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方才比赛的对手驱车至场边,摔门用力,阴沉着脸扫他们一眼后,将车丢给了检修团队径直离开。
“这家伙,次次要来挑衅,次次都是输,不如下次和他赌点什么,让他输得裤衩子都不剩?”傅寒松出主意。
“下赌注我不感兴趣,”许少淮道。
傅寒松一琢磨,也是,他们要什么没有,赢来的东西也无趣,示意了下自己的车:“拿我车再赛几场?”
正欲答应,有人打断了他们的话。
是丁家的老幺,丁陆。
“许少许少!”丁陆急匆匆跑来,又向傅寒松打招呼,“傅哥。”
“什么事儿这么急?”傅寒松问。
丁陆指着赛场外的某个方向,说话有点喘:“外面,外面有人打起来了!”
傅寒松好笑:“打起来关我们什么事?”
“不是的,是许少带来的人,”丁陆看向许少淮,咽了咽唾沫。先前傅寒松让他在外面等人,他有看到许少来的时候副驾坐着一个年轻的生面孔,虽然惊讶但不敢多嘴,可那人现在在和人打架,刚好又被他看见。
要是换成别的朋友的朋友,他肯定马上就帮了,但许少的人不一样,帮了吧,男生要觉得他多管闲事反告他一状怎么办?不帮吧,人万一受伤许少是不是得怪罪?
太难了!
想起车里的笨蛋,一身漫不经心散去,许少淮沉声道:“带路。”
“好!”丁陆朝赛场外走。
傅寒松一向不会错过八卦,哪儿有新鲜往哪儿凑,啧啧奇道:“你今晚还带人来了啊?带谁了?我认不认识?”
其他赛车手听了一耳朵,七嘴八舌纷纷涌上来,人群自动给他们让出道。耳边的问题许少淮一个没答,于是只当他现在心情特别不快,没一会儿大家都住嘴不再多话。
实则是,许少淮就没问过对方名字,哪知道叫什么。
此刻晏词骑在马甲男背上又把人摁倒在地,一手反剪对方胳膊,一手摁住人后脑勺贴紧地面:“说,以后还划不划车了?”
“划,老子就划!”马甲男不服气。
“你还来劲儿了是吧?”
“我划人车关你屁事!”
晏词扬起手,准备给这人脑袋上来一巴掌让他脑子清醒清醒,可还没下手,腰上一紧,整个人忽然腾空,手脚离地像在空气里狗刨式游泳:“诶诶诶诶诶?”
“不是有心脏病吗,还打架,心脏受得了?”
声音耳熟,还有几分冷厉。
他一抬头便看到俯视而下的那双眼睛,下意识抱住勒在他腰间的手臂,打架太专心都没注意到许少淮来了,身边还跟着一帮人,都瞪着诧异的目光看着他们。
他这姿势......
和拎起来的一捆货物有什么区别!
而他一松手,马甲男也脱了身,手里抓起一颗石子朝着晏词脸上划去,但还没碰到晏词的脸他就先被许少淮一脚踹飞。
是真踹飞,落在三米开外,倒地后爬都爬不起来。
晏词双脚落地,感激道:“谢谢。”
“你挺会惹事,”许少淮又给他贴上标签,不仅是个笨蛋,还是个惹祸精。
晏词解释:“不是我惹事,是他划你车被我发现。”
他刚刚落地,双手还抓着箍在腰上的小臂,半个肩膀抵着许少淮胸膛,因为靠太近他得仰起脸说话:“我看这边没有摄像头,怕他跑了抓不到才想先摁住他,然后再报警。”
许少淮低头注视他。
划不划车他不在意,一辆车而已,要多少没有,倒是眼前这张脸更生动,眼睛瞪得圆溜溜,脸上沾了不少灰,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义愤填膺,说话时还因激动在他怀里跳了下。
一只蓄满电的笨蛋闯祸兔,挺有意思。
“所以你在为我打抱不平?”
“那肯定啊!我想戴罪立功!”
还戴罪立功呢,许少淮失笑,上挑的眼尾愈显狭长。
“不是,你笑什么....”语气渐弱,面孔有点发热,笑他打架姿势不好看?忽然,嘴唇上有东西滑过,抬手一抹,满手的鲜红。
刹那瞳孔一震。
流鼻血了。
他提了一口气,却觉得喘不上来,一把抓住许少淮衣服,从看到赛车翻车后胸闷就没有缓解过,又忍着难受和人打了一架,现在流这么多血,难免心慌。
几不可察地,许少淮也变了变脸。
本来见打架平息,几个公子哥都准备围上去瞧瞧新鲜,看看许少破天荒带了谁来,长什么样。还没动作呢,许少淮朝他们看来,语气凉得可怕:“都愣着干什么,水,毛巾!”
