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以多买点带回去,温大人也喜欢甜食,等他回了胡契可就吃不上大玄的口味了。”
“温青要是听见尾巴都得翘到天上去了。”
二人顺着左晏衡记忆里的路子一路兜转,整逛了一天才回来,萧凤棠畅快又疲惫的倒在床上就睡了,不过他零散的吃了一堆东西,左晏衡舍不得唤他,也便随他睡去了。
第二日天才亮,封宁就已经将押粮队的人换成了铁甲营的精兵,他不放心,又加了两千人进去,还给铁甲营前去的将士们下了死令,唯天子安危是命。
“鲁将军。”他在他面前少有正色,“麻烦看顾好陛下和凤棠。”
当年他跟随着左公木一举杀入胡契大营,助他拿下扎那尔别的首级,有他领着大军站在后面守着,胡契国便不敢随意动作。
封宁也是明白这一点,才没有强求跟着,毕竟有后招在手的时候,远比将所有底牌都亮出来的威慑大得多。
鲁知徽最烦抒情那一套,“等我回来,狼皮子记得送我一张。”
“两张都送给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队伍里有我们自己养的信鸽,我安排好了人,一天一封回传,若哪天我没收到,第二日就带兵压境,剩下的,就全交给将军了。”
“放心,我们几个,惜命着呢。”
第121章 胡契篇_入胡
队伍一路西行,才走几个钟头,外面的景致就开始与大玄不同了。
一目望去近处皆是平原,极远处巍峨的白色高山又曲折连绵千姿百态,这里整体地貌简单,甚至连风都要比陶城的刺骨。
温青久未回家,裹着厚厚的衣裳骑马跟在一侧,认真享受着四下的景色。
胡契国早就接到了消息,早早的派人等在边界三里处。
为首的是一位青年将领,他叫僢里契,身量高大,头发微弯高束身后,右耳有一只形似鹰形的挂耳银饰,目光不羁的同天上桀骜的鹰隼一般,一身黑紫色的胡契装穿在身上显得尤其野性。
僢里契坐在马背上静默的看着大玄洋洋洒洒来的队伍,只是来来回回捏在手里的缰绳并没有显得他如表面上那么平静。
直到队伍近前,他才下马,单手作拳放在胸前,“僢鹰部僢里契受扎那尔孜王命,恭迎晏衡帝。”
左晏衡只是撩开车帘看了一眼,“继续走吧。”
“是。”僢里契起身,没有任何异样的领了命。
温青才想抬手同他打招呼,僢里契便已经转身驾上马,走在前方开道去了。
他尴尬的放下手臂,吃瘪似的抿抿唇。
“温大哥认识他?”他身份显贵,认识也不奇怪,司沿好奇的问。
“他是僢鹰部首领僢乌的弟弟,比我小三岁,和我自小相识,那时候还总是跟在我屁股后面要糖吃,不仅嘴馋,还可恶,要是有糖不给他吃,他就去告我的黑状害我受罚,没成想现在也是能支撑一方,成了部族里的左膀右臂了,我同十年前变化很大吗?你看看他刚才那副模样。”
“不大。”司沿认真打量,“更有成熟男人的韵味了。”
“回头让左晏衡寻个机会好好收拾收拾他。”
他嘴上叭叭,眼睛却不断的瞄着那个背影。
“心口不一。”司沿实话实说,“明明笑得开心。”
“离开胡契多年,如今得见旧友,心里头自然还是更加欢喜亲切的。”
左晏衡亲临胡契,僢里契作为僢乌的弟弟,第一时间就能知道这样的消息。
而他作为左晏衡眼前的红人,又是胡契王族,不管身份暴不暴露,总归都是要跟着一起来的。
温青心里门清,如今他冷脸相待,不肯相认,大概率也是生了他的气。
“算了,还是不要让左晏衡收拾他了,这人下手没个轻重,起了反作用就坏了,毕竟这次回来是打算长长久久的待着,得罪人的事还是少干些吧。”
“怕什么,如果这里实在待不住,大不了就回大玄。”
“说的对,反正大玄有左晏衡撑腰,万事也不会有人来找我的不快。”
萧凤棠掀着帘子的一角向外瞧,“听闻胡契十四部里有个部落叫祀其部?”
