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秦奂倒是神色很平静:“能有什么打算,无非就是签公司,接着拍戏,遇到合适的角色就接。”
“这么说,你是已经在接洽经济公司了?”宋瑶问。
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秦奂就把简思辰发出的邀约告诉了她。
结果宋瑶听完,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问:“你说的寰宇,是我想的那个寰宇吗?”
“等等。”没等秦奂回答,她又有些声线颤抖道,“你之前是不是问过我寰宇那部新戏选角的事情……你不会是因为这个签的寰宇吧。”
“……”
在秦奂近乎默认的反应里,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段对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宋瑶捂着心口,消化了很久,才颤巍巍问:“所以,我CP真的be了?”
都了现在这个时候,这姑娘关心的还是这回事。
“而且这么大的事……”她停了一下,似乎在艰难地寻找措辞,“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
尽管宋瑶的语气已经很委婉,秦奂还是听出了她想谴责自己渣男的心,一时颇为啼笑皆非:“只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又不是见不到了。”
宋瑶已经木然了,满脸都写着“你们有钱人玩的真花”:“这个分手难道还是附期限的吗?”
秦奂叹了口气,道:“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之前的时机和方法都不对,最后走到这一步也是难免的。”
毕竟,要摘下一朵既带毒又带刺的美人花,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现在的状况已经是他能接受的分别中,情况最好的一种,也是他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他们原先的关系本质上畸形且不对等,无论忽视与否,身份与地位带来的差距始终是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所以,他老师不愿意交付真心也是情有可原。
只有打破了僵局,重新开始,宁策才有真正接受他的可能。
——所以要吸取教训,下次继续。
宋瑶不知道他后半句蕴含的深意,神情看上去还是有点恍惚,在沙发上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忽然一把捞起桌上的手机,噼里啪啦不知道打什么字去了。
秦奂没注意她那边的动静,看着列表里新收到的信息,稍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
两分钟之前,简思辰给他发了条消息,现在正挂在屏幕上。
【简思辰】制式合同一式三份,你那份已经邮寄给你了。
【简思辰】我带的艺人正好有一个转幕后了,所以你之后主要跟着我,没问题吧?
【秦奂】可以。
几天前,他已经和寰宇敲定了合同待遇方面的问题,走完了签约流程。
这位盛名在外的经纪人是个雷厉风行的做派,大约过了十分钟,就给他发了一长串的信息和文件。
【简思辰】常用的联系方式给你列出来了,记得存一下。公司配的生活助理的简历在你邮箱,你自己看着挑。
【简思辰】《锦堂春》定在元旦之后开机,可能要提前几天开剧本围读会,你那边什么时候结束,我让人来接你。
【秦奂】……好。
—
时间是个很古怪的东西,你想让它变短一点的时候,它好像漫长得没有尽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捱的煎熬。
你想让它变长一点的时候,它又倏忽从你指缝溜走,在你毫无察觉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二月末的时候,秦奂拍完了作为陈三剪的最后一场戏,正式杀了青。
他拍的最后一条正好是他和宁策掰扯了好久人物小传的那一场。说实话,他到现在都对这一幕戏的表演方式没有完全的把握。
宁策在摄像机背后沉吟了很久,最后说“过”的时候,秦奂正好带着妆回头,对上他深沉晦暗的眸子。
宁策说:“恭喜。”
剧组里逐渐嘈杂起来,其他人在闹哄哄地准备下一场戏。
秦奂在原地站了很久,然后看着他,扯了一下唇角:“谢谢。”
他心里想的却是,去他妈的恭喜,我现在就想吻你。
宋瑶跟他对完戏,还没来得及卸妆就匆匆忙忙跑下场,从助理怀里接过了一大捧鲜花,笑眯眯地塞进他手里:“祝贺杀青呀。”
秦奂平时在组里的人缘不错,有不少工作人员跟他熟稔,见状都笑着围上来祝贺他。
组里有主演杀青,照例要找个地方吃饭庆祝一下。宋瑶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凑过来问:“明天晚上去饭店,要请宁导一起吗?”
秦奂反问:“你觉得他会去吗?”
