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落并不是所有守门人里身世、遭遇最惨的,但那些人最后还是选择原谅,回去跟她们的家人生活在一起,曾经章尾和海主认为一定会留下的傅静,也如此。
傅静说喜欢她,也说会留下陪她,但她还是终止了雇佣,原因也简单,她并不相信傅静说的话,雇佣终止后傅静就离开了,之后是怎么进的管理处,她不清楚,谢必安跟她提过一两次,见她不感兴趣,后面也没有再提。
对世人来说亲情是最难以割舍的情感,想要留在她身边,这些就要全抛掉,眼里、心里只能有她,不能再有其他,亲人都不可以。
章尾说她苛刻,或许吧,但她不这样认为,她从不逼迫任何人留下,全凭自愿,离开了也不会过得太差,她对自己的员工哪怕退休了,也还是优待的。
她也知道阿落最近有一些变化,阿落自己不说,她也不点破,就先这么处着。
想想也挺郁闷的,她在网上问过如何让一个人喜欢上自己,然后心甘情愿留下,网友的回复五花八门,还给她推荐了恋爱PUA万能话术,她之前都照着逐条试过了,一点用都没有,还把阿落恶心的好几天都不下厨做饭。
“还不是时候,我想再等等。”她这样跟章尾说。
阮鲸落在驴棚待了挺长时间,帮花皮一家把窝弄得更暖和点,已经完全脏掉的旧衣服给扔了,从别的地方拿了干净的棉花布铺在干稻草上,花皮显然更喜欢这个新窝,把崽一个个叼过去安置好,又冲阮鲸落使劲摇尾巴。
路过鸡窝,看到里面又有三个绿壳蛋,她捡了拿回去。
这两天新买了几只母鸡,不知道是吃得太好还是因为住在鼓楼受了什么恩泽,这些母鸡一天能下两回蛋,早上捡过了晚上还能再捡一波。
回到屋里看见陆首秋和章尾已经在收拾桌子了,剩下的肉全进了家里几个贪吃鬼肚里,它们还不满足,跑进厨房翻箱倒柜,活脱脱一群强盗。
“放着我来洗,你拎它们出去吧。”她接过陆首秋手里的碗筷。
这几个强盗不闹累了就不会听她的话,但陆首秋一摆脸色它们就不敢造次,典型的欺软怕硬。
陆首秋吆喝着将它们赶出厨房,又跟她说章尾等会要回深处了。
“要准备什么东西让她带回去么?”记得小时候家里来亲戚,走的时候都会给人塞点肉或者糖、饼干什么的,她也不懂,就是随口问。
陆首秋歪头想了想,“她也看不上我这的东西。”
其实她更想带阿落去深处看看,那边风景美,物产丰富,不去看看都可惜了。
阮鲸落对深处也不是不好奇,能去自然好,但,“现在秋收这么忙,我们俩都走了,谁看家。”
总不能指望花皮一家吧。
“也是,”陆首秋也发现自己考虑不周,“那就等秋收之后,过了苗年再去。”
阮鲸落把洗好的碗筷擦干净放进橱柜,一般像这种接下去要干嘛,或者去哪里,她都听陆首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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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尾说走了就走了,带着两头麋鹿。
在农场溜达了这么多天的麋鹿突然不见了踪影,让想要跟它们合影的生人挺伤心的,还想着到了圣诞节可以装扮成圣诞老人跟麋鹿拍一组主题照片呢。
第30章
晚上陆首秋接了个傅静的电话,之前也打,她多半不接,微信也没怎么回过,傅静还这么锲而不舍,她挺佩服这人的毅力和厚脸皮,当这么大的官了还能放下身段讨好她。
不过这次傅静没有说那些有的没的,只是让她转告阿落,阮家村那宗事的结果出来了,跟当初在潍山医院说的出入不大。
阮鲸落听完后也没太大反应,冷静之后她也想过,这事过去那么久能有现在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她没有不满意,嗯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一句没问阮家其他人。
她给过薛彩云机会,对方没要,还来医院逼迫她原谅阮明楼,别计较这些事。
之前放心不下薛彩云,想着怎么也是亲妈,对谁狠也不能对这个女人太狠,原是她想错了,现在醒悟了而已。
在阮家院里被打留下的伤疤还没消,尤其手臂上的,当时阮云飞拽着她往前拖,皮肉都擦去一大块,又没及时止血包扎,留下的疤都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陆首秋问过她要不要去掉,疤痕没了皮肤会光滑好看,但她不想。
事情都过去了,想这么多也没有用,再说她现在也有新的生活,阮家村她是不可能再回去了的,母女情份在她这里也断干净了,那家人已经不配她在意。
能让她在意的是傅静为什么跟陆首秋说,而不是直接找她,就算她换了手机号码,以傅静的能力,想联系她也容易的吧。
“你跟她一直有联系?”先前也没问过这个。
“啊?谁?”
“别装傻。”
“你说傅静啊?”
