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店铺屋舍多,都不是很宽敞,不过住下三五人还是绰绰有余,乔穗满从到这边开始就一直观察附近的铺子。
走了许久,只瞧见了一家卖饮子的铺子和一个挑着担子四处走动的饮子摊贩,那间铺子不止卖香饮,其他吃食也有,粉面热汤,种类很多,只是看上去生意不多好。
还好,乔穗满心里安定了些,这块现在看来是有生意可做的,路口有家杂货店,里头挂着一些竹篾,竹椅也有,种类并不多。
乔穗满拉拉陆冬青的衣袖,凑到他身旁小声道:“我觉着这边能做得了生意。”
陆冬青同意地点点头,他也看了一路,这边卖的东西其实挺全乎的,但是能挑选的不多,没有专门的竹匠开的铺子,不管是大的竹床竹桌还是小玩意儿都有做生意的空间。
到了一家面馆,吴胜停住脚步,朝店里喊了两声,“大哥,小幺哥!”
“欸!”
面管里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是胜子不?”
“是我,小幺哥。”
“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秦小幺双手在襜衣上擦干,面带疑惑问道,看见乔穗满和陆冬青时一愣,“咦,你们不是卖饮子那对儿吗。”
他在东市赶集时就见过他俩。
“是你,”乔穗满面露诧异,“你那天去酒楼买饮子时没了,我记得。”
“对,”秦小幺没想到乔穗满还记得自己,露出个笑容,“你们怎么过来了?”
“小幺哥,你和大哥之前不是说隔壁铺子要卖了吗,他俩正好想买铺子,我带他们来瞧瞧。”
吴胜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插话,说完指指隔壁关着门的铺子,给秦小幺解释。
“真的?!”秦小幺两眼发光,“你们真要买铺子啊?”
乔穗满搓搓手,“先看看,得价格合适呢,我们手里头没太多钱。”
说罢不好意思笑笑。
“这样儿啊,这边铺子没那么贵。”
秦小幺想了想又说:“铺子掌柜估摸着晚些时候就来了,你要是不嫌弃,到我店里坐坐。”
乔穗满连忙道:“不嫌弃不嫌弃,会不会扰着你做生意?”
“没事儿,现在人还不是很多,我也正好闲着,我跟你说,这铺子挺好的,掌柜的看中别地儿的铺子了,才急着把这家出掉。”
“小幺哥,这铺子原是卖什么的?”乔穗满见吴胜这么喊,也跟着这么叫了。
“哎呀叫我小幺就成了,”秦小幺摆摆手,“卖糕点的,他家娘子手艺不错,客人多,店面摆不下了,才想着换一家东市那边的大铺子。”
“好,小幺,那你叫我小满就好。”
乔穗满坐下,眉目轻快,又问道:“那铺子后头有屋子么?”
“有啊,有两间屋,不过都小,掌柜的夫妻俩不在这住,还有个小厨房,里头有两个锅灶。”
秦小幺知无不言:“我和我家男人当初也看过那间铺子,厨房小了点,他施展不开,后来才买了现在这间。”
乔穗满闻言,环顾秦小幺现在的铺子,除了一个收钱的柜台,别的地方都摆上了桌椅,他数了数,共有八张能坐下四人的大桌,还有两张长桌,估摸着能坐下二三十人。
从后厨传来一阵卤肉香,乔穗满早上吃了两个馒头,又走了好些个地方,已经有点饿了,一闻见这香味,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
乔穗满不好意思道:“小幺,你这生意肯定很好,让人闻着都饿了。”
秦小幺哈哈大笑,爽朗说道:“饿了就吃一碗,吃完了隔壁估计就来人了。”
陆冬青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木板,对乔穗满说:“小满,有你喜欢的炖肉汤面。”
乔穗满眼睛一亮,一脸期待看向陆冬青,他好久没在外面吃过了,说真的,那味道太勾人了。
陆冬青一看就知道他馋了,没忍住笑出声,被乔穗满轻轻瞪了一下,他轻咳一声,转头对秦小幺说:“劳烦上一份炖肉汤面,再来一份馄饨。”
“好嘞好嘞。”秦小幺爽快应下,到小窗口那朝后面喊:“一份炖肉汤面,一份馄饨。”
“知道了。”里头的男人应道。
“你们还认识字啊。”秦小幺回到店里,惊奇道。
“我不认识,他认识。”乔穗满如实说。
和秦小幺说话很舒服,乔穗满有问必答,要是铺子不错,能和他做邻居也好呢。
“小幺哥,我也好饿,想吃汤面。”吴胜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了。
“行行行,还能少了你得不成,你哥早做上了。”
“嘿嘿。”吴胜憨憨笑了声。
“你们之前看过几家店了?”吴胜问陆冬青。
“三家,东市那边两家,一家太贵了,一家太偏了,另外镇口那边有一家,但主家没想好卖不卖,再有就是今儿看的两家了。”
“东市那边鱼龙混杂的,得小心些,我记得之前有人买了铺子,结果是租铺子的人私下卖的,专骗人钱,最后闹到县衙去了,虽然钱要回来了,还是闹心的很。”
“居然还有这种事!”
