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动了动嘴唇,砚九却道:
“尚京,你这么有钱,我也算傍上了大款,等过一阵子你给招摇装个观光电梯呗,这样以后我就不用腿着爬山了。”
说话间,砚九回头看了眼招摇山前,那里通向大千世界,繁华世间。
砚九忽然心生向往:
“尚京,等着风平浪静,我们两个到晏阳河边开个咖啡厅吧。
我磨咖啡,你做蛋糕。
正好晏阳大学就在晏阳河的后面。
尚京你可以出卖色相,招徕漂亮的小姐姐过来。
我们的生意一定很火爆。”
尚京很听话的附和:“那我明天就请个老师学做蛋糕。”
砚九笑得有些明媚:“好。”
已经开始向往了呢,蛋糕甜甜的,就像在生活中加蜜糖,谁又不喜欢呢?
一往无前的勇气总是来的莫名其妙,再抬步时砚九恢复闲散平和。
一如去赴一场好友之约。
少顷,招摇山门前,砚九终于风轻云淡的出现。
山门前,人还真不少。
招摇后山空间扭曲,是昆仑的大门出现松动,这个时候最容易拽出之斐的灵魂。
所以这招摇山门才会如此热闹,失踪许久的北南尧再次出现,看来是要硬闯山门。
在北南尧身后是恶鬼憧憧,鬼火昭昭。
瑶华和南禾也在,南禾作为晏阳术士协会会长,作为北南尧“后辈”,他怎么说都该来的。
可最后南禾也没有打算去帮哪一边,南禾还是打算置身事外,明哲保身。
至于瑶华,瑶华和砚九一样,都是机会主义者,今天的事与他没什么太大的关联。
但他也要凑凑热闹,这么大场面万一有机遇呢?
当然,场上还有一些晏阳世家的人,晏阳并不是所有人都跑去慈航寺讨伐砚九。
还有一部分一心向道,只要招摇有风吹草动都要冲过来一探究竟。
彼时,乌宵带人去寻砚九,而乌泽带人守山门。
乌泽虽然年轻不沉稳,可他有血性在,面对北南泽这样一个不可知且强悍的存在。
乌泽毫不畏惧,甚至是木讷不知变通。
他只知道他要等到师父回山,等到师叔师伯回山。
其他的不用他想,他只要站在山门前,只要不死就不退。
对了,还要护住清安。
清安,那个胆子奇小无比、怕鬼怕黑的“小朋友”,也回到了招摇。
清安的命格挺特殊的,他怕鬼,但他灵魂纯净,也能克鬼。
所以,在砚九没有回来之前,他冲在了最前面。
一边颤颤巍巍,怕到噼里啪啦掉眼泪,一边用在香招书屋学到的术法牵制着北南尧带来的鬼怪。
虽然害怕,虽然是以蜉蝣撼大树,但清安也没有退缩到一旁。
第163章 小朋友们
某一刻,砚九清晰的认识到,招摇不是一个人的招摇。
不应该压在某一个人的肩上。
哪怕今天他倒下了,他身后还会有人站着。
从前他被视为“小朋友”,现在他长大了,成了小师叔,他身后也有许多小朋友。
小朋友们或木讷、或胆小、或嚣张……但对于招摇来说,那些都是值得表扬的“小朋友”。
招摇山门之前,氛围就像一根绷得紧紧的弦。
瑶华和南禾并肩而立,瑶华说话间虽然语气温和,但依旧遮掩不住诧异:
“南禾,那个驱使众鬼的男人……是之前总跟在你身后的助理?”
南禾沉默不语。
招摇门前看热闹的人都有些徘徊,招摇这架势可是有些不对。千年招摇不能毁在今天吧?
