张山的行为,却还能不动声色,又设计让张山自寻死路,实在是心思过于深沉。
或许,一开始他把钩吻留在岸上,故意以钩吻的身份吸引张山的注意力,就已经在布局了让张山自投罗网了。
反观裴放自己,跟着他又是下海打怪,又是走廊捉迷藏,看着不紧不慢不着急,直到摸清了整个古堡的秘密。
这人一边把他这个定时炸弹看得紧,一边忙着给有威胁的人下套,真是手段匪浅。
可是为什么?裴放能在上一场里追着他砍,却要在这场里用双手不沾血的方式将人谋杀。
系统对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限制,有什么不成文的规则是他不知道的?
那么现在呢?
颜束不由自主地想,这人又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他逆反心理作祟,看不得裴放运筹帷幄后的春风得意。
于是站在假货身边,确实想要探出一条出路,在裴放看来,是否一切都已然在他的掌控里。
如果此时这场出去,这人依旧把他扔在某个休息区,他又回到了被动的位置,这太不划算了。
颜束想,也得让裴放吐点真材实料的秘密出来。
合作嘛,单方面的怎么行?
就在颜束这失神的片刻,身边的那位像是被踩着尾巴的老鼠,突然转身往海里跳去,找到机会就想溜得无影无踪。
看见这唯一的俘虏要直接开溜,他想都没想,直接跟着往海里跳。
颜束想,也不只有裴放会玩些伎俩,不是所有人都能心甘情愿做他手里的棋子。
海里可见度很低,颜束一下海就摁开了手环的照明功能。
前面的冒牌货游得不慢,也不再刻意模仿人的呼吸,本身没有呼吸就要比他们这些活生生的人在水里自在很多,但显然他被裴放一番话说得有些慌了神,即便跳进水里打算趁乱逃走,却也没能立即调整好自己的手脚,倒像个被捕鱼人放生后乱扑腾的鱼。
刚下水的颜束被冰凉的海水刺得一激灵,脑子有根线却弹得他心中一震——该不会就连这个冒牌货能被他们带出来,都是裴放提前设计好的吧。
颜束吐出一串气泡,心中郁结
他还以为这人没心没肺到完全不关注自己手底下乃至身边的人,没想到其外的金玉中包裹的都是算计的贼心。
可现在,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将计就计。
颜束很快追了上去,直接去夺他手里的木牌。
显然,那冒牌货看清了他的目的,更是不可能把木牌轻易给他,一脚踹在颜束肩上,奋力往那艘沉船游去。
方才裴放留着他的命,除了他手里握着钩吻的木牌以外,便是他们正好对最后一项任务没有头绪。
眼下这东西立马跟他们指了一条明路。
可是从假钩吻的反应来看,这木牌确实他们离开这地方的重要物品,想走就不能毁了。
假钩吻想逃出去,远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可显然不能把人逼急了。
放不开手脚的颜束只是跟在后面纠缠不休,在巨轮周围绕圈子。
那东西把他引到破裂的甲板上,颜束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胳膊一拧,假钩吻随即松了手,木牌从他手心里滑落。
先拿东西!颜束把人蹬开,往下一扎伸手去抓木牌。
可是直到他把木牌攥在了手里,身后的假钩吻也没跟上来抢。
不是什么好事情!
颜束后脑的伤口抽着疼了一下,他回过头,只见巨轮上的桅杆朝着他的方向倒塌下来。
而那位六耳猕猴正站在旁边冲他笑,手里还拿着一枚木牌。
颜束看向自己手里的,已经变成了一根水草。
这些东西变化莫测,他怎么就忘了!
水里的阻力比空气中要大得多,桅杆倒下的速度到颜束所在的位置是有一半的几率可以避开的,即便包含危险。
颜束的后脑以及脖颈上的伤口,在这种时候像是偏偏要跟他作对,身体上的行动力顿了那么一瞬间,危险便到了眼前,他不知道已经跳下海的裴放能否看到这里的情况,但此刻也只能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周围的水流荡出一圈一圈的波纹,像是在催促着他赶快死。
颜束忽然想到刚踏进这里时,就是被推倒的桅杆砸中了后脑,从而失去意识被人捞了上去。
看来这东西的出现不是偶然,而是一开始就相中他的这幅皮囊。
那么裴放呢?
颜束想,他到底是不是被那人放出来的诱饵,用来把这位关键NPC从暗处引到明面上。
桅杆重重砸在了颜束本就受伤的后脑上,他肺里所有的气体一点一点散了出去,脑子里“嗡”地一声,整个人失了重似的,身体往更深的地方沉去。
他承认自己有私心,如果他没死,便能顺利踏入裴放的警戒线。
裴放有系统的权限、有过硬的能力、甚至有足够的人手,他能在系统里为所欲为,应该也包括放人出去。
颜束想离开,他要出去。
这样自损八百后再谋利的决定不断拉扯着后脑的伤口,撕裂和撞击的疼痛感让颜束忽然间有些的恍惚。
他的大脑想要理智思考——把性命交到别人手里的决定是愚蠢的,如果裴放任由他死在这里呢?如果自己在他的计划里本就是可以替代的?
