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叶声猜他此番进入诏狱或许是有着更深谋远虑的打算,他道:“你确定自己很快就能堂堂正正从狱中出来回到关外去,所以那个时候选择了妥协。”
而不仅仅是因为喜欢时叶声。
他是一个有野心和谋略的人,如同太后那人一样,他们对时叶声都是喜欢的,但不足以让他们放弃掉对权利和力量的渴求。
楚城寒面上笑容淡了很多,他似笑非笑道:“陛下猜得倒是准。”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下,张祥的声音从诏狱外传进来,不大不小,时叶声隐隐约约听到了李尽风的名字。
时叶声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吸引过去,楚城寒这回倒没什么生气的情绪在脸上,反而兴致勃勃地抱着手臂,视线直直落在他身上。
用他那份难得出现的,身处局外人的视线。
李尽风投降突厥了。
作者有话说:
时叶声再来晚一点,他和楚城寒已经有了私生子的谣言可能已经广传整个大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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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杀了我
时叶声怔怔站在张祥面前,听着他低声同自己说话。
他微微弯着腰,凑在时叶声耳边,轻声道:“关外传回消息,楚家军加急来信,说宰相大人投降突厥了。”
时叶声来不及多想,瞬时便脱口而出:“绝不可能。”
李尽风的欲望和野心都与京城诸事相关,贸然投降突厥,岂不是前功尽弃。
他从张祥手中拿过氅衣披到肩上,转身向外走,想去找阎生,让他探一探李家的反应。
但没等走出诏狱,侍从又慌慌张张从外头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时叶声面前,惊慌失措道:“不好了陛下,突厥忽然突袭了边境,已经有两座城池沦陷了!”
时叶声心跳有些加快,他张了张唇瓣,许久之后才发出声音来:“突厥已经攻进来了吗?”
“太后那边怎么说?”
“消息刚传回京城,”侍从道,“太后已经召集几位忠诚入宫了,说是摄政王远在关外的势力前几日便已经将李尽风抓起来,说李尽风通敌叛国。”
竟是楚城寒做的?
“李家现在是什么反应?”
“太后让陛下不必忧心此事,”侍从看起来十分为难,“李家那边太后已经去处理了,说让陛下留在宫中静心休息,闲着无事可以抄抄经书。”
谁还有心思抄经书。
时叶声后脊一阵发凉,楚城寒似乎下了很大的一盘局,他或许想要借此机会除掉李尽风,将李家的威胁彻底清除。
这样,维持多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他与太后之间必定要分出胜负,你死我活,停滞不前的命运线将会再一次前行起来,走向最终的既定结局。
时叶声身体僵直,指节颤了颤,没精力去过多操心究竟是谁能够坐上大燕的皇位。
他只想,若是叛乱一触即发,李家彻底倒下去,自己一定是最先要被牺牲掉的棋子,到时候阎生又该怎么办?
太后现在的主意更多,她不相信李尽风会投降突厥,但也没阻止,她已经认定此事与楚城寒有关,认为是楚城寒故意诬陷李尽风,还想要借此机会将楚城寒一起处理掉。
但没想到突厥真的进攻了大燕,还接连占有了两座城池,再加上熊扶管辖的通州,关外三座重要关塞都已经落入敌人的手里,大燕的安危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时叶声拢着大氅匆忙向外走:“朕去瞧一瞧。”
“陛下,”侍从拦在他身前,堵住了前行的路,他的脸色有些尴尬难堪,小心翼翼道,“太后说,让陛下不必参与此事,回殿中好好休息便可,也少与诏狱中的囚犯接触。”
时叶声的脚步停了下来,漠然转头望过去。
侍从在他的视线中察觉到了一丝冷意,小皇帝在宫中和整个大燕的名声都算不上很好,诸多人都知晓他是一个愚笨不理政事的庸碌之人,再加上病痛导致脾气不好,宫中下人都不曾好好当做帝王对待,更听从太后的指令。
但侍从却在此时忽然意识到,时叶声或许并不像世人口中说的那么好敷衍,他出生在勾心斗角的皇宫之中,哪怕不懂政务之事,不曾亲自治理这座江山,他依然还是大燕的皇帝,而并非只是太后手中的一枚棋子。
时叶声的视线太过于平静冷漠,倒像是早早预知到此事一般,反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将朕禁足在宫中么?”