这可怎么办?又想看热闹,又怕溅了一身血。
但是最终没有一个人动,未知的事物总是对人类充满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每个人面上看似平静,但心情已经如飞车登至顶点,心脏扑通作响。
这时,一道懒散平和的声音传入大家耳中,如春风拂过,瞬间将心里那些大波大浪抚至平整。
“北南尧,你来了。
有客前来,未曾远迎,有失礼仪,见谅。”
众人回头看去,却见砚九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站在了山门前的石头旁。
石头上盘腿坐着沈十安,正愤愤不平的瞪着北南尧。
砚九侧头对一旁栾丘轻声道:“栾丘,去把清安拽回来。”
其实,北南尧到招摇并没有多久。
到现在为止,他也只不过是放出来一些恶鬼,因为清安冲了出来,那些恶鬼将清安团团围住。
又因为清安灵力精纯,那些鬼被灼伤了好多。
但清安也被吓得不轻,哭得软绵绵的小脸上都是眼泪。
栾丘大步流星,他行事带着一种莽劲,也不管那些鬼有多么阴邪,伸着爪子就去拽清安。
好在清安灵力能够逼退那些鬼。
见栾丘将清安拽了出来,砚九又打量了一下乌泽。
乌泽腿骨被北南尧用棍子敲断了,看着有些诡异的扭曲。
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砚九将依旧想奋力起身向前的乌泽叫了住:
“乌泽,客人都来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回去泡茶迎客。顺便把山里其他人也带回去。”
乌泽看向砚九,满是固执:“小师叔,我不回去,我要在这,我要守着山……”
砚九语气变得重了一些:“回去。”
石头上的沈十安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甜甜的朝着乌泽摆手:“快回去,这里有师伯和师叔呢,小孩子家家别不听话。”
沈十安喜欢打架,乌泽、乌宵小时候没少被沈十安揍。
这会他也终于听话了,乖乖的领着招摇山一众弟子回山。
砚九又看向栾丘与清安:“栾丘,带着清安回香招书屋看店,店里不能没人。”
栾丘依旧那副不服气的模样:“凭什么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
这是砚九第一次对栾丘一本正经,甚至有些和颜悦色,他终于有了些小师叔的样子:
“开门做生意哪能没人看着呢,你和清安回去。
要是你俩表现的好,我以后就把香招书屋传给你俩。”
在砚九看来,香招书屋的主人不一定非要是香招先生,但香招书屋中一定要有人的,那是招摇的传承,不能断。
就像许多危机时刻,群体总会去尽力护住那些新鲜的生命。
栾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他是大家族长大的孩子,总是知道大局为重。
最后他骂骂咧咧将清安拽走了。
临走时,他回头看了砚九一眼,脸色沉闷:
“喂,砚九,那你可得快点,我不想在香招给你打白工。”
砚九没有去看栾丘,只是摆了摆手,依旧是那懒洋洋的调子:“快滚吧,不然给你写投诉信,写差评。”
其实栾丘也并非傻得无可救药,他后来也琢磨出来了。
他师父顾七舟最喜欢的弟子其实是清安,至于自己,师父好像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而砚九,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师叔,却是打心底将自己看成招摇的人。
砚九看似无情无义,其实最是重情。
那他便听砚九的话,和清安回香招,正如砚九所说,香招不能没人,那更像一种传承。
少倾,招摇的“小朋友们”退得干干净净。
只有砚九和沈十安与北南尧相对而立。
场上看热闹的人依旧很多,大家都不走,也舍不得走。
不是说砚九去大闹慈航寺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出现在了招摇?
而且砚九竟然能够叫得动招摇的子弟,招摇子弟都唤他一声……小师叔?
瑶华和南禾倒是早知道“香招先生”是何人。
但无论香招还是砚九,都是以一副散漫的样子示人。
从来不曾像招摇小师叔这样指点江山,把控大局,从容不迫中透着些许的威严,终归是有些不一样的。
此时,砚九抬步,不疾不徐的走到北南尧的面前,坦坦荡荡的看向北南尧:
“北南尧,刚刚谢谢你手下留情。”
北南尧身后是众鬼张牙舞爪,衬得北南尧一张脸端正俊朗,正气凛然。
北南尧看向招摇,又顺着招摇主山向后看去,眼神也开始缥缈:
“从始至终,我都不想做个坏人,我师父他不喜欢的。
可是想再次见到师父,我只有这一条路走。”
北南尧刚刚真的有手下留情,不然现在乌泽、清安他们哪能全胳膊全腿的离开?
恐怕早就变成了一滩血水。
但北南尧没有大开杀戒,说他善良也不尽然,只是乌泽、清安他们年纪太小、太弱了,并不能成为北南尧前行的阻碍。
第164章 护山大阵
砚九看着北南尧,很是无力的叹了口气:
“北南尧,让我来猜一猜。
你能操纵鬼怪,不是你学了什么控鬼的术法。
而是你活了上千年,心存怨念,又灵力高深,本来就是修道成仙的命格,所以你现在算是半个鬼神。
即便你什么都不用做,那些鬼也会本能听你号令,供你驱使。”
北南尧虽然面无表情,但还是由衷称赞道:
“你说不错,不愧是香招先生,见多识广。
所以你现在要匡扶正道,铲除我这个邪祟了?”
