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敲响的时候,青年还有些懵。
他随意扯了扯自己滑落到肩膀的白色睡衣,揉着微红的眼走去玄关。
青年刚打开门,便看到一位穿着白色知性高领毛衣、戴着金丝眼镜的温雅男人,男人怀中抱着一束白绿相间的洋牡丹,淡色的唇边含着温柔似水般的笑意。
“眠眠,我回来了。”
男人的声音柔和的过分,毫无脾气一般。
青年显然是有些惊讶的,漂亮艳红的唇微微张开:“静深,你什麽时候回来的,怎麽都没提前和我说一声?”
被唤作许静深的男人轻轻推了推眼镜,唇边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想过来给你个惊喜。”
许静深说着,将手中的花和礼品袋递给周眠。
周眠无奈地笑道:“你就喜欢买这些,还不如省点钱买点自己需要的。”
他这样说着,还是接过了花束和礼物,邀请男人进门,常备的男士拖鞋就在门边,许静深自然地换上,走进了屋子。
许静深含着笑,熟悉自然的姿态像是在自己家一般。
他走进书房,意料之中地看到花瓶中枯萎的花束,将花束取出后,男人拿起花瓶去卫生间仔细清洗。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许静深耳侧微长的发散落在额角,衬地他贤良的近乎温驯,男人无奈道:“你和嘉和两个人都不知道把枯萎的花丢掉,现在是冬天,夏天会有虫子落进来的。”
周眠一手解开洋牡丹上的丝带,侧头笑道:“这不是有静深你这个贤妻良母在,以后谁跟你在一起不是享福?”
许静深稍稍侧眸谴责般地瞥了青年一眼,他无奈摇头,将花瓶擦拭干净,又去厨房取过剪刀,细细修建花枝。
周眠看着他动作,忽的想起什麽似的道:“说起来,静深,你今年都快二十九了,还不打算找个对象吗?”
许静深动作微顿,他将花束调整好,淡色的唇轻抿,倒是难得的没有接上话。
周眠有些絮叨道:“我还记得上次你们办公室好像有个小姑娘在追求你,你们发展的怎麽样了?”
许静深微微垂眼,眼镜的镜片挡住了他的眸色,叫人看不真切。
好半晌,男人才淡淡掀唇道:“哪有什麽发展,我还不急,暂时没什麽想法。”
周眠“唔”了一声,还想说什麽,却见许静深已经将衣架上的围裙围上了,他将白色线衣的袖口卷上去一些,对周眠好脾气道:“今天中午想吃点什麽?”
许静深的厨艺十分好,是那种好到周眠可以把舌头吞下去的程度。
闻言周眠可不就没什麽其他的心思,立马回道:“麻辣鸡翅!辣椒炒肉丝!”
许静深手脚麻利,周眠在厨房也帮不上什麽忙,最后也就只能帮着男人摆上碗筷了。
吃饭的时候,两人气氛十分和谐,许静深是个善于引导话题、擅长倾听的人。
男人只是几句温温柔柔引导性的话,周眠便下意识地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倒豆子一般的说出来。
眼见话题就要延伸到工作上去了,周眠及时刹住才免于暴露。
青年有些懊恼于自己的松懈,许静深是做心理学方面的研究的,并且颇有建树。
当初周嘉致还在的时候,能去那间薪资较高的心理咨询室工作还有许静深在其中周旋。
许是受到专业的一部分影响,许静深说话总是具有一定的引导性,但他并不会让与他对话的人察觉到,反倒是会让人放下心防,敞开身心去接纳他。
譬如周眠,失去爱人的那段时间,周眠对任何人都保持着距离,在高强度的压力下,他甚至产生了一定的攻击倾向。
只有在许静深面前他能够放松下来。
青年会在这个温柔的男人面前哭得像个孩子,将自己心底的伤痛全部释放出来。
所以,周眠总是想,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对许静深这样的人不心软、不信任吧。
一餐饭即将结束的时候,许静深微微抿唇,男人金丝眼镜下的眸光微闪,像是一种迟疑。
好一会儿,他才低声对周眠道:“眠眠,我们研究所最近有一个团建活动,说是能带家属亲友一起去,我家里人都不在云城,刚好你这边嘉和又去比赛了,我能邀请你一起去吗?”
他说着,抬眸看向青年,语气体贴而温和:“如果你没时间也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可以......”
