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顾言第一次听到她哭得这么崩溃。
他有些无措，也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不该说这种话。
顾言的身体僵住几秒后，他抬起自己的双手，慢慢地、轻轻地拍了拍母亲的背。
就像小时候，顾言偷偷躲在她怀里哭泣，母亲拍着顾言的背安慰他一样。
待顾温辞与医生交谈完，回到病房时，房间里哭泣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窗边的风在“呜呜——”地吹着。
宋晚秋已经两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她哭得太厉害，她靠在儿子的肩膀上，累得昏睡了过去。
顾言不敢动弹，他害怕自己一动，就会打扰到母亲休息。
于是他就僵直着身子，维持着这个动作，直至顾温辞回来。
顾温辞望着静静靠在一起的妻儿，目光柔了柔。
他走了过去，满脸轻松的向正看着自己的顾言，点了点头。
望着已经睡着了的妻子，顾温辞眼里布满了心疼，他附身准备将她抱起，这时他才看到妻子的脸上，满是泪痕。
他楞了楞，然后神色如常地继续轻轻将她抱起。
可能是由于太过疲惫，也可能是顾言醒了过来，让宋晚秋卸下了心防，顾温辞将她抱起放在床上，把被子给她盖上，她都没有惊醒。
顾温辞将她安顿好后，他转身走到了顾言的床边，然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轻声问道：“还难不难受？”
顾言低着头，慢慢地摇了摇头。
“饿了吗？”顾温辞又问。
顾言还是摇头。
“爷爷昨天下午得知你发烧了，他过来陪了许久，我就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了。”
顾言点了点头。
“外公外婆以及小叔叔那边，我和你妈妈还没有告诉他们，等到你的身体恢复了一点，待会儿爸爸就给他们打电话。”
“嗯。”顾言开口。
“你妈妈只是太过高兴了，所以情绪比较激动。”
“嗯。”
顾言这次总算抬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在自己的父亲的面前，他的目光全是无措与脆弱。
“怎么了？”顾温辞轻声问他。
“我说：‘妈妈，对不起’……她……我……对不起。”顾言说着又低下了头。?
第92章 好了
顾温辞站了起来，他弯下腰，将手轻轻扣上顾言的肩膀，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妈妈只是因为你平安醒过来了，喜极而泣，并不是因为你说的话。”
顾言垂着眼睛认真地听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发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愧疚，顾温辞很严肃地叫着他的全名。
“顾言。”
“嗯。”
“为什么‘对不起’？”他问。
顾言慢慢抬起头，望着父亲疲倦的脸，嗫嚅道：“我……”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嗯？”
顾言抿了抿嘴，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顾温辞换了一个问题：“生病是你故意的吗？”
顾言摇了摇头。
“你做错了什么事情吗？”顾温辞又问。
顾言这次没有立即回答，他垂着眼睛思考着。
顾温辞也不逼他马上回答，他知道，如果这件事情他不帮顾言解决掉，按照他那敏感喜欢较真的性格，说不定顾言此后就陷进这件事情里去了。
顾言思考的时间太久，顾温辞看着他的脸，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的孩子在想什么，可能是因为身体原因，加上在初中遇见的那件事情，顾言的心理便不似常人那般健全。
他总喜欢将原因揽在自己身上，其他孩子不愿意带他玩，他就会反省自己，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他们才不愿意带自己玩。