乔穗满闻言气鼓鼓道,买铺子原是多高兴的事情,却平白无故受人蒙骗闹到县衙,这不是存心给人添堵么!
“那隔壁铺子的房契可是在掌柜的手里?”陆冬青问。
“这你们大可放心,”秦小幺拍拍胸脯,“他们和我们一个时间买的铺子,绝没有假。且到时转地契要去县衙,你识字,不会被骗。那个被蒙骗的苦主不识字,找了同乡认字的人,结果那人竟然跟黑心租户勾连,这才惹上倒霉事的。”
陆冬青颔首,“多谢你们告知。”
“谢啥呀,要是你们真来这边开铺子,我最高兴了,那天去酒楼就只是晚了一点,饮子就都卖完了,你们买了隔壁的铺子,我以后想喝饮子还不是立马的事儿!”
现在面馆里人还不多,秦小幺凑到乔穗满身边,“小满,你手艺真没的说,我喝过好几家的,都没你做的好。”
说罢他抬头朝斜对面那家卖饮子粉面的店努努嘴:“那家,看见东市卖饮子的多,自己也整了些卖,那都是啥呀,不舍得放糖又酸又涩,还卖得死贵。”
乔穗满顺着他目光看去,正是他先前看见的那间铺子,店里门可罗雀,连面馆一半的客人都没有。
“他们怎么还没关店,吃的喝的都不行,白瞎了这么大一间铺子。”吴胜随口问。
“撑不久了,家里再有钱也不是这么霍霍的。”秦小幺无所谓地说。
乔穗满本能察觉到这两家店铺不太对付,没出声。
“汤面来了。”
一瘦高男人用木板拖着三碗面食,放到他们桌前,正是那天和秦小幺一块到酒楼的男人,第二天他还专门早早去打了一筒饮子,乔穗满记得。
“咦,”男人惊奇道,看向陆冬青,“这位是?”
好像不是上次一起打饮子的汉子啊。
“是我夫君,之前一起打饮子的是我大哥。”乔穗满浅笑着回答。
“噢,长得可真壮,我叫吴旗,不多说了,你们趁热吃。”
吴旗招呼了一声,转头又回了后厨。
“叫我端就是了,哪里用你跑来跑去。”秦小幺说道,嘴角却微微上扬。
“听你聊得开心,左右现在客人还不多,没啥。”
乔穗满看着眼前热乎乎的汤面,上面一层炖得软烂的肉臊子冒着热气,面条粗细均匀,分量十足,乔穗满咽咽口水,接过陆冬青递来的筷子,朝他甜甜笑了一下,才低头夹面条吃起来。
陆冬青心情很好,今天掌柜的结了他刻竹筒的工钱,六钱并四十文,六钱银子揣在怀里,余下的四十文拿来吃两碗面绰绰有余。
不过他刻了好几天的功夫挣的还比不上乔穗满一天挣的多,陆冬青暗自好笑,怕不是要让夫郎养自己了。
他这么和乔穗满说时惹得乔穗满闷笑不已,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好啊,我养你,你给我做小厮,顺便做夫君。”
想到这,陆冬青眼里都是细碎的笑意,见乔穗满吃得香,也动起筷子。
汤面烫嘴,乔穗满边呼气边把面条往嘴里送,劲道的汤面配上软烂的炖肉,酱料的滋味在嘴里爆发,他一连吃了好几口才停下,说:“真好吃,小幺,难怪你们这人多。”
“哈哈,他跟饭馆师傅学过的,你要喜欢吃就常来!”
