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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铮的右手还扶在陆晓天头上，另一只手则把他半拥在胸前，陆晓天痴迷地看着传说中有缘人才得一见的“日照金山”，傻了一样说不出话，他听到男人的哼吟，记起这首曲子的歌词大意：
飞鸟 鲜花
万物众生都一样
共生 共享
时间空气与阳光
年轮在流转
薪火代代相传
今天虽短暂
过去的就是永远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
生老病死命运轮回
年月更替兴衰轮回
宇宙永恒 青春却一去不回
（《轮回》——杭盖乐队）
陆晓天刚想说话就被男人捂住了嘴，男人在他耳边低语道：“嘘，别说话。藏民说不能在这座神山之首面前说出任何赞美之词，因为所有的赞美都只能描述出神山统领之下整个自然的极微小之处，那是不敬。”
陆晓天听完挑起眉毛做了个鬼脸，然后跟着史铮一起哼起了长调。幸好还有音乐，能表达言语无法描述的对浩瀚自然的无穷敬畏和赞美。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神迹一样绚烂的日照金山只短短的存在了不到一分钟，神山又低垂下眼帘悲悯地凝望众生。陆晓天转过头在神山面前亲了史铮一口，然后心满意足地笑了。
他们重新回到房间，陆晓天费了半天劲尿了泡尿，又歪在床上眯了一觉，再醒过来就觉得饿，他爬起来翻出面包，一边准备拆包装，一边跟还躺在床上的史铮说：“难得你选了一家条件好的客栈，原来是为了看雪山啊。”
“说是很难得见到的景象，原本有点犹豫，但昨天想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嘿，结果还福无双至了。”史铮坐起来靠在枕头上看着小孩儿手里的面包，忽然阻止道：“你可算主动吃东西了，真不容易，要不别吃这个了，咱们出去吃点正经的？”
陆晓天叉着腿站在床边，一听这话抬手就把面包扔回去了，忙不迭地点头。
他们出了客栈，陆晓天远远看到一个招牌写着“生态牦牛王”，正准备开口，结果转头就看见史铮朝着反方向的“梅里小食店”走过去了。他瘪了瘪嘴，拖着腿跟过去。
“你不是饿吗？怎么又吃饭不积极了？”史铮看见陆晓天捏着勺子光翻腾碗里的炒饭也不往嘴里放，就问了一句。
陆晓天转头往四周看了看，摇摇头没说话，把勺子塞进嘴里，开始嚼这有点干的炒饭。史铮盯着小孩儿，若有所思地琢磨了会儿，但没说话。
下午，他们取回了送修的越野车，说是修车其实也就是确保一下能继续安全行驶以及后备箱能扣紧，钣金和后车灯都只是简单弄了弄，不然也不能这么快。
史铮把行李装好，说了一句“反正近，那我们顺便去雨崩村走一圈”，然后就出发了。陆晓天其实不大舒服，他原以为今天和以前一样只是行车赶路，就忍着没吱声，没想到男人这就打算带着他去玩了，他也说不清是该高兴还是该发愁。
车行1小时到了西当村，史铮整理了一下东西，然后背上一个硕大的登山包就往山路上走。陆晓天咬着牙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是要走多远啊？”
“嗯......徒步到雨崩上村大概6-7个小时把。”史铮一副没所谓的模样边走边答。
陆晓天晃悠了一下，就苦着脸蹲在路边不动了。
“你怎么了？”史铮转回来，站在小孩儿边上悠哉悠哉地点烟。
陆晓天胯下隐痛，所以有点怨气，怕自己发作，不肯说话。
“快说。别等我踹你走。不然天黑前到不了。”
陆晓天抬头委屈地说道：“我走不动了。”
“才走了半个小时。”史铮这话听着真是没心没肺。
“我走不动了！疼死了！”陆晓天怒道。
“装不下去吧？又快要闹了吧？”史铮哼笑一声，蹲下来歪着头看小孩儿，“我就等着看你什么时候说疼呢？”
陆晓天转头看回去，一脸心虚地二逼样儿。
“早上的饭你也不喜欢吧？昨儿不是说好了嘛，不撒谎，有事儿得好好说，今儿怎么就忘了呢？不舒服就说不舒服，想歇一歇就说想歇一歇，刚挨完打，第二天就又装大个儿。想再欠一顿啊？”史铮露出一副“你果然还是欠揍”的表情看着陆晓天。
陆晓天一下就泄了气，低下头小声说：“我错了。欠你一顿。”
男人笑了起来，笑话他，“你这是找打故意的吧？起来起来，胯下有疾不易久蹲，我扶这位身残志坚的少爷再走两步，去景区专线车站坐车去。咱们到雨崩村住两天给少爷你养养伤，养好了再说徒步去看瀑布的事。”他搀着陆晓天走出去两步，又补上一句，“少爷要是还有别的什么想不开赶紧都说了，一次作个大死，省的越欠越多。”
陆晓天红着脸一边走一边说：“越欠越多倒是不怕，还不完才好呢。我就是......”