“太后不曾有这个意思,”侍从后背发凉,他担心自己说错话会掉脑袋,哆哆嗦嗦道,“太后只是说,狱中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陛下要多小心自己的安危,先前已经被摄政王挟持过一次,当要多加小心一些,不要落入外人的圈套之中。”
“这些日子不算太平,还是宫中更安全些。”
时叶声冷笑了一下,不吭气了,却是返身往狱中走。
侍从和狱卒连忙拦住他前进的步伐,刀剑铮然架起来,将他挡在外头:“陛下,属下几个也是听命行事。”
“你也叫我一声陛下,”时叶声冷冷道,“究竟谁才是大燕的皇帝,我以为你们都清楚。”
“陛下不要为难我们下人,太后那边很难交代——”
“铮”地一声,剑身出鞘的声音划破冰冷的空气,将侍从的声音从中打断。
时叶声抽出了对方腰间的佩剑,冰冷利刃落在侍从的脖颈上,锋利剑尖已然划破了他的皮肤,留下一道带着刺痛的血线。
时叶声力气小,没什么功夫和本事,只能两只手握着剑柄勉力将其架起来,神情倒是冷到了极点,看起来十足地有气势。
他淡淡道:“那朕便给你个不用交代的机会。”
“不想死就让开。”
几个狱卒面面相觑,小皇帝虽然是太后的傀儡,但终究还是皇帝,拥有处置下人的权利。
他们确然是太后的狗,但也是想要活命的,都是怕死的。
思虑半晌,还是纷纷撤开了剑,将时叶声放了进去。
时叶声担心他们会突然袭击自己夺剑,谨慎又小心地倒退着退回狱中去。
没走两步,门口的侍从忽然便上了前,吓得时叶声脚步都慌乱了一下,险些将自己绊倒。
他知道自己或许打不过他们,只是气势上占了优势。
时叶声的心脏砰砰直跳,面上倒是没有显露出来,只是心跳真的很快,快得像是要跃出胸膛,砰砰撞着血肉,沉痛地让他呼吸不畅。
他连着后退了几步,忽然瞧见一直站在外头不曾开口说话的张祥拉住了那个侍从,低声同他说了什么。
时叶声便趁此机会退到最里头去,与狱中的楚城寒对视了一眼,言简意赅道:“我放你出去。”
楚城寒看起来有些惊讶:“当真?”
“当真,”时叶声方才抽走狱卒的剑时顺带捞走了对方身上的诏狱钥匙,他迅速开着门,语气冷静,“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楚城寒应当许久之前便已经预料到这件事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才坦然进到狱中来。
李尽风不会投降,往后会不会时叶声其实说不清楚,但最起码现在不会。
他只是接下了这个任务,前往了通州,若是其他人担此重任,或许在楚家军口中所谓的投降之人又会是其他人。
时叶声笃定了是楚城寒安排好了这一切,从回到京城起,他便已经布好了整个棋局。
看样子,他本是打算回京城来刺杀小皇帝的。
时叶声甚至能根据现在的剧情走向猜测出原本的故事线,他想或许正是因为楚城寒借由战败一事回到京城来刺杀小皇帝,因此才遇到了阎生,并与阎生产生了交集。
但剧情线似乎又崩了,他没在藏书阁撞见阎生,也没同阎生交过手,他上了自己,并与自己有了更深的牵连。
时叶声恍惚了一下,忽然有些玛丽苏地想,是不是自己和阎生拿错了剧本,怎么走向发生了这样的偏移。
他只走神了一瞬,很快又将想法甩出去,问:“你要回通州去?”
“是。”楚城寒对时叶声没什么可隐瞒的,他知道时叶声其实挺聪明,只是很对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去管,反应也总是很平静,看起来没将有些事情放在心上。
他道:“权力争斗是小事,先将外敌赶出去再说。”
顿了顿,他又有些犹豫:“你......你就这么将我放出去,万一太后那边有些意见......”
