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无视他,自顾自地说下去:“这也是事实,它想撞什么东西我根本拦不住,它的力气比我大。”
他看着剧作家,似乎在讨要一个合适的说法。
可何已知也说不出什么强有力的理由,毕竟这只是他的一个直觉。 于是他用目光向能够理解这一点的人发出求救的信号。
雁行接收到了。
雁行无动于衷。
何已知加大信号传输力度——
“好吧,”雁行最后说,“我们让教父自己选择,可以吗?”
在所有人都同意之后,雁行让侯灵秀和PVC各自去选一件东西,然后分别站在训练场的两端,看教父会选择谁。
“这个我知道,抓周嘛。”山竹坐着靠在妲己身上看热闹,“我当时抓的是个乌龟。”
“为什么抓周礼上会出现乌龟……”侯灵秀小声吐槽。
何已知把教父抱到中间,在它发怒之前放开手。
罗威纳犬站直身体,抖了抖鼻子,只看了一眼PVC手里的肉干,就扭头朝拿着玩具熊的侯灵秀走去。
山竹站起来,用手捂住嘴巴悄声问:“你觉得教父会不会是觉得他太弱了好欺负?”
强壮的猛犬和瘦弱的少年站在一起,组成一副颇有冲击感的画面。何已知想起侯灵秀第一天出现时那个杀马特的造型,突然能够理解他想要为自己增加攻击性的想法。
“我觉得刚好相反。”说话的是刚刚走过来的PVC,他手里还拿着那根肉干,“你们思考一下,假如教父想撞倒一个障碍,你们会使劲全力去挡吗?”
艺术家看了一圈,已经对其他人的答案心知肚明:“我也不会。因为我们觉得人不能跟动物一般见识,就像男人不能打女人,大人不能欺负孩子一样天经地义……但是候灵秀会。”
“他虽然是力气最小的,但他是唯一一个会拼尽全力,一点也不放水地和教父对刚的人。一条对所有人都不服气的狗和一个对狗都不服气的人,这不是很合适吗?”
PVC说完,在另外三人的注目中猝不及防地啃了一口手中的肉干,还没嚼就难吃地吐了出来:“呸、呸!”
对零食觊觎多时的戈多立马冲过去捡,被他拦腰抱起来:“宝贝,咱不吃别人剩下的东西。现在只剩下我们俩孤苦伶仃了……我不会因为吃了狗零食死掉吧?”
雁行:“这个你应该问何已知。”
何已知:“……不会。”
看着他们打闹让何已知想起来了——还有戈多的问题。
和教父不同,它并不是因为对人,或者对某个人有意见而不听管教,这就是它天生的性格:热情、随性、活泼……
戈多抢到PVC手里剩下的半根肉干,立马身体一缩从他手上钻了出来,开心地满场乱窜。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让戈多听话吗?”他转头问雁行。
“当然有。”雁行回答得出乎意料的轻巧,完全不像从训练第一天就无计可施的样子。
“那为什么……”
雁行推着轮椅回到场边,从桌子抽屉里掏出什么东西。那是一个拇指大小的椭圆形扁块,上面有一个金属的薄片。
“这是响片,”雁行说,“又叫做咔嗒器。”
他拨了一下那个金属薄片,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嗒”。那声音就像扳机,让人不自觉地绷紧神经。
“它原本是发明出来用在不适合服从训练的动物身上,比如说鸽子,还有海豚表演。后来也被用来训练宠物。如果你到购物网站搜索训狗大礼包,里面就会包括它,还有教鞭——刺激和训诫,足以训练任何不服从管教的犬只。”
雁行把咔嗒器扔给何已知:“要不要用它来训练戈多,应该交给你来决定……毕竟你是把它从街上带走的人。”
何已知坐在仓库外,手里捏着黑色扁块。
手指按在薄片上,只需要轻轻按动,就可以发出连续、清晰的:
“咔嗒。”
“咔嗒。”
“咔嗒。”
像是某种令人上瘾的解压玩具,一开始就停不下来。
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黑影从远处的灌木丛中出现,飞奔到他的面前。
何已知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动物:“……阿狗?”