秦小幺去擦旁边的桌子了,回了乔穗满一声,转头招呼起别的客人。
正是吃饭的时间,面馆里人越发多,还有不少拖家带口来的,一开口就是“掌柜的,老样子”,都是老客。
长桌坐满了,门口甚至还有人在等位,乔穗满吃完最后一口面,陆冬青也早早吃完了,两人起身给外面的客人腾位置。
陆冬青数了二十五文出来,炖肉汤面十五文,馄饨是十文,价格都在墙上的木牌上标着,这个价格这个分量,味道又好,老客多再正常不过。
秦小幺收下铜板,乐呵呵道:“隔壁掌柜的已经来了,你们过去瞧瞧,我忙不过来,就不一起了。”
“好,谢谢小幺。”乔穗满眉眼弯弯说道。
秦小幺摆摆手,又去忙活了。
吴胜和他们一块到隔壁糕点铺之后,跟掌柜的说了下来意,也匆匆告辞,酒楼下午还有些活要他跑。
按理来说方管事只让他带乔穗满他们到茶楼,用不了这么久,只是正好撞上了吃饭的时间,吴胜才想着带他们来这边看看,反正他也要来吃饭的,顺路,眼下却不能再耽误时间。
陆冬青和吴胜道了谢,镇上的路宽敞,循着大路走总能走回去的,况且他记得来路,没必要再耽搁人时间。
糕点铺掌柜姓胡,正在打开铺子的木门,乔穗满跟在后面,待木门打开,铺子的陈设便展示在他们面前。
因着胡掌柜是卖糕点的,铺子两边和正中都摆放着实木柜,层隙间用薄薄的纱布围起来,既能让客人看清楚里面放的是什么糕点,又不至于让粉尘弄脏。
两边墙上挂了画,画的正是各种各样的糕点,还上了色,乔穗满一下就看见了山楂糕红豆糕和糖酥饼。
铺子两边很宽,纵深不及吴家面馆,但乔穗满比对了一下,差的不是太多,且宽敞些正好方便陆冬青在一旁摆卖竹器。
“胡掌柜,听小幺说,你们两家是差不多时间买的铺子呢。”乔穗满起了个话头。
“对啊,吴旗那小子有魄力,说买就买下了,我和我娘子还想了好久才下手。”
胡掌柜呵呵笑,招呼他们进去,眯了眯眼说:“我瞧你们有些眼熟啊,咦,你们不是在东市卖饮子的么!”
“是呢。”
乔穗满笑了笑,实际上他没认出来胡掌柜,每天见的人太多,买的多的老顾客他印象更深些,像许婶子。
胡掌柜指指陆冬青,“这大高个,我记得,我在你那买过一支莲花簪子,我娘子可喜欢了,刻得跟真的似的。”
乔穗满一看陆冬青那愣样就知道他也没记住,低头偷偷笑了笑。
“你们要盘下来做香饮铺子也成,这边过路的人多,不管是往北面丘丰县去的商队还是住这附近的人家,都会到这边采买。前头那条巷子还有家肉铺,再过两条巷子有好些菜农,平日要用的东西大多都能买到。”
胡掌柜说罢掀开和后院连着的布帘,引他们去里头看,乔穗满跟在陆冬青后面走进去,后院的陈设就简单很多。
右边是两个小屋子,估摸着只有家里他和陆冬青屋子的一半大,厨房倒是比家里的大上许多,不过当然还是比不上面馆和乔家的。
陆冬青看了一圈,屋子中间空地足够他劈竹丝钉竹床,左边角落的空地架个草棚子不管是用来吃饭还是歇息都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点了点头,和乔穗满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还算满意,不过不知道这价格......
“胡掌柜,您这铺子预备何时出手,可有找到买家?”陆冬青问道。
“没呢。”
胡掌柜叹了口气,“我实话和你说罢,原先我们看好的东市的铺子有人和我们争,硬是要加价十两银子抢过去。那铺主先和我说定了,但是又拗不过那家人,我也正愁着呢。原本想歇业到年后直接新店开张的,现在没办法,怕是要继续在这做着。”
乔穗满的心随着掌柜的话七上八下的,暗自叹了一声,大家都不容易,小生意有小生意的烦恼,大生意有大生意的烦恼。
“那家铺子原是做什么的?这么抢手。”乔穗满好奇问道。
胡掌柜叹了口气,“一间酒馆,本也没这么抢手,可前不久那铺子掌柜的儿子在云琅书院考试得了第一,一下出了名。”
胡掌柜还怕他们不知道云琅书院,接着解释道:“云琅书院可是除了官学以外,咱水青镇最好的书院了,能得那的第一,便是考中举人也有可能的!”
乔穗满睁大眼:“举人?那不就是官老爷了!”
“可不是吗,他们家里殷实,多间铺子少间铺子都不算什么,可偏偏有人看重他们儿子的名声,非说那是文曲星家的铺子,硬要争了去。”
胡掌柜越说越急,这小半个月,他为着这事都快烦心死了。那铺子实在是好,原先的价格他们咬咬牙也出得起,都已经快到改房契这一步了,一下杀出个拦路虎,换谁都着急上火。
可若继续在这开店,又总有些不甘心,辛勤劳苦了这么些年,终于能往上走一步了,他和家里人都满怀期待,不为别的,铺子越大,挣得越多,以后孩子的路就越好走。
胡掌柜深深叹了口气,说:“我现在也不能跟你们打包票,这样,你们二十五再来一趟,到时候我给你们一个答复。这铺子我们虽然用了好些年,但一直维护得好,我也不说虚的,真要卖,算五十五两。”
五十五两!
乔穗满和陆冬青对视,这可是一笔大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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