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九却状若无事的又退回烤炉旁边。
之后,倒是没有人再去找事。
酒局散去之时,砚九背着包没打招呼,就直接离开了尚家。
另一边,于扬要送红枝,却被红枝拒绝。
踩着纤细的高跟鞋,红枝走在夜晚的晏阳市,这城市灯火辉煌。
即便夜晚已经很深,依然还有归家的行人。
一抬头,红枝见前面有一个卖馄饨的夜宵摊,刚刚没有吃东西,她这会确实有些饿了。
红枝朝着馄饨摊走去,不知怎么一回事,越向前,视野里的馄饨摊越模糊。
反倒一条无人小巷渐渐清晰,最为清晰的要数小巷中那盏灯笼光。
红枝朝着灯笼光看去,却见砚九坐在巷子的矮墙上,手里正提着的正是那个火红的灯笼。
这景象怎么看,怎么怪异。
是的,红枝是有些诧异,她不知刚刚她嘲讽的砚九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虽然诧异,但红枝对眼前略显诡异的场景并不是很恐惧。
她甚至挑衅的去问砚九:“尚总对你冷淡,是你的问题,你没必要在这堵我吧?”
砚九却所答非所问: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闻到了你身上的草木香,非常熟悉。”
听到这里,红枝已经有点变了脸色。
砚九继续面容平静道:
“后来我凑近你,一下子就想到了我是在哪里闻到过你身上的味道。
小时候,我住的地方后面有一种草,它长着红色的茎,禾苗穗子一样的花,挺奇怪的,那花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样。
小时候我好奇,问我师傅那是什么花。
师傅告诉我,那是鬼草,曾被山海经记载过。
师傅告诉我,鬼草这名字听着不祥,但它却能够让人愉悦、开心,让人无忧无虑。
但是若是无休止的贪恋鬼草,那么会让人陷入疯癫。”
说着,砚九笑着看向红枝:
“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鬼草也能化为人形。”
红枝挑起眼皮看向砚九:“你都知道我是妖怪了,你不怕我吗?”
红枝话音刚落,就见砚九肩膀处窜出来一只炸毛小狐狸。
小狐狸蹲在砚九肩膀,朝着红枝呲牙咧嘴:
“你要是敢伤害九九,我就吃了你。”
红枝显然被吓到,她瑟缩着往后退了一步。
砚九安抚性的摸了摸二白的头,随即回答红枝的疑问:
“不是成了精就是妖怪,像你这种没有攻击性的小草木,我更愿意称之为精灵。”
草本化形本来就让术士难以分辨其真身,再者说鬼草有左右人心智的作用。
即便是砚九,也是曾经闻过鬼草的味道,这才能够认出红枝。
更何况围在尚京身边的那些草包,至于尚京……砚九也不确定尚京能否分辨出鬼草。
此时,砚九手脚笨拙的正从墙头爬下,他浅色的瞳孔里装满善意,砚九询问鬼草道:
“红枝姐姐,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接近尚京吗?
姐姐这么漂亮,我不相信你眼光这样的不好,竟然能够看上尚京。”
红枝脸上一红:“你嘴巴真甜,一口一个姐姐。”
砚九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最哄人的话:
“姐姐能修炼成人形,肯定是要比砚九大一些的,我当然要叫你姐姐。
我今天从尚京那里赚了5万块钱,都请姐姐喝酒好不好,我们边喝边说。”
第20章 红枝2
沈十安是个风风火火的行动派。
说开小酒馆,他马上就在砚九家的街口租了一间空铺子,别的没摆进去,酒是全部摆进去了。
彼时,沈十安正坐在店里唯一的椅子上,和出来串门的大白一起追着都市狗血剧。
这时,门口风铃响动。
沈十安抬头看去,只见砚九正领着狗血剧里的女主角进来。
沈十安:“……”阿巴阿巴,原来他师弟也好色啊,真是罪过罪过。
砚九向沈十安点单道:
“老板,你这里最好的酒上两瓶,再上两道菜。”
沈十安已经弯起一双狗狗眼,奶呼呼的少年摇着红枝的手:
“姐姐,我这里没有菜,只有泡面可以吗?”