“哦哦好!”
“我去拿,我那儿有水!”
“我有毛巾!”
一帮人忽然乱成无头苍蝇,你撞我我撞你,伴着几声哎呦。只有傅寒松还站在原地,懒洋洋倚在一辆车旁,活像发现新大陆。
“少淮,你抱着的这位到底谁啊?”傅寒松调侃,着重“抱着”二字。
许少淮没搭理他,拧眉问晏词:“有没有药?”
“口袋里。”他的药片都装了小药盒随身携带。
许少淮从他裤兜里找出药盒,打开,晏词捡了两颗放嘴里,除了药片的苦涩更多的是流到嘴里的血腥味,他混着血腥味直接吞咽。
有毛巾覆上来,许少淮替他擦掉鼻血。
但鼻血还在流。
“头抬起来,”许少淮命令,又对其他人道,“把毛巾打湿,拧干了给我。”
一溜儿人照做,开瓶的开瓶,拧毛巾的拧毛巾。
晏词也听话仰起头,拧干的毛巾有湿润的凉意,捂在鼻子上刚好,然而心慌还没散去。说真的,他很惜命,挺怕死的,最起码不想年纪轻轻被病魔带走。
胸口起伏着,有些急促。
“别慌,慢慢调整呼吸,”许少淮不自觉圈住他,手掌托住晏词后背,轻轻顺着,“以前流过鼻血吗?”
“没、没有过,”晏词说。
“刚才打架有碰到鼻子吗?”
“有,”就在他把人摁倒前刚挨了那王八羔子一拳,可是他分不清是被打了流鼻血还是因为心脏不舒服流鼻血。
慌就慌在这儿。
“放松,别紧张,挨揍了流鼻血正常,不一定是心脏问题,”许少淮轻松读懂他脸上的表情,“不用怕。”
晏词嗯了声,缓慢均匀地呼吸,窒闷感渐渐缓解,同时感受到后背的轻抚和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的距离,他还抓着人胸口的衣服,怕是不怕了,但是.....
是不是有点尴尬?
一点热意爬上耳根。
“好点了吗?”许少淮低声问。
说话好像也比之前柔软一点?
不对,重点是对方说话的态度吗?人家在问你话好吗!帮了你你想东想西的干嘛呢!你丫是不是脑子有坑!
心里一顿吼,晏词自己把自己批了一通。
然后应道:“好多了。”
“既然好多了,要不换我来照顾你,咱们许少照顾人我头回见,可太稀奇了,哈哈,”傅寒松插话,张开双臂揶揄,“他能抱着你我也能,来来来。”
蹭得,晏词脸红。
说的什么玩意儿,什么许少淮抱着他,纯纯紧急救援而已。
捂住鼻子的毛巾撤去,又换了块干净的,晏词松开人衣服自己按住,撤换时没再觉得流血,于是稍稍放下脑袋,视线触碰到许少淮目光,见人没别的表情,看来是调笑的话没有触动他。
说明许少淮没有乱想,根本没有歪心思。
许少淮松开怀抱,睨向傅寒松,傅寒松耸耸肩,闭上嘴。
其他人更不敢乱问,只是好奇地盯着晏词的脸,但晏词捂着毛巾,头发乱衣服也乱,瞧不出特别,长得好不好看现在也不好判断。
所有人的目光既惊奇又赤果果。
晏词不怕被看,谁让他脸皮厚呢,他也回望围观的男男女女,开启互看模式。
来啊,看啊!谁先眨眼谁先输!
他的小心思小动作都落在许少淮眼里,身体好了又开始犯逗。
“都散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许少发话,看热闹的人自然很快散去,至于划车的男人在被许少淮踢飞后便有人将其捆了又揍了一顿在送往派出所的路上。
“谢谢您,许先生,”晏词再次道谢。
“身体不行就别打架,”许少淮说。
“其实打架是小部分原因,我每天都有好好吃药,不会发作,主要是您比赛翻车那会儿吓到我了,”因为许少淮刚才帮他,晏词说话比之前轻松,“我活了二十多年,这样的翻车场面只在新闻里见过。”
许少淮眯了眯眼:“我记得,我好像让你在车里待着?”
夜幕下,晏词明亮的眸子眼角弯弯,说:“没忍住,想看比赛,可是没想到这么刺激,当时我差点心脏骤停以为你要死了。”
说到惊险处,他忘了用敬词。
许少淮随意一问:“这么担心我?”
