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是在躲我吧。秦长乐震惊地想。我躲他才对。那可是秦复,就算第二天地球爆炸他也会一脸平静地拿出宇宙飞船船票带着全家飞走,并且早就做好了所有人新星球生活计划的他哥啊,现在是在干嘛啊?
但秦长乐的优点之一是适应力强,优点之二就是胆子大。他环视周围,心生一计,朝前面喊道:“爸妈!哥手机没拿,我给他送去,等下我们一起在前面等你们!”
说完,他便回头向林间小路大步奔跑。
“乐乐看起来清醒了,”秦正明敲敲肩膀,对祝宜笑呵呵说,“孩子还是那么活泼。”
一棵又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树、草、花和灌木挤在山路周围,在头顶上撑开,只余零零碎碎的光斑漏到木头阶梯上。这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绿色,碧绿、墨绿、浅绿、深绿、草绿、孔雀绿、松石绿,像一樽以绿为主色调的珐琅器,而秦复就是这瓷器上的落款。
秦长乐闯进其中,伸手去探秦复的肩,秦复猝然回头,于是整幅画面霎时动了起来,从博物馆里供人远观的美景落回山间寻常一隅。
秦复问:“你怎么在这里?爸妈呢?”
秦长乐说:“我和爸妈说我来陪你啊,怕你一个人无聊。”
“不用你陪,快回去吧。”
秦长乐抓住秦复的小臂:“哥,干嘛赶我。”
秦复试图抽回手:“秦长乐。”
秦长乐不放手,笑得露出牙齿:“秦复,你不好意思啊?”
“你在说什么。”
“没有,没说什么。”秦长乐放开秦复,上前两步和他并肩,“来都来了,快走啦。”
他们来得早,选择这条路的人也不多,走了十几分钟下来,竟是一个别的游客都不曾见到。秦长乐和秦复这路上仅有的两个人只顾沉默登山,一时间身畔唯有时断时续的啾啾鸟鸣和绵延不断的植物辛香。
又过一个拐角,秦复感觉不对,低头发现自己右脚鞋带散开,于是难得开了尊口,让秦长乐停下,等他绑好鞋带。
见秦复蹲下,秦长乐偷偷绕到他的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住他的脖子趴了上去。
“秦长乐!别闹,下去。”秦复呵斥道。
“不要。”秦长乐紧紧压着他,脸颊贴着他的耳朵,感觉到秦复向来冰凉的耳廓以极快的速度发热、发烫。
秦复说:“我要把你丢下去了。”
“那你丢啊。”
实则秦长乐心想,你才不会。他抱着秦复的脖子,感觉到他哥的肩膀确实很宽,把他背起来绰绰有余。小时候秦复可没少背过他,每次都像这样扬言要把他甩到地上,每次都说话不算话。
这次却不一样。
秦复一边直起身,一边反手抓住秦长乐,像撕包装袋把他从自己背上撕下来。秦长乐一时不察没站稳,踉跄中被秦复扶住,摆正。
秦复问:“累了?”
秦长乐摇摇头:“这才多久。我们快走吧,免得爸妈先到,等着急了。”
秦复狐疑地看着秦长乐,见秦长乐一脸真诚地笑,没再说什么,理理衣服继续出发。秦长乐落在后面,稍微仰一仰头,就能看见他哥被太阳照得半透的、红彤彤、暖洋洋的耳朵轮廓。
他抿着嘴角,在背后露出得意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乐乐:只要别人尴尬,尴尬的就不是我
第6章 6 【你再这样我就要操你了】
抓住秦复的把柄后,秦长乐变得无法无天起来。
寒假才刚开始,外头又冷,秦长乐无事可做,便全心全意扑在秦复这个新玩具身上,像未成年的小猫,躲在角落里,睁着圆圆的眼睛,时刻准备给秦复来一爪子。最常见的是动手动脚。秦长乐会冷不丁从旁摸摸秦复的手指尖、脖子和头发,被发现了就跳到一旁露出笑容,或是装模作样移开视线。
秦复不堪其扰又无可奈何,只好将其归结为秦长乐迟来的叛逆期。小孩子长大了,开始独立,同时发现家长并不如想象中权威,是一个和自己平等的人,于是逐渐成年——秦复研究过教育学,书上都这么说。
不过书里确实没提过小孩叛逆期会这么烦人。
秦复故技重施,躲到公司去。谁料今时不同往日,秦长乐离开学校重获自由,再没有人能拦住一个自由且精力旺盛的高中生,借着探望、路过、送饭等种种由头大摇大摆进驻秦复办公室,穿着卫衣球鞋和一群西装革履的下属们聊得火热。
更何况秦长乐的十七岁生日快要到了,秦正明和祝宜喜气洋洋,打算大办一场,秦复被拉去一同筹备,逃无可逃。
秦长乐在孤儿院时便算是特别的那个,不仅仅在于他多长的器官,更在于他是为数不多知道自己生日的小孩。据说他的父母原本也是医院妇产科里随处可见的一对夫妻,平常地来到医院待产,平常地在病床上生产,却不平常地生下了身体有异的孩子。
