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贺安反应了两秒,打开手机重新点了韩宇南发他的论坛链接。
提示网页出错,该页面不存在。
“……你干的?”闫贺安微微张口,略有点儿傻眼的明知故问。
安浔挺有耐心地应了:“嗯。”
帖子三两下就能删掉,安浔刚才在忙,是写了个小程序。
任何人再次上传该视频,都会被识别捕捉到秒删。
安浔顺手锁定了发帖人的权限。
“……”闫贺安犹豫了一下,“删了还可以再重新开帖发吧?”
安浔简短回答:“发不了的。”
闫贺安:“…………”
靠这话从安浔嘴里说出来怎么可信程度这么高。
太可靠了。
实在没想过事情会往这种方向发展,闫贺安消化了一会儿,抓着后脑勺的头发使劲揉了揉,最终先憋出两个字:“……牛逼。”
以学渣闫贺安的知识涉及量,他不是很能想象还能从根源上阻断视频上传的可能,但安浔轻描淡写的说可以,他就百分百相信安浔肯定能。
“你的名字也发不出来,放心。”
安浔语气中带着一点不着痕迹的安慰。
闫贺安:“。”
突然更清晰的意识到安浔跟自己的智商差距。
而且,闫贺安想,安浔情绪是不是有点儿太稳定了。
从看到视频到现在,他都没什么很明显的情绪波动。
“你看什么?”安浔偏头,用陈述句看着闫贺安道:“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事。原因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但以后为了你自己,还是应该选择更好的处理方式。”
“无论怎么说,一旦打了人,你就很难再是百分之百没有过错。”
安浔抿了口咖啡,平铺直述:“上传视频的人叫李南洲。”
闫贺安愣愣地看着安浔。
他慢慢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发呆一样看着天花板无声感慨。
……晕。
原来被人完完整整的信任,是这种感觉。
原来他曾经拼命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异想天开。
‘信任’。
两个比划不多,但很难的字。
安浔情绪的确稳定,但实际上,是他从一开始就完全信任他。
因为丝毫没有任何怀疑,所以专注在如何处理后续影响上,很快速就解决了问题。
“起来,这样对颈椎不好。”
安浔说。
闫贺安嘴角止不住地上翘,他大概能想象到,自己现在肯定笑得特别像个傻缺。
他依言老老实实支起脑袋,坐直了。
“哦。”
闫贺安盯着安浔猛看了半天。
我运气真他妈好。闫贺安琢磨着。
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一个安浔。
让我碰见了。
“那个孙子叫项邵阳。”
闫贺安三言两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讲给安浔听。
任乔是闫贺安的小学同学。
做过一年同桌,当时关系不错。
初中不在一个学校,没联系过,直到高中某一天闫贺安在学校走廊里再次撞见她。
她那时看起来很不好。
冬天,她浑身都湿透了,头发打着缕往下滴水,哆哆嗦嗦的。
闫贺安认出她来问她怎么了,任乔看见他愣了愣,摇头抿唇笑笑说没事,不小心踩空掉湖里了。
他们学校里确实有个湖,平常挺多人在湖边儿上遛弯或看书的。
那时候闫贺安心也大,没多想,虽然觉着有点儿怪怪的,但没往别的方面想。
好久没见了多少生疏,他点点头让她赶紧换个干衣服,就走了。
学校挺大的,他们教室不挨着。
再见到任乔,又过了三个月。
闫贺安吓了一跳。
因为任乔整个人暴瘦,看上去脸色差的要命,完全不正常。
她眼睛无神,没有气色,十来岁的年纪,整个人透着点行将就木的死气沉沉。
闫贺安问她怎么了。
任乔反应有点儿慢半拍,好长时间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说你帮不了我,算了。
闫贺安当时没强求她告诉他,转头找消息灵通的哥们儿打听了一圈,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人渣在这世界上有的是。
