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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完成最后的心愿，去见阿林，回到阿林的身边，过完最后的时间，他不想再等了。
只是慕念有个习惯，说谎时，那双眼睛会不自觉的向右飘忽，他自己都可能不知道，但许林寻记得非常清楚。
“你的出院记录呢？还有那些诊断报告呢？拿出来，让我看看。”
“……”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没有阿林……”眼看说谎快要被揭穿，慕念只能将头蹭到他怀里撒娇。
“阿林我饿了~昨天到现在我都没吃饭呢，你居然还怀疑我~我不高兴了！”
这招很有效，许林寻这个人，是永远会向慕念低头的。
“A市新开了一家湘菜馆，我去看过了，都是你喜欢的菜系，我马上就带你过去。”
慕念是土生土长的广东人，但口味重，无辣不欢，上学那会两人就经常去校门口的湘菜馆，吃不了辣的许林寻也会陪着他，虽然被辣到面红耳赤，但每一次总会乐呵呵的说好吃。
“作为惩罚，那你得背我去！”
“好，都听你的。”
慕念趴在那人背上，贪婪的感受那人身上的温度。
他真的，太想留住这不多的时间了。“阿林，你会喜欢我吗？”
“会。”
“一直都会。”
“不管小念问多少次。”
“答案都是会。”
第23章 我好想一直喜欢你
这家湘菜馆新开业第一天的时候，许林寻就特意去前台办过一张会员。
只要打电话提前预约包间，上菜自然就不等很久。
时间刚过三分钟，所有菜就都被整齐的端上了餐桌。
五年来，慕念耳边听到最多的话，都是忌油腻，忌腥辣，这个不能吃，那个也不能尝，每天都要被郁闷死了。
所以，今天这顿‘红彤彤’的饭菜，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绝世珍馐。
在许林寻面前，他可以永远不用顾及形象的吃饭。
许林寻单手撑着半张脸，望着那正在埋头苦干的人，眼底宠溺泛滥。
“慢点吃别噎着。”
被人一直盯着吃东西，感觉怪怪的，慕念含着一口的饭菜说了几句，许林寻没听得很清。
不过他猜想话里的大概意思，应该是让自己陪他一起吃吧。
“你吃，我现在不饿。”
许林寻最近几年工作忙，吃的有一顿没一顿的，所以肠胃不太好，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陪着他吃辣了。
慕念其实是想说，不要一直盯着他吃饭，很奇怪的。
但好像，被会错了意，许林寻的目光，还是始终不愿意离开片刻。
算了算了，不管了。
这顿饭慕念吃得很开心，他的计划已经成功完成了第二项。
慕念的心愿清单很简洁，第一项是与阿林见一面；第二项是跟阿林一起吃饭；第三项是陪阿林旅游；第四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他要好好跟阿林道别。
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了。
慕念把头靠在许林寻肩上，像以前一样，撒着娇喊他的名字。
“阿林~”
男人温热的掌心轻抚上那张脸，温柔开口:“怎么了？”
“我好想，一直喜欢你，一直一直一直喜欢你。”
我真的，好喜欢你，阿林。
隐约听见身旁的人低声抽泣，许林寻将那张脸微微抬起，果然，他的慕念，哭了。
伸手温柔擦拭着他眼角处落满的水雾，这一刻，许林寻疼得半晌都说不出话。
“对不起……小念”
他不知道慕念怎么了，许林寻觉得一定是自己的原因，肯定是在机场的时候，自己不应该说那些话。
慕念将那双不知所措的双手握在自己掌心内，嘴角梨涡浅笑。
“阿林，明天我们就出发去B市旅游吧！”
这么突然说出口的要求，让许林寻有些迟疑。
“怎么这么着急？”
“你不愿意吗？”
“当然愿意……可是……”
“你就是不愿意了！”慕念赌气的背过身去，不去理会他，小声不满的嘟囔着:“我生气了！”
总归是那句话，被偏爱都有恃无恐，许林寻永远会哄他，也永远向着他。
“好，我们去。”
“真的？”
许林寻从身后抱住他，嗅着他身上独有的香味。
“你知道的小念，我从不骗你，不过，我得先要回医院请个年假，不然就变成旷工了。”