“你替你说，就是怕分手。”史铮用手指狠狠戳了陆晓天脑袋一下，调侃道：“别唧唧歪歪了，出门旅行最考验情侣了，不好好说话，十有八九还得分。”
“你能说点好听的吗？又提这个词儿！”陆晓天对分手这个词都有ptsd了，听到史铮说什么“十有八九还得分”气得直跺脚。
“你就不能撒撒娇吗？有要求好好提。”史铮不急不恼地边说边弄着陆晓天坐到车站外头，然后自己进去买车票。
陆晓天则独自坐着，抓耳挠腮地反省自己这个装乖的毛病该怎么改。等坐到车上，他用包儿挡着偷偷去拉史铮的手。史铮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陆晓天一眼，给了他一个很嫌弃的表情，但手倒是握地挺紧。
他们天黑前到了雨崩下村，陆晓天从车里下来就站着不肯走了，等其他游客都散开，他才挨着史铮，努了半天劲儿，别别扭扭软声软气地说道：“我可难受了，咱们住个好点的客栈吧~然后再找个菜里肉多一点的地方吃晚饭，好不好？我想吃肉~”
史铮听得后背一凉，鲤鱼打挺似的哆嗦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陆晓天见状，都要恼羞成怒了，他推了史铮一把，抱怨道：“你让我撒娇的！你笑什么！”
男人弯腰又笑了一会儿，才摆摆手，站直身子说：“不不不，挺好的挺好的。我一时不习惯，但没毛病。你自己挑，爱住哪住哪，就当庆祝咱们和好，奢侈一下。”
陆晓天听完揉了揉鼻子，破罐子破摔地说：“那好，咱们找到地方住下就去吃饭。温饱解决之后，我来作个大死吧。”
陆晓天下了这个决心，就毫无顾忌直奔了村子里位置最好的客栈，然后订下了仅剩的一间“豪华景观房”。可惜村里实在没有像样的餐馆，他苦大仇深地坐在客栈的板凳上又吃了一顿西红柿炒鸡蛋配馒头。
“来吧，我准备好了。”回到屋里，史铮赶紧找了个稳当的地方坐下。
“我作死，也是你打我，你怎么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陆晓天换了一条宽松的裤子，跪到史铮跟前。
“我现在一看到你跪下就害怕，怕你刺激我，又让我丢人。”男人没正经地用手顺了顺胸口，然后才笑着说道：“我大概有点猜到你要说什么了。行吧，我准备好自尊受伤害了。”史铮昨天晚上就想过了，人小孩儿什么都不顾了跑来找他，豁出去挨了顿狠揍也要和好，现在大概也就是想住得舒服点、吃得好一点，还得跪着跟他商量，他要是还像以前一样为了面子矫情实在是过分了。
听了这话，陆晓天就有点打蔫儿，他支支吾吾地开口：“那我可说了啊？你真别生气啊。”他缩了缩肩膀，表情来回变了几遍，才继续下去，“咱们俩一起，也不能都让你一个人出钱，对吧.....穷家富路......我出一份儿费用，以后咱们吃的住的能不能稍微好一点......我前几天心里难受吃不下，今天想吃了.....但这饭也太他妈难吃了，齁哭了都要。”
“人家那是让你多吃馒头少吃菜，菜贵。”史铮先是开了玩笑。他知道陆晓天家条件非常好以后，想着小孩儿以前跟着他住那间破房子，也明白不容易，于是摸摸陆晓天的脑袋，叹了口气，又接着说：“你这样把话说出来就对了，别太拘着。我检讨过了，我以前实在太好面子了，一边想着留下你，一边又不愿意告诉你乐队这边出问题，想解决了再说。我那一个多月特别焦躁，想尽办法找人，又怕遇到合适的留不住人家，拼命想多赚点钱。唉，说是没顾上你，不如说不信任你。徐大琴劝过我，把你留下是个大事儿，乐队里忌讳内部谈恋爱，感情不好了，乐队就得散。非要这么干，就不能光拿你当对象儿，得真当自己人，什么都能托付的那种。我当时没做到，现在愿意改。”他挠挠头笑了一下，“跟哥们儿不矫情钱，大家有多少出多少，谁比谁多谁比谁少都没关系，你除了是我男朋友，也是我乐队的哥们儿、知己，听得懂我音乐的那种。”
陆晓天边听边一个劲儿点头，但他男神话风一转，又用商量的口吻问道：“但咱别弄得太夸张，跟我被包养了一样，行吗？”
陆晓天嘿嘿笑起来，耍赖似的腻在男人身上说：“怎么是包养呢？我出钱，我卖身，我乐意，行吧？”他其实没想到史铮答应得这么痛快，而且还掏心掏肺又做了一番自我检讨，所以他也赶紧跟着上了个价值，表决心一样地说道：“我以后要继续保持勤俭节约的优良作风，跟你一起存钱给乐队去巡演、去工体开演唱会....“陆晓天说到这里忽然抬起头问道：”工体的租金要多少啊？”
“一百来万吧，慢慢存，不着急......”