“无非就是禁足几日,再罚我抄抄书,”时叶声将手中剑交给他,淡淡道,“她不敢直接对我下手的,除非她能完全不在意外界的流言蜚语,坦然坐上皇位。”
但太后做不到,她想要堂堂正正来的皇位,而不是作为一个乱臣贼子弑君夺位,留给后世嘲讽辱骂。
大燕的百姓信奉神明鬼怪,相信转世轮回,太后想要一个清白的身份去进入地府,到最后再留下一个清白的名声,至于这个过程中所有的错误和杀伐,便交给时叶声来替他承担。
两个人都没再吭声了,楚城寒提着剑先一步出了诏狱,他同狱卒在外起了争斗,狱卒能将时叶声放进去,却不敢将楚城寒放出来。
时叶声的手炉不知道丢到何处去了,他的双手有些寒冷僵直,追在楚城寒身后跟出来,张祥站在诏狱门口,仿佛没将几个人的争斗放在心上,只顾着关心时叶声的身体。
见时叶声出来才活动起来,将手中抱着的暖炉交给他。
时叶声吸了阵冷风,嗓子有些痒,抱着手炉咳了两声,张祥替他抚着后背,低声道:“陛下先回甘露殿吧,摄政王战无不胜,不会斗不过这些狱卒。”
时叶声自然知道楚城寒的能力,他只是担心楚城寒离京之后自己可能会陷入危险。
太后确实不敢直接向他动手,但不代表找不到其他方法来威胁自己的生命。
时叶声对死亡没有太多的恐惧,他只是无法接受自己任务失败之后还要回到系统口中那个已经瘫痪在床的身体里。
他无法想象自己不能活动,只能永远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肢体萎缩的场面。
他甚至不敢想象爸爸妈妈在自己身边照顾他的样子,来到大燕之后他已经又很久没有想起过爸爸妈妈了,每次想到这些便会觉得胃很难受,很想吐,甚至有些头晕眼花。
于是便自觉将这些事情连同现实中的所有记忆一起藏在了脑海深处,不敢轻易拿出来回忆和想象。
系统似乎又一次察觉到了他的想法,适时冒出来提醒道:“基于任务完成较为困难,时先生可以以首要任务为主,保证主角受成功存活即可。”
难度,似乎还算是降低了一点,却让时叶声更觉得反胃得厉害。
时叶声头晕了一瞬,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
他抱紧了怀里的手炉,平静喊道:“楚城寒。”
那根送给对方的项链还挂在楚城寒的脖颈上,一举一动都会带动项链发出叮叮当当细碎的撞击声。
他挥剑的手顿了顿,像是听了指令的小狗一般停下了动作。
时叶声漠然张了唇瓣,轻轻道:“以我作饵,杀了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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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谁稀罕你的命
刀光剑影随着话音落下,血水飞溅得满地都是,瞬时又被飞雪掩埋干净。
时叶声面颊冻得冰冷发疼,他以前住在南方,冬天气候潮湿阴冷,还是头一次在北方过冬,皮肤受不住那么干燥的气候。
冷风吹了一会儿便觉得面颊疼得厉害,哪怕对痛感不是很敏感都觉得有些受不住。
时叶声不喜欢看打打杀杀的场面,他胆子不算小,只是单纯不喜欢血腥的东西。
血水飞溅的一瞬他便敛下眼眸,回身对张祥说:“回太极宫。”
楚城寒没听他的话。
他做不了只听自己话的乖小狗。
“太后让陛下留在宫中静心抄书,”张祥低声道,“陛下可要先去藏书阁。”
“不去,”时叶声轻咳了两声,嗓子有些不太舒服,“朕心中宁静,为何还要抄书?”
太后想要禁足便罢了,再加上罚他抄书,当真忘了自己是个名正言顺坐上皇位的皇帝。
时叶声不是小皇帝本人,也不是太后的儿子,从前总是乖乖巧巧的人现在难得起了叛逆的心思,不想听太后话。
哪怕太后可能会发怒。
张祥除了那天有过放弃的选择,平日倒还是不会忤逆时叶声的话,他道:“都依陛下的。”
他俯身下去,将时叶声搭落到地上的衣摆拾起来抱在手中,跟随时叶声一道出了诏狱。
时叶声还在思索楚城寒去通州之后的事情,他一个人留在宫中势必是危险的,虽然阎生还在身边,但阎生的命要比自己重要许多,毕竟他是主角受,而自己只是个炮灰,生与死都影响不了太多剧情的走向。
再加上系统说可以先将小皇帝本身要走的剧情线放一放,先以阎生的存活为主,是不是说明,阎生的生死可能关系到了世界的稳定性?
时叶声在考虑要不要让阎生跟着楚城寒一起去通州,对方毕竟是气运之子,这个世间难逢对手,如果楚城寒在他身边,或许存活的概率会更高一些。
他没走几步,身后剑尖划过地面青砖的声音刺耳又清晰,时叶声回过身去,瞧见楚城寒正沉着脸提着剑向自己走来。
狱卒的尸首零散落在地上,那柄剑上沾了血,正顺着剑身往下滑落,一路染红了雪地。
楚城寒身量很高,抛却掉平日懒懒散散的气质,严肃起来时满身杀气和血气便显露出来,带着浓重的压迫感,临近时叶声的时候便铺天盖地压下来。
时叶声呼吸一滞,心跳有些加快。
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觉得楚城寒这个样子似乎更符合自己的审美,他知道自己是个慕强的庸俗之人,很喜欢被人掌控的感觉,尤其是强大的人。
他呼吸急促起来,神情还算平静,但身边的张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身挡在了他面前,直视着迎面过来的楚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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