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风已近了身前,见这半隐在黑暗中的神秘人忽然停下,他嗤笑一声,暗道一声故弄玄虚,正要出手,对面忽然亮起一阵剧烈的灵光,刺得他双目生疼,不由闭上双眼。
云灼然趁机往小腿上拍了一张神行符,揣上小耳环就跑。
神行符能大大提升他步行的速度,云灼然只顾着逃跑,却不知脚边的影子并没有跟上,还背着他回头窜向云天风脚边的影子,而后才在云天风痛苦的怒吼中从地面浮游而去。
等云灼然从城主府隐蔽的小门出来时,正好与他汇合。
云灼然到门前才发现影子没跟上,特意掏出袖兜里的月光石查看,就见他周身没有影子的存在,没想到一眨眼,影子就在门外出现了。
云灼然不用细想都知道心魔肯定是偷偷干了什么,不过此地不宜久留,他们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于是云灼然握着月光石照明,另一手伸向贴在门边的影子。
影子无声爬上去。
云灼然摇摇头,趁城主府还没乱起来,匆匆离开了此处。
所幸云灼然这几天不仅让云沛然抽空帮忙画了不少有灵力的符,还顺走了一瓶等级不算高的回元丹,连夜回到他和云沛然居住的小院后,云灼然磕了几颗回元丹才恢复气力。
院子里极昏暗,城主府冲天的火光透过围墙映了几分过来。
隔着一面高高的围墙,云灼然听见了城主府那边混乱的动静,他缓和了气息,这才想起来问心魔刚才是怎么回事。心魔就只好老老实实地告诉云灼然,看到云天风被他借助灵犀法器上自带的超然灵气刺伤双目,自己趁机狠狠咬了一大口云天风的影子。
云灼然恍然,“云天风伤得很重?”
“大概是丢了几分神魂的程度?”心魔也不太确定,只知道云天风哀嚎时他听得很爽,他也很担心云灼然方才耗费了那么多力气,还用了指尖血驱动灵犀法器令其与符箓结合成了一道颇强的攻击会不会损害自身。
“哥哥,你还好吗?”
云灼然就地坐了下来,靠上井口,按了按指腹上的血痂。
“无事。”
他只不过是耗费太多心力,需要一些时间慢慢恢复过来。
云灼然坐了一会儿,就进了屋里,翻找出云沛然藏在家里的一些丹药,还发现了一瓶等级不低的筑基丹。可惜他现在没有灵力不能使用,还不如回元丹能回复气血的功效。
挑挑拣拣一番,云灼然又吃了几粒治疗内伤的丹药缓解身体的不适,便背上挑出来的丹药出门。
出去半天后再回来,云灼然便发觉屋里的药匣子被打开了,很多东西也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但药没有少,所有东西都没有少。也许是云天青兄妹找他时翻成这样的,可见云天青二人发现他不见了之后应该马上就出去找他了,还没来得及将他的药带走。
先前云沛然就带云灼然去过云天青家,他深夜摸黑过去也熟门熟路,不过这次刚到云天青家的院子外时,里面却传出来怪异的嘈杂声。
明亮的火光将许多人的影子映在门前,云灼然眸光一顿,勾勾手指,示意心魔跟上,便又用了符纸隐身起来,矮身藏进路边的巨石后。
那些人穿着城主府的玄色练功服,身着白裙的纤弱少女站在门前,定睛一看,不是云朵又是谁?
对面竟是被捆住双手的云浮霜。
院子里人影憧憧,像是在翻找什么,丢了一地的杂物。
难怪他和云沛然的小院那么乱,想来也是这些人在乱翻。
云灼然微微皱眉,在刚结痂的中指指腹挤出一滴血珠,抬手在耳后画了几笔,听觉登时敏锐许多,连云天青家里那些脚步声都很清晰。
正好,那些在云天青家中四处翻找的城主府护卫们都出来了,队伍的首领上前来跟云朵回禀。
“没有找到人。”
云朵神色不悦,倒没有迁怒城主府的护卫,她冷冷瞪向云浮霜,“蔚然弟弟到底去了何处,云浮霜,你若再不说,你哥哥怕是要活不成了。又不是你的亲弟弟,你要护着他,就得跟你哥哥一起被填阵基,值得吗?”
心魔又惊又烦,“又是她。”
云灼然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云浮霜。从云天青丝毫不知云朵当年做过什么这一点看来,现实中云浮霜应当也不会被云朵抓起来才对。
但现在云浮霜就是被抓起来了,云天青极有可能也一样。
莫非是他提前跟云浮霜分开了,才导致他们被云朵抓了?