陆晓天猛地坐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史铮，说道：“我有！我认识你小一年，除了学费和颁奖礼那时候做海报和动画就没怎么花大钱，再划拉一下以前剩的，能有一两百万现金。”
“......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爸喜欢买房，他移民去美国是到洛杉矶圣马力诺当地主去了。他怕我烦他，把北京的房子都给我了，我有十几套四环以内没有贷款的房子还有两个铺面，每个月能有三十多万的租金收入呢。”
史铮一脸惊疑不定地回看陆晓天，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吐出一句：“我操，男朋友有钱，原来是这种感觉的吗？”
第39章 新情侣时代
【恋爱的腐臭味儿】
当天夜里，史铮穿着裤衩坐在马桶上给徐鸣瑟打了个电话。
“大琴......我想通了。”史铮叼着烟。客栈里不让在室内抽烟，他开着厕所的窗户偷偷吞云吐雾，被山里的夜风吹得直哆嗦。
“你他妈想通什么了？你是自己想通的吗？被小孩追到屁股后头才想通的吧，傻逼？”听筒里传来徐鸣瑟吐槽的声音。
史铮现在情场得意，不跟徐鸣瑟计较，认栽似的挨训，“对对对，我傻逼。傻逼让你想办法接着找贝斯手。”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啧，再过过儿吧，我想在云南呆些日子，然后写点新歌。”史铮把烟头扔进洗手池。
“还些日子？......行吧。只要你肯接着干乐队，我就跟着你。但你可别对不起我又变卦啊！”
“不能够。这回肯定不变了！我这辈子都跟摇滚死磕了。”史铮吸溜着鼻子去关窗，他咂咂嘴忽然说了一句，“大琴，谢谢你。”
“你恶心了啊。咱俩用得着说谢吗？”徐鸣瑟切了一声说完这句就挂断了电话。
史铮拿着手机在客栈厕所里昏黄的灯光下咧着嘴边笑边摇头，徐鸣瑟果然依旧是最靠得住的家伙。有的人离开了，可依旧有人坚守着，史铮想通以后再回看过去，他完全可以理解老伙伴们的选择，父亡母病的宋毅的确不再适合做个入不敷出的北漂，而张群，大约是在好友退出和乐队退步的双重压力下丧失了信心。失去最佳现场奖不仅影响了史铮和陆晓天的关系，对整个乐队都是个巨大的打击。毕竟连史铮都时常怀疑自己写不出来好歌了，何况他周围的人呢？
畏缩而抗拒地选择放弃并不能令人心情平静，反而是现在这样，认了接受了再跟随心意重新出发，让史铮又能开始感知到友情与爱情的美好。乐队，对于他来说不仅仅代表着音乐和梦想，还有身边不离不弃的朋友和爱人，所以无论如何艰难，他都依旧可以找回继续努力的动力和意义。
史铮轻手轻脚的从厕所里出来，怕吵醒已经睡着的陆晓天。小孩身上有伤体力消耗就快，回屋以后洗了洗就在床上玩手机，结果没一会儿就歪着脑袋睡着了。他钻进被陆晓天捂得暖呼呼的被窝里，小孩儿大约是被他带进来的凉气激醒了，嘀咕了一句什么，就钻进他怀里，史铮忽然觉得心里十分踏实。
他们在雨崩村住了几天，陆晓天像终于能把之前几个月没睡够的分量补回来了一样，每天都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打瞌睡，清醒的时候就跟史铮在山脚下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坐着聊天起腻。
“你都要睡成猫了，挪个地方睡一觉，再挪个地方再睡一觉。”史铮坐在石头上看着被群山坏绕的小村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困啊~可能是终于到了海拔不那么高的地方了吧，刚到拉萨的时候，头疼死了~”被说睡成猫的陆晓天正靠在史铮背上，说话也开始像只小赖猫。
“你才到高原几天啊，下来就开始醉氧了？”史铮有点后悔没带吉他进来，他这双手闲得难受，世外桃源之类的地方果然并不适合他，“你身上好点了吗？要不明天走去瀑布看看吧？”
“好多了，今天晨勃时，疼得刚刚好想做爱。”
“难怪今儿上午那么骚，要不是别的游客一早就出发玩去了，就该听见你叫春了。”
陆晓天拱了拱史铮，耍赖道：“你把我往往死里肏，还不让我叫啦？”陆晓天这几天倒是心情极好，倒不是因为雨崩村景色美，而是能这样天天和史铮粘在一起过二人世界实在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但他们早晚还是要继续旅程然后回到北京，那时男人身边的莺莺燕燕就又要出现了，他想到这里就又有点吃醋，“欸！”
“啊？”
“你以后能不能跟那些往你身上贴的骨肉皮远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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