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卿打开门,牵着人往里走,沈青蘅带上门时说了句:“他不是我师叔。”
没错,临夏城,顾家。
到临夏的时候方恒煜已经在城门处等着,见来的是两个人,他远远地便一个心音就朝温时卿扔了过来。
“你怎么把这小子也带来了?他不是和沈玉堂出去了吗?”
温时卿听完后勾着唇角看了一眼身旁牵着自己的人,少年看向不远处那个人影的眼神沉了沉,脸色也冷了几分。
他俩此时牵着手,心音共通。
“沈青蘅。”他掀唇轻声喊了一句,沈青蘅立马看向他,脸色温和下来带了些疑惑,温时卿笑了笑继续道:“走了。”
方恒煜后续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带着人去了顾家,唯一要说有什么奇怪的,就是他装得那么热情和善,沈青蘅这小子不识好歹理都不理他一下。
“我们要去哪儿?”沈青蘅走在温时卿身侧,轻声询问道。
被询问的人刚准备开口,前面的人却先一步开了口,方恒煜转身回来调笑着:“你温师叔带你来没和你说干什么?”
他身后两人:“……”
方恒煜不解:“怎么了?我们要去顾家,顾听云是顾家仅剩的独女,没想到吧?”
温时卿还算捧场:“嗯。”
“……”方恒煜并没有感受到两人的意外,干脆长话短说:“总之,顾师妹遇上了些麻烦,劳烦我请玉尘帮忙。”
“哦。”沈青蘅兴致不高地应了一声,比起这个似乎玩温时卿的手更有意思一些。
“行了,快走吧。”温时卿淡淡说道,阻止了方恒煜的喋喋不休。
到顾家后,是一个老妪引着三人进的院子,主院早已荒凉,带他们去的是另一个院子。老妪见三人打量的目光,低声解释道:“老爷和夫人去世太久,顾家也就荒凉了,前些月小姐回来后才有了些人气。”
沈青蘅用心音问:“顾家只有顾听云一个后代吗?”
“顾家有个秘密,单传嫡女,当然这不是他们愿意的,是天命。”温时卿也不隐瞒什么,耐心和他解释。
“那要是先男丁呢?会夭折?!所以这就是顾家荒芜了的原因。”沈青蘅瞪大眼睛看向身旁的人,见温时卿朝他挑了挑眉。
方恒煜忍无可忍,扭头怒斥对两人:“你们俩牵手就算了,怎么还开始在我面前暗送秋波了?”
沈青蘅立马有些慌张,看向温时卿却发现对方波澜不惊,睨了方恒煜一眼轻飘飘说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与此同时沈青蘅耳中里传来一句:“别和他说,他不知道。”
老妪引着三人到了顾听云的屋外,敲了敲门用呕哑的声音喊道:“小姐,您请的人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顾听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听上去有些虚弱。
尽管温时卿早就知晓此事会发生,但在打开门看见面前的场景时还是不免有所冲击。数月前还在擂台上比试的人如今骨瘦如柴,除此之外还有躺在他旁边哭啼着的孩童。
沈青蘅顺着哭声望去,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一个安静地睡着,还有一个在顾听云的怀里哭啼着,都是男孩。
“仙君,师兄,劳烦你们了。”说着,女人就要从床上起身,却被方恒煜上前制止了动作。顾听云又躺了回去,看着温时卿说道:“仙君上次在京亭的恩情还没报答,如今又请您来实属无奈之举。”
温时卿轻笑了一声安慰道:“无妨。”
沈青蘅闻言瞥了他一眼,大概是在思考温时卿什么时候去过京亭,但现在问又不太合适。
见他这么说,顾听云也就没再纠结,直接了当说出了自己所求,她说出了顾家一直以来的秘密,求温时卿能救下自己的孩子。
温时卿听完后没先回答顾听云,而是看向了方恒煜,淡淡开口道:“此事方仙君怎么看?”