哈士奇并没有回应他的呼唤,只是蹲在何已知跟前,随着他无意识地拨动响片,跟随咔嗒声做出不同的动作:站立,趴下,转圈……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就像是熟练的拍照模特。
而当何已知抬起手想要摸它时,阿狗却畏惧地一缩头,转身跑开了。
(本章完)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认可5
何已知又找PVC问了一遍阿狗的事情,但不出所料得到的是第一次一样的答案。
艺术家并不知道哈士奇是哪来的,只知道在他接手仓库之前,它已经在这附近游荡了一段时间了。
“它不经常出现在人前,不过附近的居民都知道它的存在,毕竟很少能看见这种品种狗流浪。”PVC说,“之前好像还有狗贩子想抓它,但是蹲了几天都没蹲到。它太谨慎了,我都怀疑它上过反侦察课程。”
何已知:“它会不会是学长养的?”
“你如果认识他就不会这么想了,”PVC说话的表情像在讲鬼故事,“他是那种看到活的皮卡丘在面前呼噜脸蛋都不会上手摸一下的人,别说哈士奇了,就算是哆啦A梦居住任意门请求成为他的宠物他都要考虑一下。”
“……哇。”何已知只能回答。
晚上,何已知一如既往地躺在拼图的左半边,右边传来莹莹的光亮。
在蓟北院子的时候,雁行经常工作到深夜,那时他们三个人各自在自己的房间,按照自己的时间表生活互不干扰。但是搬到这里就不一样了,仓库没有隔断,只有一片巨大连通的屋顶,所有人的作息都被同一盏大功率顶灯的控制着,没有人可以逃脱,即便是拥有开关控制权的教练本人也不可以。
雁行坚持所有的灯光都必须在11点30之前熄灭,因为从那一刻开始之后的20分钟,是PVC一天24小时里唯一感到些许困意的时段,一旦错过这个机会,艺术家就只能瞪眼到天明了。
可能连PVC本人都不知道雁行有多关注他的睡眠问题,但是何已知不止一次地发现身边的人会在黑暗中保持清醒,直到听见PVC的呼噜声才闭眼。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山竹忽然问。
又过了一会,就连躲在被子里偷偷玩手机的山竹也发出悠长的呼吸。
雁行把电脑往他这边侧了侧,让何已知看清屏幕上的内容。那是一张敏捷赛的线路图,就像第一次比赛时何已知从主办方得到的那张图一样,但似乎更复杂。他仔细地看了一会,才意识到这其实是在一个场地里安排了两个区域,一半是一条完整的线路,另一半是分散的单体障碍,二者穿插着有效地利用有限的空间,但又留下了足够的空白互不打扰。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认可6
“这就是收容所?”
他们开车到城边上,停在导航显示的地点,面前只有一扇大门和比头顶高一点的围墙,本该是标牌的地方墙皮已经剥落得露出底下的砖块。
围墙顶上和开洞中间都有带刺的铁丝网。
“这一看就是游戏里会刷新丧尸的地方啊!”
山竹话音刚落,其他人就听到大门里传来一声狗吠,紧接着是犬类此起彼伏的吼叫。
“看来我们没走错。”何已知关上副驾驶的车门。
雁行也从车上下来了,轮椅压过不平整的地面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何已知有点担心碎石头卡进轮胎里,但轮椅的主人并不在意,他快速地把轮椅推到门口,按下墙上的对讲仪。
“你好?我叫雁行,我大概两个小时以前打过电话来……”
门铃发出嘈杂的电音,间接夹着一些听不清楚的人声,过了几秒,他们听到大门的锁开了。
雁行上去打了招呼。
雁行道了谢。
收容所里面是露天的,用铁丝网分割出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里都密集地饲养着大量的狗,可能是因为天气,大多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从外面看过去,前后无数的狗重叠在一起,看不出谁是谁。
“什么证?”雁行在登记簿上留下信息,他上面一行的日期还停留在去年。
男人:“对。”
一进去几个人都吃了一惊。
他抬手往那个区域里一指,管理员马上反应过来,两只手交叉摆出禁止的手势:“你们不能进去。”
“流浪狗?”工作人员结果登记簿,重复了一遍,“你们来找一只流浪狗?”
PVC他们三个站一排齐刷刷地举起手,把男人吓了一跳:“这么多人?”
