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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这么恶心人的话，谁跟你是同一类人？”夏君漾看着膝盖上的自己的手，在灯光下愈加苍白毫无血色，青色的血管爬在手背上，像是一道道青山立在玉石上。
“你看到血液不会兴奋吗？你不喜欢书画吗？你不是预见自己将来的命运了吗？”石海连声问道，“我猜你会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里，在家里或者在外面，突然的倒下，再也不会醒来。”
石海说完还看着他，脸上的笑如荆棘丛里的玫瑰，诡异又不失美丽，“你看，我连结局都替你想好了，是不是很‘唯美’？”
石海长得不难看，甚至可以说很清秀，他安静的时候让人一看就觉得这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才子，有一种翩翩公子的既视感。前提是他不开口，也不做任何表情。
“滚蛋！”元昼上前抓着石海的衣领，“谁让你乱诅咒？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昼哥。”夏君漾叫他一声，“没关系。”
“我要怎么活，不关你的事，倒是你要怎么死，我可以提个建议。”夏君漾看着石海，声音如冰川上的雪，一开口就冒着寒气。
石海被元昼松开之后，扭身向旁边咳了几声，才转回来看着夏君漾，“不知小夏公子有何建议？”
“从我面前消失。”夏君漾很快给出答案。
石海久久不语，就这么看着夏君漾，眼底带着疯狂的迷恋，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他的目光定在夏君漾的脸上，仔细逡巡着每一寸。
夏君漾垂眸，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恶寒，他忍着恶心开口：“看来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小夏，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特别是你这张脸，每次一看就让我移不开目光，这是比玫更漂亮更美丽的脸。”石海似乎陷入了回忆里。
他第一次见到玫的时候，就被她那张漂亮又单纯的脸给吸引了，后来他们成了男女朋友，那时候玫还在上大学，而他在一家画室工作。那时候他经常约玫出来吃饭，经常约她去看画展，一直到玫毕业，他把她带回了那栋别墅，开启了二人世界。
可是玫并不喜欢他们的二人世界，她一心想跑出去，说什么想出去工作赚钱，其实就是想从他身边逃走，后来，她从楼上跳了下来，一只腿断了，石海拿着刀，去把那条腿砍了下来，那是她要离开他的代价。
此后，玫也没有活多久，死在了那片玫瑰花丛里，身上沾满了鲜血，白色的裙子上满是鲜红，直至干涸变成了深红。
玫瑰花依旧艳丽，而那个女人也死在了这片艳丽里。
等女人身上的血液几乎流干了，他才把人钉死在那面墙里，那是以前他教玫画画时，在上面涂鸦过的墙。
他很喜欢为她打造华丽的棺材，那红色正适合喜欢玫瑰花的她，就让那头骨，代替她好好看着露台上愈发娇艳的玫瑰。
第185章 再也不见
露台上的玫瑰花，被检测出吴追的血液，以及人民医院那名患者的血液，还有石海的血液，还有玫的DNA。
石海对此供认不讳，他早已料到自己会有此结局，只是他不甘心。
“小夏，你跟那个姓季的，你们根本没有共同话题，你喜欢什么他都知道吗？你连打架这种事情都要避着他，你不敢在他面前动刀子，不敢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在他面前表露，你觉得你们很合适吗？”
石海的声音低沉又喑哑，语气里甚至透着一种兴奋感，奇异又诡谲。
“你一定要说这些吗？”夏君漾面无表情的问他。
同时他的心中忽然有些烦躁，膝盖隐隐作痛，他伸手在膝盖上抓了一下，痛感瞬间弥漫全身，他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脸色似乎更加苍白，攥紧拳头，指尖发白，他愣是一声不吭。
这近乎自虐的痛感让他感到自己还活着，夏君漾抬眸看着石海，目光像是看一个死人，“再也不见。”
说完他就撑着身子站起来，夏君漾踉跄了一下，差点站不稳。
元昼关切的看着他，伸出胳膊扶着他臂膀，“阿漾，我扶你出去吧。”
“多谢昼哥。”夏君漾小声说。
他刚刚不该冲动，不该给自己痛上加痛，夏君漾想着，由着元昼把自己带出去。
石海的声音还在审讯室里回荡，“小夏！你别走！你跟医生真的没有好结果！难道你拿着刀子伤人的时候他会给你递刀子吗？他只会指责你！你的选择是错误的！”
“你一定会后悔的！我们都是短命的人！你应该和我一起赴死才对！”
“你就是个祸害！和你认识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不怕你那个医生也会死吗？”
元昼出来之后，就让同事进去制止石海，后面没再有声音传入夏君漾的耳朵里，夏君漾也由着元昼把自己带到他的办公室里。
