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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天一夜的摸索和探查,颜束心中大概有了解到,这小镇不管多么诡异,至少已经有两处地方明摆着表现出不正常。
一个是“出生点”小院,另一个则是学校。
昨天晚上前半夜,颜束眼睁睁看着几个孩子进入到那院子里,并且屋子里有女人的声音。
首当其冲,所以他们刚刚跟裴放分开后,颜束带着梁卓直奔那个小院。
很快,两人便站在了院门口。
异常的气氛下,身边的梁卓难得敏锐一回,察觉到了颜束的不对劲,问:“怎么了?咱们不进去吗?”
颜束微微眯眼,没说话。
——门上的封条不见了。
这跟昨天确实不太一样。
“还是先进去看看吧。”梁卓见颜束表情微动,于是走到门口推开了大门。
颜束默认后跟了过去。
院子还是昨天晚上那副样子,一切好像没什么变化,台阶上依然灰尘满布,院子的杂草也没少。
“咱们刚来时看到的那些东西都没有了。”梁卓环视了一圈,“哎,这里灰好厚,简直像刚出土的文物。”
颜束像是听不见似的,径直往屋内走去。
他昨晚没机会进去看一眼,今天当然不能错过了。
答案仿佛摆在了眼前,就等着他们揭开似的。
“颜哥,等等我。”梁卓这傻白甜好像忘了是谁刚才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此时又亲亲热热地贴上前去。
啪——
随着梁卓话音落地的同时,颜束一脚踹开了屋门,他胳膊横在鼻子前,瞬间闭上了眼睛。
“咳咳......噗……”跟过来的梁卓没这个意识,被里面的灰尘呛的一阵咳嗽,眼睛也被眯得睁不开。
过了好一会儿,梁卓咳得通红着脸才平复下来,他揉着眼睛,问:“颜哥,怎么不进去,这里面有什么啊?难不成真是出土文物?”
颜束放下胳膊,睁开眼后,确实站在门口良久,他却没有任何动作。
“有什么啊?”梁卓正打算睁眼,也想看看屋里面。
旁边的颜束开口了:“劝你最好别睁眼。”
他的声音没有温度似的,仿佛能带动一阵风,扫过梁卓的耳后,让人不寒而栗。
梁卓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退到台阶以下:“好,那我离远一点。”
再睁开眼时,梁卓自认为已经退到安全距离。
“啊!妈呀!”他还是吓得差点摔了个屁股墩儿。
他看到,屋子里面地上是厚厚的一层灰,周围却没有任何的脚印,可屋子中间却吊着一具尸体。
即便那尸体面色青白,梁卓也认出来了。
“王、王......建。”他颤颤巍巍出声,然后看向了颜束的背影。
这人到底是怎么能镇定地站在门口,跟那具被勒得目眦欲裂、死不瞑目的尸体大眼瞪小眼的。
那画面也太惊悚了......
刷惯了丧尸片的梁卓,显然不是很能接受搞气氛的惊悚片。
颜束没走进去,仍然站在门口观察着里面:“不是被人害死的。”
梁卓:“啊?”
“没听懂?”颜束回过头,换了一种说法,“害死王建的,不是人。”
“我我我......知道了。”梁卓还是不能直视那个被吊死在房梁的王建,那尸体的眼神仿佛在索命一般。
显然,颜束不怕被索命。
他凑上前,观察着尸体上任何一丝不寻常的痕迹。
此时浮现在颜束心里的,是那天晚上他听到的那个女人声音,以及王建在他们接孩子时说的那些话。
乍一听好像被吓到的胡言乱语,当时没人在意,此刻想起来突然让人毛骨悚然。
他们全部是初来乍到的外来者,王建怎么会知道这镇上的相关事情。
有人跟他说了什么吗?
