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有说谎,听完伊洛斯讲述神庙里的事情,他不仅清醒了一些,连头疼都随之减轻了不少。
伊洛斯面色舒缓一点,拉起被子,披在顾笺肩头,裹住他。
顾笺再戳戳他的脸:“你真的一点也不意外吗?”
“我之前有过类似的猜想。”伊洛斯熟练地给他暖手,“不过,这并不重要。”
“反正,我不会成为祂。”
无法留下自己想要留下的人,最终沦落到被抛弃的下场。
顾笺默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小龙,似乎,真的成长到了超出他想象的地步。
不过,这也挺好的。
他微微笑了起来,捏捏少年的脸。
伊洛斯任由他捏完,双手轻轻拢住他的五指,片刻后,低声说:“伊阁,对不起。”
不等他说出下句话,顾笺就道:“好,我知道了,不准愧疚,不准难过,不然我会生气的。”
“……”
伊洛斯与他对视,露出一点无奈的表情,慢慢低头,像年幼的小龙一样,轻轻靠在他的膝间。
“洛维尔!!”
房门被再次撞开,一个身影冲了进来。
普普嗷嗷叫着,要往顾笺身上一扑——被伊洛斯摁住了。
“他难受,”伊洛斯说,“不要压着他。”
普普:“洛维尔你怎么样?你睡了三天了!吓死我了!现在还好吧?会不会有哪里不舒服——”
他听见了伊洛斯的话,不再试图往顾笺身上扑腾,而是紧紧挨着床边。
“我很好,幸好之前有你在。”
顾笺笑着安抚了这只精灵少年,并且夸了他,能一个人把他们都带回来,真是非常厉害。
普普:“嘿嘿,也就一般般厉害啦!你们都不知道,那个时候还雪崩了,吓死人了!”
雪崩……
顾笺心念一动,知道那座失落的神庙自此以后,恐怕都不会再现世了。
“对了,”他转向伊洛斯,“学院任务怎么样了?”
“做完了,”伊洛斯说,“圣雪莲花,我摘到了。”
顾笺:“那就好。”
隔了几秒,伊洛斯有点遗憾地说:“掉了一朵。”
第二朵圣雪莲花,他没能带出神庙。
本来,他想给伊阁的。
“没关系,”顾笺笑着说,“能摘下一朵已经很厉害啦,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回来,一切都好。”
伊洛斯用力地点点头:“嗯。”
“我还想问呢,”普普叉腰,“你就摘朵花而已,怎么能搞得那么狼狈,又是雪崩又是害得洛维尔吐血什么的,你该不会被光明神暴揍了一顿吧?”
伊洛斯:“……”
伊洛斯一声不吭地趴回顾笺膝上,变成小黑龙,窝成一团。
普普:“喂!”
顾笺摸摸精灵的头发,轻轻捧起这团小龙,心道,困了。
他知道,恐怕伊洛斯一醒来,就一直守着他,三天没有合眼了。
——
尽管学院任务已经完成,顾笺却并没有立刻返程,而是带着伊洛斯和普普在北境城多停留了一段时间。
这期间,赛琳娜的父亲,亚克托尔家主克劳伯依然卧床不起,医生每日都要来往于亚克托尔府邸——只是,克劳伯在床上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也许是斩下那头杀死自己妻子的魔兽头颅耗费了他太多力量,也许是为妻子复仇的心愿已了,总之,克劳伯病倒了,病得非常严重,就连光之治愈魔法都起不到任何用场。
无形的阴霾逐渐笼罩亚克托尔府邸与北境城,就连赛琳娜也对顾笺叹气:“父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真怕……”
顾笺微微蹙眉,说:“前几天,我观察城外,似乎又有魔兽的踪迹。”
赛琳娜:“什么?雪原魔兽?我们不是刚刚杀完一批?”