“我们要怎么进去?”何已知看了看周围。
“加上今早送来的,大概500多只吧,都是这个月的。”
“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山竹用手挡着太阳,后悔没有带墨镜出来,“我以为会是电视剧里那样一个一个笼子摞在一起。”
“你说的那是宠物店。”管理员说。
工作人员点点头,坐下去继续玩手机:“祝你们选到想要的狗。”
山竹尝试着往前靠了两步,立刻被大狗喉咙里发出的警告声逼退:“这里面有多少狗?”
“很少见?”何已知站在雁行旁边,倚靠着柜台。
“新抓来的都在这里。”管理员指着前面最大的一块区域说。
“对,”山竹点头,“我们是来找阿狗的,我们要把它带回去。”
候灵秀想了想:“你觉得它会回应我们吗?如果我们站在这里大喊阿狗的话。”
这句话把管理员吓了一跳:“进哪去?”
何已知想说我们不是来选狗的,但是想想又算了,这可能只是他们惯用的服务台词。
大概过了两分钟,一个穿工作服的男人从背后推门进来,大嗓门地喊:“谁要找狗?”
交谈几句过后,她挂断电话:“管理员马上就到,一会他带你们进去。”
他没有走近,因为铁丝网上扒着的几条大狗看到他们远远就露出獠牙,警觉地盯着陌生的人类。
何已知微微皱眉:“不进去我们怎么找?”
“没见过。”工作人员摇了摇头,拿过座机开始拨号,趁着没接通又说,“这有2000只狗。”
“你就站在这里,吼一嗓子,看那只回应你的长得顺眼,把它领走就行了,”管理员理所当然地说,“大家都是这么干的。”
“我们不是大家。”候灵秀撇了撇嘴。
“被误抓的狗的狗证。”
“这么多……”候灵秀低声感叹。
工作人员摆了摆手,电话接通了,她对着听筒说:“喂,光哥,有人找狗,你能不能来带一下?对,就在门口……”
“你是那个问今天上午花间地误抓的狗的是吧?”女工作人员拿出一个本子,拍了拍上面的灰,摊开放在柜台上,“写一下姓名、电话、住址,然后把证给我看一下。”
“我们是一起的,”雁行说,“你就是管理员吗?”
“它没有狗证,它是流浪狗。”雁行把写好的本子还给她。
柜台的工作人员跟管理员说了一句“花间地”,后者就把他们带到收容所里面。
推门进去是一个空旷的接待处,只有一个穿制服的女工作人员坐在柜台后面。台子上摆的牌子写着“请登记”。
候灵秀一边走一边拿手机拍照,管理员虽然被快门声吵得有点烦,但并没有阻止。
“所以?”
信心满满的大学生和高中生都被问住了,转头看向PVC。
管理员大声反问:“那你们想怎么办?”
PVC无奈地苦笑:“它不知道自己叫阿狗,我只是私下里、单方面地叫它阿狗。从来没有当面喊过。”
“太好了,”山竹突然一拍手,“那回头我们还可以给它取个像样的名字。”
“像样的名字?”PVC眉头高扬,“难道阿狗不是个像样的名字吗?”
“当然不是了!”山竹大叫,“你会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叫‘人’吗?阿人?小人?”
“总比取名叫水果好吧。”候灵秀说。
“水果怎么了?你们知道全世界最受欢迎的宠物名里有三分之一都是水……唔?”山竹说到一半,被何已知从身后捂住了嘴。 与此同时,他听到雁行忍无可忍的声音:
“先生们——我们先找到它,再想怎么取名字好吗?”
感受到他语气里散发的冷气,山竹像被劫持的人质一样忙不迭地点头,何已知这才放开他。
重获自由的小爱新觉罗震惊地看着他们:“你们是什么?□□老大和他的保镖吗?”
但是并没有人理他,候灵秀接着提问:“如果阿狗不是它的名字,那我们要怎么找它?它又不认识我们的声音。”
这句话提醒了何已知,他从裤子里掏出之前雁行给的咔嗒器:“也许这个可以帮忙,之前我在仓库外面看到它,它对这个的声音有反应。”
“它对响片的声音有反应?”雁行眯起眼睛,但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让何已知拨动响片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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