左晏衡接过他手里的帘子挂在一旁,将他有些发凉的手揣进自己怀里,“胡契国有十四个部族,皆奉扎那尔部为主,除了扎那尔部,僢鹰部和祀其部是最强大的,僢鹰擅战,一直把守着胡契最重要的几个地界,祀其部擅天术,这两个部族对扎那尔部可以说是极为忠心。”
“再除此之外,便是隶第、藩笯二部,不过最近不怎么安分,扎僢祀三部若是牢牢的绑在一起,应该也翻不出太大的浪花来,其他部族就更不足为惧了,甚至有些小部必须依赖扎僢祀三部才能生存,毕竟这里的环境比不得大玄,而他们又大多游牧而生,一年到头储存下来的粮食和草料都极为有限。”
“不过阿棠怎么想起来问祀其部了?”
“书上看过,那温大人?”
“他是上一任扎那尔别王的儿子,他的父亲死在我父亲手中,僢鹰部和祀其部对他父亲忠心耿耿,胡契又向来重孝,所以在那些人眼里,与我多年交好,无异于背叛他们,哪怕胡契依附大玄,但终究还是两码事。”
“虽然现在的胡契王是他叔叔,性子没那么狠辣,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他总要把他的面子给的足足的。
“其实这一任的胡契王还不错,并没有因为我父亲杀了他哥哥就对我心存怨怼,说他看的开是抬举,这里崇尚以武服人,拳头是王道,这一点他不行,但他哥哥没了,他便是下一任的王,而且相比扎那尔别,他更清楚胡契国需要什么,也更清楚自己要什么。”
萧凤棠一点就通,“他们需要粮食和草料,所以你便将这些带来了。”
“温青才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让朕出这么多的粮食,胡契今年风雨不顺,他们不擅长种粮,可牛羊马人却都需要吃食,这个冬天不好过,尤其隶第现在逐渐势大,我同他们部族的首领接触过,他叫隶因,一个心府极深的人,相较于扎僢祀三部的首领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的统治者。”
“你是想帮扎僢祀三部一把?”
“扎僢祀好比一柄锤子,锤子虽疼,却不一定会致命,而隶第就是一把刀子,刀刀都能见血。”
“可这些粮食只能解胡契一时之困,若是明年依旧风雨不顺,岂不是要一直烦忧?”
“阿棠真聪明,给粮不过是个缓急之举,胡契的百姓有东西吃,最起码不会轻易受人挑拨,毕竟大多数人活着也只是为了求个安稳。”
“那破局的关键是隶第?”
“是,他们虽游牧,但每个部族的游牧区域都差不多是定死的,隶第南部有一块特别肥沃的土地,那里又挨着一处天湖,水源也丰富,还有西边,那里有一座极高的山,能将肆虐的风雪阻挡大半,所以那处山脚下也是个好地方,他们就靠着这两处地方发了家,一举成了胡契排名第四的部族,尤其是这两年,势头快的要将祀其部都甩在后面了。”
“他们势头这么猛,那此局如何破?”
“隶第西临扎那尔,南临僢鹰,东临藩笯,藩笯不同于僢鹰有头脑,但却和僢鹰一般善战,按照现在的消息,必然已经和隶第联手了。”
“若我是扎那尔孜,前两年在他野心暴露的时候,就会寻个由头武力镇压,趁机捏住他的命脉夺过那两处好地方,只是他们一联手,此局便不好破了。”
“而且我们身份特殊,不宜主动插手,先坐观看看。”左晏衡悉数将胡契的情况给他道明,“委屈阿棠了,跑这么远还要陪我冒这种险。”
“我来这里是为了四处走走,你只需注意安全,其余万事都随意。”家国之事,有他头疼就够了,他就只想和他这样伴着走走停停。
“隶第不过一小族,扎那尔孜再无用也不可能什么动作都没有,咱们就去吃吃喝喝,带你好好尝尝这里的风味,他们的烤羊腿和陶城的还不一样,而且这里的酒就更烈,到时候阿棠若是醉了,可得记得是往为夫的怀里钻。”
“好,那你记得看紧我。”
左晏衡低头对着他的手亲了两口,“一定一定。”
“咳——”鲁知徽夹着马腹长咳一声,他从后面跟上,“把帘子拉下来。”
左晏衡俏嘻嘻的当着他的面儿贴近萧凤棠将他揽进怀里,“大人跟了这一路,还不习惯吗?”
“德行,还有一大把外人在呢,多少收敛着点,别整日里跟个色狼似的垂涎我家世子。”
“迂腐,难不成到了胡契,还要朕躲躲藏藏不成?当初同朕打架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说什么了?”鲁知徽虽然表面嫌弃,但看着他日日巴不得昭告天下的模样,心里头还是很畅快的,“你是天子,注意点言行,回头让胡契王看到你这副色令智昏的模样,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家世子。”
“他只会祝福朕。”
鲁知徽说不过他,索性驾马追上温青,懒得再搅扰二人。
萧凤棠同左晏衡双双对视一笑,“你少欺负他不会说话。”
“阿棠偏心,都是他找为夫的事,为夫哪里主动欺负过他。”
左晏衡左右思考,抬手将帘子落了下来。
“落帘子做什么?”
