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是遗物的一部分吧。”楚孑想了想,将快递盒拆开了。
里面是一个很简单的银质手链。
楚孑忽然想起来,这和明枫坠河的时候手腕上带的一样。
而一旁还有一个小小的卡片,上面写着“有机会再见面吧”。
在卡片背面,还有一个爱心。
“哎呦,你看这儿。”王一弗看向桌子旁边放着的垃圾桶。
垃圾桶里也有几张一模一样的卡片。
而那些卡片上写着的是“一直很想你”、“想你”、“对不起”、“可以见面吗?”。
显然,这是送给恋人的礼物。
不难想象,明枫这个粗枝大叶的大男人,在写这些卡片的时候动了多少心思。
但这份礼物,却在他死后被退回了。
一直没能交到对方的手里。
楚孑心有不甘,再看向快递盒上的地址,只能看清西南省笛墨市三香街道,余下的字已经被打印机的墨水洇湿了,看不真切。
这也是被退件的理由。
“草,”王一弗看完已经是双眼通红,看向楚孑,“楚哥,你想的和我想的一样吗?”
楚孑点点头,将手链和卡片都收了起来,说道:“明天,我们去把这个手链,交给那个人吧。”
……
二人刚把明枫的屋子收拾了一半天色就已经晚了,于是和明家告了别,回到刘冰家。
刘冰正在房顶上坐着,看着星空不知道给谁打着电话,发现二人回来了这才匆匆下来。
楚孑和王一弗见刘冰的情绪依旧低沉,知道他还没完全走出来,于是也没对他提起明枫手链的事。
三人就这样在刘冰父母的招呼下,一起吃了一顿饭。
出奇的是,刘冰喝了不少酒。
王一弗向来仗义,也陪着喝了不少。
直到一家人吃完饭,二人还在喝着。
“兄弟啊,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有什么事,你都跟哥说啊,”王一弗揽过了刘冰的肩膀,“你相信缘分不,大学开学一见面,你没吵我睡觉,我就知道咱们是一路人。”
“你看,璞兰大学这么大,咱俩都学殡葬这么冷的专业,真是不容易。”
“之前看你总是闷闷不乐的,但你好像,嗝,内什么之后,就总有笑模样了,多好。”
“明枫叔走了你肯定难过,但你相信,不管什么事,你哥我都陪着你奥,一定要好好的。”
男人一喝醉酒就会开始称兄道弟起来,王一弗也不例外。
尤其是今天刚替明枫整理完遗物,一直大大咧咧的王一弗似乎也进入了一个感性的频道。
刘冰倒是个喝得越多越安静的性子,喝到最后,就是听王一弗一个人的独角戏了。
楚孑都不知道,这家伙平时话不多,但喝多了还挺能说的。
最后,楚孑不得不把二人分开,分别放到床上,这一晚上才算忙完。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楚孑还在系统里查着关于东发村奇怪习俗的资料,忽然听到了推门的声音。
他还以为是阿戒回来了,下床一看,发现竟然是刘冰出门了。
楚孑以为他只是出去上厕所,就也没多想,又躺回了床上查资料。
半小时之后,王一弗也醒了,只觉得胃不太舒服,开始找胃药。
“孩子,喝了醒酒汤再睡吧。”刘母递上胃药之后,又给了王一弗一碗汤。
王一弗的酒已经醒了大半,当即点点头,“谢谢阿姨。”
一碗热汤喝完,他问:“阿冰呢?”
“隔壁老钱家儿子回来了,估计小冰是找他玩去了,”刘母说道,“甭管他。”
“那不行,阿冰他也喝了不少,我叫他回来也喝个醒酒汤吧,”王一弗说完就光着膀子往屋外走去,“不然对胃不好,别回头跟我这样似的,老胃疼。”
王一弗走出了屋,四周寻觅半晌,都没见到刘冰的身影。
他又开始往外走。
直到走到村后边的一个小山坡上,他才忽然看到了俩人牵着手,在向前走着。
月光之下的草坪显得庄重而又安详,夜虫、夜莺都懒懒地啼叫着。这是一个平凡却又美丽的夜晚。
那二人的淡淡地聊着天,声音柔和的像水一样,和乡村静谧夜晚融为一体。
他们的身影也被月亮勾勒出了一道银边,美的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一般。
但王一弗瞪大了双眼,只觉得自己酒忽然全醒了。
因为,他看到了那两个人里,其中一个是刘冰。
而另一个,是比刘冰高了一头的男人。
第50章
月色如水, 包裹着两个单薄的身影。
刘冰身旁的男人高而瘦,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手指骨节分明。
“累坏了吧?”刘冰问道, “连着开了二十多个小时的车才赶回来,你说你急什么, 我没事的。”
“你最近都睡得不好么?”钱嗣礼问道, 声音低沉沙哑, 语气却很温柔。
“嗯, ”刘冰揉了揉眼睛, “晚上都会喝点酒才能睡着。”
“你脸都红了, ”钱嗣礼笑道,“怎么今晚喝了那么多?”
