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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主任还在旁边跟李令寒暄，可显然后者完全没有听进去。
“李二少？李二少？”梁主任看李令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里，于是顺着他的视线往左边看去，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正在推车出去的温岁礼和坐在车上的温岁言。
梁主任是两年前调任来体检中心当执行主任的，在此之间他是肿瘤内科的副主任医师，温岁礼和他妹妹温岁言的事整个肿瘤内科的医护都差不多知道了。
“这不是温岁礼和他妹妹温岁言嘛～”
一听梁主任曝出了温岁礼的名字，李令的耳朵自动捕捉到了重点。
“梁主任认识他们？”
“是啊，要说这两兄妹也挺惨的，妹妹六岁查出骨癌，他们父母为了多赚钱暴雨天冒险走山路，结果车翻了人当场没的，那天急诊正好我在，温岁礼是第二天凌晨到的，赶到的时候都没穿鞋，那时候很小应该还没成年吧，太可怜了，一下子父母也没了，妹妹还患了癌症，还好后来他爸妈的公司应该赔了点钱，不然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撑过来的。”梁主任提起温岁礼的事情也是忍不住唏嘘。
这是第一次李令从别人口中知晓温岁礼的过去，他知道别人窥探到的只是其中一隅，单单这样平淡的讲诉就让人感到窒息，处于故事中心的温岁礼这些年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李令根本不敢去想，只要一想他感觉自己五脏内腹都被人拉扯一样。
怪不得温岁礼总是一副阴郁的样子。
李令细数开来，其实温岁礼真的不常笑。
“李二少，你在听我讲吗？”
“听的，对了，那他妹妹这样的病治疗费用大概多少？”
“每个月光化疗的药费大概就在二十万左右，还不算感染急救或者严重需要进ICU救治的情况。”梁主任也不知道李令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而且越听，李令的脸色好像越阴沉。
怪不得温岁礼会出现在会所，大概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吧，一想到这里李令的心就揪了起来。
温岁礼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怪不得已经包养了他温岁礼还是每天很节俭，都舍不得买一件新衣服，换一只新手机，彭鸿说他还要出去做兼职，怪不得他会在云边夜市见到温岁礼，在这一刻，李令才明白自己给他的温岁礼根本就不够给他妹妹治病的。
“怎……怎么了？”
梁主任觉得自己越讲，李令的脸色好像越阴沉了。
我的小礼这些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抱抱小礼。
第56章 月圆（二）
“言言，今天想吃什么？”温岁礼将温岁言扶到床上，明明才不过几天光景，再次回到出租屋却有些陌生了，缺少人气的房间显得格外落寞，连空气都显得冷冰冰的。
温岁言从衣服口袋拿出月饼，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虽然脸色看起来依旧惨白，但肉眼可见地离开医院的妹妹看起来开心很多，她笑着说道：“这个。”
“我说的是午饭，这个待会儿当点心吃。”温岁礼用手掌按下温岁言手中的月饼，宠溺地说：“你啊！”
温岁言显然对于哥哥不能让她现在吃月饼的行为感到几分沮丧，她蔫蔫地低下了头，小声地说道：“那好吧。”不过转言之前妹妹又抬起了头，恢复刚才的笑容，眼珠灵动地转了转说道：“那我想吃哥哥做的排骨山药汤。”
“好。”
这次温岁言化疗副反应比之前几次轻得多，暂时没有恶心呕吐的感觉，胃口也比之前好得多，这无疑给了两个人信心。
“叮。”
温岁礼的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他拿出手机一看，是一条银行发过来的短信，上面显示：贵账户*7866于2068年9月29日10:29跨行汇款转入资金500000.00元，现余额500306.50元。
嗯？
李令为什么？
突然给他转入这么大的一笔资金。
温岁言看哥哥盯着手机屏幕这么长时间还以为他接到了不能处理的事情，担心得问：“哥哥，怎么了？”
“没事没事。”温岁礼收起刚刚震惊的表情，转而温柔地说：“现在快十一点了，我先去学校食堂买饭，晚上给你做好吃的好吗？”
温岁言点了点头。
“真乖。”温岁礼摸了摸妹妹的头。
温岁言如愿地喝上了哥哥炖得排骨山药汤，出租屋空间不大，温岁礼隔了大概0.8*0.8的地方用来做菜和堆放锅碗，一个十分简陋的狭窄厨房，只有一个炖锅和炒锅，属于他们的两套餐具。
