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影子看了许久,然后抬起一只脚踩了踩,又拿着棒球棍戳了两下,都没得到反馈。
乌丸羽涅呆了呆,只能把求助的视线投向小红所在的方位。
“怎麽办?”
他无可奈何地问道。
小红:【……我不知道。】
乌丸羽涅:“……”
【找那个保镖试试?】
小红给出了不太靠谱,却唯一可行的方案。
“唔……”
乌丸羽涅若有所思地点头,拖着带有异常的影子,坐到了沙发上。
他拿出手机在通信录页面一页页翻找,随之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没有禅院甚尔的电话……
乌丸羽涅:“……”忘记了。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忽略存在感莫名变高的小红,手指一偏,拨通了自家叔叔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那头的声音没来得及响起,突变却在这时到来——
许是咒灵发觉乌丸羽涅找外援的目的,不愿简单的事情变得麻烦,它竟脱离了影子的保护。
地毯上,毫不起眼的黑影剧烈颤动,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令人毛骨悚然。
一截锋利、带有弧度的黑色犄角从影子里钻出,紧跟着是一颗扭曲到无法用形状来形容的脑袋,链接着粗壮的脖颈与躯干,下方,本应是双腿的地方被A的字形的下半身取而代之。
咒灵出现的速度极快,仅一瞬,便扑向距离它不足十公分的乌丸羽涅。
挂在它身上、如影子的物质,伴着它的动作,如烂泥,不停滴落到地上。
“好恶心。”
看到这一幕,乌丸羽涅嫌弃地蹙了下眉,又看到破烂不堪,结果还要遭罪的客厅,很是无奈地叹了声气。
“呵…呵……吃…了……你!”
咒灵恐吓着,见食物没有如它所愿露出害怕或是恐惧的神色,大失所望地张开粘稠的大口,把人生生吞入体内。
随着最后一根裸露在外的手指也被黑影淹没,手机掉到地上,上面亮着的屏幕显示着通话中。
咒灵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瘫软在沙发上,消化着跟踪了一路,来之不易的美食,它没有五官的脸上,写着明晃晃的餍足与幸福。
——
电话另一头,听着乌丸羽涅意义不明的话语,乌丸莲耶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后续的死寂,更是侧面印证他的猜测。
他站在黑色高台之上,冷漠俯视着下方巨大的白色空间中、排成数列、年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孩,缓缓拿下了贴在耳旁的手机,缠在手腕上的黑色佛珠滑动相互碰撞,沙沙作响。
乌丸莲耶眼底轻微的笑意消失,唇畔的弧度归于平直。
他苍白的手指攥着手机后壳,上面的通话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始终没有流出声音。
随行的执事心跳加快,站在乌丸莲耶身侧的压力无疑是巨大的,特别是他此刻还是在面对暗藏怒意的“那位大人”。
他低下头,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只能盯着大理石铺成的地板,祈祷不要被殃及池鱼。
下方,仰着脑袋等待指示的领队不解,用狐疑地眼神瞥向与他关系不错的执事,看到的只有一颗黑色的脑袋。
知晓事情没他想的那麽简单,领队也识趣地低下了头,恭敬等待。
——
赌马场的比赛激烈进行,现场满是激昂的吼声与加油声。
空气中的气味繁杂,不止有着呛人的二手烟,还弥漫着各种臭味。
看台上,嘴角带着疤痕青年,神情慵懒地靠着护栏,双眸紧盯着比赛场中的几匹奔跑的快马,手中拿着号码票,上面写着5。
“叮铃铃……”
手机的响铃顷刻就被胜者的欢呼声所淹没。
“啧,输了。”
禅院甚尔不悦,却又意料之中的丢掉彩票,用脚尖撵了几下,双手插兜离开。
刚走到清净点的地方,口袋中的手机铃声,没了噪音的干扰,清晰的灌入他的耳中。
拿出一看,是来自被他擅自鸽掉的雇主。
禅院甚尔:“……”不会是特意打电话来告知他被开除,让他还钱的吧?