顾温辞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熟睡的妻子，这么些年，他和妻子也一直尝试着引导顾言，但见效甚微。
这孩子认死理，说到底还是他们愧疚于他，太过忙于工作，对他缺少关心，要是他们多陪着顾言长大，就不会发生初中那样的事情。
他应该是无忧无虑的，而不是对他人的情绪这么敏感，总是将他人情绪变化的过错，都归咎于自身。
顾温辞也反省了自己良久，其实是他们对不起顾言，顾言很好，从来就没有对不起他们。
可是这些话他不能说出来，倘若说出来，按照自家儿子的性子，他又要觉得是自己不对，然后对他们感到愧疚。
他们能够做的，就是好好陪着他，默默引导着他，相信他。
“……我不知道。”
顾言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眼神里全是无措与茫然，“爸爸，我不知道。”
他说着说着，眼底迅速出现了一抹雾气。
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顾温辞的心里一阵刺痛，他连忙伸手将儿子轻轻揽在怀里，拍着他的背，轻声哄着：
“好了好了，不问你了，言宝，爸爸妈妈很爱你，你的家人，都很爱你，我们都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言宝，你要开心，爸爸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只是希望你平安喜乐。”
“要是不开心了，你就跟爸爸讲，好吗？”
“……嗯。”顾言靠在自己父亲的肩膀上，轻轻点了点头。
……
叮咚——
厨房里，沈意放在台面上的手机，响了好几下。
以为是顾言终于回自己信息了，沈意连忙放下手中的平板，拿起手机查看。
发现不是，沈意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失望，然后他点开了信息——
陆璟：[沈意，你丫的你回去不跟我说，要不是我去你宿舍找你，你室友说你回去了，我还不知道。]
陆璟：[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兄弟了啊，我简直是]
陆璟：[啊啊啊！！气死我了，你居然不告诉我！！]
沈意：[忘了。]
看到这个回答，陆璟更生气了，他从床上坐起身，双手用力，快速地在手机上敲击着：
[屁！我信你个鬼，你标点符号都没有忘记打，你还说你忘了。]
[你简直是，毫无人性！]
[我要马上告诉穆姨，你的恶行！！]
[……]
沈意迅速将手机静音，然后他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简直是太吵了。
过了几分钟，沈意才拿起手机，点开顾言在前天中午临时拉的聊天群，接着他开始打字……
*
学校教室。
放在桌子上静音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两下。
小可和林杨立马坐直，纷纷拿起手机，然后点开聊天群——
沈意：[上午10点有没有空？去探望顾言。]
沈意：[要是有时间，我让司机去宿舍接你们。]
小可立马打字回道：[有有有！刚好下课。]
林杨：[+1]
夏云时：[+1]
沈意：[行。]
沈意按熄屏幕，将手机重新放在台面上，对于群里接下来他们几个讨论的消息，他没有再多看。
旁边放置的平板，浏览器搜索框上写着：【感冒发烧生病的人适合炖什么汤？】
最佳答案：【鸡汤……做法大全……】
砂锅里的鸡汤，已经煨得差不多了，沈意将火关上。
沈意一直都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他下厨的次数不多，会做的也都是一些家常菜，对于调料的把控他一向很是精确，几乎从未出错。
这次沈意站在一旁，低头思考了一下，然后他拿出一个小碗，冲洗后，用汤勺从砂锅里舀了半勺汤在里面。
待摊凉了一点，沈意低头喝了一口汤。
不咸不淡，刚刚好。
他的眼中浮现了几分满意，然后将碗里剩下的鸡汤一饮而尽……?
