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执再次真诚发问:“什麽是ABO设置?”
宋予潮换了个位置,坐到唐执旁边:“ABO起源于狼族的社会阶级模式,有六个性别,分别是......”
两分钟后,唐执面红耳赤地扭开牛奶喝一口。
宋予潮哼笑:“所以学长现在懂什麽是女A男O了吧。”
唐执下意识点头,又发现不对劲:“国内的剧目前还没有那样拍的,而且脱裤子也不给过审,这和女A男O有什麽关系?”
“哈哈哈哈哈哈哈!”宋予潮笑得前俯后仰,笑出鹅叫。
唐执拿旁边的抱枕拍他一下,“你笑什麽?”
“就是觉得‘脱裤子’这三个字从学长这里听到,我好像见到神仙下凡,稀奇得很。”宋予潮摸了摸下巴:“我还以为你会说为爱......”
然后应景地拍拍手,宋予潮:“好像也不对,语境不合适,那还是脱裤子吧。”
唐执:“......”
唐执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学弟,你以前有没有因为用词不当被人揍过?”
宋予潮托着下巴认真思考:“好像没有吧,毕竟我超厉害,一般人打不赢我,能打赢我的,我都会让他恨不得没打赢过我。”
唐执:“......”你好像还挺自豪。
宋予潮从零食堆里刨出一叠A4纸递给唐执:“学长,我说的女A男O只是一个比喻,并不是真的拍脱裤子戏份。当然,公司想让你拍,我还不答应呢,区区那点片酬就想看我学长脱裤子,白日做梦都不带那麽做的。”
唐执眼皮子跳了跳:“好了,你可以不用再说那三个字了。”
剧本面上大大的写着《戏中人》三字,唐执翻开看。
这部剧的背景设在民国,男主生长在戏楼里,因为面容姣好、声线不如普通男子粗犷,他一直被当做青衣来训练。
女主有两层身份,明面上是陈家说一不二、手里拿着实权的大小姐,和外国人做着买卖,但背地里其实是红党的地下线人,负责物色爱国志士和锄奸。
“学长,就这俩角色来看,哪怕男主最后死了,但高光甭用质疑在女主那里,她是绝对的一番,男主得靠边站。女主英姿飒爽又聪明机智,必要时还杀伐果决,这不就是手持女A剧本嘛!”
宋予潮啧啧两声,把一块薯片又扔嘴里:“至于学长演的男主角,从小就被当成青衣培养,但青衣旦本就是女性的角色,时间长了,他的性格也被养得柔柔的。你强硬点对他这样那样,他虽然不愿意,但大概率只会哭唧唧,然后半推半就的咬着被子从了,妥妥男O在世啊!
唐执脸色复杂:“......你要不要听一下你自己在说什麽?”
第17章 第17根铁柱
宋予潮一脸我知道、我很清醒、我还可以继续:“其实从观众的角度来说吧,这个剧本挺香的,没那麽烂大街和套路。但是从演员角度,尤其是男演员的利益出发,它就很坑。”
唐执认真想了想:“学弟,你是说这个角色不好塑造?毕竟男性饰演女性的柔美,且不让观众出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认真想了想,唐执又说:“哪怕剧播完以后,后续我可能也会被影响,因为时下普遍认为男性就应该顶天立地,是有力量感的,也是强硬阳刚的。而我在塑造一个与这方面截然相反的形象,演出来后,或许观众会认为我本来就是那样一个人。”
宋予潮打了个响指:“Bingo,我学长真聪明。对,你这个角色很容易固化你的形象,让人一看到你,就觉得这个男生可能是个娘娘腔。”
往嘴里扔了块薯片,宋予潮继续说:“人家女主角吃角色红利,到你这里,你不被这个角色加一个debuff,我就烧香拜佛谢天谢地了。而且就像学长你自己说的,这个角色不好演,要是驾驭不住,以后B站那什麽‘内娱辣眼睛’、什麽‘谁给他脸敢这麽演’的视频盘点里,就有你一份儿。”
唐执沉默了。
确实有点犹豫,他不在乎别人怎麽看他,主要没信心。
宋予潮咔嚓咔嚓地吃薯片,“噢,还有一点,陆子澄是青衣旦,剧本里有唱戏的场景,所以拍的过程中学长你要涂成大花脸,卸妆得洗五盆水的那种,你应该不是敏感肌吧?”