“除了她,你还跟其他守门人有联系?”阮鲸落很吃醋,语气酸唧唧的,“用你装好老板,对退休员工还这么关照,在职的怎么不见你……”后面几个字自动消音了,陆首秋也没有听清。
“都是她们主动联系的我,说明我受欢迎,也是个非常成功的老板,以至于她们退休了还这么喜欢我,难道你不喜欢我?”
阮鲸落像被人踩中尾巴一样跳起来,急头白脸否认,“哈哈,笑死,你会喜欢自己的领导,喜欢自己的同事吗?”反正在她以前工作过的地方就不可能,这个解释很合理通顺,逻辑上没有任何漏洞。
知道她可能没这么喜欢自己,但没想到反应这么激烈,难道喜欢自己是件很丢脸的事?
陆首秋大感受伤,敛起惯有的嬉皮笑脸,闷坐在那不吭声了,倒弄得阮鲸落很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让她不高兴了。
之后黑白无常引渡亡魂到鼓楼,陆首秋就去忙了,一般这种时候阮鲸落都是回自己房间,要么就是去厨房准备宵夜,今天也是这样,她进厨房做好了吃的,没见陆首秋下来,明明顶层的鼓乐已经停止了。
她坐在小凳子等人,心一点都不平静,脑子里也想很多事,想着想着就有点烦闷,抬头瞥见放在柜顶的几瓶南瓜酒,向来滴酒不沾的她就有些意动,起身拿起一瓶开了,又找了个杯子到点出来浅尝,淡淡的甜酒香,不辣,还是能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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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阿落的反应弄得情绪有些低落的她干完活后就在顶层坐了会儿,看看星河,看看月亮。
等心情好点了下楼一看,静悄悄,以为阿落已经先回房睡觉了,顿时又不开心,之前都会提前煮好夜宵等她下来吃的。
她气得转身就要上楼去砸那扇关起来的房门,自己辛辛苦苦种地、摆摊,为的是谁,这人一点都不领情,还说不喜欢她,没良心,简直比之前所有的守门人都没良心,那些人起码还会假模假样的哄她,这人连虚情假意都不屑,可恶!
嗯?陆首秋收回迈出去的脚,抽抽鼻子,嗅到一丝很淡的酒香,很像她今天喝的南瓜酒,还是从厨房传出来的。
谁在厨房?
她带着这个疑问转去厨房,进门就看见有个人被十来度的南瓜酒灌醉在桌边,胳膊软绵绵垂着,桌上好几个空掉的酒瓶,酒杯已经被碰倒了,眼看就要掉地上,她闪身过去接住,稳稳放好。
阮鲸落也没有完全醉死,有人进来她还是知道的,就是身上没力气,脑子也昏昏沉沉跟灌了浆糊似的,没法转动思考,只傻愣愣抬头,被酒气熏的红扑扑的脸蛋透着几分茫然,眼眸水汪汪,跟平日不太一样。
陆首秋原本憋的那一肚子气因为她这个样子,瞬间就像被人扎了的皮球,一下子就瘪了。
“是你啊……”阮鲸落眯着眼睛辨了好久才将她认出来,迷迷糊糊要站起,又因为醉酒,使不上劲,又一屁股坐回去。
上前去搂住她一点点往下滑的身体,“我也是服了你,喝南瓜酒都能醉,明知道自己不能喝还喝,幸亏是在家里,要是在外头醉成这样多危险,出了事你都没地方哭。”
她没用法术,被一个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醉鬼将重量全压身上,险些直接趴地,踉踉跄跄上楼,小心翼翼将人放到床上,盖上被子。
喝醉的阮鲸落一点都不老实,手舞足蹈,被子被她卷到身下,任由陆首秋怎么扯都不放手,还把睡衣扣子给蹭开了,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后腰还有两个明显的腰窝窝。
她自己一点都没有察觉,也可能是酒意上头,觉得热,想把衣服弄开凉快凉快,反正在陆首秋要帮她把扣子弄好时她满脸不乐意,挥开了陆首秋的手。
“热,不穿,热……”
陆首秋坐在床边,已经被折腾的没脾气了,趁她喝醉脑子不清醒就使坏的捏住她鼻子,“也就是你,换个人来我肯定二话不说丢出去,为什么突然喝酒?”又说不喜欢,偏又偷偷喝,还把自己喝成这个鬼样。
她就是随便问问,不指望醉鬼能回答,再次尝试将被子扯出来,这回成功了,阮鲸落乖乖躺着,脸陷在枕头中。
除呼吸有些急促外,并没有其他,陆首秋放下心来,压好被角打算离开。
即使喜欢,她也不会趁人之危,这种不清不楚的情况下若是发生什么,明早清醒了都很难解释,局面也很尴尬。
“你……”阮鲸落突然抓住她的手,眼睛睁开了,以为是酒醒了。
她重新坐回去,“哪里不舒服?要喝水?”