“阿漾，你先坐一会儿。”元昼倒了一杯温水给他。
夏君漾接过来，抿了一口，“嗯。”
办公室里的窗户是开着的，外面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有风吹进来，裹挟着一股闷热的气息，夏君漾觉得更闷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一次性纸杯，杯中的水无色无味，就如同刚刚这寡淡无味的谈话。
夏君漾想着，他或许不该答应来这里，不应该再见到石海这个人。
“阿漾不用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元昼干巴巴的道，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看着夏君漾低着头的模样，让他有点手足无措。
夏君漾抬眸看他一眼，“嗯，昼哥还有事就先去忙，我也走了。”
“你先别走，我叫了阿月过来。”元昼见他真的要走，连忙道，“我就是看你好像很难过，就叫她过来看看你。”
“嗯，那我等阿月姐姐。”夏君漾说完就喝了一口水。
心里还在想着石海的话，带着巨大的恶意的，充满了引导性的话语。
夏君漾想着，石海在一定程度上说的也没错，但是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而且那些人与他的相遇，跟其他人与他的相遇完全不一样，所以就算那些人都走向了死亡，那也是他们自己选的，包括石海。
他这样想着，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冷漠，就如同坚冰一样又冷又又锋利，好像能把身边的人都刺伤。
很快夏婷月就进来了，她跟元昼打招呼之后，就来到夏君漾的斜对面坐下，而元昼交代了一句就出去了。
“阿月姐姐。”夏君漾叫她，语气平静，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苍白的神情让他看起来有一股脆弱感。
“阿漾，受伤了？”夏婷月嗅到空气中的药味，像是跌打损伤一类的药，“是磕到哪里了吗？”
夏君漾喝了一口水，才把目光转向自己的膝盖，低声应：“嗯。”
他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这一靠近就闻到的药味，他想着，今晚季尧清回来，不知道会不会生气，自己瞒着他这件事。也许心疼多过生气吧。
“要我帮你看看吗？”夏婷月问他，对于这个堂弟，她也不算很关心，这是相对其他人而言的。自从参加工作之后，夏婷月就很少见到夏君漾了，而且她并不希望自己在工作的时候见到家里的任何人。
“没什么大事儿。”夏君漾拒绝了她的好意，“我自己抹药了。”
夏婷月也不强迫，也没有问他在审讯室的事儿，只是跟他聊着日常的事情，聊着家里的事情。
办公室里很安静，夏婷月的声音很温和，暂时抚平了夏君漾心中的烦躁。
他们也没有聊很久，因为元昼很快就进来，“阿漾，小吴说夏爷爷打电话来叫你立刻回家。”
“嗯，我现在回去。”夏君漾语气松快，仿佛刚刚冷淡又脆弱的不是他一般。
夏婷月看着他，“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必。”夏君漾拒绝了，“爷爷只是叫我回去。”
夏婷月却有点担心，但是她猜不到爷爷叫夏君漾回去有什么事情，可是看着夏君漾一脸平静的样子，她觉得夏君漾或许心里有数。
元昼又扶他到门口，一直把他扶上车，看着车子开走，他才回去。
车内，夏君漾独自坐在后座，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等着车子慢慢开回夏家老宅。
夏君漾没有吃午饭，直接回了夏家老宅，一下车小吴就撑着伞给他遮阳，小左在一旁扶着他走进去，一直把他送到沙发上坐下。
客厅里除了夏老爷子，还有以为头发苍白又稀松的老人，与夏老爷子对坐，一看到夏君漾进来，就对他怒目而视，在看到他坐下之后，语气嘲讽道：“没看到长辈在这儿吗？长辈没叫你坐下你就得站着！”
夏君漾进门只打了声招呼就坐下了，夏老爷子目光关切的看着他，刚想说什么就被那位老人的话给打断了。
“我家孙儿回自己家，怎么就不能坐下了？”夏老爷子瞪了一眼那老头子，“你来我家还管起我家的事情来了？”
那老头子气得双目圆睁，“要不是你这好孙儿干的好事，你就是求我我也不会踏进你们夏家一步！”
第186章 抱歉
来人是韦家老爷子，以前跟夏老爷子有过一段战友情，回到B市以后，也一起喝过两次酒。
一次是韦家老爷子的八十大寿，一次是他们老战友的聚会。
今天上午，韦家老爷子就来到夏家，扬言要夏君漾偿命。
韦吕是他的小儿子，今年才三十八岁，韦老爷子四十出头才得来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宠的不行，连韦吕不结婚他们也不催，韦吕在外面怎么玩他们也不管。因为韦吕已经有了个私生子，现在就在韦家养着。
夏老爷子原本想挡下，实在不行叫人把韦老爷子送回去，但是韦老爷子还耍无赖，玩起撒泼那一套了，夏老爷子只好叫夏君漾回来。