“也是，那我就陪你一起去，顺便看看你工作怎么样，有没有很认真~”
“好好好，我带你去。”
第24章 阿林他，早就不属于我了
说句实话，慕念真的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但是如果这是许林寻工作的地方，他还是非常乐意来的。
科室办公室的旁边，有一个大约30平方的小房间，考虑到高强度的手术经常需要熬到半夜，精神状态不好的情况下，疲劳驾驶很危险，所以医院特意为许林寻个人建了这个休息室。
慕念乖乖的待在休息室里等他，许林寻此刻正在办公室写着休假申请。
刚出办公室门口就撞到了来‘讨饭债’的格里克，那张申请表掉在了地上。
格里克眼疾手快抢了过去。
“啧啧啧，写的申请原因是度蜜月耶！哎呦~真是酸死我这个单身狗了~”
格里克不怀好意的扒拉着许林寻那身西装，一脸贱兮兮。
“跟羽辰笙和好了？”
“这只是更有力度的请假理由而已。”
许林寻将申请表抢过来，折叠好，塞在了口袋里。
“害啥羞啊？成年礼那天穿的白色小礼服都翻出来了，我懂，我懂~”
“懒得跟你解释。”
“那我的伙食费呢？”
“……”
“你不会想赖账吧！”
“你不能赖账！”
休息室隔音不怎么好，听见外面的吵闹声，慕念起身刚打开门，就看见了电梯处，正缠着许林寻大腿不让走的格里克。
“我不管，反正你答应我的，一个月就一个月，少一天少一顿都不行，你要折现给我！不然，我就不走了！”
格里克死死抱住那只脚，受了这么大委屈，遭了这么多罪，这一个月的伙食费，本就是他应得的。
“嗨，格里克！”
慕念在不远处朝他打招呼。
“……慕念？”格里克揉了揉眼睛，在掐了自己手臂感觉到疼后，他才确认了这不是做梦，这人真的是慕念。“OMG……”
直到慕念伸手将他从地面上拉起，他都没反应过来。
“好久不见呀！”
慕念见格里克张着个嘴，神情呆滞，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了？”
“啊……”格里克回过神，尴尬的搓搓手。“不好意思啊慕念，我有点激动过头了。”
“对了，你不是在国外吗？怎么这次回来也没打声招呼？我好开车去接你啊。”
慕念挽上许林寻的胳膊，歪头笑得明媚。
“因为阿林会来接我呀~”
“你是说，是许林寻来接的你？”
“对啊，怎么了？”
笑容逐渐在格里克脸上凝固，这算什么？婚外情？
“你……不知道许林寻已经结婚了吗？”
“什么？”
慕念的手僵在半空，他抬头看向那个人，许林寻一双眼里，满是一望无际的哀愁。
“阿林你……结婚了？”
男人沙哑的声线响起。
“对。”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晚点再跟你说，这件事我会处理，娶他本就不是我个人的意愿。”
慕念只觉得胸口处疼得慌，眼前的许林寻，竟然可以把婚姻看得跟儿戏一般，太陌生了，太冷漠了……
“啪！”
许林寻脸上多了一道巴掌，是格里克打的。
“许林寻，你真不是个东西，算我看错你了！亏羽辰笙这么喜欢你，这些伤人的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不解气，格里克还想给他来一拳，被许林寻反手推开，后脑磕到了地面上，这一声响动，引得过路的病人护士都忍不住的围观。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手！你这么护着他，我看你们才是一对吧？”
“呵……”
格里克撑着身子艰难爬起，伸手摸上后脑，掌心处立马沾满了鲜血。
能怪谁？要怪就只能怪自己眼瞎，没看出来，这个人压根就不是东西。
看着眼前这个跟恶魔一般的人，格里克不禁开口冷嘲道:“许林寻，你听好了，你的事情，老子再也不会管了。从今天开始，咱俩绝交，还有，我真看不起你。”
这个破地方，格里克一秒钟也不想再待下去，今天就写离职信，直接飞回伦敦。
“小念……”
“你别碰我！”慕念将那只伸向自己的手一把打开，哭喊出声。“你为什么骗我！”
“我可以离婚，我跟羽辰笙并没有感情。”
“离婚？”慕念只觉得五年真的太久了，久到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本性。“然后呢？我算什么？小三上位？你早该告诉我你结婚了，我就不会再来打扰你……阿林，你知道吗？是你让我，成了一个道德败类……”