“我室友,就是之前和你提过的,打拳的人很直的那个,非缠着我喝。”
说完这句话, 刘冰的眼神也沉了下去,“他今天去帮明枫叔收拾遗物了。”
“我知道, 我知道, ”钱嗣礼揽过刘冰的肩膀, 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明枫叔走了我也很难过。”
刘冰听到了对方的心跳,感觉一阵安稳。
他这几天都很难入睡,此刻却久违地感到了一丝睡意。
“你还记得吗,咱俩小时候打架,就是明枫叔帮我们调解的。”刘冰忽然笑了一下, “说起来也难怪,小时候一见面就掐架, 现在倒成了这样。”
钱嗣礼也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小时候跟个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还说呢,小时候就是你老欺负我,”刘冰继续向前走去,“你那时候真的是好坏啊,所有家长都说你学习好又有礼貌,只有我知道,你背地里老欺负我,真是可恶极了。”
“可能那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你了,”钱嗣礼坦然道,“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咱俩就是十岁那年打得最厉害,见面就打,”刘冰望着村西边的方向,“然后,明枫叔就让咱俩手拉着手,在破石桥上站了一下午。”
二人远眺着那座破石桥,各自怀念着。
“你知道吗,那一个下午,我心跳的快极了,”钱嗣礼回忆道,“我当时还以为是怕被那么多人看到,觉得害羞,但现在想想,可能就是动心了吧。”
“那怎么办?你喜欢我了这么多年,我是今年才知道的,岂不是怎么也追不上你了。”
钱嗣礼笑着拉刘冰坐下:“傻不傻,这又不是比赛。”
二人一时间都沉默着。
夜风温柔,月色温柔,连周遭草木的窸窣声也十分温柔。
二人就在这样温柔的夜里,靠着石头,看着漫天的星空。
刘冰忽然想到,那座让他和钱嗣礼关系变好的石桥,明枫就是从那边上跳下去的。
星空浩瀚无垠,冥冥之中似有神意。
刘冰相信,其中有一颗星的名字,就叫作明枫。
“我很想他。”刘冰慢慢说道,“你说,我们会变成他那样吗?”
钱嗣礼想了许久,摇了摇头:“不会。”
刘冰好奇:“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这世道总是在发生着一点一点的改变的,”钱嗣礼看向刘冰,目光灼灼,“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嗯。”刘冰的目光也渐渐坚定。
二人就这样望着彼此。
鼻息渐进。
他们之间的空气也变得温热、潮湿起来。
二人很认真地对视着,然而,却很没来由的同时笑了。
“哎,果然是太熟了,”钱嗣礼挠挠头,“这可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刘冰笑得合不拢嘴,“我还以为好几个月没见咱俩已经过了这个阶段了,没想到还是……”
咔嚓。
不远处传来树枝断裂声。
二人同时警觉,朝外面看去。
他们只看到遥远处,似乎有一个漆黑的身影,正朝着村子里的方向狂奔。
……
隔天清晨。
楚孑起身后发现刘父刘母已经把早餐都做好了。
他睡得很好,胃口也大开,哪怕只是清粥小菜,吃的也很是尽兴。
但他身边,一直胃口很好的王一弗和刘冰却不是这样。
二人都没吃,只是戳着面前的粥碗,不知道各自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这么没胃口?”楚孑问道,“是宿醉了吗?”
“嗯,不太想吃,”刘冰闷闷道,“你多吃点吧。”
楚孑又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两个包子。
这时候,刘父刘母也注意到了二人的异常。
刘母想了想,问道:“小冰啊,你钱哥哥回来了,一会儿叫他来吃晌午饭吧?”
这话就像是在一潭死水里投下了一颗石块,王一弗噌的一下站起了身,看向了刘冰。
刘冰也被王一弗的这套动作吓了一跳。
王一弗指指门外:“我和楚哥要去一趟市里,我们两个中午不吃了,不吃了。”
“怎么不吃了呢,我还准备给你们炖鸭子做鱼呢,”刘母问道,“一会儿来的是隔壁的小钱,和我家小冰是一起长大的交情,他是在公安大学学法医的,感觉和你们肯定能聊得来。”
王一弗退后两步,赶紧摆摆手:“不用了,真不用!”
退后的时候,差点把刘冰的筷子和碗都撞到了地上。
二人同时伸手去扶,结果手指撞到了一起,王一弗像是触电了一样,把手抽了出来。
啪——
刘冰看着自己被打了一下的手,也愣了,看向王一弗。
二人对视片刻,似乎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刘冰甩了甩手,神色立即冰冷下来,就像是彼此第一次见面那样。
他转过身:“我也出门了。”
刘母嘱咐道:“别忘了叫小钱来吃饭啊!”
刘冰没有回答。
紧接着,王一弗也拉过楚孑的手往外走去。
车子发动之后,楚孑实在是不解,问道:“你和刘冰怎么了?昨天不还是称兄道弟要好的不行吗?”
王一弗看到窗外,刘冰敲响了钱嗣礼家的门,催促道:“楚哥,快开快开,赶紧走。”
“怎么了?”楚孑踩下油门,一头雾水。
“就,内什么,我昨天晚上不是去找阿冰,然后发现……阿冰他……算了……哎呀,这怎么说……就是阿冰他……啧,就那样!”
一段话被王一弗说的稀碎。
楚孑笑了笑,只问道:“是你们因为什么事闹矛盾了吗?”
王一弗摇摇头:“没有。”
楚孑又问:“那是因为你发现了刘冰的另一面?”
王一弗思忖片刻,点头:“对。”
“不会是虐猫虐狗之类的突破人类道德底线的另一面吧?”
“那倒不是……”
楚孑随口道:“那不就没什么大事?”
听完这话,王一弗愣了一下。
然后,他也冷静了下来,缩在座位里,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闷闷道:“好像也是。”
……
笛墨市三香街道。
这是一条挺热闹的街道,规划也是肆意而为,街两侧是一排排的建筑,有商业大厦也有居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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