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桂点点头,将药包依次放入药箱里,关心道:“生病了?”
白术张口就来:“最近连日奔波,累到了,叫他多睡一会吧。”
那他们这一趟应该跑了不少地方,连亚尔斯都累成这样……倒是没想到白术师父还能这么生龙活虎。
而且看上去气色也更好了,大概是换了更有效的新药?
阿桂不疑有他,挎着药箱出门送药去了。
他出门不过十多分钟,后屋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白术一惊,连忙放下手头事务,快步往他们的房间走去。
亚尔斯摔在地上,满面震惊的和他对视。
“昨日过于疲劳,虽然我早上为你按摩过,也难免酸痛。”白术将他扶到床上,关切道,“今日休息一天吧?”
亚尔斯木着脸,躺在床上的平直样子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白术想了想,提议道:“不若我为你施针缓解一番?”
亚尔斯面无表情的转过来,与罪魁祸首对视两秒。
“……行。”
银针刺入皮肉的时候并不疼,只是有些许酸胀,倒是对抗反击本能更费心神,两排针扎下去,亚尔斯额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等收针后,白术又运着元素力为他按摩后腰,温热的气流在穴位中游走,缓解了身体的不适。
满室寂静,亚尔斯忽然闷闷道:“下次不要弄尾巴。”
不知是源于那一半兽人体质的恢复力,还是今早白术在他睡觉时的按摩,他本来没觉得有什么难受的,但脚一落地,亚尔斯就失去了平衡感,身体一歪就摔到地上。
懵逼过后再一感受,发现他的尾巴酸痛难当,这玩意儿平时没给他干过什么正经事,这时候存在感倒强烈起来了。
而众所周知……尾巴这东西,一般来说,都是用来保持平衡的。
白术目光游移,干咳一声:“……好。”
知道了让他摔到的源头,白术本想再为他按摩一下尾巴,甫一脱口,亚尔斯谴责的目光就落了过来。
他后知后觉,想起来亚尔斯的尾巴根本不经撩拨,轻轻一捏就……
打住。
不能再想下去了。
前面药堂离不了人,白术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不少奔着他来的患者陆续上门,白术将早餐的空盘收走,嘱咐亚尔斯好好休息后才离开。
亚尔斯等他彻底走远后,一只手默默在被子里划了一下,找到那条愤而罢工的尾巴。
然后忍受着刺激又奇怪的酸痛感,皱着脸把它团成一团开始揉,希望这家伙能赶紧继续工作。
只是揉到一半,亚尔斯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动了动左手,将它从被子里抽了出来。
亚尔斯怔愣的看着这只手,屋子里的采光很好,白术走之前还特意将窗帘拉开,细微的灰尘在光线下舞动,晶亮的模样令无数人感叹世间万物在光线中都能变得如此灵动。
日头不急不缓的走着,角度变换下,光线慢吞吞的移动过来,照亮了手指上的那一圈。
亚尔斯动了动手,无名指上的银光跟着闪动,那一圈素净的戒指已经染上了他的体温,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给他戴上的。
亚尔斯自然知道戒指在人类中的含义,他当初的恋爱攻略也不是白做的……虽然那本书最后被他丢进炉灶中烧成了灰,但好歹也给他科普了不少常识。
想起白术从不离身栓在腰间,由狼牙与狼毛组成的饰品,亚尔斯垂眸,在上面落下一道亲吻。
另一边,白术正为人诊脉,俏丽的姑娘一手搭在脉枕上,一双杏眼不住的往外面飘,过了一会儿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正要说些什么时,眼角瞄到了一圈银色。
姑娘一愣,差点忘记自己还在诊脉,搭在脉枕上的手抽动了一下,引得白术的疑问。
“没、没事。”姑娘脸颊一红,连连摆手。
顿了顿,她小声问道:“白术先生,竟是已经有了家室吗?”
白术一手提着笔,戒指随着手腕运转若隐若现,闻言笑了笑,自然的点头:“是。”
“这样啊……”姑娘有些惊讶,“都没听人提起过呢。”
“毕竟这是两个人的事,就未曾刻意宣扬。”白术看了看手上那枚之前就备好的,不知该不该送出去的戒指,表情柔和。
姑娘道了声恭喜,犹豫了一会儿,红着耳朵讷声道:“今日倒是没见到亚尔斯先生呢。”
狼牙项链系在腰间,在他放笔落手时,与手上指环交相辉映。
“他啊。”白术笑眯眯的,整个人的气场微妙的变了些,“还在休息呢。”
第72章 宴席
白术和亚尔斯谁都没有对多了的亮色做半点遮掩,不过两天,街坊八卦的内容就实时更新,与时俱进到了不卜庐两个优质帅哥似乎内部消化了。
别人关起门来自家的事,大多人都是茶余饭后讲个乐呵,但亚尔斯暂且不论,白术在这开医馆的年头也不短了,他为人温润谦逊,又有一手绝佳的医术,虽然对男女之事一直持婉拒态度,还是有不少的爱慕者。
消息一传开,一大半的姑娘萌动的那颗心顿时噼里啪啦的摔成了八瓣儿,少数的则是跟不同的人打听了一遍,得到统一口径后,失落不过一会儿就重拾自信。
原来被拒绝不是因为自己没魅力,是因为自己和人白先生性取向一致啊!