“我?我……”方恒煜说话有些吞吐,到后面干脆不说了,改成给温时卿传心音:“你是在怪我没说明白?玉尘,我需要你和她说一声没办法。”
方恒煜有办法,他也知道温时卿能想到办法。
“我为何要和她说没办法?”温时卿情绪没什么波澜。
“你分明知道,要是救这两个小孩会要了她的命!你这是帮她吗?!”这是方恒煜第一次和温时卿说重话,也是最后一次。
“所以你就替顾听云做了选择。”温时卿神色如常,话音也没有什么起伏,却让方恒煜气得发晕。
“温时卿!”他大声喊了出来。
温时卿抬眸冷冷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有些懵的顾听云道歉道:“顾仙君,这件事本君也无能为力。”
顾听云闻言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垂眸看着方才哄好的孩提,说话时声音含糊带着哭腔:“我知道,我只是想试试。实在是麻烦仙君了,师兄你也不必怪仙君,我明白没机会的。”
温时卿没再说什么,眼神掠过发愣方恒煜,留下一句:“若无其它事,便先告辞了。”牵着沈青蘅转身朝外走去。
“方才方恒煜的意思是有办法。”沈青蘅和温时卿确认道。
“嗯。”温时卿应了一声,顺着身旁人的力道一齐上了屋顶,穿过几条街来到了一条热闹的街巷,屋檐下几个孩提穿着厚厚的棉袄在嬉戏打闹,好生有趣。
“你喜欢小孩子吗?温时卿。”沈青蘅俯瞰着底下的小孩子,几人的欢声笑语时不时便会传来。
突然一个小孩抬头,看见屋顶的人愣了愣,伸出手指指着他们说:“快看,是漂亮神仙!”
“在哪里呢?”其他的小孩纷纷抬头,却只看见阴沉沉的天。
“你骗人!没有神仙!”
“我真的看到了!”
……
小孩的声音渐渐消失。
屋顶上一道无形的屏障之中,温时卿用虎口卡着沈青蘅不安分的嘴巴,眉峰轻挑道:“你不就是小孩?你说我喜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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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汀浔前尘(廿六)
你能不能也不要离开我
同沈青蘅逛了会儿街后, 温时卿带着人去了方恒煜原先等两人的地方。
“我们来这里是……等方恒煜?”沈青蘅为温时卿斟了一盏茶,后者抬起茶抿了一口,轻轻点了点头。
温时卿想, 方恒煜不可能不来,在同自己对峙时他便露了破绽, 因为他知道顾听云究竟是多么的痛苦。百年后事情败露, 方恒煜也未曾对此决定后悔。
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确实顾听云最想要的结果。遵从当事人的意愿最要, 不是,啊?
温时卿放下茶杯, 回眸看了一眼淡淡道:“他会来。”
在他意料之中, 不过一个时辰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沈青蘅的眼前。
“他来了。”沈青蘅撑着下巴不咸不淡道。
温时卿笑了笑没说话,直到方恒煜走到两人面前坐下, 才轻轻瞥了他一眼继续喝茶。沈青蘅杵着下巴, 偏了偏头也不看他那边。
“……”方恒煜轻吐一口气, 斟了杯茶递给温时卿开口道:“玉尘, 我方才实在失礼。”
“你找我是来赔罪?”温时卿终于抬眸看向他:“倒也不必, 要说什么便说, 这天色也不早了。”
“你们离开后,顾师妹她, 同我讲了她和娄景明的事。”方恒煜斟酌了片刻才开口, “还有顾家的事……总之, 孩子她下了决心要救。”
“我虽然觉得不能这么选,但你说的对, 这是她的选择。”说着, 他看向温时卿眼神变得坚毅:“玉尘, 还要麻烦你相助了。”
温时卿沉吟了片刻, 往后仰了仰靠在靠椅上淡淡道:“此事我爱莫能助,你倒不如去找你、褚玲琅。”
如此卸下防备的举动,仿佛仙人落下凡尘,方恒煜有些意外:“玲娘?”