可颜束明明记得,他第一次看到小镇上的居民时,这里的人明明是慌慌张张躲了回去的。
不难看出,小镇上的居民对于外来者的害怕和排斥非常明显,又有谁会主动告诉王建那些没由来的事情。
颜束的眼睛在王建的尸体上不断扫视着。
一件本身就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果用同样不寻常的眼光去看待,那是不是就变得正常且合理化了。
荒废已久的院子、封着封条的大门、半夜三更出现的女人,穿门而过的小孩......还有纵火的嫌疑人以及突然提前触发的任务。
一件又一件诡异的事情逐渐在颜束的心中被一条细线所勾连到一起,而王建那天所说的那些话就是连接这些事件的那根针。
“在院子里找找看,应该还有惊喜才对。”颜束站在台阶上,对院子里惊魂未定的梁卓说道。
梁卓闻言点了点头,立刻在杂草覆盖的院子里拨来拨去的开始寻找。
不一会儿,一声喊破嗓子的“卧槽”便从一个杂草半人高的角落冲了出来。
颜束循声走了过去,只见梁卓慌不择路地朝自己扑了上来。
他眼疾手快地抽出腰间带着刀鞘的匕首横在身前,冷静地止住了梁卓要扑到他怀里的动作。
“那那那......那里......”梁卓半句话说不完整。
颜束接着说:“那里也有一具尸体。”
“被分分分......”
“被分解了肢体?”
梁卓猛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颜束:“你你你......”
“我怎么知道?”颜束哼笑一声,突然阴恻恻地靠近梁卓,声音比冰块还凉,“因为是我干的。”
梁卓刚受过惊吓,此刻又被颜束刺激到,差点一口气没回过来就要倒下去。
颜束顺势捞了他一把,难得地露出了一个勾起嘴角的轻笑,带着得逞后的狡黠。
好看的要命......梁卓愣了下,堪堪回过了一口气。
紧接着,梁卓就听见身边那人再次轻飘飘开口:“真好骗。”
梁卓:“......”
敢情颜束那句“我干的”是逗他的?把他吓个半死很好玩?
这是什么丧尽天良的恶趣味!
梁卓顿时有点幽怨,开口喊:“颜哥......”
“行了,看出来是谁的尸体了么?”颜束恢复正经。
“没仔细看,太瘆人了。”梁卓一点也不想回头。
颜束也没强人所难,自己往前走了几步,拨开挡住视线的杂草,看见了那一堆血糊糊的东西。
两只胳膊两条腿,外加一个身体,头颅滚在一旁。
“张玲。”颜束回过头,走过去拍了下梁卓的肩膀。
梁卓抖了一下,说:“张玲不是死在了那边的院子里,就咱们住的那边,怎么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不知为何,梁卓看着眼前的院子,忽然想起刚到这里的那天凌晨,这里爬满了各种各样尸体的残骸。
被冷风一吹,梁卓打了个冷颤。
“走了。”走出好几步的颜束看后面的人没跟上来,不咸不淡地叫了一声。
梁卓这才从被魇住的恐惧中脱离出来,忙不迭跟了上去:“不在这里继续看了吗?”
颜束没回头,说:“这里封住的东西已经出去了。”
第12章 疑因
封住的东西?
直到两人走出了这院子,梁卓仍然还没从那一堆断胳膊断腿中回过神,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颜哥,你说他们为什么会死?”梁卓急于寻找一个突破口,脑子里却像一团浆糊。
昨晚后半夜,触发任务使得所有小镇居民失去理智暴走,那些早早回到住处睡觉的人自然躲过一劫,那些半夜要走的人也免不了死在这场灾祸中。
这就是裴放所说的,降低生存率。
但有两个人的死亡显然不同,王建和张玲。
他们在最开始的时候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都没有接孩子,而他们死后又都被扔进了这个院子。
“不是巧合。”颜束说。
“啊?”梁卓有些懵,但颜束开口的一瞬间,他脑子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猛然出现了一幅画面。
“胳膊,断腿,头颅......”梁卓不自觉地念出了声。
张玲被分解的肢体,他怎么能忘了,他见过类似的啊,就在昨晚的前半夜。
“我知道,我见过,我见过!”梁卓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激动的跳了起来,“昨晚我睡不着,想去找你说话来着,但是推开门就发现有东西在你屋子里......”
听着梁卓手舞足蹈地叙述,颜束拇指磨砂着匕首的鞘,眉目间有些慎重的思虑,打断了他:“一些断掉的肢体。”
梁卓疯狂点头。
白天的时间过得似乎很快,没多久太阳已经到了西边。
两人站在临近黄昏的阳光之下,周遭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见颜束久久不开口,梁卓憋不住了:“颜哥,你在想什么?”