但是看到夏君漾回来之后，夏老爷子又觉得还不如不叫他回来，这小孙儿脸色苍白连走路都要人扶着进来，他的心里就一阵难受，他以前就不喜欢看到夏君漾病怏怏的模样。
夏君漾看着自家爷爷，没有动。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韦吕就是韦家老爷子那个宠的不行整日花天酒地的小儿子，昨天被他踢了一脚之后就被人送去医院了，但是韦吕那命根子已经不能用了。
平时太放纵，再加上夏君漾那一脚是用了相当大的力气，到了医院之后，医生检查了好久，也试了几种方法，但是都没有成效。
韦吕听到这个消息，当场晕过去，韦老爷子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悲痛难当，打听到怎么回事之后，立马就跑来夏家了。
昨晚他们已经来闹过一轮了，但是当时被保安赶走了，韦老爷子今天自己一个人来的，他看起来比以前苍老了很多。
韦吕如何，夏君漾并不关心，不过是一个自食恶果的人渣，他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毁了我的儿子，要你偿命都不为过！”韦老爷子忽然发难，他一想到他的儿子还在医院里躺着，心里又气又痛，恨不得把夏君漾大卸八块。
夏君漾看了一眼夏老爷子，才看向韦老爷子。
他缓缓道：“首先，我并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至少我进来的时候还跟你打招呼了。其次，你的儿子几次三番找我的麻烦，我还没有跟他算账，你就先来我家里闹，我觉得这是极其不好的行为。最后，如果你有证据证明你的儿子受的伤是我做的，那我会给予补偿，如果你没有证据，请你不要血口喷人。”
韦老爷子闻言，差点气翻，最后他抖着手指着夏君漾问夏老爷子，“你们夏家的家教就是这样的吗？”
“我孙儿说的没错，事情要讲究证据。”夏老爷子抬手把韦老爷子的手拿下来，“至于我们夏家的家教，我想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我家闹的人应该问不出口才是。”
“你！你们！”韦老爷子没想到他们居然耍赖，做了还不承认，“我的儿子亲口说是夏君漾做的！”
夏君漾看着他，“医生不是说使用过度了吗？我只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刚刚不是口口声声说没有做吗？”韦老爷子质问道，他的脸上因为怒气而涨红，要不是知道这里是夏家，他都要扑上去把夏君漾打一顿。
夏君漾说：“可是你也没有证据，医生也说了使用过度，所以早晚会有这一天的，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
韦老爷子一听这话，就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来，指着夏君漾的鼻子就开骂，各种难听的话迭出，唾沫横飞。
夏君漾直接叫小左和小吴把人架出去，说不通，也没心思听那些话。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哪儿都能听到带着恶意的诅咒，污言秽语。
夏君漾垂眸盯着茶几上的茶杯，脸上的表情逐渐阴郁，如同灰蒙蒙的阴雨天，看不到一丝晴朗。
他的指尖揪着自己膝盖上的裤子，擦到膝盖上的伤，夏君漾把视线转向自己的膝盖，看着自己泛白的指尖，极力压下心底不该有的想法。
“阿漾，在想什么？”夏老爷子浑厚的声音里带着关心，韦家的事情他并不打算插手，要是韦家老爷子仗着辈分来欺负家里的人，那他会出面。
“爷爷，我......”夏君漾抬头看向他，眼里带着犹豫，他知道有些问题不能问出来，可是不问出来他心里也不舒服。
夏老爷子看不得这吞吞吐吐的模样，当即叫他有什么话就说，而且他的腿好像又伤了，不知道严不严重？
“过两天就好了。”夏君漾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膝盖，他也不敢保证两天之后就好。
之后他又看了夏老爷子几眼，才开口道：“我爸妈有没有后悔过？”
“这是什么问题？”夏老爷子瞪他一眼，“你想问有没有后悔生下你？就算他们有过后悔，你觉得他们会告诉我吗？”
夏君漾闻言一怔，随即道：“抱歉。”
夏老爷子看他这样就想叹气，最后无奈道：“我跟你说一件事吧。”
原来，当初祖母生下他父亲的时候，身体就养不回来了，后来也陆陆续续吃了几年药，最后在夏淼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夏老爷子当初也想过，如果没有生下夏淼，或许他的妻子就不会死那么早，他也曾责怪过夏淼，但是那是妻子拼命生下的孩子，孩子什么都不懂，而且没有他，他的妻子也不会怀孕生子，最终他也只能责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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