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枢已死,也无法辩解那法阵是否与他有关。当日与他决斗时困住云灼然的法阵似乎便与那献祭之阵气息相似,总不能是烛阴教和星宿派杀了那么多人,抽取献祭之力,只为了困住云灼然,让沈灵枢杀了他吧?
那里的献祭之力究竟去了何处?在星宿派教主的身上吗?
毕竟他曾得云朵传授功法,也有可能是知道这献祭法阵的。
连这种逆天的阵法都能研究出来,这个容无端似乎没有弱点。
若他真是那神明呢?
这便是云灼然正面临的难题。
几人拿着竹简翻了半天,入夜后也没找到应对此人的方法,正好云舟飞过一片雷雨区域,有结界护着平稳得很,总归还是惹人心烦的。天色已晚,云灼然让大家回房休息,收了东西就拖着心魔进了一个空房间。
要关门时,江执白追了过来。
云灼然问:“江师兄还有事?”
江执白伤在手上,吊着一条胳膊,脸色也有些苍白,因为跑得太快,气喘吁吁的。云灼然见他似乎有话要说,回头看向抱着玉匣打哈欠的心魔,“先进去歇着,我很快回来。”
云舟上只有他们自己的人,江执白又只是师兄,于是心魔放心地点了点头,便抱着玉匣进房间。
云灼然就在门前说话,“江师兄找我,是想说什么?”
江执白缓过气,眨了眨眼睛,指向屋里的心魔,“你们怎么挤在一个房间里,云舟上还有很多客房的。”
云灼然这才想起来,他告诉过不少人他和蔚然将来会结成道侣,但是还没有跟江执白说过,这会儿被问起,他只得如实告知,“不用,我和蔚然将来会是道侣,不必分开。”
江执白目瞪口呆,“什么!”
他的声音太大,房间里的心魔探头看出来,云灼然向他摇头示意无事,便带着江执白往甲板上走。
江执白呆呆跟着,直到结界外的闪烁过一道雷光时才被惊醒,“云师弟,你真的跟小岛主……你们!”
云灼然正要点头承认。
江执白接着道:“你们双修了!”
云灼然也是一惊,为何那么多人都以为他和蔚然已经双修了?
“……我们只是准备结成道侣。等这些事情结束,找到云沛然,也许就回蓬莱,到时应该不会办婚宴。”
江执白马上忘了心中的震撼,脸上满是不舍,“云师弟将来果然是要回蓬莱,日后我若想再见你就难了。”
云灼然道:“总会再见的。”
江执白心中很是遗憾,又没有立场劝云灼然留在天道宗,他叹息一声,惋惜了一阵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用完好的左手在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对了,这是你们跟落月长老说话时秦师叔收到的信,说是魔宫送来的,想通过天道宗给云师弟你的。”
“魔宫?”
云灼然接过信件。
说起此事,江执白幸灾乐祸地笑道:“送信来的人说,星宿派和烛阴教围困灵山宗时,魔宫和云城也联手直捣星宿派总坛,报云城被困之仇。如今星宿派也该收到消息了,灵山宗打不下,还丢自家了总坛,我看他们这下应该没有心情再与正道为敌了。”
“星宿派总坛丢了?”
云灼然有些意外,仔细一想,这似乎也在情理当中。
星宿派当日为了殷少主之死困住云城,几乎将魔宫宫主的夫人和大舅子困死,如今魔宫宫主出关,清理干净内鬼,星宿派又跑去打正道,老巢空了,当然是为云城报仇的好时机。
不过星宿派应该不会退,都到这个地步了,他们若再不拿下灵山宗,如何能弥补被魔宫趁机端了的总坛?
而打开信件后一看,云灼然唇角微扬,低声笑了起来。
江执白好奇得心痒痒。
云灼然收了信,摇头道:“无事,只是不重要的信件。”
既然如此,江执白再好奇也不问了,他欲言又止,末了叹了口气,拍拍云灼然肩头说:“我没事了,云师弟回房吧。我太蠢了,厉剑茗说你干了件人生大事,非让我猜,我怎么就猜不到是你和小岛主的事呢?小岛主看着挺粘人的,你还是先回去吧。”
他催了好几遍,云灼然便收好信件转身朝房间走去。这封信其实也没写什么,就是云少微和姬若寄来的,前半段是云少微写的,跟他提了魔宫端了星宿派老巢的事以及问候他,而后半段便是姬若不怎么客气的话。
姬若让他不要太过感激,他们魔宫就是给自家报仇,没有要帮云灼然的意思。还说要是正道混不下去,魔宫这里倒是可以让云灼然过来混口饭吃,他要是过来就能当护法。
云灼然一笑置之。
云灼然和江执白走后,心魔顿时没了睡意,探头出门外等了好一阵,只远远看到二人在甲板上说话。他想跟过去一起听,但要出门时又转身回了房间,他叹了口气,算了,跟得太紧了,哥哥说不定会觉得他很烦。
可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又太过无聊,心魔等了一阵,越发坐不住,站了起来,又坐了下去,支着下巴,恹恹地翻着玉匣里的东西时,忽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
“在等云灼然?”