你想给他的坏找一个理由,是没意义的。
就是,纯坏。
项邵阳家里有点儿背景。
他们上的这所私立学校,每个学生都有点儿背景,但背景也分大小。
项邵阳校园霸凌这事儿,任乔找学校没用。
转学也转不了,因为项邵阳录了很多视频,他威胁任乔转学就把视频都发到网上,她接受不了。
闫贺安气得七窍生烟。
他没觉着自己有过剩的正义感。
他只是,一个正常人。
一个正常人看到这种事儿,都没办法坐视不理。
闫贺安不是一个脑子里各种弯弯绕绕的聪明人,他能想到的最痛快的也最直接的,就是把项邵阳这个孙子给狠揍一顿。
想起他干的那些人渣事儿,揍他都完全不解恨。
这一顿揍确实让项邵阳老实了一阵子。
闫贺安拳头硬,家里也厉害,项邵阳一时半会儿动不了他。
任乔过了一阵子正常的校园生活。
那一段时间,闫贺安不放心,每天都待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跟了一个月,闫贺安也算是仁至义尽,觉着时间这么久了,应该是真的没事儿了。
他好多天连篮球场都没去,想着项邵阳应该是被揍怕了老实了,也明确警告过他好多次再靠近任乔的后果了,就没再一直跟着任乔。
毕竟他也有自己的生活,总不能跟任乔一辈子。
结果他低估了人性的恶。
当天晚上在篮球场打完球,闫贺安才看见之前问过情况的哥们儿给他打了好多个电话。
项邵阳去堵任乔,任乔从二楼窗户跳出来,摔断了腿。
闫贺安那天晚上抽了两包烟,头一次认识到从骨头里坏的人是不可能真正悔改的。
他不是该揍。
他是该死。
项邵阳被闫贺安揍了个半死。
他被揍得太狠住院了,肋骨断了三根,鼻梁骨也断了。
闫贺安问清了任乔受伤断的是哪条腿,把项邵阳那条腿给废了。
事情闹得很大。
任乔本来已经不想活了,要不是闫贺安,她已经在想和项邵阳同归于尽。
但是闫贺安问她凭什么。凭什么她要为了渣滓去死,凭什么要为了这种东西赔上一辈子。
所以任乔决定活下去。
她找到学校作证项邵阳霸凌在先,拿出验伤记录,闫贺安是为了帮她出头。
任乔经过跳窗这件事,有了彻头彻尾的转变。
她爸妈推着她坐的临时轮椅,找到躺在病床上被闫贺安揍得暂时动不了的项邵阳。任乔平静地告诉他,视频你删掉吧。
如果你敢发。她没什么表情地拿出水果刀,面无表情地扎穿了项邵阳的手心。
任乔的爸爸捂住项邵阳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
你敢发就发吧。任乔笑笑。你发视频出去的那天,就是你生命的最后一天。
如果你不让我好好活着,那你就去死。
如果你敢追究闫贺安的责任,你也不用活着了。
项邵阳怕了。
任乔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那个被他霸凌后本来想要去死的人,在“死”过一次之后重生了。
一个什么都不怕的人,是不能惹的。
项邵阳不敢告闫贺安,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任乔告诉闫贺安她不会再去那个烂学校,闫贺安说那就不去。
闫贺安也同样不想再待在那个学校,闫文理同意他转学是因为丢了面子,闫贺安则是觉得这学校和这个家都没劲透了,一刻也不想多待。
后来听说任乔转学去了别的学校,闫贺安也替她高兴。
用新生活代替旧的回忆吧。
让过去过去。
但是事实证明,坏人就算一时怕了,也依然是不可能改过自新的。
坏人依然是坏人。
路知告诉他项邵阳依然是个烂人,闫贺安一点儿也不奇怪。
现在看来,项邵阳自从出院以来怀恨在心,不甘心没报复回来就这么让闫贺安继续过安宁的校园生活。
闫贺安确实不知道跟项邵阳混在一起的李南洲偷偷录了段视频。
大概是起初害怕闫贺安没敢发,但视频一直偷偷留着没删。
闫贺安转学离开大概给了这两个渣滓一种错觉。
觉得他们可以来打扰闫贺安的生活了。
“我会处理好的。”闫贺安看着安浔简单保证。
“你要怎么处理。”安浔摇头,指出问题,“你别再打架了,打人怎么说到底也是不对的。真打出问题来了你会担责任,而且事实证明,你揍了他好几次,也没有任何用处。”
闫贺安沉默。
“这件事,我来处理吧。”安浔简单思考了一下,浅浅笑了笑。
“?”闫贺安一怔,“你来?”