红枝出乎意料,很好说话,本质甚至还有点社恐:“可、可以。”
快四十岁的沈十安咋咋呼呼道:“姐姐~你真好。”
说着他蹦蹦跳跳的进到厨房,招呼伙计煮两包过期的方便面。
是的,沈十安店里有伙计的,一个身高一米九,面容冷酷,肌肉瘦削精悍的酷哥。
酷哥厨房煮着面。
红枝与砚九已经一边喝着酒,一边讲起了红枝的故事。
……
红枝是长在山中的一棵鬼草,她也是这几年才化形的。
大约在15年前的样子,不过红枝也记不大清具体时间了,精怪对时间没有什么概念的。
她只记得那年大旱,土地干涸,森林大火。
彼时,已经有了灵识的鬼草认为自己挺不到化形,就要死于这场大旱。
可是,正在她绝望之际,,有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生,发现了山里这株漂亮的小草。
女生每天都拿着半瓶水,上山给小草浇水。
也是这一点点善意,让红枝熬过了那年大旱。
其实,刚有灵识几年的红枝,思想上也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她把那个来给她浇水的女生当成了朋友。
次年夏天,女生再次上山,发现自己去年灌溉的小草还活着,便更是总来看望。
一来二去,红枝便将女生当成了对自己最重要的人。
只是,又过了几年,女生突然不再在山上出现,也没再给红枝浇过水。
红枝每天都在等着女生,等啊等,等啊等,终于有一天,红枝化形了。
化形后的第一件事,红枝就是下山去找女生。
可是她翻遍山下的村子,也没有找到女生的身影。
于是红枝来到了更大的城市,晏阳。
晏阳不仅术士云集,更是从古至今的大都市,每天都有很多信息在这里流转。
于是红枝模仿人类的样子,在晏阳住了下来。
人类要工作,要谋生的,但是红枝什么都不会,不过作为精怪,她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一张长得极美的脸。
渐渐,红枝进入了娱乐圈。
随着她对人类世界规则渐渐了解,随着她人脉越来越广,最后,还真被红枝找到了当年女生的踪迹。
原来那个女生叫谢珊,谢珊长大后,来晏阳上了大学,本来拥有前途光明的人生。
但是,因为一个人的恶意,所有的美好都戛然而止——谢珊死了。
是今天尚家酒局上,那个把红枝叫过来的于扬,于扬害死了谢珊。
大概是3年前,于扬也在上大学,他看上了同校的谢珊。
死皮赖脸的追了几天,无奈谢珊不同意。
于扬就动起了歪脑筋,他买通谢珊的室友,让室友邀请谢珊出来一起吃饭。
于扬在饭菜中做了手脚,谢珊因此失去意识。
于扬趁机对着谢珊为所欲为,谢珊清醒之后也想过报警。
可是于家权势太大,哪怕这件事当时都上了新闻报纸,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这件事曝光之后,谢珊没有得到别人的同情,反倒被人指指点点,而那个于扬依旧是过的风生水起。
于是谢珊背负着流言蜚语,在某个高楼楼顶,一跃而下。
红枝伤心之下,实在是愤恨,她恨到入骨。
如果没有于扬,谢珊就不会死,或许今年谢珊已经毕业工作了。
而化为人形的红枝会来晏阳找到谢珊,成为谢珊最好的闺蜜。
她可以和谢珊一起租房子、一起追剧、一起吐槽。
等到谢珊出嫁那天,她要给谢珊当伴娘。
红枝虽然为草木,都说草木无心,但是她对她与谢珊之间的友情有过许许多多的幻想。
谢珊的灌溉之情红枝还没有报答。
可一切的一切随红枝找到当年新闻而戛然而止。
当红枝说到此处,沈十安小小的酒馆里一片寂静。
沈十安端着半碗汤水,喃喃自语:
“这世道真是坏透了。”
说着,沈十安又开始担心他的师弟:“小九,你长得这么美,还是快点随师兄回山吧,免得被恶棍看上。”
红枝已经回神,他见沈十安端着面碗,不由咽了咽口水:
“老板,面好了吗?”
沈十安抓头,有点尴尬:“不好意思,那个面煮到一半,被我们厨师吃掉了,就剩这些。”
语毕,沈十安将面碗展示给红枝看,只见偌大的面碗中,淡淡的汤汁上,只漂浮着一根泡面。
连那些脱水蔬菜的渣渣都不知所踪。
红枝:“……算了,我不吃了。”
砚九显然已经习以为常:“想起来了,他家帮厨确实能吃。”
说着,砚九话锋一转:“所以,你接近尚京那一伙人,是为了报仇?”