陆子澄,就是《戏中人》男主的名字。
唐执说不是。
“不是敏感肌还好。我猜公司应该是想逼学长走综艺或者成团路子的,不然不会给你这种坑爹剧本。”宋予潮撕开一包辣条递给唐执。
唐执摇头拒绝投喂。
“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推了这个剧本,但是呢,大概率公司那边不会给你另外的剧本了,而是让你去录综艺。”
见唐执看过来,宋予潮倒回沙发上继续挺尸:“第二个选择就是接了它。不过演完这部以后,也不能保证下一部戏不是这种棘手的。”
唐执抿了抿唇。
宋予潮啧啧两声:“怪不得前海都开了好几年,也还是这种规模,一点气度都没有,活该它成不了巨头,真是垃圾中的病瘟鸡!”
唐执低头看剧本。
其实这个故事不复杂。
女主陈胜男第一次和合作夥伴去戏楼听戏,对青衣旦装扮的陆子澄惊为天人。
一方是看客,另一方是戏子,仅此而已,双方最开始并没有太多更深层次的交集。
唐执看着“惊为天人”这四个字,开始头疼。
惊为天人啊。
这难度系数太高了。
“自己长得还不错”这个认知,早在前世的最后七年里,一次次被歧视、在一声声“丑八怪”中磨灭了。
重生回来,唐执减肥了,现在是没人喊他胖子了,但他还是下意识觉得自己很普通。
长年累月的自卑如同无色的外来液体,早就渗入了血管里,和血肉浑为一体。
哪怕刻意要修正,努力后乍一看已经拨乱反正,但那些东西总会在某个时间悄无声息的降临,做着鬼脸表示它依旧存在。
“学长要是觉得为难的话......”
“我接这个剧本。”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宋予潮稍愣,从零食堆里再次爬出来,“学长,你说真的?这本子真的吃力不讨好,坑一个接着一个,比盗墓贼挖的还多。”
唐执点头说知道。
宋予潮:“别人家的角色都是那种救苍生,正道的光。你这个角色弱小可怜又无助,别人一拳能打俩。观众都是慕强的,人家吸死忠粉,你可能就吸骨灰级黑粉。而且我看了,二十五集网剧片酬也就一点点,全部拍完你也就能拿个五万块,噢,还要扣税,扣完税连五万都没有。”
五万块能干嘛?都不够他买一条裤衩。
“嗯,我想接。”
唐执垂眸,爱惜地摸了摸手里的剧本,“学弟,其实这个剧本并不差的,逻辑能自洽,主角也不是那种不带脑子的人设,情节设置也算得上紧凑,总体来说它没什麽大毛病。”
宋予潮倒是承认这点。
唐执:“既然剧本过得去,我为什麽不接呢?多少群演在横店打转十几年,连当男二男三的资格都没有,我既然有机会能演男一号,没理由还挑挑练练。至于角色难度高,我尽力把它演好就是。”
而且还有一点唐执没说,他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萧亦淮垫给奶奶的手术费,他一天不还清就一天还惦记着。
客厅里咔嚓咔嚓吃薯片的声音不知道什麽时候没有了。
宋予潮还躺在长沙发上,姿态慵懒随意,像一张被太阳晒化了的金毛狗狗饼。
但金发之下的那双狭长眼睛却像漩涡般深邃,仿佛藏了难以窥见的暗流。
唐执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我奶奶以前是唱戏曲的,我其实会一点点,不过好多年都没碰了,要练一练才行。”
身边的沙发忽然凹下去一块,还不等唐执转头,他的肩膀就被揽住,“行,那这个剧本咱们就接了,勇于迎接挑战,迈出在华国影视史留名的第一步。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学长你在奖杯上签名时,要用金灿灿的签字笔,这才够闪!!”
唐执:“......醒醒,天还没黑。”
宋予潮拍拍他的肩膀:“学长自信一点,自信放光芒,你就是最靓的那个崽,你可以的。”
***
范星华愁眉苦脸:“筠姐,刚宋予潮给我打电话,说《戏中人》那个剧本唐执接了。”
孟筠给自己点了根女士香烟,随即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
范星华叹气:“他怎麽就那麽倔呢?这种本子都敢接。拍完都成黑历史了,到时候他是知道错了,乖乖听话不走演艺改走综艺路子了,但黑历史已经搁哪儿了,还不是得被眼红的人拿去当把柄。”
范星华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筠姐,你说咱们要不要找个理由截了他这个剧本?”他提议。
孟筠神色淡淡:“让他拍。”
“筠姐?可是......”
孟筠:“一味的宠着他惯着他,可熬不了鹰。等他摔疼了自己会回来,到时候再让雷信公关他那些乱七八糟的黑历史。”
老大这麽说,范星华只能说是。
“比起唐执,现在江印伯的事更头疼。”范星华抱怨:“他干什麽不好偏偏要去草粉,还一脚踏几船,又单方面拉黑别人!现在好了,那几个女生不知怎的联系上了,这件事跟个雷似的,都不知道什麽时候炸。妈的,他自己就是一个靠吃女友粉的偶像,还搞这种砸饭碗的骚操作,真是没点逼数。”
孟筠:“跟江印伯说,这事不管用什麽办法,让他和他经纪人自己处理干净处理。如果擦不干净屁股,就把手里的工作先停一停。”
范华星眼里掠过一道幽光,“好,我明白了。”
......
