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给裴雪意预留了足够他安稳度过一生的财富,这笔钱在如今看来也十分丰厚,可以让裴雪意在往后余生里都做个富贵闲人。
裴雪意挂断电话,站在利臻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
冬日的暖阳为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他闭上眼睛,眼眶酸涩到疼痛,缓缓流下一行泪。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在不同的时空里,曾经这样的爱过他。
这种独一份的偏爱,是裴安虞也没有的。虽然爷爷设立信托的时候,裴安虞还没有出生,但爷爷可以将未出生的孙辈设置为潜在受益人。可是爷爷没有那样做,这笔钱钱是留给他一个人的。
他终于也感受到了这种偏心,这次是偏向他的,可惜却是在爷爷去世以后那么多年他才知道。
在这一刻,他眺望着爷爷曾眺望过的地方,隔着十几年的光阴,脑海中浮现出关于爷爷的那些微末记忆,突然悲从中来、泪流不止。
几天后,裴雪意向裴乘风正式提出了解散几家分公司和下游工厂的意见,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并且附上了几家分公司最近五年的财报,以及说明它们经营不善、业务艰难的书面材料。
他本以为这件事没那么容易通过的,但裴乘风几乎没说什么就同意了,还说让他放手去做。也许是与万顷的合作案进展顺利,让裴乘风觉得他这个儿子还是有点用的。
这一点,在之后也很快得到验证。
大概裴乘风真的想通了,开始带着裴雪意去认识一些生意场上的朋友,参加各种活动时也会带着儿子。
黑色劳斯莱斯停靠在酒店大门前,外面下起了小雨,酒店门童各自撑起一把黑色雨伞,打开车门,将裴雪意和裴乘风接出来。
今天的晚宴就在这里,听说规格很高,每天晚上最多接待两桌。
“阿季,黄总跟爸爸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恰好他儿子也是今年刚从国外回来,年纪和你差不多大,你们年轻人可以多交流交流。”裴乘风看着儿子叮嘱道。
裴雪意点了点头,“好。”
脑子里却在翻名单,到底是哪个黄总,要说在本市能数得上的姓黄的,家里生意还能跟他家有所关联的,该不会是…
中式仿古的包厢门打开,宽敞的包厢内坐着几个中年人,在一众的中年男人里有个特别醒目的年轻人,因为他穿了件白色的西装…
果然…裴雪意扯了扯唇角,原来真的是黄澎和他爸爸。
包厢门一打开,黄澎看到来人,“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动静忒大,把席间其他人都惊着了。
黄父递了个嫌弃的眼神过去,奈何黄澎不接呀。他打看见裴雪意。魂儿都飞了。被身边的老父亲拽了一把,这才坐下了。
裴乘风跟在座的各位打完招呼,才介绍裴雪意给大家认识,轮到黄澎的时候,笑着说:“阿季,你们当初还是校友呢,你还记得吗?”
裴雪意唇角抽了抽,向黄澎伸出了手,“黄澎,好久不见。”他这爸爸估计不记得了,当初就是这人带头在学校里欺负他儿子的。
黄澎连忙站起来,笑着咧开嘴,“原来你还记得我啊!哎呀,当年在学校里欺负过你,真是对不起,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歉来着…”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裴雪意赶紧制止了他往下说的话头,不想他在这宴席上旧事重提。
“好,好,你说不提就不提,只要你心里不再记恨我了,我比什么都高兴。”黄澎心里也明白,赶紧打住了,对裴雪意露出殷勤的笑脸。
他小时候仗着家境好,确实任性妄为,干过许多犯浑的事。自从被邵云重打了那一顿,倒是收敛不少。现在长大了,怎么说也喝了几年洋墨水,知道在人前得披上一层文明的外衣。
裴雪意极冷淡地笑了笑,没有继续接他的话,其中疏离的意味不言自明。
裴家父子到了,这顿饭也就正式开席。
裴雪意和黄澎的座位挨着。
黄澎看着身侧的人,心里头那点小火苗烧得很旺。
其实他对裴雪意是怀着一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的,但这些年邵云重把人看得太紧,他一直觉得裴雪意这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黄澎不是个gay,或者说不全是。但是当年他带着一伙人扒裴雪意的衣服,上衣掀起来之后,露出一截小细腰,妈的,他回去之后很多年都忘不掉。
甚至都忘记当初是怎么被打半死的了,但就是忘不掉那一片刺目的白。
他后来男女通吃,始终觉得有裴雪意的一份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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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怒火
这场晚宴裴雪意被灌了不少酒,在座的都是长辈,也是利臻的合作伙伴,他没法推辞。
他的胃早就坏掉了,平日里饮食稍有不注意,胃就会不舒服。今天喝了那么多酒,到最后已经十分勉强,胃里一阵阵灼烧的痛感。
手机嗡嗡作响,是邵云重打来的。
裴雪意强撑着站起来,起来的时候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小心点。”黄澎一晚上就盯着裴雪意,擎等着献殷勤呢,赶紧扶了一把。他色心蠢蠢欲动,还顺势把人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裴雪意身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香味,若有似无的,令人忍不住细品。仅仅是片刻的功夫,黄澎便觉得胸口都酥麻了。
他正陶醉着,却被一把推开。裴雪意拿起手机,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包厢。
黄澎赶紧追上去。
洗手间的水龙头打开,裴雪意用冷水洗了把脸,接听了邵云重的来电。邵云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阴沉,似乎很不悦。
“你在哪儿?”