他们看到孩子之后想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出院时,他们双双离开,唯独落下了秦长乐。
当年医院管理混乱,通讯方式也不发达,医院找不到父母,便把秦长乐送去了县城里的孤儿院。不知道算幸运还是不幸,秦长乐在医院被亲生父母抛弃,却因为医院记录的出生时间对上了大师卜算的八字,让秦家夫妇找到。
秦长乐几乎不会想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每年生日才偶尔记起,蜻蜓点水般掠过脑海,很快抛到脑后。他是秦家一个普通的幸福的小孩,因此对亲生父母不记恨不想念,像路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连印象也留不下。
秦正明和祝宜对他小心得紧。来到秦家的第一个生日,祝宜轻声询问他的意见,问他对亲生父母的意见,对自己的生日又是否会介怀。秦长乐心大地摇摇头,于是冬天的这个日子便成了秦家每年固定的节日。
说来也巧,秦长乐的生日在二月,正好是寒假。祝宜问秦长乐有没有想请的朋友,他想了想,给陆松桥和程江春发去消息。
陆松桥回得很快:“我要去!”
程江春也十分激动:“这家酒店太高级了吧,我真的可以去吗?”
“赶紧来,”秦长乐回,“派个司机接你们怎么样,够气派了吧。”
程江春突然扭捏起来:“不好吧……我自己过去就行。”
“班长和我一起去呗,”陆松桥说,“我爸给我派了个司机。”
程江春叹气:“忘了你也是富二代,我自惭形秽了。”
秦长乐安慰她:“书中自有黄金屋。”
程江春说:“哎,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紧张,知识不管用了。”
话虽如此,到了生日会当天,程江春看起来比暴发户家的陆松桥还要游刃有余。
祝宜订了泫阳最老牌的酒店,足足有60层,生日会在酒店顶层举行。程江春一出电梯,明黄色的灯光扑面而来,入口摆放着巨大的展板,底下一堆花花绿绿的气球,上面是秦长乐的卡通形象和装饰,层层叠叠,最顶端两个小天使吹着喇叭拉开横幅,写“祝乐乐十七岁生日快乐”。
前一个合影的来宾刚走,程江春紧随其后跳进去,招呼陆松桥:“快、快给我拍照。”
“拍一张得了啊,”陆松桥说,“乐哥还在里面等着呢。”
合影完毕,二人进了主厅。里面是自助餐的形式,从餐前小菜到餐后甜点琳琅满目,程江春差点走不动道。还好她记得自己是乐哥的左右手,克制住食欲,和陆松桥一起去找秦长乐。
陆松桥眼尖,指指闪烁的水晶吊灯底下:“那个是不是?”
程江春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见秦长乐穿着一身白西装,刘海撩上去些许,正在和长辈们寒暄。他褪去了校服外壳,眼下倒更像个小少爷,站在灯光中央显得从容而陌生。
程江春感叹:“这还是乐哥吗?看前面的小帅哥,你敢相信他能一挑五?”
“那是你不懂乐哥,”陆松桥将秦长乐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断言,“不过这套衣服太华而不实,束缚了乐哥的手脚,一挑三还是没问题的。”
和长辈打完招呼,秦长乐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二人,朝这边走来。
一见面,程江春先竖起大拇指:“生日快乐!乐哥,帅啊。”
陆松桥不甘示弱:“乐哥生日快乐!送你的礼物。”
陆松桥捧出一个大盒子,程江春也举起手中的袋子:“我也有。”
“谢谢啦。”秦长乐很高兴,咧开嘴露出熟悉的笑容,把朋友们的礼物抱在胸前。
他余光瞥到熟悉的身影,叫起来:“哥!帮我放到房间去,我拿不动了。”
陆松桥见一个看起来很矜贵的男人走到秦长乐身旁,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接过秦长乐手上的礼物。男人和秦长乐穿着相似的白西装,却比秦长乐高半个头,气场也更加严肃。秦长乐摸摸他的金丝袖扣,抬手揽他的肩,重新变回十七岁的男高中生。
秦复不轻不重地看他一眼,走了。秦长乐向朋友告别:“我还得继续接待呢,哎、没办法。你们先去吃点,我忙完了再找你们。”
向秦长乐挥手拜拜,陆松桥和程江春小声说:“那就是乐哥他哥啊?”