“他说我色令智昏,怎么能让他白说。”
第122章 胡契篇_僢里契
扎那尔部族的大城距离大玄边境不远,约莫往北两天的距离,中间所穿插的便是僢鹰部的地盘。
队伍里带着整个胡契救急的粮食,怕旁族多事再给僢鹰族留下不必要的麻烦,僢里契避嫌似的择了一条远离僢鹰大营的路线慢慢行进。
隶第的野心早就摆在了明面上,他们恨不得各部族能早早乱起来,而大玄这次带来的粮食却能支撑胡契安稳的过完这个冬天,冬天一过,来年的情势又未可知,以隶因的性子,绝对不会任由这样一个天时地利的机会错过。
他走的不快,一切以安全为主,这里黑的晚,挂黑后的风又比白日肆虐,天还没入夜队伍就停了下来,开始搭支睡觉的帐子。
僢里契在大帐中间生了火,搭了个桌子摆上了吃食和奶酒,他不活络,收拾利索后拿了一大串羊肉坐在火堆前慢慢烤着,一双眼睛直直盯着身前熊熊的大火,看着便不是个好惹的。
温青时不时的看他一眼,最后耐不住性子端了杯奶酒坐在他身侧,“记得你小时候也没这么沉默寡言,怎么如今一句话也不说?”
僢里契没看他,“你是温青还是扎那尔青?”
“若我是温青,你如何?”
“若你是温青,那就是胡契的客人,我有明令,不得私交外臣。”
“那我若是扎那尔青呢?”
“那你就是王族,我该行礼跪拜,不得逾矩。”
“你分这么清?哪个不都是我吗?”
他一走就是十多年,连个信件都没有,僢里契冷着脸,“如果都是你,也可以,胡契王族从臣大玄,按胡契律,当诛。”
“你别太过分啊。”温青拿着奶酒赶忙起身远离了他,“还能不能好好说话,十年不见怎么长成榆木疙瘩了?”当诛?他还没到家这人就要诛他,真要回去那还得了。
僢里契将手里的肉反转了个方向,忍不住嘴角轻弯偷笑了下。
“温大哥又碰钉子了?”司沿看戏般打趣他。
“何止,要不然回头我真跟你们回去吧,省得哪天小命突然就不保了。”
他们距离不远,僢里契听着他的话,才勾了没多点的嘴角瞬间落了下去。
“主子巴不得你回去呢。”
“你呢?”
“我当然也巴不得你回去,胡契离我们这么远,万一有个情况,等我赶过来你人都凉透了。”
“呸呸呸,乌鸦嘴赶紧闭上。”
押粮队里有后勤,左晏衡怕萧凤棠吃不惯,更有随身带的御厨,其实也用不太着僢里契在这伺候。
温青将手里的奶酒放置在桌上,从一旁挑了几块精致的糕点给司沿使了使眼色,让他给他送过去。
“温大哥你这也太殷勤了些?”
“懂什么,草原上的野蛮人,脑子一般都不好,稍稍使些手段就够糊弄他们了,我又何必斤斤计较给自己寻条死路呢,这位毕竟是僢鹰部首领的弟弟,能交好还是要交好的。”温青想的极开,“快去。”
“好好好。”司沿任劳任怨的接过糕点,自来熟的靠向了僢里契。
“来,尝尝。”
僢里契并不理会他的好意,只是看了那糕点一眼,“不了,多谢。”
“听说你是僢鹰首领的弟弟。”
“有事?”
僢鹰首领的弟弟,这个身份在胡契国几乎已经到了可以横着走的地步,温大哥既然之前同他相识有交情,这人若是能在他们走后还能护他几分就最好不过。
“我叫司沿,是主子的侍卫,没有官职不算外臣,在你们嘴里充其量也就叫大玄人,尝一尝吧,大玄的口味肯定同你们草原上的不一样。”司沿心里打着小九九。
“真的不了。”大玄人花花肠子多,僢里契本着不理会就不麻烦的原则,依旧拒绝。
他起身将手里烤好的肉放在桌上,“都是鲜杀的羊,陛下尝尝。”
“好。”左晏衡没客气,拿了一串递给萧凤棠。
“陛下不远万里带着粮食来此,僢里契替胡契百姓,先行谢过。”
“粮食啊,粮食是大玄百姓省吃俭用省下来的,也是温青死缠烂打不择手段同朕求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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