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乐康不说话。
安浔淡淡盯着他:“哦对。你应该不会告诉老师吧?”
“……”
“毕竟你自己就这么干过,对不对?”
安浔眼睛长得很漂亮,黑白分明,垂下眼时睫毛纤长浓密。
说话的声音也好听,不疾不徐。
董乐康跟安浔心平气和的眼神对上,莫名有点嗓子发干。
他不回答,安浔就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一错不错。
这种凝视下,董乐康手心出了一层汗。
最终他咬了咬牙,点头:“行。你走吧。”
安浔笑了。
“谢了啊。”
直到安浔慢悠悠走出教室,董乐康才脸色沉沉地走到教室后头拿扫帚。
闫贺安抄着口袋,饶有兴致地靠着椅背晃了两下。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嘴角的笑容挥之不去。
挺可爱的嘛。
本以为是没有爪子的猫,下雨没有屋檐可以躲,饿肚子的时候也不接受无缘无故的投喂。
没想到还有锋利的一面。
像入了鞘的刀。
第16章
安浔晚上八点上班,闫贺安本来想在教室里把检讨先写完再走,结果一个屁都憋不出来,干脆把本子笔统统扔进书包去烧烤店写。
他想直奔最里头那个位置,结果今天来得太晚了,他就将就着排了会儿队,在最门口坐下了。
背后就是结账的柜台。
人来人往的,闫贺安穿着校服,皱着眉苦大仇深地咬着笔帽瞎编,没写几个字就被结账的打扰。
发现有人偷看他写的检讨并偷笑出声后,闫贺安恼羞成怒地恼羞成怒了一下,结果是无事发生。
……他决定先不写了,等人少点儿再说。
临近九点是人最多的时候,烧烤店里八桌外四桌都坐满了。
冰柜里排列整齐的啤酒半小时就清空了,安浔从后厨搬了一箱子出来,用箱子挡住冰柜门往里放。
他刚才太着急,关仓库门时夹到了手,左手暂时有点儿不听使唤。
闫贺安一直留意着他,看见安浔本来两只手一块儿拿,后来变成只用右手,眉头不着痕迹地动了动。
他忍了两秒不到。
闫贺安停在安浔跟前,一只手拎起两瓶啤酒搁在第二层。
安浔匆匆抬头一瞥。
闫贺安弯腰从箱子里把啤酒拿出来,叼着牙签笑笑:“我帮你放,四号桌催说漏上了盘儿花生米。”
安浔其实听见了,但点冰啤酒的太多,一直有各种新的琐事跳出来,得抓紧放进去。
犹豫了两秒,安浔点头说了句“谢谢”,就快步回后厨取餐。
闫贺安做事儿干脆利索。
他转学前整天打篮球,能单手接传球,掌心大,有劲儿。
三根手指夹着两瓶啤酒,三秒放四瓶,比安浔轻松得多。
他嫌弯腰麻烦,半蹲下来三两下把一箱装完,冰柜还空着一大半。
闫贺安起身,走到后头掀开帘子,探头打量了一圈,问正快速打包外卖的安浔:“诶,我再搬一箱过去,哪儿放着呢?”