慕念眼里的恨意，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一寸一寸刺入许林寻心脏，那个最疼的地方。
“五年了，我只想再见见你，我知道你的性子，这件事我要是说了，就连见你的机会，都没了。”
“我……”
慕念还想再说什么，鼻腔内突然涌出大量的鲜血，眼前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晕厥之际，他只看见了许林寻慌忙抱起他的一张脸。
意识也在逐渐减退……
还是，撑不住了吗……
这样也好，阿林他，早就不属于我了。
第25章 那就好好道别吧
慕念在自己面前倒下去的那一刻，许林寻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拿起手术刀，不记得是以何种心态，去缝合颅骨处那长达十二厘米的伤口。
他只知道，慕念不能死。
经过六个多小时的抢救，才换来那人一丝微弱的气息存留，心电图上，又重新跃起了生的律动。
当许林寻从手术室走出来的时候，双手都在颤抖，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喘不上来气。
慕念骗了自己，他的病不仅没好，还恶化了，所要注射的治疗药物只有国外才有。
许林寻觉得，慕念肯定是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才没将药带在身上的。
他如今只能通过切除小部分的肿块，释放颅内压力来换取慕念几天的时间。因为大部分的肿瘤都爬满在脑干神经血管上，如果落刀上稍有差错，当场死亡的概率，只增不减。
许林寻不敢冒这个风险，他绝对不会拿慕念的生命做赌注。
他看着自己这双手，忍不住的自嘲:“许林寻啊许林寻，你他妈还是跟五年前一样差劲！一样窝囊！一样束手无策！”
一记耳光狠狠扇向自己，许林寻跪倒在地，掩面失声痛哭了出来。
他的慕念，真的快死了。
苏琦站在旁边，第一次看见他这般情绪失控，心里也跟着难受。
她理解，学医却医不好自己的亲朋挚爱，这种挫败感会使人极度崩溃。
“许老师，您应该比我更加清楚，目前人类能够治好的疾病，在所有疾病中占比都只有65%左右。很多时候，我们医生能做的，都只是让患者不那么痛苦的离去而已，我学医的初衷，亦是如此。”
苏琦将口袋里一串粉色星星的钥匙扣拿出来，晃了晃。
“我曾经有段时间很迷茫，大一那年，我母亲病得很严重，我努力的读书，查阅资料，拜访专家，可得出的结论都是无济于事。母亲在弥留之际送了我这个钥匙扣，她告诉我，她只是去了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并没有丢下我。”
“这句话很像哄小孩吧，可我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说着说着，苏琦湿了眼眶。
“如果活着有这么痛苦，让他们去一个没有伤痛的世界也很好吧。”
“所以，当她说要拔掉呼吸机的时候，我，照做了。”
苏琦将钥匙扣收回手心，又给那人递过去一张纸巾。
“只要现在人还在活着，你们还有相处的时间，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何必哭丧着一张脸。好好道别，不留遗憾，这种结尾，也算得上是圆满的。”
接过纸巾，许林寻捏在手里，苏琦的话，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慕念说过，他很想去B市旅游看海面潮起潮落，想去爬山看第一缕日出，还想再去吃一次以前大学食堂的饭菜。
现在慕念还在，这些自己都可以陪他去做。
“苏琦，可以帮我照看一下他吗？我很快就会回来。”
“好。”
许林寻想明白了，他现在要马上回去收拾行李，他要陪慕念过完最后一段日子，好好道别，不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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