颜束抬头看向这条小巷的尽头,如同他们刚来时那样狭长宁静,他像是得出了什么结论,然后才敷衍地看向梁卓:“找孩子。”
说完,颜束转身就走。
这院子里的东西,或者说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关键所在了。
昨晚他翻进这院子后,没多久就听到了敲门声,屋里便传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那时候门上还贴着封条,但两个小孩却能穿门而过,像是电视剧里没有身体的游魂。
两个小孩......
昨天所有人都接了孩子,除去王建和张玲。
那就是还剩下两个孩子没人接,所以他昨晚看到的那两个小孩就是没人接走的孩子。
再回到王建身上,这人跟他们一样刚到这里时,还算是个脾气不好的正常人。
后来则是在学校门口接孩子时,又见过王建一次。
颜束平常没有关注别人的习惯,所以也不清楚那时候的王建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再后来,这人就不见了踪影。
张玲莫名其妙地死后,大家才关注到王建失踪了。
恐怕在这样一个地方,失踪后活不了再正常不过,所以昨晚也没人去用心找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人。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时间差,让人觉得王建死在了张玲后面。
不对,颜束想,王建才是先被杀的那个,而且也是被分尸了。
梁卓昨晚前半夜看到的那些东西,应该就是被分尸后王建的肢体。
颜束刚刚确实仔细观察了那具被掉在房梁上的尸体。
由于装着完整的衣服,看不见四肢的情况,但脖子上有缝合的线。
不知道是不是死不瞑目,王建眼睛虽然睁得很大,但眼球却很奇怪,两个黑色瞳仁朝着相反的位置,不像是人死前的任何正常反应。
况且眼周的皮肉很松,堪堪兜着眼球,快掉下来似的,让人有一种这眼珠子被挖出来过,又被重新塞回眼眶里的感觉。
手法不可谓不残忍。
这些推测和观察,颜束没告诉梁卓。
倒不是故意隐瞒什么,而是看见残肢断臂就害怕成那个样子,这小子要是听了这些,大概得吓疯。
身边带个傻白甜已经够累了,他可不想帮裴放看着一个疯子。
“咱们现在去哪?”梁卓以为颜束是漫无目的的找孩子,于是开口问。
“去找你的靠山。”颜束随口回答。
梁卓听完,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
*
学校没有人,是一所荒废很久的地方。
裴放在学校各处都翻了个遍,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更别说找到什么小孩了。
昨天白天接孩子的时候,他没怎么在意,现在想来,倒是有奇怪的地方。
偌大一个学校,从学校出来的孩子就只有十来个,跟他们这些人显然人数相同。
学校像个摆设。
裴放倒是见怪不怪,他进过太多的囚笼空间了,早就已经适应了系统里各种的不同寻常和刻意安排。
虽然没能找到那些失踪的孩子,但他倒是乐意在学校各个领导的办公室翻一些陈年旧账来看看。
学校重建的预算表和规划图纸。
“重建?”裴放正拿着手里翻阅,这学校发生过什么,才经历了这种规模不小的重建,而且依旧荒废了。
对了。
裴放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紧跟着手上动作一顿。
他走出这间办公室,站在五层高的楼道上往下面扫视。
“消防工作做得真不错。”裴放点评道。
这所学校但凡能放通知的广告栏以及空白的墙上,都被贴满了消防知识,几乎走两步就会放置一个消防设备。
一个学校有这些东西都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太多了。
像是遭受过一次大火,就有了防备那样害怕。
想到这里,裴放不由得开始斟酌昨天后半夜看见的那场大火,只包裹着这所学校,仿佛在昭示着什么。
大火显然不是昨天晚上真实发生的事情,因为它不仅昨晚没烧出学校范围,学校今天还是那副重建后的完整样子。
这些事情放到别人眼里,肯定跟闹鬼没什么两样。
但在裴放看来,这就是解开迷雾的关键了。
很显然,只有相信眼睛看到的,只要把摆在面前的东西摊开就行了。
“白天正常的学校,晚上着火......”裴放盯着手里的预算表喃喃出声。
“白天那些居民精神正常,手里抱着孩子,晚上就失控,出门找孩子。”一道声音接着裴放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陷在沉思中的裴放猛然抬眼,冷漠且充满攻击。
眼中是被突然打断的不耐烦,也是对于未知的敌意,到底在什么环境中生存的人,才会时时刻刻充满戒备。
直到看见来人,裴放眼里才散开一圈涟漪似的,有了带着活气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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