他的冒险构不成交易,违背了求生的本性。
可是潜意识却一直在强迫他暂时休眠,好像这样用自身的安危去试探别人,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以至于分不清他是否还有求生欲。
而他在这样疯子一般的习惯里,似乎从来没有失手过。
他不能理解这种近乎是信任的感觉,像是早就经历过生死离别。
让人理性的排斥,又带着本能的接近。
颜束后脑渗出血液散在水里,血腥味划过他的鼻腔,在感官彻底消失之前,他的手腕被人死死地拽住了。
然后他被人架住了半边身体……颜束消耗掉最后一丝怀疑,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逐渐混沌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进了水的电流声冒了出来,刺进颜束的耳朵里,他觉得浑身发冷,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恭喜各位囚徒完成所有任务!成功逃离禁闭岛,将自己的灵魂从蛊惑与囚禁中拯救。场景即将关闭,现在开始清算存活人数和任务点值。】
【存活人数:三人。】
仍然只有他们,没有人再活着了么......
【颜束任务点值:10】
【钩吻任务点值:10】
系统卡顿了一下,似乎在想剩下一个人要不要播报。
为什么没有裴放?他于这里而言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颜束头疼欲裂、如坠冰窟,眼前淌过好多熟悉又陌生的片段,它们相互交叉着,又闪得极快,让人抓不住任何蛛丝马迹,反而将他刺激得更加焦躁。
【离开人数:三人。】
电流声戛然而止,颜束脑海中的画面在这一刻,像是被摁下关闭的电视机,整个黑了屏。
他没来得及喊等等,就被无边无际延展开来的黑暗吞噬进去。
黑暗里有一道声音不断在问:我是谁?
第43章 D区
圣匹斯德兰堡原本是对恶灵的终身囚禁之地,人们以为的恶灵总是西方传说中不老不死的魔鬼,他们为祸人间,甚至不需要加上出处与来源,这是神话故事。
然而现实却并非如此,恶念在人类的身上扎根,它不是无缘无故产生的,附带着情绪以及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永远不值得原谅。
例如陈蓉蓉杀人的残忍渴望,又或者是张山贪婪的附加条件,能说他们的动机只是受到蛊惑吗?
究其根本,生命中的蛊惑无处不在,有时候你转个弯就能看到一个丢在地上的皮夹子,在公交车上看到别人衣服口袋不小心露出的手机,看到讨厌的人打开盖子的水杯放在桌上等,诸如此类,全在挑战你一念之差间的道德感,如果你迈出这一步,那么接下来呢?
又在工作中偶然发现你的竞争者电脑没关,回家路上看到隔壁经常言语抹黑你的邻居躺在地上,开车时不小心撞了闯红灯的人却不知道人死没死透的时候......在很多需要做出选择的瞬间,心底的正误开始变得动摇,秉持原则就一定是愚蠢吗?
当一时糊涂和鬼迷心窍可以用作解释恶念产生的原因,原本的错误和卑劣便显得无足轻重,对某些东西的坚守突然变得一文不值。
可蛊惑本身不是罪,就像钓鱼执法的饵,钓的都是“愿意”上钩的人。
场景彻底关闭,任务点值不足以出来的人都被永远囚禁在这里。
钩吻突然想起张山的话——弱肉强食,物竞天择。
这样的你死我活的优胜劣汰就是系统一直以来的生存规则,而所谓“自由”仿佛是这里最大的谎言。
然而,所有人甘之如饴,仍然为此争斗不休。
裴放没有言语地站在一片荒芜里,像是害怕着什么,但这次没有生死门的出现,结算完毕后,裴放很快便出来了。
他看着熟悉的站牌也没上例行接人的大巴车,司机很有眼色地走了。
古怪的人很多,司机也会留他们继续站在原地等待。
上次裴放把颜束他们从生门带出去之后,便收到紧急调控,只好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连招呼也没顾得上打。再加上这次追杀任务失败,裴放回去后花了不少力气也才从系统瞒过此事,又花了些手段把颜束的追杀令改成了违规惩治令。
这样一来就简单多了,随便找个时间带颜束走一趟惩罚区就行了,以后再让这白眼狼还人情。
说起来,颜束认为裴放在系统内几乎一手遮天,其实也不为过,但是他的肆无忌惮里总是没什么好日子的伤痕累累罢了。
任务失败要瞒过系统看起来简单,但裴放也只能抹去自己在行动过程中的实录,他没杀掉人是事实,便会相应的惩罚在等着他。
至于惩罚区......一个所有人都不想回忆的地方。
等裴放从那里出来,已经是心力交瘁,疲惫感席卷全身,本想把主控所的活跟钩吻交代一下再去休息,却发现这二百五一腔热血地跟着颜束进了囚笼。
他倒是不怕颜束出什么事,只怕钩吻道行太浅,在颜束手底下折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于是休息也不敢休息了,裴放又是一通火急火燎地空降,修改程序生闯囚笼,没给他刮下一层皮都是好的。
当时,裴放从直升机上被颜束砍断绳索,顺势摔到花丛里时,倒不是故意装神弄鬼地不想起来,而是身上没一处完好的地方,全是伤。
他摔下来也不轻,咬紧了牙,冷汗浸湿了后背也没能起来。
现在想想,这都什么亏人的事儿,并且眼下他又得扛着这个不要命的玩意儿回去。
颜束可谓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在水里泡了几遭,人发了高烧,囚笼里便是一直强撑着,被砸后干脆直接昏迷不醒了。
有时候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嘴里念念叨叨着“我是谁”、“你是谁”等。
看他脑子不太清醒,裴放想过套两句真话。
但每次一问,这位大佬就延续了清醒时候的臭脾气,一声也不吭了,警戒防备直接拉满。
饶是这样,裴放也有些爱不释手地将昏迷中的人架着胳膊,靠在他的半边身体上。
“哎,我来吧。”钩吻看着裴放小臂上还渗着血,有点于心不忍,好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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