当然,也有不甘心的想去仔细观察一下平日坐在药堂口,总是瘫着一张脸的亚尔斯,琢磨着自己个儿到底是哪比不上一个男人了?!
自认隐蔽的带着敌意的视线让亚尔斯如芒在背,他冷漠的回视过去,即使不掺杂半点煞气,那隐隐拉长的琥珀色双瞳带着的散不尽的冷意和不耐也让借口来抓药的姑娘脖颈一寒,忍不住后退一步,腰背被柜台棱角咯了一下才回过神。
判断了一下对方的战斗力不足一鹅,看上去也不像来闹事的,亚尔斯收回视线,继续投喂松子。
至于那没来由的敌意……
又不是杀意,他也不是摩拉,总不能人见人爱,说不定对方就是不喜欢一看就不是人类的存在呢。
无缘无故的敌意亚尔斯早习惯了,也不在意,只要她遵守药庐的规矩就行。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不请自来的人,提着礼物来道贺,多是想要在白术面前露个脸——结交一个能力出色的医师总是件好事,但作为被道贺的另一个人,亚尔斯多少有些不耐烦这种场合,几天下来,见陆陆续续的还在来人,亚尔斯首次无情的抛下白术,找地方躲清静去了。
“我说你们两个,出去外诊半个多月,一回来就引领了茶楼里的八卦风向啊?”
一月末正是一年最冷的时候,青瓦红墙上都落着一层层积雪,枝头火红的梅枝插在帽子上,被搁在一旁的亭边,好似亭外梅枝探首,别有意趣。
胡桃总算换下了那身万年不变的往生堂制服,黑红相间的小袄衣领围着一圈细细的绒毛,衬得她的脸更加稚嫩。
她将从厨房里偷出来的一碗半成品金丝虾球分给亚尔斯一半,笑嘻嘻道:“既然都公开了,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办宴啊?胡桃我能不能混个司仪当当?”
胡桃这个意外性极高的去给婚礼当司仪?亚尔斯对她的滤镜还没到能美化她一切举动的地步,更何况:“那你就慢慢等吧。”
“哦?怎么说?”胡桃眼珠一转,揣测道,“不会吧,作为你最好的朋友,白术那家伙居然不想邀请本堂主?”
亚尔斯掰着手里的竹片较劲,摇头道:“是我不想办,太麻烦。”
他们两个都算是孤家寡人,上无老,下面小的……七七姑且算一个,私交密切的亲朋除了阿桂外,大言不惭一点把钟离算进去,掰着手指头数,也出不来几个人。
两人都觉得喜宴这种场合,还是私下好友相聚一堂更为妥帖,白术也没有把婚宴作为社交名利场的癖好,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找个时间,众人私下吃顿饭便好。
胡桃沉默两秒,看看手里见底的虾球,想想厨房里热火朝天大展身手的香菱,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别告诉我,今天这就算是婚宴了?!”
得到亚尔斯肯定的眼神后,胡桃唰的放下碗,掐指一算,表情古怪道:“这可真是个好日子……”
宜婚宜葬,百无禁忌。
“白术还挺会算日子的……”
“我们可没算。”白术提着两壶果酿,进院就听见这么一句,笑道,“堂主莫是忘了我医庐名字了?”
求神问卜皆虚妄,命数还是当握在自己手里才是。
他身后跟着拎着糕点盒的阿桂和七七,小姑娘头顶顶着一团毛球,一进来就张开翅膀扑到亚尔斯怀里,差点打翻他怀中的一小筐竹条竹片——还有两个月过海灯节,胡桃兴致冲冲的非要教他编霄灯,目前已经编碎两筐竹条了。
这种日子,长生别说只是困倦难当,它就是睡死过去也得蛄蛹着参宴,它嗅了嗅飘在空中的香气,狐疑的张开眼:“香菱在里面……做什么菜呢?”
胡桃侧头,不怀好意的打量它一眼,坏笑道:“那可是亚尔斯破天荒点的一道菜,快来猜猜看!”
话音刚落,一道火红身影端着一个砂锅,从厨房小跑出来:“上菜了上菜了,蛇羹来咯!”
