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小狼在黑袍子手里毫无反抗的意思,它呆愣地立在被绑着的人面前,黑袍子俯身对着它嘀咕了几句。
紧接着,它脖子上的铁链被解开,黑袍子退到一边去,融入到转圈的人群中。
而没了铁链的狼,仿佛解开了什么封印一般,忽然暴起。
它猛地扑向树干上的人,咬掉了一条手臂。
一声惨叫响彻树林,几百米外,沙星末拿枪的手不由得攥紧。
转圈的人举着火把,脚步如跳舞一般欢快,而圈中绑在树上的人,正在被撕扯大腿。
那只狼好像受了蛊惑一般,它不像是在撕咬食物,而是在折磨猎物。
把那个人的四肢,一根根都扯断。
鲜血浸湿了树干的根部,那人还没有死,他扭动着胸膛挣扎,却像被钉在了树上,失去四肢后,还悬空挂在那里。
人群停止了转圈,他们站立原地,忽地整齐下跪,头举火把,对着那棵树吟唱。
没有任何歌词,是一种诡谲、悲伤,但毫无美感的调子,在林间回荡。
拾一竖起耳朵,卧在身旁不安地哼唧两声,沙星末按着它的脖颈,安抚地揉着。
“趴下,安静。”
他拧紧眉头,从怀里掏出一颗巧克力豆丢进嘴里嚼着,举起望远镜继续观察。
狼咬完四肢后,又被套上了铁链。黑袍人们涌上前去,把狼和树都紧紧围住。
歌声停下后,他们再次散开。狼已经倒在地上,人们拖着它往棚屋方向走去,树上的那个人已经没了动静,残破的四肢堆叠在他的身下。
两个黑袍子把他架了下来,在他的胸口摸索着,看不清具体动作。
沙星末收起望远镜,不远处传来动静,那些先行离开的黑袍人正在靠近。
他摸着袖口的病毒弹,思索着下一步行动。
沙星末拼凑着脑海中的线索。这群黑袍人,就是前几天他遇到的登岛人。他们背后印着同样的图案,那个图案和那个耳环几乎一模一样,而小怪物很讨厌这个图案。
他把图案发给老师的时候,得到的建议,是去查一本书——《残喘的人类》。
沙星末没看过这本书,但他知道这本书的作者,一个已经去世的宗教学者。
再联系刚才这诡异的场景,这些人,大概率是邪恶教会的流民。
核末日后,各种宗教团体涌现。人类想要活下去,需要的不只是物质资源,还有精神力量。
信仰,是支撑人类走下去的动力。
只不过某些信仰,实在是过于原始,甚至残忍。
沙星末是绝对的无神论者,这群教徒的行为,在他眼里不仅是荒谬,而且是愚昧。
但越是愚昧,越是危险。
一想到要和这群人一起生活在岛上,沙星末后背一阵发毛,不是怕的,是恶心的。
他才不要和低智的神经病做邻居。
神经病们已经走到100米开外,再走几步,就可以吃到他的病毒弹了。
手中的毒弹蓄势待发,沙星末决定让他们感受一下“科技的力量”,正好给小怪物带点儿食物回去。
他往大石头后面缩了缩,隐藏好自己的身体。这个位置有优势,黑袍人会从他脚下较低的地势经过,到时候他再抛出病毒弹,这些人很难不遭殃。
他其实没有随便杀人的癖好,但这个岛很小,留下这些教徒实在风险太大,还会抢夺他本就稀少的资源。
沙星末摁着拾一的头,让它趴在自己腿上。大狗有些畏缩地蜷成一团,耳朵紧张地竖起。
它似乎有些畏惧这些人。
脚踩在硬土上的声音逐渐靠近,那些人的脚步很整齐,几乎像在行军。
脚步停在了20米开外的位置,几声沉闷的噗通声响起,似乎是有重物落地。
噗通,啪嗒,连续不断的磕响声有节奏地持续着。
这些神经病又在干什么?
沙星末贴着石头,从另一边的缝隙探头观望。那群人竟跪在原地,火把举向头顶,恭恭敬敬地朝着他所在的方位磕头。
额头一下下往地上撞去,有的人甚至磕出了血。
他们表情木讷、机械,但眼里的狂热和崇敬却几乎化作实体,仿佛面前有一个看不见的神灵,正浮在他们头顶。
“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带头的一个男性大喊两声,他忽然加快了节奏,把头重重地又往地上连磕了十几下。
用力之大,每一下都把肉砸在碎石上,他面前的土地已经染上了黑血。
最后一下结束,他直起上半身,脸上血肉模糊。
“安托斯——安托斯!”
