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无可辩驳。
他是有过这种打算。
阿桂在医学上的确有着莫大天赋,心性也足够入门,经过白术的言传身教,早就可以独立就诊。
如果亚尔斯没有这么快的莽上去,再过几天,白术大概要找借口去层岩巨渊的地下,研究从须弥窜来的蕈兽,少说先蹲他一个月,按照计划走下去,不过半年就能把那些苗头掐死在摇篮里。
长生:“双向箭头过出虐恋剧本,如此跌宕唏嘘,枫丹人一定会很欣赏你。”
“……”想起前几天被几只史莱姆打得满地乱爬的枫丹人被救回来后满嘴浮夸的舞台剧台词,白术揉了揉太阳穴。
听说正义之神热爱法庭上的一切闹剧,他们的审判庭甚至叫做歌剧院……神明都是这种调调,上行下效,这么一想也不意外了。
“所以,为什么忽然改念头了?”
“你真正想问的是这句吧。”白术失笑。
长生语气随意,佯做不在意:“怎么可能,只是随口一问,才没在担心那只笨狼以后知道你身体状况会发疯的。”
真是一对口是心非的冤家。
掩饰的很不走心,白术配合的看破不说破。
“这也是我答应的原因。”
半兽人的执着是相当可怕的,从那双眼中,白术看出了一个事实。
他是认真的。
白术要是在哪天死在半路上,遗愿未了,亚尔斯真能把璃月群山掀翻,按着仙人们的头让他们也把白术变成僵尸。
然后被暴怒的仙人拍成一摊饼,铲都铲不起来。
吊在蛛丝上的不定寿数对他来说连朵水花都不如,白术纠结的东西他更是难以理解。
没有更充分的能让他接受的理由,要白术斩钉截铁的对他说“我不喜欢你”——得了吧,别在可怜大夫千疮百孔的心上钝刀尖跳舞了。
“既然他不介意,那我又有什么理由继续逃避呢?总不能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吧。”一向不赞同这类璃月家长式教育的白术如是说道。
长生一针见血:“你就是心软了。”
白术扯着嘴角:“对。”
一匹孤狼绞尽脑汁策划的告白,亲手送上他为自己套上的项圈牵绳,一颗笨拙又真诚的真心——换谁来都顶不住。
就是……
以那石破天惊的单膝下跪来看,亚尔斯貌似,对他自己有点什么不切实际的认知。
“咚咚咚”。
均匀的敲门声响起,白术被打断思绪,闹不明白门外是七七还是亚尔斯。
剐蹭般的一吻后,他就害羞的去找长生,然后闷头进屋了,目测需要消化到明天……所以是七七这么晚来找他?
他换上温和的笑容,打开房门,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门外。
亚尔斯提着鸟笼,拖家带口的用闪亮的眼神看着他:“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过来催睡为什么要带着松子……?
白术心中疑惑:“好,你也早些睡。”
亚尔斯等了几秒,也疑惑起来:“……不叫我进去吗?”
场面被一句话踩了油门,尾气滚滚,白术愣了一下,脸簌的通红:???
……
“这次又是追求方案失败了?”
“不。”拒绝了锅巴要去盛第三碗饭的意向,亚尔斯语出惊人,“我们已经结为伴侣了。”
锅巴爪子里的碗差点扣到地上。
“哎?!”香菱一惊一乍,“什么,谁?亚尔斯你有恋人了?!”
胡桃也被震惊了:“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一眨眼就错过了十集……白术被你追到手了?!”
香菱目瞪口呆:“白、白术先生吗?!”
胡桃表情一变,正襟稳坐:“你不会是被模棱两可的话骗了吧,比如他本意是拒绝你,但经过你那出色的璃月语处理系统理解成答应什么的……”
很有可能啊!
香菱:“应该不会吧……亚尔斯都在璃月生活这么久了……”
这天马行空且对他智商极具侮辱性的猜测让亚尔斯捏紧了拳头,很想知道他在胡桃眼中到底是个什么蠢货形象:“我怎么会在这上面出错。”
胡桃头脑风暴,各种阴谋论轮番上演:“那你怎么一副被扫地出门的样子。”
拳头一松,狼耳耷拉下来,亚尔斯低落道:“已经成为伴侣了,他却不让我晚上一起睡。”
胡桃、香菱和竖起耳朵的锅巴齐齐打出一个问号。
几秒后,香菱不解:“晚上……一起睡?为什么不让呢?”