炖锅锅盖一打开，整个房间都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好香啊！哥哥。”温岁言用手撑着从床上起来，小鼻子嗅了嗅，她已经好久没有吃到哥哥做的菜了，心里想得紧。
温岁礼笑了笑，说道：“等等，我先把它拿出来晾晾。”说着他先把靠在门后收起来的折叠木桌展开放在温岁言的床尾，接着用抹布裹着炖锅内胆将它放在桌上，因为温岁言只能清淡饮食，温岁礼另外还抄了一碗青菜。
“哇！看起来就好好吃啊！”温岁言发出真诚的感慨声。
“那言言多吃一点。”
温岁礼给妹妹和自己各添了一碗饭。
看着温岁言正常进食的温岁礼心中无限的欣慰，他想他的妹妹一定会治好的。
……
“二少爷，您回来了！大少爷和三少爷正在大厅里打游戏呢，先生和夫人还要一会儿下班，您先去休息一会儿。”李阿姨看到李令回来也是十分高兴，在这中秋月圆之夜，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比什么都好。
“好，辛苦了。”李令将风衣脱下递给李阿姨，随后长腿一跨就往大厅走去。
李阿姨看着李令的背影，看着好像比生日那会儿胖了些，最近是不是有人督促二少爷好好吃饭了呢？不过李阿姨也是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这个念头，随后惆怅地摇了摇头，要是真能让二少爷碰上个真心对待的人就好喽～
“二哥，你回来啦！”李真看到李令回来，游戏也不打了，直接扔下游戏机飞过去就是一个给李令大大的熊抱。
李令一脸无奈地拍了拍李真的肩膀：“你都多大了，快从我身上下来，太重了。”
明明之前还是小不点一个，现在都长得这么大了，扑过来的时候李令感觉自己都要散了。
“什么，我体检都是正常体重，是你自己太弱不禁风了。”李真嘴上这么说着，人却已经乖乖从李令身上下来了。
李令一听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挥手一拍李真的头：“什么叫弱不禁风？！嗯？”说着李令还掀起自己的衣服下摆，向李真展示了自己自己完美的八块腹肌，随后卷起自己的衣袖，骄傲地说道：“再看看这完美的肱二头肌，一拳打飞你这样的一个小孩没有问题。”
“好好好，我收回我刚才的话。”李真真是服了他哥了。
李令伸手揉了揉李真的头发，笑着说道：“这还差不多，知错能改还是个好孩子。”
李真侧头躲开了李令的搓狗头攻击，抛开了一两米远对着李令做了个鬼脸。
“你啊，真是的。”李令无奈宠溺地笑了笑，随后他伸起刚刚摸李真的手放在胸前，他望着手心突然没来由地想：原来不是所有人的头发都像他这么软啊。
晚餐在七点准时开始，餐桌上准备了无比丰盛的餐点，一道道排盘精致，色香味俱全。
李令一家人在饭桌上从来不聊公事，基本上都是一些生活上的趣事，吃饭氛围轻松愉快，一点也不拘谨。
打拼了大半生的李遣和叶瑶台看到此时此刻家人团圆的场景内心也是无比感慨和触动。
“我跟你们说，这次九月份的月考我又是年级段第一。”李真说起自己的考试成绩那是一脸自豪。
“厉害厉害，明天带你去买礼物去，想要什么先想好啊！”李令显然对弟弟的成绩非常满意，觉得给他买东西庆祝一下。
“这可是你说的啊！”
很奇怪，李令的哥哥和弟弟不仅学习成绩优秀，学习态度也是艰苦卓越，偏生到了李令这里就拐了个弯，不仅成绩一般般，上学期间更是迟到早退逃课，到了大二直接休学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学业顺利毕业。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
吃完晚饭温岁礼给温岁礼准备好药放在桌上，旁边备着一杯温开水，还有一份切好的豆沙月饼。
晚上温岁礼和温岁言透过出租屋狭小的防盗窗看向天空的圆月，小口小口地吃着手中的月饼，甜甜的，真好，又是一年中秋圆月之夜，温岁言借着月光看着妹妹略带苍白的脸色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月儿明明人团圆，这是父母离开的第二年，家里的人越来越少了，温岁礼有些难过地想，现在只剩下爷爷，妹妹和自己了。
温岁礼突然地就很想一个人。
他今天应该跟家人团聚了吧。
李令感到口袋里的手机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原来以为又是彭鸿几个在群里激情开麦，本来不想打开来看信息的，但是潜意识还是让他打开了手机。
他的手机里只有一个人会给他发短信。
“李先生，中秋快乐。”
李令看着这几个字久久不能回神，他在这一瞬间想立刻见到温岁礼的心情无以复加。
本来想中秋之前写完的，没想到一直没有时间写，都熬到国庆结束了～
第57章 暴风雨（一）