云灼然猜不透。
云浮霜只是浅浅一笑,失望地看着云朵说:“我曾经以为,你这几年被迫留在城主府,在大祭司身边侍奉,情非得已,性情变了也是情有可原,至少也还记得跟沛然哥和小蔚然的情分。可我终究错了,我没想到你最终还是成了大祭司和云天风他们那样的人,我真该庆幸小蔚然走得早。”
这些话听得云朵的脸色越发难看,可云浮霜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开口,偏偏这里又搜不出什么东西,她狠狠瞪了云浮霜一眼,拂袖而去。
看着城主府的护卫尾随云朵离开,云灼然始终没有跟上去。
他忽然有些迷茫。
原来这里并非都会按照他所知道的轨迹运行,他没有让云沛然放弃救云城后,云沛然被请到城主府,这是如云天青跟他说过的旧事是一样的,但他没有跟云浮霜和云天青离开,似乎也因此导致他们兄妹提前被抓。
心魔敏感的察觉到云灼然的情绪不对,他半隐在黑暗中,影子模糊不清,唯有靠近云灼然袖子里透出的几缕光时,才稍微清晰一些。
云灼然背着微弱光线的手背覆上一只手形状的黑影,影子的靠近是无声无息的,他感觉不到,心魔也没有提醒,只问:“哥哥手还疼吗?”
“不疼了。”云灼然轻轻摇头,垂眸看向地上非常微弱的黑影,心里冷不丁有些紧张,“蔚然!”
心魔很快应道:“哥哥。”
云灼然将袖子里的月光石拿出来,看着影子变得越来越清晰,同时也发现了贴在手背上的阴影,他怔了一下,眼里的光重新亮了起来。
“蔚然。太久没有看到你了,我都快不记得你的模样了。”
其实云灼然更想直接告诉心魔一句话——我想看到你。
但心魔不知道,他的声音便有些苦恼,也充满了干劲。
“我知道了……哥哥,我在想办法了,我会努力的!”
云灼然轻笑一声。
看来他的心魔又会错意了。
想了想,他抱着月光石站了起来。
“走吧。”
病弱的白衣小少年手里捧着月光石,像提了一盏灯,在前方开路。而他的心魔就在他的身后当他的影子,战战兢兢地做好他的守护者。
心魔问:“我们去哪里?”
“去找大祭司。”
云灼然神色沉静,他想到了也许能离开这个地方的关键。
“不论我们怎么选择,想来都无法躲开当年制造出云城那场灾难的大祭司,那只有从大祭司那里下手,我们才能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也能尽快看到他的心魔。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云朵带人在云沛然和云天青两家附近搜了一遍,始终没有找到人,也没人看到过云沛然家里那个病弱的弟弟,便先带人押着云浮霜回去,留了一队护卫接着在云城里找人。
基本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刚刚才满七岁病体虚弱的孩子,就算有胆子偷跑,又能跑到多远外?
更多人认为云沛然的弟弟有可能是被什么人藏了起来。
若是自己躲起来,天黑了总该回家的,因此云朵没在家里找到他,也留了几个人在那里盯着。
若云朵打的是守株待兔的算盘,那她留在这里的钉子注定要失望,她的算盘也要落空,因为云灼然从他们离开云天青家后,就直接折返回了城主府。如今那么多护卫在外到处找他,绝对想不到他会自己来城主府。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用在这里也算符合,只不过这城主府中正是一片混乱,而更巧的是,府中的人也在找云灼然。
然而城主府里的人并不知道他们要找的居然是一个孩子,只知道那个神秘人重伤了他们的城主。
再次回城主府时,云灼然放弃了有可能已经暴露的小门,贴了符隐身,直接从大门进来。这会儿,大门许多人进进出出的,谁也没留意到还有个看不见的孩子溜进来了,更无人知道,这孩子就是重伤城主、引得城主暴怒,让他们半夜开始忙碌的神秘人。
云灼然没追上云朵一行人,但他能确定云朵是将云浮霜带回了城主府。照她的性子,多半不会把被她抓起来的云浮霜关到云沛然那里。
而云朵要关什么人,若不是关在云天风的地盘,那就是大祭司的地盘,也正是云灼然的目的地。
为了抓到潜入城主府的刺客,城主府中的所有人今夜注定无法入睡,所有院落皆是灯火通明,过分刺目的光线照亮府中的每一个角落。
因此,云灼然行走在后院里时,从他袖子里露出的那几缕光便显得极其微弱,即便有人留意到了,也会以为是哪里一闪而过的光影罢了。
等云灼然再次来到大祭司住处前时,已经是四更天了。
弯月如钩,无声悬在天边。
与城主府的很多地方不一样,大祭司住处附近格外安静,远处搜查的护卫们根本不敢靠近府中这个角落,这也给了云灼然许多方便。
过来的路上,云灼然听到府中的护卫说起大祭司似乎跟云天风在一起,毕竟云天风伤得不轻,大祭司客居城主府,怎么说也要去看看,这会儿应当还没有回来。云灼然便无需那么小心,将门前的结界慢慢破开一个小缺口,总算顺利地跟着心魔进去了。
大祭司的住处是打通了好几个院子重建的,虽然也还在城主府中,却是独门独院,也有一个专门出府的小门。正门对着的前院是一幢四面通风的木楼,约莫是静坐清修之地。
大祭司独自一人住在这里,他一出门,里面就没有任何人,四处十分安静,云灼然便循着姬无妄带他们找到密室的路线往后面的院子去。
后面的院子房门紧闭,云灼然推门进去,一眼便见屋子正中间的方鼎,四周摆放了许多架子,上面几乎全都是一些阵法所需的材料。
大祭司的住处基本没有什么私人物品,云灼然找到了那间密室的机关,便又下去逛了一下,果然都与他在现实中所见没有任何差别。
包括大祭司那一卷记载事件的竹简,也是放在姬若说过他找到的位置上,他便爬上神龛将竹简放了回去,眼角也没扫一下这尊黑木神像。
刚从上面跳下来,影子便火急火燎地贴着地面飘回来。
“哥哥!你小心点!”