第9章
午日的阳光刺眼,车道上,一辆黑色本田车不顾限速的标识,在车流中各种穿行超车。
“……如若阿尔萨斯受重伤陷入昏迷,或者,在他同意的情况下,我准许你,杀了他。”
禅院甚尔操控着方向盘,细品着当时在电话中听到,让他罕见升起震惊情绪的话语。
雇主的声音淡漠,语调平稳如准确的机器,好似对于他来说,杀死“阿尔萨斯”也就那名白发男孩,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
意识到这件事,禅院甚尔的震惊逐渐被不解与探究所取代。
如若对方真的不在意那个白发男孩,为什麽要花重金聘请他来当贴身保镖?
相互矛盾的表现,勾起了禅院甚尔的好奇心,但这一切,都得先和乌丸羽涅汇合,看看他的情况再说。
禅院甚尔:“……”真够倒霉的,昨天刚遇见一只一级咒灵,今天居然又碰上一只。
想着,他腾出一只手,拿起手机看了眼上面显示的红点定位,用力踩下了油门。
——
米花町距离赌马场较远,等禅院甚尔抵达时,时间已然是下午一点多。
他推开车门下车,一抬头,就看见前院铁门大开,前方的入户门下,站着一名背对着他,按着门铃的黑发男孩。
末尾的门铃声落下,入户门依旧没有反应,工藤新一拧起眉,担忧地把耳朵贴了上去,想试试能不能听到当时的异常声响。
忽地,身后投下一片阴影,没等他回头,后脖子的领子被人粗鲁地往后一拽,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踉跄两步才勉强站稳。
工藤新一一懵,望向挡在他身前,身形高大的男人,脑袋里自动调出有关此人的记忆——保镖先生。
为了确认,他小心地往前挪了两步,看到禅院甚尔还算熟悉的侧颜时放心了心。
瞧着保镖输入密码的动作,哪怕对方没有询问,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他先给自己解释了一嘴,见禅院甚尔没反应,顿了一下,放下心地继续道,“我当时从阿笠博士,也就是隔壁那边回来的时候,听见房子里面传出了一声巨响。
“因为我听乌丸说家里只听他一个人,我怕发生意外,便过来按了下门铃,结果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然后……”你就来了。
工藤新一的语速很快,禅院甚尔开门的速度也很快,只听“咔嚓”一声,入户门的门把成功按下。
“你可以走了。”
禅院甚尔瞥了眼自顾自说着无用话语,现在还想跟着他进门的男孩,不留情面地赶人。
刚走没两步的工藤新一一呆,仰头看着男人懒散的神情,他感觉,比起走,这人更想说“滚”……
没给他足够的反应时间,入户门“啪”的一下关上,只留给他只有一阵带有淡淡血腥味的风。
血腥味啊……
等等——
血腥味!
门外工藤新一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猛吸一口气,确定不是自己嗅觉出现了问题,他急忙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如果可以,工藤新一也想进去看看发生了什麽,可是……
想起保镖那一张对人不太友好的脸,以及确实不友好的态度,又看了看自己瘦弱、还不到人家肩膀的身体……也不是不行?
工藤新一攥起拳头,眼底闪过一抹坚定,掐掉还未接通的报警电话,打算先去探查一下,毕竟不能报假警浪费公共资源。
他如此洗脑着自己。
就在工藤新一想尽办法溜入别墅时,禅院甚尔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过玄关,看清了客厅中渗人的景象。
没有他想像中的咒灵追着乌丸羽涅,后者拖着满身伤口在房子里狼狈逃窜的场景,反而是一种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客厅中铺满雪白的鹅绒,上面滴溅着成片血花,有的凝聚成了血泊,鹅毛在上面无声飘着。
“滴答——滴答——”
不知是什麽东西滴落的声音
浓郁刺鼻的血腥味充斥鼻腔,作呕的味道让禅院甚尔蹙眉放缓了呼吸。
他的步伐带起一道微风,鹅绒轻轻飞起,托着血滴在空中盘旋一阵,又重新落回地面。
禅院甚尔在硕大的客厅中环视一圈,没找到咒灵的身影,却看见躺在沙发上,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乌丸羽涅。
他在原地怔了怔,注意到了倒在沙发旁的棒球棍,和一把血迹斑斑的水果刀,得到了答案。
禅院甚尔:“……”这两种东西居然真的可以祓除咒灵?