宋瑶撇了下嘴:“去不去的另说,总要稍微问一下吧。”
说着,她招手喊来了周翊,双手合十,笑嘻嘻地拜托他传个话。
周翊听完,面带复杂地看了旁边的秦奂一眼,应承下来。
过了没多久,周翊就带来了宁策的回复。
他礼貌地拒绝了邀请,就像在M市的时候推拒了那位男三的杀青宴一样,并且让他们好好玩。
“啊,这样啊。”宋瑶看上去稍微有点失落。
秦奂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情绪没什么特别的波动,只抱着花,对周翊道:“经纪人给我订了明天夜里的航班飞S市,我就不亲自跟宁导道别了。”
“麻烦周助替我转告他一声,感谢他这几个月的照顾。”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语句,随后一扯唇角,轻描淡写地掩饰过去了,“还有……期待下次的合作吧。”
—
走出片场的时候,宋瑶还在背后嘀嘀咕咕。
“搞不懂你们。”她嘟囔说,“当时谈得比圈子里那些真情侣还真情实感,最后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秦奂怔忪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话。
剧组临时租下的院子里栽了一棵高大的梧桐树,随着天气变冷,枝干上金黄的叶片逐渐掉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柔软的一层。
从M市破旧的影视城到这里,三个月,辗转了几千公里。
他来的时候没有带任何东西,等到要离开的时候,除了一本写满了批注的人物小传,也什么都没有带走。
日光浸在层层的云雾里,他回头看了一眼片场的方向,声音轻得近乎呓语:
“秋天这么快就过去了啊。”
【📢作者有话说】
是小秦:分了怎么了,分了就可以追了
还是小秦:老婆冷落我,我也要故意说两句客套话气气他quq
第46章 后会有期
宁策不是惯于自省的人。
通常来说,剪好的片子、写就的剧本,在他手上完成的一刻,就在他心里成了某个固定的印象,作品的缺陷和不足他都了然于胸,所以没什么回顾的必要。
但在秦奂办杀青宴这个晚上,他破天荒从家里翻出了《锦堂春》的旧稿,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之前一整个月,他都把自己浸在工作里,似乎让自己忙起来就可以逃避思考一些事情。现在忽然闲下来,那种若有所失的空茫感又在慢慢注进他的心里。
在夜晚安静的书房,这种感觉终于满溢过理智,叫他前所未有地认识到——他好像又在面临一次别离。
在艺术作品里,别离可以有很多种涵义,例如引出新的序章,例如全部故事的收束。
但在现实生活中,与它关联的事物就显得负面单一。人们总是在尽可能地避免它,然后在某一刻悲哀地发现,分离原来和呼吸一样,已经融入了人生的每一处轨迹。人们从睁开眼开始经历离别,直到闭上眼分别他人,踽踽走上一条独行路。
宁策经历过很多次被动的分别,可是眼下这一种好像不同于以往,并不会叫人撕心裂肺的锐痛。而像沉于皮下组织的淤青,平时可能无甚感觉,唯有触碰到时才会隐隐泛起钝痛。
过了午夜十二点,那个不能亲自跟他道别的人就会坐上飞机,离开他所在的城市。
即使往后他们可能还会有多次的相逢,但都止步于寒暄与擦肩,所有的羁绊都止于今夜。
对于情爱一道,宁策实在不算擅长,就像他现在仍旧分不清内心涌动的到底是遗憾还是失望,但这并不妨碍他反复地去品味那点隐痛,然后在某一刻忽然想到——这就是他希望给予我的感受吗。
那在天亮之前,他确实做到了。
宁策想。
在未来的很多个夜晚,我将伴随这种感受入眠。
—
将近晚上十二点的时候,黑暗中的手机屏亮了起来,显示收到一条新来电。
宁策翻剧本翻得有些倦怠,捏了一下眉心,干脆点了外放。
下一秒,时琛严肃的声音在书房响起来。
“宁策。”他说,“盛泽的事有结果了。”
“公安刚刚给我电话,说盛泽从拘留所出去没多久,就和他那群狐朋狗友跑去了山上飙车。”
“警察接到其他人的举报,上山抓了好几个醉驾,还有吸d的,全是圈里那些不务正业的二世祖,盛泽也在里面。”
像是觉得大快人心似的,他冷笑道:“这下假释撤销的事是板上钉钉的了,盛世的律师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没法把那小子从局里捞出来。”
“宁策,你能听到吗……宁策?”
