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程景望拍了拍李安洲的肩,安抚说:“好,不会让你吃苦了。”
李安洲倔强地抿着嘴,通红的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但没吭声。
“叮叮叮......”
沉寂一会的门铃又开始响起。
程景望站起来:“你醉了,我去拿药。”
没想到刚走出一步,他就遭受了“袭击”,被人从背后用手臂卡住了脖子。
程景望下意识想给袭击他的人来个过肩摔,正握上对方的手臂,他意识到什么,硬是止住了接下来的动作。
“不许走!”李安洲吼道。
第16章
程景望也不挣扎,只问:“怎么了?”
李安洲使不上劲,他整个人挂在程景望身上,卡脖子的动作更像是虚抱着:“你、你骗人!我才没有醉!”
音量很响,直对着耳朵吼,程景望不由得皱眉,李安洲身上的酒气很浓,完完全全将他“挟持”了。
“我就是没醉!谁让你不帮我的!还说让我吃苦,万恶的资本主义!吃人不吐骨头!!”
李安洲越说越激动:“我也不想来这里的啊,霸总的爱恨情仇管我屁事啊!什么狗屁破系统,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你说说你吃的什么破鱼子酱啊,金子做的也没那么贵吧!”
“天天让我干那么多活,还去你大爷的逼我喝酒?白酒哎!我告诉你,我......啊!你干什么?!”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响,程景望的耐心到了极限,他不想听这些胡言乱语,驮着人走了几步,一个过肩摔把人摔到了床上。
李安洲的惊呼声,将余下的絮絮叨叨全吞了回去了。
这个套房的配置都是顶级的,连床垫也是花了上百万定做的,李安洲摔在上面不觉得疼,反而还挺舒服的。
可是他不是自愿躺上去的,是被“恶魔”扔上去的!
李安洲不服气,想爬起来跟摔他的“恶魔”对峙,结果被结结实实地摁在了床上。
“恶魔”的低吟响起:“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你什么时候惯着我了?程景望,你知道我是谁吗?”
被酒精冲昏了头,李安洲胆肥得都能上天了,他瞪着漂亮的眼睛,自问自答:“我是你爷爷!”
然后又说:“不对不对,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倒霉孙子!”
程景望罕见地恼了:“你?”
“我去!”一个熟悉的声音凭空响起,“你们这是?!”
程景望循声望去,正看见周连勋把一个服务员推出房门。
为了钳制住突然“发疯”的人,此刻,程景望整个人跪坐在李安洲身上。
他一只手按着李安洲的肩,一只手撑在身侧,仿佛准备进行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李安洲像是被周连勋的大呼小叫给吓到了,他迷茫地看向门口,完全没了说“我是你爷爷”的那种气势。
周连勋把服务员推出门后,走回主卧门口。
不知道他是受了惊吓,还是怕被“灭口”,他的手把着门,好像随时能关门跑路。
程景望刚说出一个音:“你......”
“你......”
碰巧周连勋也开口了,两人都一顿。
见程景望脸色不对,周连勋当机立断抢过了话头:“你你、你这什么眼神啊?我我我先声明,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是外面那个给你送解酒药的服务员说按了门铃没人应,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怕你们出事,我才上来看看的......”
不给程景望说话的机会,周连勋小嘴叭叭地继续说:“关键就是我刚刚按门铃也没人应!程景望,我跟你说,这事赖不到我头上,是你自己身陷温柔乡,不接电话,不来开门的啊!”
“你可别怪我闯进来坏你好事啊!谁让你不开门的,确认顾客的人生安全是我们酒店的义务!”
程景望面不改色,连姿势都没变,只问:“药呢?”
一听这话,周连勋连着摸了身上的几个口袋,呐呐自语:“对哦,药呢......”
反应过来后,他转向门外,对服务员说:“快快快,把药给我!”
拿到药,他直接扔到了房里的椅子上:“程景望,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这可不能算我坏了你的好事吧!而且我之前都是开玩笑的,压根没想过你真的会弯,谁知道......”
“说完了?”程景望问。
周连勋答:“完、完了......”
程景望:“滚。”
周连勋像被唬住了,真扭头就“滚”,顺便带上门。
就在门要关上时,他才意识到什么,一个箭步冲回来,笑嘻嘻地说:“靠,属冰川的吧你,差点真被你吓到了......”