“不是,”晏词一放下戒备就特实诚,“我是担心你死了你家里人万一迁怒我,他们一调查,嘿,原来许少出事那晚带了个小跟班,小跟班没好好拦着导致你车祸身亡,那不是比沈总和小花总整死我更惨。”
男人的目光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语气发凉:“今晚过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晏词:“........???”
第7章
晏词愣愣的,没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难道要说担心你啊?
自己又没立场。
“哦,”拉扯起嘴角,堆起笑,大人物就是大人物,脾气捉摸不定。
“好了,你们人也没事了,围观的也散了,我现在能说两句了吗?”傅寒松一直没离开,闲庭信步似的走到两人身边,笑眯眯打量晏词,“谁来给我介绍介绍?”
许少淮往身后宾利一靠,眼睑微阖,惫懒松散,仿佛对晏词这个人已全然不感兴趣,谈什么都与他无关。
明明在眼前,却又高高在上。
晏词哪敢让太子爷替他介绍,放下捂住口鼻的毛巾,说:“我叫晏词,签约了新悦娱乐。”
“噢~”傅寒松了然,语气意味深长,“没在电视上见过你啊。”
“因为我一般活不过第二集 。”
“哈哈哈.....”傅寒大笑,“你挺幽默啊,我喜欢你这张嘴。”
晏词露出大白牙咧了咧,又看了眼许少淮:“许先生,你们还玩赛车的话不用管我,我自己在车里待着。”
惊心动魄的场景看过这么一回已经够够的了。
“走?”傅寒松示意。
许少淮抬腕看表,说:“不了,我今早八点的飞机,改天。”
“行吧,”傅寒松又朝晏词笑笑,“拜~”
对方没做过介绍,晏词不清楚他叫什么,于是只点头说再见,随后坐进副驾。许少淮正要开车门,肩头一沉,傅寒松单手搭着他肩膀,往车窗内一瞥:“你就真不说说小艺人和你什么关系?玩玩啊还是认真的啊?”
许少淮斜睨向傅寒松,语带轻讽:“你觉得我有那么不挑吗?五千多公里越野拉力,给你保留名额,要么主动参加,要么把你绑后备箱。”
嘭,说完甩上车门。
“........喂喂喂!”傅寒松叩着车窗追了两步,“我八卦一下你不至于吧!!”
宾利已没入夜色。
晏词知道汽车拉力赛,在国际频道见识过一些片段,危险性比电影里还高,没有冒险精神玩不了这样的极限运动。
至此他对许少淮有了一个笼统印象。
喜欢拿命找刺激。
“地址。”指腹叩了叩方向盘,许少淮道。
“什么?”晏词下意识问,很快明白,“哦,我住公司宿舍,芙蓉路172号,您在路边把我放下就行。”
“嗯,不会送你上楼。”
“........”标准微笑jpg.
手机震动,晏词想起打架时发小来过电话,当时没腾出手接,于是查看完消息后简单回了几条,安玉溪叮嘱他到宿舍再告知一声,他说“好”。放好手机,看向窗外,近凌晨四点的夜空的墨色已不像来时那般浓重。
看着看着,他困了。
来之前他大致算了时间,从市区到赛车场地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返程自然也是。
眼皮开始打架。
刚一闭上,他又猛然醒来,轻轻拍了拍脸。
不能睡。
睡着了必定要睡死,到了之后难不成要许少淮叫醒他?自己是奔着自救来的,不是给人添麻烦的。
这么想着,他努力撑起眼皮,尽量瞪圆眼睛,但是瞪得越圆眼皮越重。
平时他工作少,又因为身体的原因特别注重作息很少熬夜,通常晚上11点已经在床上呼呼大睡,而今晚,熬通宵、干架、心慌发作,一身疲惫在放松后袭来的困意强烈且巨大。
眼皮慢慢耷拉,脑海中思维一点点停顿。
车身经过磕绊路段晃了晃,他没有被晃醒,反而像躺在无比柔软的沙发里,绵软的晃悠使他入睡更快。
合眼的几秒内,呼吸均匀。
脑袋微微垂落一边。
夏日5点的清晨,天际泛起鱼肚白,有人支起早餐摊位,路上零星的汽车、电瓶车驶过,预示着新一天的来临。一辆豪车靠路边停下,引不多的行人放眼注目。
“到了,”这是许大少上车后说的第二句话,余光瞥向副驾。
没动静。
5/64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