闻言,砚九觉得非常可笑:“北南尧,你活了1000多岁,按我们招摇的说法,还是没有活明白。
怎么?心中存有怨念成为鬼神就是邪祟了?
受了委屈凭什么不能心里存有怨念?
谁又规定鬼神、鬼怪就是坏事做尽?谁又敢保障那些吃斋念佛的老和尚就是圣人?
我师父说长眼睛用来看,长心用来感受,招摇中人首先相信自己的感觉。
至于那些条条框框、约定俗称的正邪是非,都是得势者规定的。
所以,北南尧,在我这里你是个好人,只是生错了时候。”
“生错了时候……”北南尧扶额喃喃,最后苦笑出声:“我怎么生错了时候?”
砚九语气平平淡淡:
“你如果生在这些年,你和我、和招摇或许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作为朋友,我们一定会怂恿你打上慈航寺,把之斐带出来。
我们会怂恿你不守规矩,不顾约定,不让之斐在慈航蹉跎了那么多年。
招摇会支持你做一个坏人,而不是做一个压抑的好人。”
北南尧叹了口气:“要是生在现在就好了,我师父他一定很喜欢你。”
北南尧知道,砚九的一番话全是肺腑之言。
砚九与自己对峙,从不是维护人间正道,只是为了护着他的招摇山。
人间、正道、那些世俗的规矩都与砚九无关。
只是可惜,立场终究不同。
北南尧很快从一番感慨中抽离,他很认真的在问砚九:
“所以即便我修成了半个鬼神,你还打算拦我吗?你知道这是做无用功的……”
还未等砚九说话,沈十安已经从石头上跳了下来,他右手手肘搭在砚九的肩膀上,左手掐腰。
一身的桀骜不驯,眉眼一如张扬的少年人,清隽也意气风发:
“拦肯定要拦的,招摇就没有别人欺负到头上还要往后躲的道理。
除非老子今天死在这,原地杵成一根棍,否则肯定不能让你在往前再走一步。”
砚九也向前走了一步,他与沈十安并肩而立。
平日里淡漠的眉眼染上几分庄重,不像习武那些人一般血性铮铮,但砚九身上有着一种捉摸不透的通透。
他朝着北南尧作了一揖,淡声道:
“前辈,请君入阵……”
霎时,四方轮转,除了招摇山不动,四方空间好似不停变化。
不仅北南尧脚下,就连瑶华、南禾等一众吃瓜群众脚下……都出现了极为高深奥妙的阵法。
晦涩难懂,那是书上从来没有记载过的东西。
北南尧眼中闪过讶异,他看向砚九:“我听说招摇有一个护山大阵,有这阵法,招摇便固若金汤。”
砚九面容平静:“16岁那年,我坐在悬崖边上悟道,一瞬间悬崖对我充满诱惑力。
也是那一瞬间,我开悟许多,从崖上跳了下去,没想到竟然跳到山脚。”
天才得道可能要用天赋加努力,但砚九显然不在这个范畴之内,他算得上鬼才,开悟只在一瞬之间。
砚九有些感叹:“也是那我16岁那年布下这阵法,这阵法能挡得住天下所有术士,却不见得能挡得住你北南尧。”
闻言,北南尧满脸严肃道:“确实……”
砚九却不以为意:“可招摇从来不推崇单打独斗,所以你今天来招摇,面对的从来都不只是我一人。”
砚九话音一落,沈十安已经持剑入阵。
北南尧认真看向砚九:“二打一?”
砚九退到一边:“我不擅长打架,我师兄陪你打,在我的阵法中……”
这么多年,砚九对活着一直没有抱有太大的热情,他觉得活着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各种喜怒哀乐,爱恨嗔痴也就是那么回事。
一切欲望都是虚妄,16岁的某一天,砚九顶着一张淡漠的脸,在悬崖边坐了一天一夜。
封阳找到砚九时,砚九差一步就遁入了无情道。
还是封阳一嗓子将砚九拉了回来:“砚九,你师兄抓了一只大肥鸡,已经拔毛烤好了,快过来吃。”
在封阳看来无情道简直是万恶之根源,谁家好孩子没有感情呢。
大千世界异彩纷呈,多么有意思,要靠情感才能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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