心魔陡然警觉起来,望向身后,房间里只有他一人,也只有他一人的气息。他能嗅到蓬莱仙和陆羽的气息在隔壁的房间,可这个声音就是如此突兀地在他身边响起,在他起身寻找时,这个声音低低地笑了起来。
“别找了,你是找不到我的。”
“容无端?”
心魔喊出这个名字之后,等了一阵,那个声音才响起。
“你们去灵山查我了?看样子,你们对我是心存畏惧的。”
“你果然就是容无端!”
心魔面色冷厉,左右张望,偏还是嗅不到对方的气息。
“是或不是,不重要。”
这个声音笑道:“若让人知道蓬莱小岛主是魔,也不知道正道还能不能容下云灼然,容下蓬莱。”
“你威胁我?”心魔一点也不着急,反过来嗤笑道:“老是用这种卑鄙手段,你就只会这些了吗?”
“只要管用,就可以用。”
心魔找了半天没找到声音来源,就意识到对方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才侵入他身边的,真身绝对不在这里。
心魔干脆一屁股坐下来,翘着腿,抱住手臂,一副绝对放松的姿态,不以为意道:“藏头露尾,你比沈灵枢还像臭水沟里的老鼠。废话少说,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要是只是来威胁我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滚蛋了!”
“你很有趣,我很喜欢你的性格,想来我们会合得来,你叫蔚然是吧,不如,你来陪我吧。继云沛然后,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意思的人。”
心魔一脸嫌恶,“你算什么东西,也想跟哥哥抢我?”
那个声音听不出来怒气,反倒有点诱哄意味,“你的哥哥,云灼然吗?小蔚然,你确定在他心里,你是最重要的那个人?你应该清楚的,云灼然心里藏了很多人,有他的兄长云沛然,顾神枢,你也不过是其中一个。”
“呸!”心魔道:“少给我挑拨离间,哥哥最喜欢谁我能不清楚?”
“你又怎会不清楚?你知道的,你不过是他的一个宠物,他高兴了就逗逗你,不高兴时,看不到你。他为什么会看上你?因为在他最落寞,最无助的时候,是你在他身边,他别无选择,而等他身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看你的时候还像从前那样专注吗?”
心魔的脸色冷了下来,眼底血红,煞气无声溢出,“是我太低估你了,你的嘴巴比臭水沟的老鼠还要臭。”
那个声音笑说:“我戳到你的痛处了,你不开心了,当然也因为我说对了,否则你不会这么生气。”
心魔捏紧拳头,“你想怎么样。”
“何苦为了眼里根本看不到你的云灼然浪费时间?我说了,我只是很喜欢你。小蔚然,来我身边吧,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帮你得到,只要你不与我为敌,我甚至可以放云灼然一条生路,到时候,我将他交给你,让他身边只有你一人,那么,他也就只能看到你了。”那个声音哄道:“你想想,云灼然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若在你面前卑躬屈膝,百依百顺,岂不美哉?”
心魔冷着脸不说话,似在犹豫,“那我应该去哪里找你。”
“你先离开,我来接你。”
心魔皱了皱眉,不满地说道:“你先来,我再出去。”
那个声音这次沉默了许久,而后才轻笑道:“小家伙,你可真是不好哄,想骗出我的藏身之处?你比我预料的聪明,我更喜欢你了。”
被戳穿后心魔索性不演了,冷笑一声,懒懒地靠在了椅背上,撇嘴道:“不想说算了,滚吧。”
“你就不怕我将你抓走?”
心魔眸中猩红血色翻涌,透出一股淡淡的邪气,“你若敢现身,我们又何苦费尽心思找你?”
云灼然走进房间时,正好听到心魔这句话,他循声看去,就见心魔双眸血红满身戾气,“蔚然?”
心魔也没料到云灼然会在这时回来,他先是一愣,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眨了眨眼睛恢复正常瞳色。
“哥哥,你回来了!”
云灼然望向房间四周,眼神狐疑,“你在跟谁说话?”