“奶奶,您能不能带我唱戏曲?”唐执回了家,找到自家奶奶。
唐奶奶很惊讶:“执执怎麽忽然想唱戏曲?”
唐奶奶是唱戏曲出身的,年轻的时候是戏曲剧团里的大明星,只不过后来因为某些事退出了剧团。
唐执儿时的记忆里,对奶奶最深刻的印象是知性明艳的女人穿着戏服在庭院里唱戏曲,那是他一生都不会褪色的回忆。
“奶奶,我接了一部戏,要饰演一个从小被当做青衣培养的男生,在戏里要唱一小段豫剧的《花木兰》,和一小段《游园惊梦》。”唐执有些害羞地移开眼睛。
唐奶奶稍愣,随即笑了:“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戏曲是传统文化,是我们的瑰宝。而且京剧中男扮女,越剧中女扮男是十分常见的。艺术的美没有国界,没有年龄大小,也没有性别之分,它不应该被局限。”
怜爱地摸摸孙子脑袋:“不羞,奶奶支持你。”
唐执抬起眸子,重重点头。
唐奶奶认真道:“现在分辨一个地方的戏剧主要依靠声腔、音乐旋律和唱念上的地方性语言,比如西北的秦腔、广东的粤剧、河南的豫剧等。①你要唱豫剧,就要先了解豫剧的文化......”
唐执静静听奶奶讲着,说起戏剧时,老人家的眼睛好像在发光,瞬间好像驱散了苍老,让她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等奶奶讲完一段,唐执忍不住问:“奶奶,既然您这麽喜欢戏剧,当初为什麽要退出剧院呢?”
老人家沉默下来。
就当唐执以为老人家不会回答时,唐奶奶低声开口,她的声音好似吟咏诗人口中的带着历史厚重的诗篇,有种难以捉摸的晦涩。
“因为奶奶选错了人,我以为我所选的人能让我幸福,为此我放弃了自己的事业,一门心思认准他,但后来发现我错了。这世上多的是薄幸郎,可惜那时候我明白得太晚,一切已成定局,我也回不去了。执执,你爸是跟我姓的。”
唐执眼瞳微微收紧。
他奶奶叫唐金兰,从他记事起,家里就没有爷爷。他以为爷爷也恰好姓唐,只不过早早过世了。
没想到......
那个年代的女性独自带大一个孩子,就和去西天取经似的,得经过九九八十一难。
唐执心里针扎一样难受。
见孙子表情闷闷的,唐奶奶反而笑了:“都过去了。”
唐执低声说:“爱情果然不好,深陷其中的人都没过上好日子。您是,我爸也是。”我也是这样......
但他要幸运许多,他车祸以后回到了七年前。不像他父亲,拖着他母亲一起睡在了太平洋里。
唐奶奶摸摸孙子的黑发:“执执也不能这麽想,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有负心汉,自然也有深情种。事业和爱情不冲突,对的人会带着爱情站在你的事业里。奶奶相信你会遇到那样的人,他会无条件支持你,鼓励你,陪着你一路走到你的事业巅峰。”
第18章 第18根铁柱
房门被推开,经纪人何媛看向自己的艺人:“惠惠,我刚刚收到消息,《戏中人》的男一号终于定下了。”
《戏中人》这个剧本的男主角已经递给各大娱乐公司很久了,但就跟石沉大海似的,递出去以后直接了无音频。
大家都是行里混的,一眼就看出男一号这个角色不讨喜......不,已经不是一句不讨喜能简单概括了,它就是有坑!
只要是在乎形象和后续发展的艺人,通通很嫌弃它。而那些不顾及形象、一门心思想赚快钱的,又没能到能接它的门槛,以至于男一号一直悬空着。
美艳的女人直起身,胸前的曲线隆起得很漂亮,她饶有兴趣问:“哦,是哪个和我一样身不由己的倒霉鬼?这家夥简直比我还倒霉。”
百冰惠是真的很好奇,这个角色坑成这样都有人接,难道是脑子进水了?
经纪人何媛:“我听说是前海的新人,叫唐执,他好像才签约没多久的,年纪也很小,今年刚毕业的。”
百冰惠轻啧了声:“看来又是想拿捏,结果没拿捏成。能不能行了,那些公司也就会使这种下作招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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