他飞快地继续说:“李安洲喝醉了,你悠着点哦,初尝禁果,可别闪着腰......我去!”
在枕头飞到脸上之前,周连勋手疾眼快地关上了主卧的门。
一口气跑出套房,他大笑两声,庆祝最后“反击”的胜利,接着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他想起件事,懊恼地一拍脑门——
哎呀,忘了把那“惊天动地”的程景望搞基场景拍下来了!
太遗憾了!
算了算了,已经没机会了,程景望不出来“追杀”他已经不错了。
直到进入电梯,周连勋才后悔完。
他看向身旁那个有些局促的服务员,拍了拍对方的肩,和善一笑:“我记得李安洲也是你扶去洗手间的吧,辛苦了,这个月会给你多发一笔奖金。”
“谢谢谢谢、谢小周总,这都是我该做的!”
“很好,”周连勋脸上保持着微笑,语气却渐渐生冷起来,“那你也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如果让我听见关于程景望在顶层套房里的风言风语的话......”
服务员的脸色一下子刷白,立即回答:“不不不,绝对不会!小周总,我、我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周连勋满意地点点头,又变回了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的模样:“真棒,就喜欢你这种记性不好的人哈哈哈哈......事也差不多了,回去吧。”
这时,电梯回到了之前宴会的楼层,门开了。
服务员的脸色依然有点苍白,他低着头,站着没动。
“怎么了这是,”周连勋吓唬,“还站着干嘛?等程景望下来‘灭口’吗?这么想尝尝程家人的心狠手辣啊?”
服务员回过神,说话声音都有些抖:“不不不是!小小、小周总,我先回去值班了......”
话音未落,他慌乱地鞠了个躬,一溜烟儿跑了。
周连勋笑了,现在的员工是越来越不经吓了啊。
另一边,顶层套房内。
经周连勋这么一闹,李安洲的脑子彻底成了浆糊。
他茫然地看着身上的“恶魔”走开,去拿椅子上的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啊?那他的东西呢?
李安洲伸手摸了摸脖子下方,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他心里一惊,蹭地坐起来,一边在床上胡乱翻找,一边哭喊着:“玉呢?我的玉不见了?!”
“玉呢?我的玉呢?!”
“呜呜呜,我的玉呢?!”
程景望回来,拉住濒临崩溃的李安洲:“怎么了?”
李安洲挣扎着,哭诉道:“程总,我的玉、我的玉不见了,我的玉不见了!”
李安洲啜泣着,美丽的眼睛里涌上了水雾,眼泪跟断了线的串珠似的一颗又一颗往下掉,好像弄丢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这些眼泪一滴滴全落在了程景望的心上,瞬间把他心头的火气和不耐烦彻彻底底浇灭了。
他拿来纸巾给李安洲擦眼泪,安慰说:“没事,我帮你找。”
他留意到李安洲脖子上的细红绳。
其实见到李安洲第一面时,他就注意到了,但平日里红绳总会被衣领遮住,只能瞧见一小段,下面坠着的东西更是极少得见。
刚才在酒桌上,李安洲跟王砺平对峙时好像露出来了,但他离太远没看清。
要找的玉,就是系在红绳上的这块吧?
想着,程景望拉了拉细绳,一块小玉佩从李安洲的后颈被拽了出来。
这块玉佩只有巴掌的四分之一那么大,上面刻了个弥勒佛,雕工粗糙,水头差,色泽也不怎么好,最多就值个百来块。
应该是刚刚打闹的时候,玉佩转到了后面,李安洲在脖子底下没摸到,才会以为丢了。
程景望拉着李安洲的手来摸玉:“你看,玉在这。”
李安洲愣了愣,忙去看手中的玉,欣喜若狂:“谢谢谢谢!谢谢好心人!”
又认不出人了......
看来这酒今晚是醒不过来了。
见李安洲重获至宝的模样,程景望好奇:“这玉是很重要的人送你的吗?”
第17章
李安洲温柔地摩挲着玉佩,轻轻说了声:“是妈妈的......”
妈妈......