安浔跟前的柜子上贴着一排外卖单子。他手上动作不停,迟疑了一下很快道:“右手边仓库第二排架子。”
仓库乱糟糟的,啤酒倒是好找。
闫贺安估了一下冰箱的容量,搬了两箱出去。
他叼着牙签,哼着歌往冰柜里放啤酒。
张尧没收他的烟以后,他就一直没买。本来就打算戒的,只是没成功。
昨天他拍照识别的薄荷糖下单了还没到,嘴上不叼点什么他就浑身难受,从桌上摸了根牙签代替试试,还不错。
冰柜旁边挨着五号桌。
五号桌是一桌晚上出来聚餐的大学生,年纪跟闫贺安和安浔差不太多,一桌子全是女生。
扎马尾的女生跟戴眼镜的女生正面对着冰柜坐,安浔来来往往的,闫贺安又坐在斜对面,两人注意到他们有一会儿了,毕竟这么帅的男生在现实生活中,挺少见的。
短视频里同龄的帅哥似乎一抓一大把,只有真正在校园里的她们清楚,身边同班同校的男生,能看得顺眼的都不太多,更别提有什么帅哥。
她们之所以踏进这家店,就是因为经过这条街的时候,看见了端着饮料出来的安浔。
实不相瞒,这辈子没见过长这么好看的男的。
美女满街都是,帅哥真的难碰见。安浔拎着托盘转身的时候,看清他长什么样的周雨盯着他猛看了两秒,努力用镇定地语气兴奋狂拍了两下室友。
“我靠,就吃这家吧。”
“啊为啥?前头还有别的烧烤店啊。”
“我们就往里进吧,这家店对我们的眼睛好,你信我!不会后悔的。”
五分钟后,落座的室友看着离她不到半米的安浔,反应有点儿慢半拍。
她可算是知道周雨为啥会拖着她们走进这家店了。
站在她跟前的服务生高挑瘦削,长得比三里屯的网红好看个百八十倍。
男生把冰可乐放在她跟前的时候,掠过她眼前的手修长骨感,漂亮的一批。
乔妍心跳一百八。
“有什么需要叫我。”
男生礼貌说这句话的时候,乔妍挺恍惚的。
草,这顿烧烤吃的太值了。
见惯了班上那帮邋里邋遢的男生之后,突然碰见个完全击中理想型的人,这反差实属有些强烈。
吃饭的时候不八卦,就像没有下酒菜一样无聊。
“学生吧,一看就不像上班族。”
“哪个学校的啊,工大?体大?”
“一会儿不知道能不能要个微信。”
“我办不出要微信这种事,我社恐十级……但我支持你,勇敢冲!”
一个宿舍的四个女生热烈讨论,门口风铃声响,周雨下意识抬头看了眼。
麦色皮肤的男生背着单肩包推门进来,目光扫了一圈,胳膊吊儿郎当地往柜台上一搭,抬手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服务生抬头,看见他一怔:“你怎么又来了?”
男生懒洋洋地笑:“我怎么不能来?”
周雨:经典名句诚不欺我。
帅哥的朋友,真的也是帅哥。:)
她们这一顿饭吃的属实是很兴奋,很愉快。
毕竟少有这种机会,能边吃饭,边看两个帅哥互动。
闫贺安弯腰从安浔手里拿了两瓶啤酒时,周雨的DNA突然动了。
她想跟室友讨论,就看到室友正盯着闫贺安猛看。
噢。想起来了。
这种散发着荷尔蒙的类体育生类型,是室友的取向狙’击。
他从服务生手里接过啤酒瓶,帮他往冰柜里放。
他穿一件简单的黑T,一手拎起两个啤酒瓶,手臂绷起的薄肌线条充满力量感,半蹲着手肘搭在膝盖上,探身时从颈间滑出来的银项链轻轻晃动,隐约可见锁骨下方的纹身。
周雨明显看到室友的眼睛开始放光。
啊。这种纯情中带着一点痞味儿的男的,确实是室友的天菜。
如果穿的是运动鞋或板鞋的话,简直就是男大校草的模版。
周雨想看看对方穿的是什么鞋,视线下移……就看到了,男生的校服裤子。
周雨:“?”
周雨:“??”
周雨:“………………”
草。
高中生啊?!
你妈的,现在的高中生都长那么高的吗?
虽然差的不大,但是高中生还未成年,就别祸害人家了。
周雨深吸一口气,拍拍室友。
室友:“干嘛?”
周雨:“别看了,不是男大,是男高。”
室友:“哦。”
室友:“……什么玩意儿?!”
等安浔回来的时候,五号桌的女大们长吁短叹,从天堂落进了现实里。
她们是女高的时候,身边没有这样的男高。
她们是女大的时候,身边没有这样的男大。
吃个烤串儿以为遇见了爱情,其实是见证了别人的青春有多他妈美好。
真是悲伤的一天。
安浔打包完外卖出来,闫贺安刚好也放完三箱。
他把三个箱子一套,问走过来的安浔:“这怎么处理?”
“我来就好。”安浔从他手里接过纸箱子,看着他想说点儿什么,“你等……”
后头那桌的客人等得不耐烦了。
“哎这串儿点了半小时了,还能不能上了?”