裴雪意说话带着几分醉意,“你不是知道我的行程吗?”
“我问你在哪儿?”
“酒店。”
“都跟谁?”
“我爸爸…应酬…”
“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
……
黄澎站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偷听裴雪意打电话。方才在酒桌上,他就看见电话是邵云重打来的,原来是查岗呢。
邵云重这狗逼,管得可够严的。裴雪意那么大一个人了,用得着这么盘问吗?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漂亮的人,要是换了他,他也不放心让人在外面招摇…
黄澎正想着这些,忽然听见洗手间里传出来呕吐声。他连忙冲进去,看到裴雪意伏在水池边吐了,即便是那么狼狈的时候,他的美色也不减分毫,反倒有种既脆弱又可怜的感觉。
这场景一下子激起了黄澎怜香惜玉的心,他赶紧走上前,拍了拍裴雪意的后背,关切地问:“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裴雪意摇了摇头,似乎想说话,但却说不出来,又伏在那里吐起来。因为呕吐,他整个人都是虚软的,几乎站立不住。
黄澎轻轻帮他拍着背,心里得意至极,心想这回可不能推开他了。他搂着裴雪意的腰,几乎把裴雪意半抱在怀里。
“你放开我…”
裴雪意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声音冷冷的,带着几分不适的低喘。原本苍白的脸颊因醉酒有些红润,这几分酡红冲淡了他的冷漠,让他看起来更加动人。
黄澎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全身上下所有的血都在往头上涌。他今晚也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被酒精和欲望烧得眼睛通红。
他不顾裴雪意的挣扎,将人禁锢在怀中,半抱半拽的挟着人往外走,嘴里还哄着:“你喝多了,我在这里长期包着一间套房,我带你去休息…”
刚走到洗手间门口,迎面就走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外国人,穿一身黑色西装,一把将裴雪意拽过去,护在臂弯里。
黄澎愣了一下,气急败坏道:“你他妈谁呀!”
“我是裴先生的保镖。”这时理查德已经把裴雪意打横抱起来,低下头小声说:“老板让我接你回去。”
到手的天鹅飞了,黄澎看着那外国佬把裴雪意带走,气得直跺脚。
裴雪意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他在路上就睡着了,是被理查德抱回房间的。
醉酒的不适并不是致命的,也没有那么的难以忍受,但裴雪意一直捂着胃,低弱的呻吟听起来十分痛苦。
邵云重就在一旁冷眼看着,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于裴雪意自讨苦吃的行为。
斓姨心疼得掉眼泪,哭着对邵云重说:“少爷,快给他叫医生吧,他挨不住这么疼的。”
邵云重说:“已经叫了。你去厨房看看吧,让人给他做点好入口的。他这样子,明天得吃流食,你去跟厨房说。”
斓姨连忙去了。
邵云重走到床前,伸手拿开裴雪意紧紧捂着胃部的手,在他胃上有规律地按揉着。
裴雪意昏昏沉沉的,在朦胧的灯光中看到邵云重的脸,不知怎么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
那种身体的难受,心里的委屈,好像一瞬间倾泻而出,莫名其妙又无法自控。
邵云重的心,因这一滴泪软化下来,用指腹抹去他的眼泪,问道:“你哭什么?这不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吗?”
“跟万顷终止一切合作,未到期的合作到期后不再继续,已到期的合作不再续约,刚开展的联合项目单方面叫停。”
“阿季,你想要跟邵家划清界限,跟我划清界限。你那想离开我的心思,简直要昭告天下了。”
这些都是裴雪意的决定,执行起来大刀阔斧,毫不留情。
邵云重没有出手阻挠,因为他想让裴雪意看看,除了他,还有谁愿意割肉喂给利臻?那种不得不为了利益跟人在生意场上周旋的滋味如何?