第93章 震惊
小可和林杨此时此刻，正在学校的教室里上高数课，他们坐在中间靠后的位置。
小可回复了沈意后，他接着又在群里发消息：[沈意，顾言现在怎么样？严不严重啊？怎么又发烧了？]
昨天中午，沈意回来后，告诉了他们顾言发烧住院的消息。
还没有等他和杨哥细问，下午上课的时间就要到了，他们只好止住交谈，拿上课本马上下楼，骑自行车去教室。
沈意下午满课，待他下课回到宿舍，他还没有继续问，沈意就和他们打个招呼，说回去一下，就拿着手机下去了。
等了几分钟，沈意还没有回消息，反倒是林杨单独给他发了消息。
小可扭头看向坐在自己左边的林杨，然后疑惑地点开了消息——
林杨：[你问沈意这个做什么？他怎么会知道？他不也是昨天中午，才知道顾言的消息吗？]
小可打字回道：[我这不是下意识地就以为沈意知道吗，他和顾言平时关系最好，昨天他也联系上顾言了。]
林杨看到这个消息，疑惑地打字问：[就因为这个？]
小可冲他点了点头。
林杨：[算了，我们商量一下，待会儿买点什么去探望顾言。]
小可：[水果？花？我家亲戚住院，我妈妈就是买水果和花去探望的。]
林杨：[行，顾言的那个同学，你和他提一下。]
小可收起手机，冲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林杨看了一眼讲台上讲课的高数老师，继续打字道：[下课我们早点回宿舍，万一沈意来得早了，还要等我们，和那个男生也提一下，我们在楼下碰面。]
小可冲他点了点头。
两人收起手机，连忙认真地开始听讲。
……
上午9点50分，第一节课结束了，随着下课的铃声响起，以及老师说：“下课。”
小可和林杨就立马离开座位，拿上提前装好的背包，往门外冲。
紧赶慢赶，两人很快就骑自行车赶到了宿舍楼。
小可和林杨将自行车停在车棚。
“走吧，我们将书包放在阿姨那边，就不上去了，我发消息问问沈意到了没有。”
还没有等林杨打字问，他们手里拿着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群里沈意发的消息——
沈意：[接你们的车已经在宿舍楼下，你们有什么要求直接跟司机提，这是车牌。]
随之而来的是一张照片。
“我看看，”小可点开一看，突然，他震惊地喊道：“我去，我去。”
“怎么了？”林杨被他吓了一跳。
小可将手机递到了林杨的面前，并且他放大这张图片。
“嘶。”林杨倒吸了一口凉气，吃惊道：“这么壕。”
“我去，沈意家原来这么有钱，接我们的车都是宾利的。”小可惊讶极了。
男生天生就对车比较感兴趣，像他们这个年纪，尤其对各种品牌的车子很是了解。
他们一眼就发现了，沈意发过来的图片里的车标的品牌。
“我还以为沈意和顾言的家境差不多，原来沈意才是那个深藏不露的。”
小可感叹道：“我之前在楼上看到了，接顾言回家的车是一辆奥迪。”
他和林杨面面相觑，这个跨度有些大，一时半刻他们两个还有些接受不了。
“我们先去放书包。”
沉默了几秒后，林杨率先开口。
小可点了点头。
两人将书包拿着书包走进宿舍楼，和坐在大厅的刘阿姨打了声招呼，然后将背包放在了旁边的储物柜里。
走出宿舍门，小可和林杨站在台阶上，望着宿舍楼不远处，停着的一台黑色的宾利SUV。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动作一致地打开手机，比对了一下它们的车牌号。
完全一致。
两人稍稍冷静了一点，
林杨开口问：“顾言的那个同学，你认识吗？他过来了没有？”
小可摇了摇头，“不认识，但是我之前在顾言身边见过他，长得还挺帅的。”他感叹了一句。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一道好听的男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小可和林杨纷纷转身看向他。
“不晚不晚，我们也才到。”
望着他那张自己曾经见过的脸，小可急忙介绍：“你好，我们是顾言的室友，我叫柯宇，叫我小可就好，这位是林杨。”
“你们好，我是顾言的同学——夏云时。”
因为担心他们等久了，夏云时一下课就冲出教室，踩着自行车回到宿舍楼，然后跑回宿舍将自己的背包放下，又急忙跑了下来。
“那……我们过去吧。”林杨建议道。
那辆车子已经停在那里很久了，他们不好意思让司机再等下去。
小可和夏云时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气氛停滞了几秒，小可率先打破，“好，走吧。”
三人身体僵硬地朝着那辆SUV走去。
还没有等他们走近，坐在驾驶位的司机走了下来。
“我是沈意叫来的司机，我姓秦。”
秦文将所有的车门都打开，然后站在他们面前：“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提。”
夏云时、林杨、小可纷纷点头道谢。
“上车吧。”
听到这句话，他们才开始动作，身体僵硬地上车。
夏云时待小可和林杨坐进去之后，也准备跟着上去。
“同学，坐副驾驶吧，后座会有些挤。”秦文阻止了他。
“好……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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