安浔把话咽回去,看着闫贺安言简意赅:“谢谢,你继续吃吧。”
他转身抱着箱子跟等餐的客人解释了一下,去后厨催单。
闫贺安挺遗憾地晃悠回座位。
也不知道刚才安浔想跟他说什么。
安浔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闫贺安有一搭没一搭地撸串,说实话昨天吃还觉得挺好吃的,今天连着吃就觉得腻。
他放下签子擦了擦手,又翻出本子写检讨。
闫贺安转着笔心不在焉,写两个字,抬头看一眼安浔需不需要帮忙。
他下单点了瓶能量饮料,拧开倒进没用过的玻璃杯子,指尖点着杯子,一下又一下。
安浔走到柜台来给人结账的时候,闫贺安朝侧面坐着,把桌上的杯子搁在了柜台上。
“喝口水吧,”闫贺安看着安浔,“你嗓子有点儿哑了。”
客人在扫二维码。安浔看了闫贺安一眼,又顺着看了眼桌上的能量饮料瓶子,拿起杯子喝了。
他低头把杯子递给闫贺安。
本以为安浔会拒绝,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
闫贺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怔怔地对上安浔的目光,对方很快把视线转开了。
闫贺安接过安浔递给他的杯子,懵了两秒,突然笑了。
“安浔。”他把杯子放下。“饮料都喝了,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呗?”
第17章
黑名单?
安浔看着他若有所思,微微偏头:“挺好的,看来你没再给我发过消息。”
“……啊?”这反应跟闫贺安想象的不一样。
他一脸懵,挠了挠后脑勺,前倾往椅背上一趴,两根椅子腿为支点晃悠了两下,“什么意思啊?”
安浔跟下巴枕着胳膊瞅他的闫贺安对视,满眼写着’不愧是阅读理解零分的傻子’,摇了摇头。
收款设备传来到账的语音提示,安浔收回视线,熟练地问客人是否需要发票,不要发票的话赠送一瓶冰可乐。
风铃声响起,客人离开后,安浔留下一句“谢谢你的饮料”,就去后厨了。
兀自陷入沉思的闫贺安发了会儿呆,皱着眉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微信。
他试着给安浔随便发了一条消息。
[地球球草:。]
闫贺安:“……?”
什么鬼。
能发过去啊?
他摸着下巴,视线在柜台上转了一圈,看到安浔的手机就放在台面上充电。
刚才对话的过程中,安浔也并没有拿起过手机。
三分钟后,闫贺安过于大条的神经终于接上了正轨,反应过来安浔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草,安浔早就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了。
只不过他被拒了后就没再发,压根不知道。
闫贺安想起刚才自己宛若智障的反应,脑袋哐地往桌面上一砸,缓缓旋转了九十度,看着手机界面无语凝噎。
“……”
妈的,丢人,太丢人。
大尧说得没错,阅读理解还是有必要多练一练的。
不然就不会出这么大的糗。
不对。
闫贺安撑着脑袋坐起来。
明明是安浔先拉黑他,又把他给悄悄放出来了,这怎么能怪他呢?
闫贺安觉得自己被ktv了。
但是安浔的微信好像是他主动加的。
闫贺安郁闷地摸了摸鼻子,决定把这个问题就此揭过。
结果是好的,那不就完事儿。
他心理调节特别快,说服自己无所吊谓后,就哼着歌拿起一串烤青椒,边吃边继续写检讨。
[亲爱的张老师……]
闫贺安皱着眉划掉,重新写。
[尊敬的张老师,我诚恳地向您道歉。]
[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我大错特错,我错到家了。]
[*附注:我家离临城特别远,在相距六小时高铁的首都。]
闫贺安组织了一下语言,灵感喷涌,唰唰落笔不停。
他如入无人之境,沉浸其中,两耳不闻窗外事。
等安浔终于把最后一桌客人送走,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活动了一下略有些酸痛的胳膊腿,走到柜台后头,在他专属的塑料凳子上坐下。
闫贺安背对着他奋笔疾书,头也不抬,写检讨写得简直忘我。
安浔明明对绝大多数事儿都不关心,但他对闫贺安的语文水平心知肚明,多少有点儿想象不来闫贺安的检讨会写成什么样儿。
他不动声色地探头,想从背后看看闫贺安写了些什么。
不得不说,闫贺安的字写得还是很好看的。
落笔遒劲有力,工整漂亮。
乍一看挺唬人,密密麻麻一整页,还以为是在写什么正经报告。
安浔有点儿轻微的近视,眯起眼睛定睛去看具体的内容。
[……在过去的三小时二十六分十八秒里,我一直都在后悔。这份后悔将不断延续,期限是infin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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