周眠确实迟疑了,但许静深这句话一出口就让他莫名地生出几分愧疚感。
静深对他们家多好啊,刚好嘉和不在家,工作上最近也没什麽大型活动,只是一个团建而已,他总不能连这点小事都要拒绝对他那样好的静深。
周眠放松似地露出一个笑,艳丽的眉眼宛如舒展的洋牡丹花束,他道:“我当然有时间了,我也很久没放松过了,这次刚好陪你一起。”
许静深温柔的眉眼微弯,他轻声细语地道谢:“眠眠对我真好。”
周眠无奈地笑道:“静深,你和嘉和在我心里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况且这也没什麽可谢的啊,你今天还给我送了礼物呢。”
周眠说着,起了兴致,将小巧的礼物盒拆开。
入目的是一对漂亮的深红色耳钉,与青年过分姝丽的容貌相配至极。
周眠确实很喜欢这样张扬璀璨的东西,他笑着对许静深道:“静深,你这两年送我的东西从头到尾都足足有几套了。”
确实好几套了,连睡衣、私密的内衣对方都给他送过,周眠当时还觉得不自在。
“这个耳钉不贵吧,太贵的我可受不起啊。”
许静深温和地看着青年道:“这对耳钉是街角摊子上偶然发现的,只是感觉很适合你,不值钱的。”
第63章 背德者6
许静深是个做事十分细致的人。
从两年前周嘉致离世、周眠遭到重大打击一蹶不振开始,为了方便照顾青年,他索性搬到周眠家的对门,平日里又是帮着做饭做菜,又是打扫家务。
经年之久,甚至都形成了一种习惯。
也就是近一年来,周眠状态好了许多,平日里和周嘉和分工处理家务,这样即便是许静深来,也不必一直帮着他们拾掇。
虽然许静深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周眠总觉得不好意思。
毕竟不论关系多好,许静深也只是朋友,总不能因为别人好心便觉得理所当然。
但现在其实更多时候的情况是,周眠甚至来不及做,或是一觉睡醒,抽空来周家的许静深已经将家里整理地井井有条了。
地上干干净净、桌上收拾妥当、隔夜的碗筷也清洗地干净,甚至连空荡荡的冰箱里都塞满了周家两人爱吃的菜食水果。
周眠若是说起来,许静深只会温温柔柔地笑,温声细语地说只是顺带的。
确实,许静深之前因为要照顾他和周嘉和两人,几乎一日三餐都是在周家解决的,自己家的厨房都没怎麽用过。现在这个习惯都还没改过来。
而周家这边也是,什麽东西都是一式三份的,即便许静深家就在对门,周眠还是刻意空出来一间房留给许静深。
相比起朋友关系,倒不如说他们更像是一家三口。
轻轻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床榻上的青年乌发淩乱,白皙的面上因着熟睡而漫上细微的粉色,老旧的空调发出细微的‘嗡嗡’声,青年蹙着眉翻了个身,还是没有起床。
许是门外的人习惯了一般,敲了三次后,索性轻轻拧开了房门。
拉窗帘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每一日再自然不过的日常。
窗帘的质量并不是特别好,透光性本身就比较强,所以即便是被拉开了,周眠也完全没有被影响到睡眠。
许静深有些无奈,他收拾着青年床头柜边摆着的几个空酒瓶。
“眠眠,又背着我喝酒。”
男人的声音十分温顺,即便是语气中有些抱怨,却也只是细微的不满无奈,像是面对不听劝丈夫的软弱妻子一般。
周眠其实意识已经醒了,但是到底是冬天,他有点习惯性地赖床,但现下闻言几乎是一瞬间就睁开了眼。
许静深就站在他床边,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不赞同。
周眠在被子里稍稍缩了缩,他尴尬地笑了一声,随后找补道:“咳,静深,这些我自己来收就行了。”
许静深叹气,还是帮他将酒瓶收拾好:“你胃本身就不好,现在还不爱惜.......”