“没事。”
云灼然摆摆手,总感觉心魔现在看他就跟看瓷娃娃一样。
“有发现吗?”
影子向他飘近,“那边有一箱子木雕,跟这尊神像一样。”
云灼然挑了挑眉,让心魔带他过去,到了心魔说的角落,果然发现一个木箱,且是开着的,里面都是跟这神像一样的黑木雕像,不过只有巴掌大,跟先前被心魔吃掉影子而死的大祭司那名手下佩戴在腰间的那种小儿拳头大的木雕挂饰如出一辙,每一个都雕刻得一模一样,数十个不差分毫。
云灼然似有所感,又踱步走回神龛前,背向神像,环视整个密室,从神像的俯视角度,在他正前面的是一个蒲团,也就只有一个蒲团。云灼然又快步走近蒲团,蹲下来伸出一根手指,指腹在黑石地板上轻轻擦过,之后举起手来,二指间轻轻摩挲了下。
“是木屑。”
云灼然眼里略过一丝了然,“这些木雕应该都是大祭司亲手雕刻的。像他这样虔诚的信徒,自然是每日跪在他的神明面前,亲手雕刻神明的木像,才能向神明证明他的真诚。”
心魔听出他话里有些嘲讽,“所以这些木雕根本就没用吗?”
云灼然正要点头,想了想,又快步走向那一箱木雕,“有用,当然有用。不过我们得想个办法把这些东西带出去,蔚然快想想怎么办。”
变小了的云灼然没力气搬箱子,没有实质的影子也搬不动啊,心魔顿感为难,但也不想让哥哥失望。
好在最后云灼然也没有为难心魔,他返回密室外的屋子,找到一些制符工具后又回了密室,再出来时,密室里的箱子已经是空的了。
不料刚打开门,云灼然就跟门前的一个白衣人面对面碰上。
影子警觉地缩到云灼然脚跟后,而云灼然与门前那白衣青年对视良久,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这是什么地方,云灼然最清楚不过,能出现在这里的统共能有几人?其中又有几个算是好的?
显然没有。
站在门前的,是一个极致清俊风雅的白袍修士,他眸光清正,长身玉立,身上隐约有股清灵气息,如莲中君子,看上去不像是个魔修。
然而这个地方只会有那么几个人出入,这个人不是大祭司就是大祭司手底下的人,他身上那股气息与云朵攻击云灼然时挥出的那层神圣金光有几分微妙的相似,不过云朵眼里能看出恶意,而他的双眼里很干净。
片刻后,站在门前的白袍修士先开口,他眉眼含笑,“云沛然的弟弟啊,怎么会跑到我的房间里。”
这可是大祭司的住处!
云灼然心中警铃大作,同时也很吃惊,这人真是大祭司!
大祭司低头看着面前这个还不到他大腿高的孩童,似乎很有兴趣,说话语调也十分温和,“是来城主府找哥哥,还是来找你义姐的?”
但凡实力强悍者,总会都会自带一种叫人不敢逼视的强者气势,有人会收敛,但很难全部收起来,多少也会泄露出来几分,而大祭司身上则是完全没有,他看上去就像根本没修炼过的寻常人,身上仿佛没有灵力。
不怪乎大祭司能骗到不少人加入奉天神宫,单就他这一副清俊且真诚的外表,便能取得不少好感,至少不会一见面就对他心生排斥。
不过这样的人更难以应付。
云灼然向地上的影子小幅度地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一手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硬物。
大祭司问了他这么多废话,说明暂时还不想那么快杀他。
没等云灼然回话,大祭司啊了一声,似是想起来什么。
“也许你不只是找他们,还在找别的哥哥姐姐们。不过小东西,你走错路了,那两个人不关在这里,就算你是着急找人,也不能乱闯本祭司的房间,可记住下次不得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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