院落原本空旷的地方被支起圆桌,上面已经摆了六七道菜,少女放下砂锅对白术打了个招呼。
头顶的灯笼照亮她的模样,大冷天里仍然桀骜不驯的穿着那身热烈的红衣,皮肤黝黑,正是辛焱。
长生看看她手里冒着袅袅热气的砂锅:“……亚尔斯!!”
胡桃拍着腿哈哈大笑,连白术和阿桂都忍俊不禁,唯有长生七窍生烟,一下子从生理性的困倦中挣脱出来,蹭的窜出去勒住亚尔斯的脖子。
“还有没有良心?这四舍五入可是婚宴,你给我点一锅蛇羹?!”
它边说边把自己的身子盘起来,很快就把亚尔斯的脸都围了起来,看上去气势汹汹的下一秒就能绞杀猎物,实际上根本没用力气,滑溜溜的蛇鳞蹭过眼角,亚尔斯闭上那边的眼睛,瓮声瓮气:“这是我的婚宴,我想点什么,你就得吃什么。”
长生真恨不得一收紧勒死他算了,它一甩头看向白术:“你就让他点这东西?!”
白术十分无辜:“我也不知道他要了什么菜啊。”
辛焱放下砂锅,闻言怔愣道:“什么婚宴?”
她今天去云翰社找朋友,谁知对方临时有事出不来,本打算自己去找个地方练练嗓,正巧被采购食材的胡桃和亚尔斯撞见了,也受到了邀请。
她的唱法需要保护嗓子,天冷之后更要注意,从外学习回来后也是不卜庐的常客了,和胡桃香菱都是好友,亚尔斯对她也多少熟悉。
胡桃为她解释一番,辛焱手足无措,懊恼道:“这样吗?我都没准备礼物……”
说着,辛焱眼前一亮:“我和朋友学了新曲,不然弹给你们听吧!”
亚尔斯一扒拉长生的一段身子,露出眼睛,欲言又止。
辛焱的曲子充满蓬勃的生命力,亚尔斯确实很喜欢,只是之前那些群魔乱舞兴奋高呼的观众为他带来了一点阴影,此时院落中只有他们这些人,应该不会再出现上次的状况了。
“可以吗?”
“这是祝福嘛。”辛焱笑着摆手,“等吃过饭,我来给你们露一手!”
她回头向厨房喊道:“香菱,还有几道菜?”
“三个!都入锅了……”里面的人惊叫一声,“哎,我虾球怎么少了这么多?!”
胡桃抱着空碗,有些心虚。
早知道这顿是婚宴,她哪可能因为好玩就去偷吃的呢。
“既然是婚宴,不应该请客出去吃吗?”胡桃反应过来,“怎么来我们堂里吃了?”
白术道:“原本是打算去琉璃亭的,我也联系好了人……”
琉璃亭与新月轩作为高端菜璃菜与月菜的代表餐馆,自然有着和高档身份相符的高档规矩,两家都是预约制,起码要排到三个月外去,想要插队,就只能去找那些临时有事,想要取消预约的客人,双方私下约好,将预约的号码取过来。
亚尔斯总算把长生从脑袋上拆下去,后者气鼓鼓的盘在他脖子上,脑袋放在他头顶。
“是香菱说她来做菜的。”
“香菱知道这是婚宴,我却不知道?好哇,你们搞厚此薄彼这一套?”胡桃佯做震怒,她正想着什么法子既能折腾人,又不至于坏了大好日子的喜庆气氛,院门就又被打开了。
许久不见的钟离向他们颔首,将取来的东西递给离得近些的白术。
盒子打开,丝绒中躺着两个小巧杯盏,彩釉上盘龙舞凤,釉色清亮,出自这位的手,不用看都知是个好东西。
钟离浅笑道:“恭喜。”
今日是喜事,白术笑吟吟的承了这句。
至此,人就是全了。
那盘金丝虾球最后去了“金丝”,加了些笋干山药做了小炒,香菱以直觉直指罪魁祸首,胡桃小小的吐了吐舌头,指向亚尔斯:“别这么看我嘛,喏,有一半他也吃了的!”
说是喜宴,其实更像亲友聚会。
钟离既然受邀参宴,身份自然就是友人了,亚尔斯和白术说到底都是心中并不畏神的人,对于他另一层身份也看得很开,照顾着七七喜爱冷食,桌上冷热参半,九道菜围绕着中间的羹汤,香味扑鼻。
锅巴将碗筷放好,路过的时候和他对视一眼,钟离半蹲下身平视着它,眼中怀念转瞬即逝。
“好久不见,看来,你很喜欢如今的生活。”
锅巴笑弯了眼,也不知听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噜噜!”
“快尝尝,这食材可是须弥那边来的!”香菱敦促着他们盛汤,眼底闪着星星,“沙漠中的飞蛇,我拿到手就做了几道菜,肉质和普通的蛇相比更加紧实鲜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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