“当然,天下第一医修褚玲琅。”温时卿起身看向远处,天边乌云密布风起云涌,好似山雨欲来。
也像在暗示温时卿什么。
他眼眸微咪继续道:“等你找来了她再来找我。”说罢,温时卿没再耽搁,朝沈青蘅伸出手道:“走了,回趟汀浔。”
到汀浔山庄的时候已入夜,早已不见了弟子们的踪影,温时卿和沈青蘅一道去了沈玉堂的院里,没想到竟恰好遇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章沉。
“二师兄。”温时卿率先喊道。
章沉平日里十分严肃话也极少,见到两人也只是微微颔首朝外走,擦肩而过时眼神扫过温时卿,后者感觉到后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二叔居然来找父亲,他们想来不怎么对付。”沈青蘅轻声说道,神色也不太好看,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章沉。
温时卿抬眼时神色如常,迈步继续朝前走:“谁知道呢,先进去吧。”
沈玉堂见来人有些惊讶,没想到两人会这时来,但很快就说起了正事。
“我这些天和师妹去了几次京亭,终于在京亭最外围发现了端倪。”
京亭的最外围并不是羲和门,羲和门虽然以驻守永川为使命,但门派并没建在永川的旁边。毕竟永川连接的是天道,为了防止有心怀不轨者逆其而上,永川之源凶险异常。
沈玉堂和应文君去的便是那里。
“我曾同师父一齐去过那处,这几次去却发现那处有些不一样。”沈玉堂回忆着,眉心微蹙:“起初我们还没发现,只是觉得永川源头本该格外汹涌,只是这次我忽然回想起师父同我说过的话。”
“永川虽险,却孕育修真感知万物,所以永川本该慈悲。可我和文君看见的永川凶险万分,简直要吞噬万物,它的呜咽声宛若杀神。”
“难道是因为凌云宗逆永川而上?”沈青蘅疑惑道。
“不,不止如此。”温时卿轻声解释,他眯着眼回忆着:“我去永川时死了很多人,血液带着怨灵的恨沁入泥土,而它感知万物。”
“还记得那个黑衣人吗?”温时卿话锋一转问。
“记得。”沈青蘅点了点头,继续道:“他的修为高深莫测,和你一样。”
“你说你看见他的脸是我的样子。”温时卿回忆道。
沈青蘅又点了点头,又听沈玉堂说道:“文君还去了趟春荣,在那里发现了这个。”说着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是莲花令牌。
他看向温时卿:“她让我问你是不是你落下的。”
沈青蘅呼吸一滞,先温时卿一步开口否认:“不是!”两人的目光几乎是同一瞬看向过来,听他尴尬地说道:“小温师叔的在我这儿。”说着他打开储物袋将温时卿的莲花令牌拿了出来。
沈玉堂:“……”
温时卿目光落在沈青蘅绯红的脸颊上,忍俊不禁道:“那估计除了我们,还有师兄弟去过春荣啊。”
这个问题现在他们谁都无法解答。
“对了,章沉、师兄方才来着找你?”温时卿试探着问。
说起这个,沈玉堂叹了口气解释道:“他来同我骂藏书阁来了,顺带问我到底能不能当好这个掌门。”
“……”温时卿听见后半句嘴角轻抽,点了点头,又说回正事:“那这莲花令牌该如何处置?若是为了揪出那人收回莲花令牌不免打草惊蛇,最后可能还会扑空。”
沈玉堂点了点头:“他在暗我们在明,退一万步讲,若是陷害汀浔的陷阱又该如何?”
温时卿确实没把找到始作俑者的希望寄托在这小小的令牌上,脑海中倏然闪过什么,又问道:“可有谁给了白无乾莲花?”
“莲花?你是说你答应全给我的那个?”沈青蘅确认道,“似乎小师叔将自己的两朵都给了他,在你和白无乾打完之后。”
李安宜此举像是在同温时卿作对,但事实当真是如此吗?
“阿蘅最近魔心控制的如何了?”谈完了这些事,沈玉堂又问起了沈青蘅魔心的事。沈青蘅进来最怕沈玉堂问他这个,就像以前在汀浔时被问功课一样。
“还行吧。”他含含糊糊地回答。
听见他这样的回答沈玉堂眉头立刻凝成了川字,温时卿登时警铃大作,先一步开口堵住了师兄正与准备说教的嘴:“师兄,阿蘅最近修为大幅提升,只怕不日就要赶超我了。”
“……”这意思是,你儿子差不多快赶上你了,别说了。
沈青蘅瞥了他一眼,不说话,手突然被温时卿牵起吓得他惊恐地看向对方。
“天色不早了,我便先走了。”温时卿说完便带着沈青蘅走了出去,出了门还在轻声感慨:“果然当了父母就会开始喜欢说教。”
沈青蘅难得见温时卿说这些,瞬间起了兴趣:“温时卿,你小时候也要被父母这么说教吗?”
温时卿笑了笑,竟然真地开始回忆:“他们对我可好了,我小时候简直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少爷,哪来说教啊,只有哄着的份。”他转头弯着眼朝沈青蘅挑了挑眉,像是在炫耀。但很快笑意便消失在了他脸上,他继续说着:“后来他们丢下我走了,除了花不完的银两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沈青蘅闻言眉心立马就蹙了起来,然后便听抬头看着星空的温时卿轻飘飘说了一句:“因为他们都过世了,只剩我一个人活着。”他感觉到沈青蘅牵着他的手紧了紧,垂眸看着少年的眉宇紧蹙,神色也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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