阮鲸落也没有完全醉死,意识还是有点的,也就一点而已,实际上她连自己说了什么、干了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不想让陆首秋离开,她想,有个人陪自己,在难受的时候,无助的时候,能有个人在身边。
她摇摇头,“别走……”求你。
哪怕醉酒,意识不太清醒,这两个字她还是说不出来,她不想让自己处于很卑微的位置,她有自尊的,哪怕很喜欢很喜欢,她也要压抑自己,不能表现的太过。
可她真的很喜欢陆首秋,越相处就越喜欢,只有陆首秋给过她温暖,只有这个人,会在她需要的时候突然出现帮她,带她远离那些痛苦。
可能就是那时候怦然心动的,然后越陷越深,不可自拔,但她知道自己配不上,陆首秋有很多人喜欢,鬼怪、仙民、生人,谁都比她好,比她优秀,她什么都不是,一无所有,要靠依附陆首秋才能生存,所以更不敢说喜欢了。
她嫉妒傅静,身居高位,有权利,能维护陆首秋,能解决麻烦,这是她不想承认的事实。
而她呢,能为陆首秋干什么?看看大门,守守铺子,在厨房忙忙碌碌做一日三餐,仅此而已,要是哪天陆首秋遇到麻烦,她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可能反过来要陆首秋保护。
越想越觉得无力,她放开手,偏过头,藏起滑落的那滴泪。
她的情绪变化很细微,但瞒不过陆首秋的眼睛,也许是她想岔了,阿落并非不喜欢,也可能是太喜欢。
这种超出正常范畴的情感她也是第一次经历,以前想要别人留下,只是单纯觉得孤独,想要一份独一无二的陪伴,情感的始点和终点跟现在还是不同的,这点她非常笃定,她对别人,和对阿落是完全不一样的。
“阿落。”
没人应声。
“阿落。”
这回阮鲸落想装死也不能,鼻音很重,“嗯……”
“你真的不会喜欢自己的领导吗?”
这是什么鬼问题,阮鲸落觉得自己脑子突然就清醒了,回忆过往,领导脑满肠肥的形象,喜欢?不好意思,她想吐。
“不喜欢,我是说以前的。”她很快补了一句。
陆首秋弯了弯唇,“那现在的呢。”
长时间的沉默,要是再不出声陆首秋都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很喜欢。”不是喜欢,是很喜欢,还渐渐深入骨髓,马上就无可救药的地步。
反正醉了,阮鲸落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鬼,说完觉得舒坦,轻松,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被搬开了,她翻个身,卷着被子将自己裹住,当起鸵鸟,留给陆首秋一个安安静静的背影。
而陆首秋呢,着实是呆住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知道阿落有喜欢自己的一回事,亲口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跟章尾说等等,就是想等阿落亲口说。
她了解这人的,很轴,拧巴,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喜欢也是的吧,会比其他人喜欢的更久。
烟花在脑海里噼里啪啦,陆首秋嗷呜一声,跳到床上,扒着阮鲸落的肩膀将人翻过来面对自己,“阿落,你喜欢我,你就是喜欢我,承认了吧,哈哈哈哈哈……阿落喜欢我!”
阮鲸落本来就醉的头晕,被她这样使劲晃,心肝脾胃肾都要吐出来,难受的皱眉头,“别晃了姑奶奶,头都要被你晃掉了。”
嗯,她还是很镇定的,表面上。
“哦哦!不好意思,我就是太开心了。”陆首秋放开手。
阮鲸落视线往下,看到两人一上一下这个诡异姿势,陆首秋还骑在她腰上。
“……”她还是继续醉着吧。
怕压着她不舒服,陆首秋从她腰上下来,又问:“为什么喝酒啊。”
“想喝就喝了。”不可能说是因为醋傅静老给你打电话发微信,聊些有的没的。
陆首秋抚抚她胸口,“难受么?”
把剩下那几瓶南瓜酒都喝光了,对第一次喝酒的人来说,醉了的感觉应该不太好受,她也不太确定阿落现在是醉着还是清醒,说话是有条理的,但眼神又迷迷瞪瞪,而且又开始扯睡衣,真有那么热?她觉得还好啊,现在都深秋了,夜里还是冷的。
身上本来就火烧火燎的,她还这样乱摸,搞得阮鲸落更难受,拍开她的手,“没名没分的,别乱占我便宜。”
因为过去不好的遭遇,她很排斥和人有肢体接触,和陆首秋……一开始她也不能接受,现在好多了,不过太亲密就不行,她会觉得不舒服。
陆首秋也不介意,反而爬过去凑近了看,疑惑,“你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啊。”
醉鬼的逻辑应该没这么清晰吧,还知道跟她斗嘴。
靠近的气息热得阮鲸落两颊绯红,她往里缩了缩,想躲,陆首秋没给她这个机会,名分是么,有什么难的,既然都挑明了,就不可能稀里糊涂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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