心魔马上抓住他的手告状,“哥哥,刚才那个容无端跑来诱惑我!他说很喜欢我,骗我甩开你们去找他!”
云灼然面色陡然大变。
“他在何处?”
“刚才还在这里……”心魔发觉那个声音自打云灼然回来后就不再响起,便扬声喊道:“喂,你说话啊,我哥哥回来了,你就被吓跑了?”
但房间里就这么大,根本没有第三人,云灼然面色冰冷地牵着心魔走出房间,正好碰上隔壁听到动静跑出来的蓬莱仙和陆羽、江执白几人,几人见他一脸寒霜也吓了一跳。
“怎么了?”蓬莱仙问。
云灼然望向四周,眸光极冷,“那个人来了,刚才诱哄蔚然不成,不知去了何处。我们的结界破了。”
“不可能吧?”陆羽惊道:“云舟的结界可是我布置的!”
云灼然道:“蔚然不会撒谎。”
心魔被紧紧握住手腕,听到这话,他抬眼看向云灼然,便见云灼然面色虽冷,眼里却是浓浓的后怕,心魔很是心疼,抱住了云灼然手臂,哄道:“没事了,哥哥,我没事了。”
云灼然握住他的力道松开了一些,但神色仍是紧绷的。
见状,蓬莱仙几人不疑有他,忙道:“先找结界漏洞!”
云舟的结界是陆羽布置的,几人没有在云舟上找到第六个人,但不过多时,陆羽果真找到了一处漏洞。陆羽感觉有些丢人,耷拉下脑袋,蓬莱仙只得拉着他一起补了结界。
结界补好后,几人也没心思休息了,站在甲板上看着上空时而划过的电光,结界外黑云翻涌,暴雨如泻,沉闷雷声多少泄露了几分进来。
几人都不想再回房了,他们总感觉那个人还在看着他们,随时可能出现在他们身边,或者是声音,或者是人,但极有可能是声音。他若要现身,就不会想方设法的断云灼然的线索,让他们难以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总有一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笼罩着几人,叫人毛骨悚然。
蓬莱仙和陆羽决定将就着在甲板上待一宿,直到回天道宗。那个人似乎是忌惮顾神枢的仙骨金光的,到顾神枢身边,就不怕他偷窥了。
江执白自是跟着两位前辈。
可云灼然待了一会儿,默不作声地将心魔拉回房间里,蓬莱仙喊了他们一声,就被陆羽拉回来。
蓬莱仙有些不放心,没好气地问:“你拉我干什么?”
陆羽啧了一声,指着二人背影道:“人家要说悄悄话,你跟去干什么?而且那个人来都来了,居然先找上那小家伙,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云灼然好像很生气啊。”陆羽低声嘀咕,“莫非是因为动了他的小道侣?”
还是说那小家伙被那个人非礼了?陆羽心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蓬莱仙想想觉得也是,便坐了回去,心里总归还是不安。
那个人为何只找小哭包,小哭包不会被动手脚了吧?蓬莱仙想,那小灼然应该是带他回房检查了。
二人心思各异,默默地坐在甲板上,望着雷雨沉思。
云灼然带着心魔回房之后,似乎是吓怕了,第一时间就先是谨慎地设下几层结界。心魔极少见云灼然这般动怒,有些无措地站在一边。
等云灼然布好结界回头见到他小心翼翼的模样,眉头倏然一紧,却是张开双臂面对面抱住心魔。
心魔傻傻地僵站着,“哥哥?”
云灼然靠在他肩上,背对着他的双眼里有着浓浓的不安。
“蔚然,不要听他的。”
心魔还是有些迷茫,但他能感觉到云灼然现在情绪不好,他抬手拍了拍云灼然后背,小声安慰道:“我当然不会听他的啊,哥哥,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这个人有多无耻。我只喜欢哥哥一个人,才不会跟他走。”
云灼然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脸埋在心魔肩上,环在他背后的双手也悄然收紧。他心中有庆幸,也有怒火,更有恐惧。那个人触及到了他的底线,居然险些就骗走他的心魔!
心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早知道就不告诉云灼然那个人来过了。他一边轻拍云灼然后背,一边回想他看过的话本,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哄云灼然。心魔心下不由泄气,他好没用啊。等了一阵,他的双眼又亮了起来。
“哥哥!”
心魔笑问:“哥哥在撒娇吗?”
听到这话,云灼然身体僵了一下,慢慢地退出心魔怀中,漆黑双目定定看着心魔。他的眼神太过深沉,叫心魔再笑不下去,“哥哥?”
“他跟你说了什么。”
心魔犹豫着没说,怕云灼然听完那些话后要更加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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