锅巴反应过来,忙不迭跳起来,抻长胳膊捂住少女的耳朵,声音中满是谴责:“噜噜噜!!”
她还是个孩子啊!
“……”胡桃张张口,又懵逼的合上,重复几次后语重心长道,“亚尔斯,璃月人在这方面是很含蓄的……你们刚在一起,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原来如此……
亚尔斯认真请教:“那什么时候可以一起睡?”
至今单身的事业型胡堂主被一句话问住,脸上有些烧——她怎么知道,她谈恋爱都属于早恋啊!
她看着亚尔斯的脸,有迷茫有不解,坦然的很,想到一种可能:“等一下。”
“你说的‘一起睡’……包括什么?”
还能包括什么?
“就是……睡觉啊。”
万文集舍的话本都是面向大众的全年龄向,从未接触过某些拉灯文学,过往情爱经验空白的成年人在这一瞬间爆发出强烈到晃眼的纯洁光芒。
胡桃:“……”
锅巴木然放开手,吧唧掉到地上,奄奄一息。
香菱:“锅巴你怎么了??胡桃,胡桃?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们正忙着荡涤污秽的心灵。
机缘巧合下看过一本不拉灯的文学著作的胡桃沉痛的想。
亚尔斯:“白术昨晚的表情和你的倒是很像。”
胡桃更加沉痛:根本就是他也想歪了吧……可深更半夜的,刚在一起的恋人敲门要进屋一起睡……也不能怪白术想歪啊。
白术那家伙……也不容易啊。
和白术一向不对付的少女心有戚戚,无比同情。
三秒后,她怀揣着对他的幸灾乐祸,喜笑颜开:“哎呀,大概是屋子里太乱不想让你看见吧,你今天晚上再敲门试一下嘛!”
亚尔斯半信半疑的点头,有了解决方案,食欲总算起来了,拿着香菱特意给他找的大碗去盛了满满一碗,继续填刚半饱的肚子,边吃边聊好友们好奇的求偶细节。
当晚,白术打开门,长生在屏风后面无声大笑,扭曲的快把自己打结了。
场景复刻,亚尔斯还是拖家带口,小心翼翼道:“我今晚可以搬过来了吗?”
白术露出昨晚同款心累微笑:“亚尔斯,这是否有些太快了……”
和胡桃的说辞真是一模一样,亚尔斯疑惑道:“璃月人……不应该也是婚后住在一个屋子的吗?”
“……婚后?”
亚尔斯沉默,接着看他的眼神逐渐带上一丝受伤:“我们不是成为伴侣了吗?”
“……”白术卡了一下壳,面对他的目光还是让出身位,“进来吧。”
白术的房间也是单人床,住一个绰绰有余,两个人难免捉襟见肘,好在他身量偏瘦,两人晚上睡觉也都很老实。
长生怕晚上睡到一半被不该听到的声音吵醒,咯咯咯的自觉卷着软垫跑亚尔斯的房间睡觉去了。
它跑路前目光纯洁:“换洗的床单在哪,你还记得吧?”
白术:“……”
亚尔斯将打包来的被子铺好,探头:“需要换床单吗?”
白术在搭档肆无忌惮的笑声中合上门深呼吸:“……不用,没事。”
亚尔斯已经换上了居家服饰,穿着睡衣的半兽人看着更加柔软,半长的头发被随意拿发圈系在脑后,翘起一个可爱的小揪揪,隐约露出比发色更白一些的后颈,尾巴从衣服下探出来,撩的后衣摆并不平整,一小块后腰若隐若现。
作为一个身体不太好,但生理十分正常的青年男性,白术喉结滚动一下,收回逾越的视线,重新打开门。
“今晚的药还没有喝,你先睡吧。”
快步走入药室,白术默默喝了药,连饴糖都忘了吃,在满室的清苦中伫立半晌,终于做好心理准备。
咳,既然亚尔斯想的话……
他慢慢推开房门。
两个人睡略显狭小的床上多挤了一条被子,里面探出一双柔软的大耳朵,亚尔斯满眼新奇,清澈的看过来。
“白术,你要睡外面还是里面?”
白术:……???