程江春点点头,压低声音:“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嘛,超级帅。”
“话不能这么说,”陆松桥在背后也不忘马屁事业,“和乐哥帅得不相上下,等乐哥再过几年,气场肯定更加强大。”
今年生日会来的人不少,除了秦家亲戚朋友,连缺席好几年的秦复好友柳玉山也到了,实属难得。
柳玉山是秦家世交的儿子,和秦复秦长乐称得上青梅竹马。他醉心艺术,近年一直在国外游学,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和他关系最好的秦复,二人的联系也只止于线上和书信。
柳玉山在语音消息里笑:“秦复,我们现在算不算网友啊?怎么时间越久关系还降级了。”
秦复打字:“有这个闲心就回来一趟,柳伯前几天正好说起你。”
柳玉山想想不无道理,行李也不收拾了,揣上手机证件就上了当天的飞机,降落到秦长乐的生日会上。
秦长乐和他打招呼:“山哥稀客啊。”
柳玉山长发及肩,胡乱在脑后扎起,一副懒洋洋的做派,说:“都跟你说了别这样叫我,和我的气质不符。不过今天寿星最大,生日快乐啊乐乐。”
“谢谢柳哥。”秦长乐笑嘻嘻道。
柳玉山赶得急、到得晚,这会已经没有什么客人进来了,于是他端了两杯橙汁分给秦长乐,二人靠着墙边闲聊。
柳玉山问:“乐乐最近过得怎么样?”
秦长乐说:“挺好的,高中很有意思。”
“怎么有意思,谈恋爱了?”
秦长乐差点呛到:“没上过高中很新鲜而已!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当年女孩子可是都找到我哥这里来了。”
“年轻不懂事,乐乐也记这么清楚。”柳玉山装模作样叹气,“更何况也不是人人都和你哥那样啊,成天不近女色。”
秦长乐嘟囔:“那不是应该的。”
柳玉山和秦家关系好,是为数不多知道秦长乐身世的人。他脑海中闪过几个月前秦复喝醉后在电话里说的胡话,不由得摸摸下巴,想:今天的日行一善目标还没完成,刚好趁这个机会做了。
于是柳玉山语重心长地说:“你得多照顾你哥,他成天不是念书就是工作的,活得多没意思。”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这样不行。”
柳玉山循循善诱:“他都二十好几了吧,初吻还在,像话吗?”
“啊?”秦长乐倒是一愣,“他那个是初吻啊……也是。”
柳玉山眨了一下眼睛,摇晃着橙汁呵呵笑:“哦?这样吗?”
秦长乐意识到不对,脸颊微红:“干嘛、干什么。”
这时秦复注意到角落里的二人,端着盘子走过来,拿了一枚纸杯蛋糕放到秦长乐手里,然后问许久未见的好友:“到了?在这里干什么,别又和乐乐说乱七八糟的东西。”
柳玉山耸耸肩:“在多管闲事。”
玩闹了一整晚,生日会结束回家,秦长乐马上钻进卧室休息。秦正明很诧异,在他的印象里,秦长乐的能量可是连蹦带跳两天两夜都用不完。
祝宜说:“可能今天的客人太多了,难得办这么大。”
秦正明说:“这是为他明年十八预演呢,成人礼肯定得办得更隆重。”
祝宜说:“孩子也有孩子的辛苦,让他好好歇着吧。”
秦复也回到了房间。今天秦长乐在前头接待宾客,他则在后面统筹各项事宜,虽说有专业的策划团队,但也着实辛苦。为此,他接了满满一浴缸热水,泡进水里,仰着头靠在浴缸边缘闭目养神。泡澡泡得稍微久了点,等秦复起身,已经快到十二点。
他穿上浴袍走进房间,只一眼就发觉不对。深蓝色的被子微微鼓起,向四周延伸出褶皱。
秦复径直走到床边,将被子一把掀开。果然,卡通睡衣的秦长乐抱着枕头躺在下面,眼睛亮亮地盯着他。
但秦复今天确实累了。他揉揉眉心,说:“秦长乐。”
秦长乐理直气壮:“我们好久没一起睡了!而且今天我是寿星,你得听我的。”
“这段时间我都可以当做是你小打小闹,但现在,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过了?”
“我是你老婆啊,别这么小气。”秦长乐小声辩解,很快壮起胆子,“快点快点,十二点一过就不是我生日了。”
“秦长乐。”秦复俯下身,一手撑在秦长乐旁边,更重地叫了他的名字。
“你再这样,我就要操你了。”
作者有话说:
柳哥: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部分吗
第7章 7 【橘子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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