周眠露出‘对不起’‘我错了’的表情,漂亮张扬的脸上显出几分认错的意味来,青年道:“好静深,你快别说了,这是最近酒厂出的新品,老板给我们每个人都带了点回来,我这不是一时没忍住有点嘴馋.......总之,我知道错了。”
许静深轻飘飘看他一眼,男人今天穿着皮粉色的毛绒线衣,金色眼镜别了几分乌黑的发丝,看上去温顺居家的不行。但就是这一眼,周眠更是无奈了。
他赶紧起身,倒是不敢再多赖床了。
许静深熟练的拉开衣柜,看到半柜子周嘉致的衣服和周眠的衣物错开一起,顿了顿,随后当做没看见一般,他替青年拿了一套保暖的外衣,还有一条灰色的秋裤,递给了床上显得粉意的青年。
周眠有些抗拒了,许静深却像是知道他如何想的,轻声道:“今天温度比昨天还要低,你刚起床,不穿秋裤会冷。”
周眠对他没办法,只好顺从地穿上了。
在周眠努力用衣服把自己裹起来的时候,许静深正在将他柜子上面放置的一些毛绒被褥、被垫翻出来。
因为分量重、体积大,许静深的手腕便被衬托的愈发的纤细了,像是下一瞬便要翻折过去一般。
周眠也顾不上理衣服,赶紧穿上拖鞋来帮忙。房间很狭小,衣柜那边因为角度问题,周眠只能站在许静深身后帮着托下来。
两人的身体几乎叠在一起,周眠和许静深差不多高,如此青年的鼻息便正对着身前人的颈窝,一股清淡的洗衣粉的香气若有似无地钻进周眠的鼻腔中。
周眠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几分尴尬,他赶紧帮着对方将棉被拿下来,随后退开几步,摸了摸耳垂,眼神也不看男人,只是道:“静深,以后这种事你直接叫我就行了。”
许静深笑笑,手指撩了撩耳侧的碎发,倒也没有多说什麽。
周眠想要帮着许静深一起晒被子,却被男人制止道:“你先去洗漱,粥还在电饭煲里温着。”
周眠只好作罢,赶紧去洗漱一番。
等青年洗漱完,许静深已经从阳台回来了,桌上也摆好了丰盛的早餐。
周眠甚至看到了油条和豆腐脑,都是他喜欢吃的。
“早上这麽冷,你还出去买早点了?”
许静深坐在位置上,眉眼弯弯:“嗯,你也知道我天天就那个点醒,索性就去买了点回来,眠眠不是很爱吃吗?很久没吃过豆腐脑了吧?楼下新开了一家,我特意给你带的咸口。”
周眠入座,拿着勺子慢慢吞了一口。
青年的眉眼慢慢舒展,他看着对面的男人语气轻松的甚至有些打趣:“说起豆腐脑,我倒是想起那时候嘉致还在的时候。”
“我一开始只爱吃甜口,他只爱吃咸口,就为这个我们还争过。”
许静深手上动作微顿,他轻垂着眉眼,轻笑道:“那后面怎麽爱吃咸口了呢?”
周眠道:“他带的啊,你是不知道,他看着沉稳,偏偏有时候又幼稚的要命,打赌我吃了咸口的豆腐脑一定会爱上。我就逗他,我吃一口咸口,他喝一碗甜口。”
说着,青年的声音慢慢变得低了下来:“他确实赢了,因为我发现,咸口的确实更好喝一些。”
许静深眼皮微垂,看不清神色,语气却有些意味不明:“人的口味总会变的。”
手机的铃声打破了室内的片刻寂静。
周眠皱着眉打开了手机,手机上赫然是一条视频来电讯息。
三个大字格外瞩目。
周嘉和。
周眠有些无奈地看了眼许静深道:“嘉和这家夥比你还能操心,说要天天盯着我吃早饭,准点八点打来,还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许静深笑着摇了摇头。
周眠点开了视频,周嘉和的声音便从电话那头传了出来:“哥今天接电话接的好快。”
周眠举着手机,忍不住用食指点了一下视频里凑得极近,眼眸微弯,像条大型犬的少年。
“怎麽了?前两天接的晚了你要说,今天接快了你也要说?”
那边的周嘉和穿着雾霾蓝的袄子,脖颈上围着先前和周眠同款的那条属于周嘉致的围巾,少年人忍不住对着手呵了口气,略微狭长的眼带着细碎的笑意,对青年道:“只是有点好奇......不说这个,哥今早吃饭了没有?”
周眠简直不想跟他多说,只是将手机的摄像头翻转,拍摄桌上丰盛的早餐,一边道:“你自己看,周嘉和,你都出去比赛了,能专心点吗?你哥又不是残疾,这些事需要你操心吗?到底谁是哥哥?”
说着,周眠的眼神不注意扫到了对面支起手腕,笑容浅浅的许静深,心道自己险些忘了对方。
刚想和手机那头的周嘉和说这事儿,却见手机中的周嘉和面色忽的变得难看了起来。
少年人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冷,他冷声道:“哥,你对面是不是有人?”
周眠手上动作都被吓地一抖,他下意识蹙眉道:“周嘉和,能不能有点礼貌?突然声音这麽大做什麽?”
周嘉和却不理他,脸色愈发难看,介于青年与少年间的少年人眉眼烦躁,低声道:“是谁?哥,你把谁带来家里来了?这麽早,还留人在家里过夜是吗?”
少年似是想起了什麽一般,英俊的眉眼间笼上一层霾,他一字一句道:“我不在家你就乱来了是吗?”
周眠听周嘉和越说越过分,对面的许静深的脸上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青年的语气开始变得严肃冷厉起来:“周嘉和,你学的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谁让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的?”
周嘉和没说话了,对方似乎正在走路,手机中浮现一片灰暗的、被手指遮挡住的镜头。
周眠被气得不行,回过神来,发现许静深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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