按照往年的惯例,雪原魔兽最多只会每年出现一次,有时候甚至隔年出现,总之,绝没有一年出现两次的情况。
“无论如何,最近要格外留意。”顾笺说,“还记得王城的渎光会吗?魔兽来源于恶神遗留的力量,渎光会通过向恶神献祭获取力量,所以,如果真的有不寻常的魔兽异动,恐怕是渎光会再次出现了。”
赛琳娜沉思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派人去调查的。”
她的身后,路过的安东尼停下了脚步。
今天下午,诺提塞领主忽然邀请维德和赛琳娜,说有要事商议。
“安东尼,我和你姐姐出门了。”维德拍拍自己幼弟的肩膀,“你照顾好父亲,我们要晚点回来。”
安东尼小声地说:“知道了,哥。”
“哎,男子汉大丈夫,讲话大声一点啊。”维德说,“你总是这样蚊子哼哼的,以后可怎么讨女孩子喜欢啊。”
“闭嘴吧你,”赛琳娜说,“走了。”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转身离开。
“……”
主卧的房门被轻轻推开,床边,正在用湿软的毛巾给家主擦脸的女仆站起,向安东尼无声行了一礼。
安东尼说:“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照顾父亲。”
女仆点点头,端起毛巾和水盆,悄无声息地走了。
安东尼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慢慢地来到床边,谨慎地环顾一圈。
他的脸色不知道为何有些发白,踌躇着,从袖子里取出一瓶无色的药水。
他的父亲,亚克托尔的家主,克劳伯静静地躺在床上,发鬓染白,面庞微微凹陷。
这并不是安东尼记忆中父亲的模样,他的印象里,父亲更强壮,更精练,能挥动两人高的巨剑,也总是对他的姐姐,对他的哥哥寄予厚望,不吝大笑着夸奖。
……但是,对他没有。
小时候,父亲从不曾夸奖过他。
安东尼无声地咬了咬牙关,打开药水的瓶盖,慢慢凑近克劳伯嘴边……
——他的手腕被抓住了。
克劳伯抬起眼皮,卧床多日,本该略微浑浊的眼眸居然锐利无比,紧紧盯住安东尼惊恐而僵硬的脸庞,一字一句地说:“你干什么。”
“……”
外面的走廊忽然响起一阵喧闹,顾笺安静地听了一会,摇摇头,说不上失望还是高兴。
伊洛斯从魔法书里抬起头:“伊阁,怎么了?”
他侧头留意了一下外面的声音,说:“好像和你想的差不多。”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觉得意外。”顾笺道,“原来,真有人为了一些别的东西,连至亲之人都可以抛弃。”
伊洛斯淡淡地说:“血缘而已,本来就是最不牢靠的东西。”
顾笺略微惊奇地看着他。
这好像不是这只小龙会说的语气!
不过……想想这只小龙在龙谷的遭遇,也可以理解。
顾笺摸摸伊洛斯的脑袋。
伊洛斯拉住顾笺的手,道:“伊阁。”
顾笺:“嗯?”
“接下来,我想回龙谷。”伊洛斯道,“伊阁可以和我一起回去吗?”
“当然,”顾笺说,“我之前不是答应你了吗?”
伊洛斯的嘴角扬起一点,双手环过顾笺的腰,脸庞埋进他的怀中,身后的龙尾轻摇,缠住顾笺纤细的小腿。
龙谷。
他离开了九年的故乡。
实际上,他并不想念那个所谓的故乡,但他必须回去。
为了伊阁。
为了他想要留在自己身边,永远拥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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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小龙和花花
亚克托尔家族的事情很快有了结果。
顾笺曾经猜测, 原作里,无论是作为亚克托尔家族家主的克劳伯,还是他的长子维德、二女儿赛琳娜, 都拥有极强的战力,就算不愿意对自己守护的民众下手, 至少也有逃走的能力。
然而, 仅仅一个晚上, 克劳伯被斩首,维德死于乱剑之下,亚克托尔家族的骑士皆覆灭, 只剩下赛琳娜被绝望吞没,堕落为黑暗骑士。
那么,是否有这么一种可能, 由诺提赛领主掀起的背叛的那一夜,亚克托尔家族的人并非不想暂时撤离……而是, 他们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想让强大的骑士家族失去反抗的力量, 要么,他们的对立者拥有足够的武力,要么,他们内部出现了一个叛徒。
这一切只是顾笺的猜想, 要验证这个猜想, 就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足以让叛徒自动跳出来, 让幕后黑手认为有利可图的契机。
于是,数天前, 他找到赛琳娜, 告诉他们, 自己得到了一个“预言”——亚克托尔家族可能出现了一个叛徒,即将带来灾难。
作为帝国的大魔法师,光明神眷顾之人,忽然获得了一个魔法预言,这很合理。
对于这个预言,赛琳娜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达给了自己的父亲。克劳伯得知以后,也只是将信将疑。
直到魔兽攻城,他真正见识到了顾笺的光之魔法,那样纯粹圣洁的光明,神眷者之名当之无愧。
所以,克劳伯原本的疑虑,消散了大半。
所以,才有那一战之后,亚克托尔家族的家主忽然一病不起,就连北境城最好的医生,还有帝国的首席都“束手无策”。
不出意料的,叛徒出现了。
经过审问,安东尼将一切都吐了出来。
那瓶药水,据他所说是让人暂时失去力量的魔药,诺提塞领主和他说好,事后会让他坐上家主之位。
然而,经过检测,他要喂给自己父亲的,其实是一瓶无色无味的毒药。
得知这个消息后,安东尼神色剧变:“不,不可能!他告诉我的,这个没有毒!不会要了父亲的性命!”