第49章 师父的伴侣叫师娘
除了找人把那张单人床换成双人的,求偶成功后的生活好像也没什么不同的。
白术作为医师依旧忙得不行,亚尔斯作为护卫依旧在陪练幼崽看大门,时不时出去和好友们搓一顿卯家小厨娘的特制新菜,前两天香菱又跑出去寻找食材,好友聚会的活动就被胡桃单方面定在了不卜庐里——她顺便还能和七七交流交流感情。
总而言之,平淡又日常。
要说不同的话,就是关起门来的事了。
亚尔斯对白术那身露肚子露脚腕的衣服积怨已久,趁人出去坐诊,对着白术的衣柜门研究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伸出手,一拉开就见两套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服饰挂在最顺手的地方,上衣短的让人侧目。
亚尔斯做贼心虚,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迅速将那两套衣服换到最里面,取出新买的应季衣物挂在原位。
衣柜总是和隐私挂钩,乱动别人衣柜自然不妥,但作为伴侣……咳,总有这种插手影响穿着的权利了吧。
都快冬天了,就算庐里四季如春,璃月港作为沿海城市也算温暖,也不能天天穿这一套啊。
明明作为大夫,还在叮嘱贪玩受凉的孩子注意加衣,自己却我行我素的。
亚尔斯满意的合上衣柜。
当晚,准备拿明天换洗衣服的白术一打开柜门,就陷入宝贵的沉默中。
亚尔斯靠在床上,就着书桌上的光亮翻着最新版《沉秋拾剑录》,顿时被声音惊动,集中注意力到白术那边。
白术哭笑不得:“……对我的衣服意见这么大吗?”
“也还好。”亚尔斯“啪”的合上书,面无表情,“但你昨晚咳了半宿。”
白术无话可说。
昨日气温骤降,他被人火急火燎的拉出去为一个被砸伤的工人做急救,到港口的短短距离就跑的肺叶生疼,又吹了不短时间的海风,哪怕喝了一碗预防风寒的药,还是有些受凉。
白蛇看了眼衣柜里的新衣服:“再说,你那个审美太潮流啦,换一换也挺好的。”
二比一,被嫌弃了审美的白术只好妥协,归纳好桌上物品,洗漱去了。
亚尔斯瞥着某条蛇,潜台词不言而喻:你是不是该走了。
自从第一晚他们同房后,长生用微妙的眼神梭巡,没从两人任何一个身上看出端倪,询问过后才知道这一对新出炉的情侣居然是盖着棉被纯睡觉,连被子都是分别一条,差点被气昏了头。
枉费它一番苦心,激动的半夜没睡着,居然就给它看这个!
当天它就愤愤的卷着寝具准备回来睡,被半兽人核善的卷起来,连蛇带垫子丢回去。
电灯泡走了怎么还往回跑?
现在,被暗示了的电灯泡长生冷哼一声,顺着门缝游走,用高难度动作哐当关上门:“呵,醋缸。”
它找七七打拍子去。
亚尔斯火力旺盛,体温一直偏高,隔着两条被子都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热度,除了最开始那一晚因为心底某种悸动与微乎其微的失望交错的情绪让白术一晚上没太睡好外,他的睡眠质量都很不错。
仅仅几日,他就已经习惯了身边的热源与不属于自己的气味,白术阖上眼,逐渐调整好呼吸节奏,酝酿睡意。
在他旁边,狼耳抖了抖,一双自带手电筒效果的眼睛缓缓睁开。
亚尔斯数着呼吸频率,估计白术是睡着了。
他屏住呼吸,尾巴也安安静静的好像死物挂件,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侧颜。
长发因为尾端常年编成松散的麻花辫有些微卷,散落在枕边,有几缕蜿蜒攀爬在被面上,像是某种卷曲的蕨类植物,那张温和又时常噙着笑意的脸放松又安详,吐息中都带着雾虚花的香味。
那是白术每日都要喝的汤药中的药材,都快给他腌入味了。
告白那晚的贴碰后,他们就和平时一样生活,正常伴侣会做的一些东西,好像都没有。
他回忆着上午来景园约会的情侣,悄悄的掀开被子,摸索着另一处热源。
很快,他触及到温热光滑的皮肤,害怕惊醒白术,亚尔斯动作轻到不能再轻,维持着触碰,小心的听着白术的呼吸,过了几秒才放心的握住他的手。
他满足下来,正要闭上眼,旁边的呼吸乱了一瞬,手上传来回握的力道。
白术翻过身对着他,美好如画的眉眼睁开,划出一道弯,安详的画卷顿时活了起来。
“谁还在睡觉的时候偷偷牵人的?”
亚尔斯和他对视着,没把手抽回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理直气壮一些:“因为白天牵不到。”
白术白天太忙了,秋冬交替,流感像关了一年的野犬,撒了欢的往人群中传递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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