“……”
从听到盛泽醉驾被抓的时候起,宁策的手指就顿住了,陷入了短暂的怔愣当中。
“你说什么?”他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时琛人在律所加班,周围的环境嘈杂,等他走到了窗台边,声音才清楚一点:“我说,你不用为你那个混账兄弟头疼了。”
“他这又是寻衅滋事又是危险驾驶的,收监执行是没跑了……托人稍微运作一下,说不定还能数罪并罚,往重里判。”
好不容易解决了一桩棘手的难题,时辰的心情也不错,还有心思调侃道:“不是我说兄弟,这一手是你安排的吗,真的精准打击。”
“听我同事说,警察本来就是上去逮个人,没成想这群二世祖还是一块儿活动的,干脆就全抓了,现在全在局里蹲着呢,一晚上惊动了好多人,上面还发了话,说要拿这些人当杀鸡儆猴的典型来查办。”
“盛泽也是倒霉,正好撞在枪口上,不过盛家陷进这种丑闻里,估计公关都来不及,短时间内也顾不上你这边了。”他摇头感慨,“你这手段是真高,一石二鸟啊。”
“……”
宁策攥着手机,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道:“有事,先挂了。”
时琛不能理解他的反应,困惑道:“哎,还有什么事比这个重要……”
话音未落,宁策已经挂断了电话。
等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他满心复杂地盯着手机,思索了很久。
盛泽不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即使那些纨绔子弟的陋习他样样都有,但他从来没被抓过。
如果这事不是他阴沟里翻船,那就一定是有人下套了。
但是,除了他,还有谁会做这种事呢。
不知道为什么,宁策心里忽然有一种没来由的预感,明确地指向了某个人。
这个猜测叫他下意识觉得荒谬,又忍不住打开通话页面,滑到最顶上的那个名字。
就在他迟疑着要不要联系对方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爆竹的声响。
宁策转过头,却见夜空已经被烟花点亮了。
书房的飘窗像是将夜色切割成了方块,各式绚烂浩大的焰火在其上填充斑斓的色彩,随后又纷纷扬扬地落下,与人间的霓虹灯火相映。
于是,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了。
今天是元旦。
一年中新的一天。
过去一年的所有,已在指针滑过十二的瞬间,变成了静止的灰白色。
原本悬在那个名字上的指尖在这一刻停住了,宁策静坐了很久,直到看着手机屏由于长时间无人碰触自动熄灭,才轻轻叹了口气。
—
秦奂回完最后一条消息,按照空乘的提示,将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简思辰的座位就在他旁边,听到动静瞥了他一眼,要笑不笑问:“托段承则办的事情处理完了?”
也不知道他和寰宇的老总到底是什么关系,每每提到对方都是直呼其名,从来不客气。
秦奂略微顿了一下,答:“是,还要谢谢简哥牵的线。”
“不用。”简思辰懒洋洋道,“他难得有能帮上我的时候,你随便使唤。”
他并不好奇秦奂和段承则谈的是什么,等飞机起飞就戴上了眼罩休息,俨然事不关己就一句都懒得关心的模样。
秦奂已经对现任经纪人的风格有所了解,一点不意外地在空乘询问时,替他要了杯白水。
在关上手机前,他最后点开宁策的头像,看了一眼止于一个月前的聊天记录。随后,闭上眼安静地养神。
万米高空之上,飞机收起襟翼,在深沉的夜色中滑向了南国。
【上卷 完】
【📢作者有话说】
小秦蓄力中,v我50海星听他的追老婆计划(x
第47章 此情无计
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围城》正式剪完送审,进入上映前的宣传期。
由于男主角岑景池的影响力加持,外加宁导本人的口碑背书,这部片子在五一档期头一天进入院线时就毫无悬念地取得了过亿的票房,之后一路顺风顺水,成功登顶假期档。
相比于宁策其他作品,业内意外地对《围城》没有多少批评的声音。
有知名影评人称,这是一部具有强烈宁策个人特色的电影,选用的叙事结构与剪辑手法极其大胆精妙,主演岑景池水平在线,几位新人演员都有不俗的表现,其总体艺术水准在宁策执导的所有片子里也排得上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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