“好久没回家了，我想回去看看爷爷。”温岁礼准备了一些过冬的衣服和适合长期储存的食物，正好国庆假期到了，打算回去看看爷爷。
去瑶里村的车次排班不多，一天只有两趟大巴，温岁礼打算去两天，在家里过一夜第二天坐凌晨的第一趟大巴回来。
温岁言身体虚弱，经不起舟车劳顿，所以两人再三考虑之后还是觉得妹妹留在这里。
“哥哥，你放心去吧。现在有新新陪我了，我不会寂寞的。”小猫咪软软地趴在温岁礼手边，不时地用脸轻轻蹭蹭他的手背。
温岁礼把小猫咪捧在手心里放到妹妹腿边，新新像是知道温岁礼要出远门一样，它乖乖地趴在温岁言的腿边。
温岁礼摸了摸温岁言的头，温柔地说道：“哥哥马上就回来，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从梦江市到瑶里村大概需要四个小时的车程，山路崎岖，有些路甚至都还没有修，还是泥土填的石子路。
温岁礼坐在窗边，凌晨五点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天气也是阴沉沉的，高速公路两旁的路灯也没有开，到处是黑黢黢的，他只能借着大巴车头的灯光折射出的微弱光芒，勉强可以看到路边随风摇晃的行道树的轮廓。
车上安静得很，除了司机正在全神贯注地开车，其他人都倒在车位上沉沉地睡去，不时还有响起的浅浅鼾声。
可温岁礼睡不着，他总觉得不安。
温岁礼打开自己已经残破不堪，甚至已经掉了一个小角用胶布粘起来的老式键盘手机，他没有意识地频繁打开关掉收件箱，从前天到现在，这个动作重复不下于一百遍，他终于可以确定，李令真的没有回他的信息。
等温岁礼下车，独属于大山清新自然的空气一下子把他包围，消散了一些他的苦闷，毕竟他要回家了，家里还有一个他可以依靠撒撒娇的人，这些年他一个人在外面真的太苦了，所有的压力都只能自己慢慢消化，他不敢告诉妹妹，毕竟在现在他是妹妹唯一的依靠，他在她面前不得不坚强，要是连他都倒下来了，他的妹妹该如何活下去？
残酷现实逼着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独自成长，没有依靠，跌跌撞撞独自成长为自己的屋檐。
温岁礼拎着大包小包，尽管身上的东西沉重，他的心情是无比愉悦的，他步履轻快地往家的方向走去，从大巴下车的地方走回家大概还需要半小时，他的家在半山腰上，路都是水泥路，因为刚刚下过雨的关系，路上有些泥泞，不多时温岁礼的鞋上裤脚上都沾上泥点子。
“爷爷，小礼回来了！”温岁礼兴奋地推开了大门，木质大门已经有些老旧了，随着推门的动作发出一阵难听的“吱吖”声，像是鼓风机漏气的声音。
温岁礼的家还是那种很老式红色砖瓦房，门是做木工的爸爸自己装的，包括家里的一些家具都是爸爸和爷爷砍了山上的木材自己做的。
天空灰蒙蒙的，家里没电灯一片漆黑，温岁礼打开手机闪光灯顺着墙壁找到了电灯开关，一拉电线白织灯微弱的灯光开始摇摇晃晃地亮了起来。
“爷爷？”温岁礼找了找，可家里没人，去哪儿了。
刚刚消散不久的不安情绪一下子又涌现出来，占据了他整个心脏。
温岁礼开始慌了起来，爷爷眼睛不好，看不清东西，平时也不出门，就守着离家一百米的一亩三分地劳作。
“爷爷！爷爷！”温岁礼冲出大门，开始沿边边喊边找爷爷。
爷爷记性不好，手机总是忘记充电，担心干农活的时候手机会掉到田里，一般也不带手机出门，所以温岁礼一般都是晚上给他打电话，记得这几天下雨，温岁礼还提醒爷爷不要出门，山路湿滑，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摔倒，这附近人家又离得远……
温岁礼越想越觉得害怕，语气也逐渐地慌乱了起来。
“爷爷！爷爷！”
“这不是温家的小孙子嘛！”自从温岁礼去城里上高中上大学之后，基本上就很少回家了，包括寒暑假，有空余的时间都在打工为了给温岁言赚医药费和自己的学费生活费，村里的人对他的模样也有些模糊了，不过看他从温家老宅的地方过来，嘴里又喊着“爷爷”，眉目间长得有几分像温振安，基本上就是温岁礼无疑了。
“别找了，你爷爷在医院里，前天下雨不小心在路上摔倒了，脑袋磕到到了旁边的石头上，被人发现的时候血都流了一地了。”旁边的路人一讲这个故事语气也是掩饰不住的怅然，温岁礼一家的事情村里差不多也是知道的，现在又出了这事，家里唯一的大人躺在医院里面生死未卜，这对一个已经失去了父母的家庭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温岁礼只花了三秒钟的时间用来消化这些话，他强忍住自己夺眶而出的泪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因为他知道越慌越乱，不能被悲伤的情绪冲破头脑，现在爷爷躺在病床上，正是需要自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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