酒又开了一瓶,就着薄薄的晨曦,红枝说着自己的计划。
红枝本来就是一棵草木,她不像野兽,有着尖利的牙齿与爪子。
即便修炼成精,也没有什么攻击力。
更何况她面对的是本来就有些门路的于家,红枝知道仅凭她自己,是杀不了于扬的。
但鬼草会些法子,能够迷惑人心。
发挥鬼草的优势,红枝想迷惑一个比于扬权势还要大的。
在人类的成语中,貌似有一个成语“借刀杀人”,这是红枝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可是很明显,尚京那把刀,并不是很好借。
第21章 红枝3
不知何时,旭日东升,日光大盛。
不知不觉,一个晚上竟然已经过去了。
沈十安用手去戳砚九的肩膀:
“小九,你就帮帮枝枝吧。”
砚九则是为自己泡了一杯茶:“不是我不帮,但我手上从不沾血腥,师兄你知道的。”
沈十安也是非常苦恼,他对红枝嘟囔道:
“就是我一出手就容易兴奋收不住,不然我帮你剁了那个于扬。”
砚九反倒安安静静,不再说话。
沈十安继续用手去戳砚九:“小九,你倒是说话呀。”
听着外面清晨的叫卖声,砚九淡淡道:
“师兄,天亮了,你这个小酒馆应该打烊了。”
沈十安一边骂砚九冷心冷肺,一边去挂“休息中”的牌子。
反倒红枝,也不显得失望,她理了理裙子,又站起身来:
“把我心里的事情和你们说一说,这心底轻快了许多。
多谢两位了,红枝告辞。”
说着,红枝毫不留恋的离开酒馆,汇入晏阳清晨的车水马龙之中。
她本来就是深山中的精灵,却因为灌溉之恩,汇入这滚滚红尘,肮脏世间。
小酒馆内,沈十安依旧不满,他去厨房找他的厨师吐槽:
“小黑,不然你去把于扬吃了吧,你不是一直吃不饱吗?”
小黑果断摇头:“不吃,臭。”
沈十安:“你不是不挑食,啥都吃吗?”
小黑继续摇头:“那也不吃,太臭。”
与此同时,砚九继续安安静静的闭目坐在桌子前。
沈十安凑了过来:“小九,你在起卦?”
闻言,砚九睁开眼睛:“只是有点好奇,红枝能否得偿所愿。”
沈十安他比砚九还好奇:“结果呢?”他们师兄弟中,就数砚九算卦最准。
沈十安一直对砚九的卦深信不疑。
可砚九却表情怪异:“我这卦象显示,那个当年灌溉红枝的女孩没死。”
沈十安狗狗眼睁得溜圆:“那是红枝撒谎了?”
砚九皱眉摇头:“没有。”随即他晃晃荡荡起身,准备回家睡觉。
“算了,十安师兄,你就别急得上蹿下跳了。
这世间这么多不平事,咱们哪能管得过来。
一切顺其自然就好,这才符合这世间的规律与平衡。”
沈十安依旧在骂砚九:“小九,你这么冷血无情,你是得不了大道的。”
然而,砚九只是回头朝他师兄微微一笑:
“我从来不想得大道,我只想早死早超生。”
沈十安:“……”
……
这几天,红枝频频在尚家出现。
她继续保持着自己妩媚的人设,但是尚京一直对红枝不冷不热。
砚九在旁边看得都有些烦躁,这尚京是不是也是块木头。
红枝这么大个美人在身边转悠,怎么一直不为所动。
只是某天,砚九过来上班,他觉得尚宅真是有点过分安静。
越往后面走,砚九心中越发不安。
前宅无人,最后,砚九还是逾矩,他推开尚宅后院的门,砚九真的很少来到后院。
当时,眼前的场景让砚九不由呼吸一顿。
后院那棵桃花树,伸出枝蔓,正在用力的缠绕着红枝。
树枝上坐着的小男孩,满脸懵懂无辜,但又快乐,他头顶长出的小花花正在随风招摇。
而尚京正坐在长廊的茶案旁,若无其事的品着茶。
红枝被缠绕的骨头都快碎了,灵力正在丝丝缕缕的外溢。
砚九站在原地,久久未做声,不管闲事是他一贯的原则。
但此时此刻,他眼前有一个不甘、愤恨的灵魂。
红枝还没有为谢珊报仇,难道当真要让罪恶者逍遥法外,而无辜者一而再再而三的死去?
11/86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