他用夸张地声调吟唱着这个名字,身后的教徒纷纷附和,也跟着唱起来。
奇怪的音调,混着这两个音节的词,在空中回荡。
拾一又开始躁动,沙星末按着它的背安抚,视线顺着教徒跪拜的方向望去。
什么也没有,天色已经黑了,厚厚的云层下,还是那个死寂的孤岛。
狗脑袋在沙星末怀里蹭来蹭去,它很不安。那种吟唱声就和刚才的歌曲一样,毫无美感,却传递出浓厚的情绪。
悲伤又古怪。
这歌声搅得他头痛,本就不稳定的精神值蹭蹭下掉。沙星末实在忍无可忍,他抓紧牵引绳,攥着枪,大摇大摆地站起身来。
如鬼魅一般,忽然出现在黑袍人的头顶上。
教徒们终于停止了吟唱,他们仰望着沙星末,狂热的目光瞬间呆滞。
“你们抢了我的食物。”沙星末阴森森地咧着嘴,“先还回来,再行大礼吧。”
砰砰——两发捕猎弹朝着教徒们射去,一声巨响,地上的土和黑袍子一起炸上了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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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祭品
“是安托斯!是安托斯!”
教徒们叫喊着四散开来,两个带枪的黑袍人被射中,他们高高弹起,在地上滚了两圈,不省人事。
沙星末举着调到4档的枪,对着还在逃跑的教徒又是一下。
4档的威力不会把生物炸碎,类似于震音弹,能把小型猎物直接“震死”,保持其尸体完整性。
“什么狗屁安托斯。”他从高地上跳下,手中的牵引绳顺势一松,“你们亲自做它的祭品吧!”
“嗷嗷!”主人都上了,拾一受到鼓舞,也从高处一跃而下,朝着逃跑的教徒冲去。
三四个黑袍倒下,沙星末没有继续开枪,而是借着枯树和地势的遮掩,隐进暗处。
“砰砰”两声,是敌人在开枪,紧接着是一阵发狂的狗嚎声,伴随着人的惨叫。
一阵混乱中,林中激起一层尘土,几个抓着火把的人影穿梭在几米之外,沙星末抽出袖口的病毒弹软瓶,扭松了盖子往前一丢。
“咳咳咳!”
浓雾快速散开,弥漫了这片区域,黑袍人没有见过这种武器,他们毫无意识地站在原地,吸入了致命毒气。
“啊——”
几声尖锐的叫喊,火把熄灭的前一秒,几个人影在迷雾中骤然膨胀,爆裂,溅出的液体喷在地上、树干上,混着浓厚的水雾颗粒,给整片树林都蒙上了血腥味。
狗吠声还在持续,黑袍人的火把被毒物浇灭,失去视野后,没有人再开枪。
他们也无法再拿起枪了。
沙星末踩着地上的血浆,走进迷雾中。脚边踢到了一个黑袍,地上的人痛苦地□□起来。
是一个还未爆裂的感染者,他的身体已经肿胀到两倍之大,艰难地翻过身。
“结束了。”沙星末抽出腰间的匕首,刺进了脚下人的心脏。
昏暗的月光下,大狗还在撕咬着某具尸体,沙星末寻着声音来处摸去,一边数着地上躺着的人数。
一共7具尸体,还有一只被拖拽到半路,已经死掉的变异狼。前面的加上后面赶来的,这群教徒总共应该有11到15人。
而他前几天远远看到的黑袍人,明明有二十四人,其中还有个小孩。
他刚才并没有看见什么小孩。
沙星末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手电筒,凭着记忆朝刚才进行仪式的场所前进。手电打出的光圈中,水雾像雨滴一样四散飘动,一棵较为粗壮的树从中显出。
树根处堆放着被扯得稀碎的人体四肢,光圈往上,那个被扯断四肢的人还粘在树干上,锁骨和小腹处钉着几颗大铆钉,四肢的断截面上包裹着绷带。
他们竟然还想给这个人棍止血。
被变异狼撕咬,人棍已经提前感染,他没有在吸入毒气后爆裂,胸膛微弱地起伏着。
沙星末走到他跟前仔细观察。这人闭着眼,垂着头,身体虽已残破不堪,但腹部还有几块肌肉,看起来本是个健壮的男性。
“求......”
男人半抬着头,他眉毛很粗,眼白外翻,嘴唇用力翻动着,艰难地迸出几个字。
“杀......了我。”
“你叫什么名字?”沙星末半蹲下身,与树干上的人对视。
“萧......钦......”
“小秦?”