他踩着血泊,在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缓步来到沙发跟前,俯视着上面的男孩。
乌丸羽涅双目紧闭,脑袋靠着沙发扶手,他脸颊左侧的辫子散落,失去遮挡的红宝耳坠闪着机械性的光芒。
他一只手搭在身前,一只手无力垂落于地,抛去斑斑血迹,以及一条贯穿腹部,长达十公分的狰狞伤口,看那有规律起伏的胸腔,男孩看起来只是在静静地休息。
略带艺术系的画面,禅院甚尔意义不明的轻“啧”一声,想起雇主的命令,抽出腰间别着的手.枪,打开保险,顶上了乌丸羽涅眉心。
食指轻扣住扳机,却迟迟没有按下。
就这样过了一分钟,他拿着手.枪的手下移,枪口抵住了跳动的心脏。
“同作为‘反向天与咒缚’,我给你留个体面点的尸体。”
刚认识乌丸羽涅不过一天,禅院甚尔自不可能产生什麽感情。
忽地。
许是他的声音刺激到了沙发上的男孩,乌丸羽涅的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原本透亮清澈的眸子,被濒临死亡的浑浊所取代,不再有神。
这双无神的眼睛,定定望着禅院甚尔,又顺着他的手臂,缓慢移到了胸口的手.枪上。
“你要杀了我吗?”
男孩的声音很轻,很轻……
轻到几乎要被血液的流动声所掩盖,好在禅院甚尔五感敏锐。
他笑着耸耸肩。
“大概吧,雇主的吩咐。”
出乎他意料的是,乌丸羽涅并未露出难过或者失望的表情,只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口腔内的血气不停上涌,乌丸羽涅喉咙滚动两下,还是忍不住咳了出来,腹部上伤口血液如泉水,客厅内的血腥味更重了……
“行了,还有遗言没有。”
禅院甚尔低头看了眼绕过他鞋子向两侧流动的血液,今天这一幕,或许可以让他记上一个星期。
“你……的号…码是…多少?”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
“什麽?”
他错愕地开口。
“你……的号码…告诉我!”
乌丸羽涅强忍着喉咙的痒意,在禅院甚尔怔愣的目光中,撑着沙发、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他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屏幕上面的血液,偏头吐出一口血的同时,点开了拨号界面。
把手机递给表情复杂到无以言表的禅院甚尔,抹掉嘴角的血迹后,乌丸羽涅像是死前的回光返照,碧青色的眸子恢复些许清明。
“这次的怪、怪东西有点难打,我不能、能保证房子的完好,可我不想换房子了。”
说到这,他的声音又虚弱了下去,没精打采地靠着扶手,“你或许可以解决…他,到时候的具…体事宜我会提…前告知,为了保…证副本不发生变化,时间不……会太多……”
“所以,你把…号码给我。”
乌丸羽涅直视禅院甚尔的眼睛,用一种很淡然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处境,“尽快,我的……身体差不多到…极限了。”
禅院甚尔:“……”不会流血过多傻了吧?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即将昏过去的乌丸羽涅,最后飞快在手机上按下了自己的号码。
不管这人是想在生命的尽头做什麽,对于禅院甚尔来说都是不足为惧。
倒是那一番奇怪的言论,引起了他的兴趣。
副本吗?
禅院甚尔心中咀嚼这个词语,眼睛眯起,仔细打量着乌丸羽涅的状态。
他十分确定,这副身体绝对活不过一刻钟,五分钟都是极限。
有了判断,禅院甚尔懒懒地坐到茶几上,注视着乌丸羽涅,对方嘴唇无声起合,似乎是在速记着他的号码。
过了半分钟,手机倒扣,男孩对着他快速背了一遍,认真确认道:“对吗?”
“……对。”
“好的。”
闻言,乌丸羽涅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躺回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禅院甚尔深深看了他一眼,沉默地站起身。
“砰——”
没有消音的枪声就这样响起,吓飞了停落在树上歇脚的鸟儿。
刚翻过墙的工藤新一听见枪声,瞳孔骤然收紧,咬着牙快飞地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透过未拉起窗帘的落地窗,他看见能称为童年阴影的情景。
黑发保镖单手插兜,右手持枪,枪口上还冒着未散去的硝烟,冷漠的神情配合着满地血迹,让人不免心生惧意。
许是觉察到他的视线,黑发保镖扭过了头,就这样,与他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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