裴雪意擅自切断与万顷的合作,导致许多项目流产,进而导致利臻股价大跌、人心涣散,影响十分恶劣。
这其中的损失不仅仅是利润,还有人脉和资源。因此裴雪意不得不更加努力的工作,就连一向不喜欢的商务场合,也不得不去走动逢迎。
其实在这件事情上,裴雪意也觉得自己操之过急了,尤其是看到利臻的股价大跌之后。
但是邵云重逼婚的势头越来越紧,那套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就像一道枷锁,让他觉得透不过气。他必须那么做。
那天的饭局之后,黄澎不知怎么弄到了裴雪意的联系方式,三天两头打电话,邀着一起吃饭。
裴雪意拒绝一次,他过两天又会再约一次。就这样被拒绝了几次之后,黄澎觉得不使用点手段不行了。
隔天,裴雪意就接到裴乘风的指示,说利臻跟黄家有合作快要到期了,让裴雪意去找对方的负责人谈谈续约的事。
利臻最初是做食品生意的,旗下的利臻食品是老牌国货,只是这几年市场份额日益萎缩。黄家是商品零售企业的巨头,旗下有连锁百货超市,利臻食品和他们的大型商超一直都有合作。
这件事裴雪意没法推脱。
黄澎把地点订在一家高级餐厅。餐厅是新开的,主打一个暧昧情调。
黄澎订了最贵最好的位置,在顶层,因为昂贵的价格和会员制度,他们来到顶层用餐的时候,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夜色繁华璀璨,桌上点着蜡烛,氛围简直好极了。此时,一阵音乐声响起,原来是一个乐师拉着小提琴过来了。
黄澎挠了挠头,他不记得自己请了乐师来演奏呀。
裴雪意却在音乐声中愣了片刻,这位乐师演奏的是舒伯特的《小夜曲》小提琴改编版。
“这地方是挺不错的,有点情调。”
这时邵云重从电梯里出来,打量着餐厅里的装潢,客观评价道。
侍者在他右前方领路,微笑着说:“是的邵先生,听说您想在这里求婚,这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两人进入顶层座位区,室内正有乐师演奏,侍者解释道:“您迟到了半个小时,乐师没得到通知,还是按照您之前订好的时间过来演奏。”
邵云重点了点头,“我知道,他琴拉的很好…”
他说着话,脚步突然顿住,盯着前方看了几秒,脸色突然变了。
“怎么了邵先生…”
侍应生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邵云重已经大步往前走去,那双眼睛简直要喷火!
此时黄澎还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他看着对面的裴雪意,对当年的自己很无语,他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去欺负这么漂亮的一个小美人儿。裴雪意当年那么高高在上的傲气模样,多像一只小天鹅呀!
他色迷心窍,简直被迷的五迷三道,连笑容都荡漾起来。
邵云重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胸腔都要气炸了,恨不得当场吐血三升!
这餐厅是他朋友新开的,他被邀请来捧场,本想过来试试,如果好吃,以后带裴雪意过来。这地方是他打算跟裴雪意求婚的!他跟朋友说了前不久跟裴雪意求婚的事,人家说他太强硬,他决定改改毛病,再求一次。
出门前他还给裴雪意打电话查岗,裴雪意说谈工作。这么暧昧的氛围,什么工作得这么谈?
邵云重就觉得今天这餐厅太暧昧,他带殷胜天一个助理来都不合适,他只要跟别人来,都觉得是对裴雪意的出轨!
裴雪意竟然在这里跟黄澎吃饭!
邵云重心里那股火简直要把他活活烧死,直接冲上去,一把掀翻他们的桌子。
“我操!”黄澎呆住了,像见鬼一样看着邵云重,“邵…”
他只喊了一个姓,名字还没喊出来,只听砰的一声,邵云重抄起来酒瓶子,一瓶子砸他脑袋上了。
侍者吓得叫了一声,乐师的小提琴也不拉了,赶紧过来拉架。
裴雪意猛地站起来,“邵云重你疯了!”
“我就是疯了!你天天干让我发疯的事儿!我他妈能不疯吗?”
“我干什么了?”
邵云重冷着脸问:“怪不得天天出去应酬呢?就跟着黄澎约会了是吧?平时都不给我一个好脸儿,天天净对着他笑了是吧?我给的不够多了,你爸爸已经给你找好下家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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