“萧......”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只剩下嘴角在抽动。
“小秦。”沙星末又念了一遍,“没事了。”
匕首的尖端没入男人的心脏,他的躯干抽搐两下,头重重往下垂去。
萧钦终于获得了安宁。
此时迷雾已基本散去,眼前的场景逐渐明朗。沙星末沿着原路返回,准备把最开始射杀的那两个完整尸体先带回去。
他没有找到最开始牵着狼的那个纤细黑袍人,看来还有教徒隐匿在岛上的另一处,现在必须尽快撤离。
“走了,拾一。”
大狗飞奔过来,围着沙星末转了一圈又一圈,把身上的血甩得到处都是。
“待会儿自己去海边洗个澡。”
“嗷嗷!”
一人一狗配合着,用网装好两个尸体,外加两把土制枪,往甲壳虫车的方向拖去。
沙星末刻意绕过了那个大棚屋,以免有人藏在里面偷袭。
绕过屋子后,他凭着来时在脑子里画出的地图,抄着进路返回,很快就找到了甲壳虫,它静静地靠在路边,蓝色的翅膀在夜色中泛着光。
把两个尸体堆在后座绑好后,车上已经挤得严严实实,坐不下大狗了。
沙星末摸了摸拾一的头,把牵引绳的项圈取下来,挂在拾一脖子上,又对着他做了几个手势。
“你先去发电厂,洗洗澡。”沙星末对它比划着,“我在家里等你。”
“不许乱跑到其它地方,回来给你弄好吃的。”
拾一似懂非懂地摇晃着脑袋,在收到最后一个“去”的手势后,仰着头嗷嗷叫了两声。
“去吧。”
大狗很快就跑没了踪影。沙星末踩上甲壳虫,按下发动机旋钮。
手搭在方向把上,一股甜香味袭入鼻腔,把后座的血腥味盖了过去。
右手腕上,那藤条手环上的红花,不知何时恢复了生命力,一改白天时的干瘪状态,恢复了肉乎乎的模样。
它甚至张开了花瓣,中间的透明软刺对着空气竖起。
是因为沾了血吗?沙星末观察着自己的手腕,他的手套上沾着鲜血,好几道血渍都顺延到了袖口,溅在了藤条和花上。
沙星末手搭在前方,心中忽地升起一种古怪的直觉。
那些教徒嘴里喊的安托斯,究竟是什么?
“Antos。”他对着手腕轻喊一声,“是你吗?”
没有反应。沙星末撇撇嘴,觉得自己有点傻。
也许是他想多了。
“回去了。”他戴上头盔,踩下了油门。
甲壳虫一路飞奔,到达了基地门口。他提着工具箱绕着墙,准备从后门翻进去,先把枪放好。
这次可不能让小怪物抢走了。
他钻进地下室,把东西简单放好,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
衣服上染了好多血,脸上和脖子上也沾了血。
他扯过一块毛巾,简单擦拭了一下眼睛周围,准备晚点儿在好好洗洗。
得先把新鲜的食物送给小怪物。
沙星末摸着原路返回,手放在地下室的门上,刚拉开一个缝隙,一连串的巨响就冲了进来。
他探出头,只见数十根藤条大张着倒刺,从半空中掠过,飞向院门口,从大门钻了出去。
这也许是它最长的几根“手”,这些藤条已经拉伸到极限,但还是顺利地触碰到了甲壳虫车上的尸体。
随后,两具裹着黑袍的尸体如死猪肉一般,从围墙顶部拖进院子里,噗通落地。
“一号!”
沙星末大喊一声,小怪物似乎没听见,大白花从树冠中高高扬起,朝着空中发出呲呲的喷气声。
“咳咳——”一股辣椒似的气味冲入鼻腔,沙星末几乎无法呼吸,眼泪糊住了视线。
这样下去,会被呛死的。他不得不捂住口鼻,退回地下室门口,手摸着门上的密码锁,输入数字。
他迅速闪进门去,拉上门后,背靠在墙上猛吸了几口气。
“咳咳咳!”
就连地下室里也漏进了一股辛辣味。
沙星末皱着鼻子,蹲在地上,让呼吸降到最慢,这才缓过劲来。
小怪物为什么这么生气,仅仅是因为黑袍上的图案吗?
沙星末脑子里蹦出这个问题,但没空思考太多。地下室的通风系统也通向地面,那辛辣的气味越来越浓烈,几乎形成了实质性的灼痛感。
他的鼻腔快燃起来了。
沙星末起身冲向三号实验室,那里面是净土的培育床,旁边的柜子里还存着一箱口罩。
虽然没有防毒面具那么实用,但总归能凑合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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