多么熟悉又陌生的词语。
程景望觉得心上被重重地敲了一击,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弥漫开,促使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人很奇怪,总会在回忆时想起最美好的时刻——
妈妈不会下厨。
不懂事的他在幼儿园听别的小朋友炫耀妈妈做饭好吃,就缠着要吃妈妈亲手做的饭。
妈妈没有办法,最后找了个最简单的做饭方法,捏寿司给他吃。
可淘气的他挑食,不吃寿司,只吃寿司上的鱼子酱。
妈妈没有生气,而是笑眯眯地说:“上面的鱼子酱是妈妈用独家秘方秘制而成的哦,望望喜欢吃就好。”
这么多年,他搜刮全世界各地的鱼子酱,不管是便宜的,还是昂贵的,都一一品尝过去,不过是想找回当.年的味道。
但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找到.....
忽然,有人挠了挠他的手背,轻微的刺痛感让他从回忆里脱离。
他顺势望去,李安洲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他,眼神担忧又迷茫。
“你、你怎么了?”李安洲显然又没认出人,语气怯生生的。
这家伙喝醉了还知道关心人。
程景望微笑,反握住李安洲的手:“妈妈的东西要保存好,不要像我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到。”
李安洲懵懂地点点头,然后低头用脸蹭了蹭玉佩,呢喃道:“是妈妈的......遗物。”
听言,程景望只觉得喉间一紧,再说不出话来。
之前巴格把李安洲介绍给他时,提到过李安洲的身世。
说李安洲父母双亡,没有亲戚愿意养,就被送到了福利院,基本上是在福利院里长大的。
经历凄惨又简单。
以致于程景望连背景调查都没做,就把人招了进来。
一方面是巴格天天缠着他说得太邪乎了,另一方面是他并不好奇另一个无父无母的人的人生。
但现在,他开始好奇了。
这时,李安洲自顾自地躺下,嘴里嘟囔着:“妈妈说要早睡早起,吃饱穿暖,天天开心......我要睡觉了......”
程景望回过神,拆出一颗解酒的药,喂到李安洲的嘴边,轻声哄骗:“吃了它,就不难受了。”
李安洲眨了眨眼,似在思考要不要相信眼前这个“好心人”,最终他张开嘴,乖乖把药吞了下去。
他平躺好,双手仍握着那块弥勒佛玉佩,然后闭上眼睛。
渐渐地,他的呼吸变得平缓绵长。
程景望就这么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李安洲。
等人睡着了,他起身走到床前,往上拉了拉被子,掖好被角。
可能是因为找回了珍贵的“宝物”,李安洲的睡颜恬淡平静。
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安详地闭着,脸颊因为醉酒还泛着红,活像那些神话寓言里诱人犯错的红苹果。
没来由的,程景望想起最开始的时候,周连勋见到李安洲,一直叫李安洲“李美人”。
“李美人”这个称呼,似乎也挺贴切的......
程景望注视着,掖被角的手缓缓上移,即将触碰到李安洲脸颊的那刻。
“叮叮叮......”
微信语音通话的铃声响了。
程景望如梦初醒,他蹙眉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李安洲一眼,眸光深邃。
他过去拿手机,但手机里除了周连勋的未接来电和公司群里的消息,并没有人打语音电话过来。
而且他的手机是习惯性静音的。
铃声一直在响,好像手机的主人不接,就决不罢休。
程景望循声找去,终于在浴室的脏衣篮里找到了,手机在李安洲换下的那件湿卫衣的口袋里。
程景望本来想拒接,一看来电显示是“巴格”,就没点下去。
他回头看了李安洲一眼,床上的人已经陷入了沉睡,对这么吵的铃声一点反应都没有。
程景望关上浴室的门,点了接听。
巴格清亮的嗓音就这么传了出来:“喂?洲洲啊,我打了这么长时间,你怎么才接电话呢?是不是程景望那‘资本家’一直在剥削你啊,搞得你这半个月都不联系我?”
程景望等人说完,然后开口:“是我。”
“你是?程景望啊?!”巴格震惊,随后干笑了两声,“不是,我明明打给洲洲的啊,怎么是你接的?果然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哈哈亲爱的程二少,您大人有大量,就当什么也没听到吧。对了,怎么是你接的电话?洲洲呢,你们现在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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