维德气得给了自己弟弟一拳:“愚蠢!”
作为谋害亚克托尔家主性命的领主,诺提赛很快就落入监牢,并且从安东尼的口中,还爆出了他犯下的其他罪行——贪污,杀人,多达十几起,从诺提赛的府邸里,都搜出了相关的证据。
自此,他们的计划浮出水面。
安东尼眼中,所谓的计划就是诺提赛与他合作,让克劳伯几人失去行动能力,然后助他顺利地成为亚克托尔家族的家主。
然而,诺提赛的真正目的,是谋杀本就病重的克劳伯,他邀请维德和赛琳娜来自己府邸,一是为了调开这两个人,二也是为了找机会让他们吞下失去力量的魔药。
等到这三人或死去、或失去战力,自己再当众出示证据,诬陷亚克托尔家族背叛光明,投靠恶神,引来雪原魔兽再次袭击北境城——有渎光会这个先例,相信的人恐怕不在少数。
没了家主,被拔了爪牙,不等民众反应过来,亚克托尔家族轻易就能被他拿下。
这样一来,这个一直压在他头上的所谓的骑士家族,终于能被他踩在脚下。
实际上,诺提赛原本不打算这么快动手,毕竟帝国的首席还在这里,毕竟克劳伯目前还正当壮年……然而,现在的时机实在太好了。
克劳伯卧病在床,并且病入膏肓,而且,城外居然再次有雪原魔兽来袭,简直是暗害和诬陷的天赐良机。
——实际上,所谓的魔兽再度来袭,只是顾笺在城外伪造的假象。
他故意当着安东尼的面和赛琳娜交谈,告诉她魔兽可能再次袭击北境城,这是之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一旦爆发,必然引起恐慌。
很显然,诺提赛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他就跳进了顾笺设下的,这个小小的圈套。
原作里,这位领主利用黑龙灭世,人心惶惶的契机,唆使安东尼给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兄长和姐姐投毒,趁他们无力之时伪造出亚克托尔家族背叛光明的假象,让这个以守护为骄傲的骑士家族一夜陨落。
而现在,他也试图用同样的手法,利用同样的人——最终,为自己提前带来了死亡。
真相从诺提赛嘴里曝光的那一刻,他的审讯台对面,身带镣铐的安东尼颤抖地大喊:“你,你最开始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哈哈哈!”也许是知道自己注定没有好下场,身穿囚衣的诺提赛大笑起来,“你不愧是蠢货!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真以为你当得上亚克托尔的家主?哈哈哈哈哈——”
放肆的笑声中,安东尼的脸色越来越惨白,直到赛琳娜一言不发地给了诺提赛一拳,打得他牙齿脱落,满脸鲜血,再也笑不出来,更说不出一个字。
“王城已经来信,”维德冷淡地说,“你将被处于火刑。”
诺提赛身躯一震,血肉模糊的嘴里挣扎着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骑士毫不客气地用铁质锐器堵住了嘴,将他拖了下去。
“……姐姐!哥哥!”
安东尼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我……我错了!求你们,求……”
话还没有说完,维德也给了他一拳,怒吼道:“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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