“嗯。”安浔神色如常地抿了口咖啡,“你放心,他们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你。”
第38章
“看题。”安浔笔尖点了点闫贺安的卷面, 提醒他注意力要集中。
“……”
闫贺安埋头看了两秒,还是没忍住转头直接问了:“你到底怎么搞定的?”
今天一到学校,安浔用一种说“今天天气挺好”的寻常语气, 告诉他项邵阳和李南洲那事儿已经解决了。
他没有多说的意思, 让闫贺安放心学习。
闫贺安好奇心爆棚。
他完全相信安浔说“解决了”就肯定解决了,但他真的猜不到安浔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他根本就不认识项邵阳——
到底怎么才能让他老实做人?
凭闫贺安的脑子, 暂时是实在缺乏点想象力。
本来只是觉得没什么好浪费时间多解释的,但看闫贺安不知道过程就学不进去, 安浔叹了口气还是三言两语简单说了下。
“我黑了项邵阳和李南洲的手机。”
安浔言简意赅, 直接的让闫贺安服气。
“这两个人挺有趣的。”安浔眯了眯眼,中性笔在三指间转了一圈,“做了坏事, 还要特意录下来留着日后自己再看。”
心理多少有点变态。
“他做过的事,证据就在他自己手机里。他认为万无一失,其实是没碰到过铁板。”
想查他,如果真的想查, 太容易了。
闫贺安简直是目瞪口呆。
他着实是没想过安浔一脸云淡风轻,说出的内容这么牛逼。
这多少有点儿不合那啥, 但安浔显然从来不干坏事, 只是查了一下项邵阳的手机。
项邵阳这孙子活该。
“放心, 我就是吓唬吓唬他。”安浔安慰闫贺安。
闫贺安嘴角一抽, 心道我知道, 你不可能对他怎么着。
这么麻烦的苍蝇, 没想到安浔这么轻易就解决了。
闫贺安安心地往桌上一趴, 看着安浔笑眯眯道:“你知道你很可靠对吧?”
“嗯。”安浔淡定地做题, 头也不抬,“比你的贾维斯还差点。”
闫贺安:“…………”
他突然觉得脸有点儿烫。
丢人。
幸亏把那个削铅笔机送韩宇南了。
不然时不时看见那玩意儿就会想起开学在安浔面前丢人了。
张尧抱着教案走进教室, 看见教室里乱糟糟的,脸一黑开始敲黑板:“都干什么呢?真以为一学期的时间很漫长啊?转头就是新的一年了,时光飞逝知道吗?”
事实证明,张尧说得没错。
十二月三十一日比想象中来得要快的多。
仿佛前一天才刚开学,转头就要跨到新的一年去了。
跨年夜,闫贺安当然要和安浔一起过。
文静雅回爸妈家了。
她知道闫贺安一个人在临城跨年后,就让安浔去陪闫贺安一起过,别忘了元旦带着礼物去姥姥姥爷家就行。
闫贺安特别高兴,高兴的快要飞到月亮上去了。
“今晚一起看电影吧。”
“又看电影?”
“看呗,有个电影我想和你一起看,而且必须是今天。”
安浔不知道闫贺安又想什么鬼点子,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随他,看个电影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两个人去超市买了很多食材,晚上在家里煮火锅,吃饺子。
闫贺安本打算买速冻的省事,但是安浔说正好教他怎么包饺子,就买了肉馅回去。
包个饺子,闫贺安鼻尖上眉毛上全是面粉,看上去跟个拆家的大狗一样。
安浔想笑,洗了手拿闫贺安的相机,给闫贺安拍了张照片留念。
照片上闫贺安做了个哭巴脸,托着个包得歪歪扭扭丑丑的饺子,对着镜头外的安浔假哭。
跟个傻子一样。
笑得安浔缺氧头晕。
安浔干什么都完美,包的饺子又漂亮又好吃,闫贺安包的饺子不但丑,而且最终一下水皮儿和馅儿就分离了。
“水煮丸子。”安浔面无表情叹息,“吃吧,都给你。”
闫贺安叼着筷子挺期待的:“嗯,水煮丸子我吃,你包的我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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