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左右劝了劝的，尊主终是松了口。女儿已经长大了，但南海毕竟是个危险之地，于是在临行前，便叮嘱了华云一大堆，注意安全之类的云云。
收拾好后，说上路就上路。
羽荣是觉得找了个坑儿子的爹，他只想舒舒服服山上躺着，想修行了就修行会儿。但是清泉长老自然是想着让儿子好好历练，早日飞升的。
至于华云——
“你干嘛也去南海之极？”华云抱臂斜睨着紧跟在自己身后侧的慕林。
慕林：“因为你要去啊。”
华云“我......我去了可就不回去了。”
慕林“我也不回去。”
“什么？”华云像是没听清地看向慕林。
“我说，你去哪我去哪，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慕林说道。
华云：“......”
“妈呀，酸死我了......”羽荣翻了个白眼。
“华云师伯，我要是你，我也不回去，你那个姨娘真让人不舒服。”猎炎抱臂在前方走着道。
“猎炎，不背后语人是非。”问雪说。
“哦。”
“你们两个不回去，让师尊如何交代，尊主可是把师伯你的安全托付给师尊了。”闻言走在问雪身边的怀苍转头看向华云和慕林道。
“我不会让问雪为难的，他担心的是我的安危，我会写封信告诉他我没事。”华云道。
“其实你早就在寻一个出来的机会了吧，华云师姐？”问雪扭头看向华云，轻轻笑道。
“我......”华云瞥了一眼慕林。
猎炎看了看华云又看了看慕林，半晌恍然大悟似的，“你该不会要和慕林师伯私奔吧！”
“小点声！还没下山呢！”华云压低了声音道。
“还真是？”猎炎也压低了声音瞪着双大眼睛。
慕林的一双眸子忽然亮了，他一下拦在华云身前。
“做什么？”华云有些高傲却又娇羞地问。
慕林：“真的吗？可是尊主不会同意——”
“他同意我还拉你私奔？”华云有些恼怒道。
“！”
华云这一句算是彻底承认了。
羽荣叹了口气，“你们俩，真是......能不能别酸我！”
“酸你怎么着，师伯还要去告诉尊主不成？”怀苍问。
“我有那么小心眼吗？我早已不是当初的羽荣了。”羽荣撩了把头发道。
猎炎打量了一把羽荣，“不错，我看这毛绒绒比几年前顺眼多了。”
“你说什么？”羽荣问。
“猎炎！”问雪压低了声音尴尬笑道，“他说羽荣师兄你的貂绒毛披肩甚是好看。”
“哦，这小子有眼光哈。”说着拍了拍猎炎的肩。
“......”怀苍瞥了眼猎炎，“说话注意点。”
一行五人下了万华派。
“多谢你，问雪。”华云拉着慕林的手道，“我根本就不想去南海之极取什么灵器，修什么仙，我只想，”言至此华云望向慕林，“和这个傻小子在一起。”
“华云去哪我去哪。”慕林一双眼里映出的也全全华云的笑靥。
“那好吧，我便祝福师兄师姐永结同心。”问雪行了一礼道。
“难为你了，问雪。”华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师兄师姐待我如亲弟弟一般，如今能看到你们终成眷属，我也很高兴。”问雪说。
华云：“你放心，过几日我会写一封信给我爹，告诉他是我拉着慕林跑了，和你们无关。”
“唉，好歹我也没通风报信。”羽荣在旁边自言自语似的晃悠。
华云见状笑了笑，“也谢谢你，羽荣师兄，小时候揍你的时候猛了些，抱歉了。”
羽荣像是等这句话等了许久，噗嗤一声笑出来，“行了，我小时候也不懂事，不过啊我看你和慕林的姻缘倒是有我拳头一份功劳。”
“慕林，你可得好好待华云，听见没！”羽荣用力地拍了拍慕林的肩膀。
“自然！”慕林看向华云的眼中皆是苦尽甘来的甜。
“行了，走吧。”
华云与慕林牵着手与几人在万华派山脚道了别，背影渐渐远去。
“唉，只羡鸳鸯不羡仙呐。”羽荣叹道。
在几人目送二人远去的身影时，怀苍悄悄地瞥了一眼问雪。
光晕之下那双温柔的凤目在长长的睫毛下闪动着柔和的月光一般，鼻梁挺拔的温和弧度也恰到好处，一抹恬淡的笑在嘴角浅浅散开。
他的侧颜，真好看。
只羡鸳鸯不羡仙。
“行了，你们去南海之极吧。”看着华云与慕林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羽荣抱头道。
“你不去？”怀苍问。
羽荣：“我爹非让我跟着下山，真是，他想让我飞升，我怕是先送命了。”
“那师兄何去？”问雪问。
羽荣看了看猎炎和怀苍，“有你保护这两个就够了，我去了也是添乱，何况——”羽荣说着朝着华云与慕林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何况我也不羡仙。唉，走了。”
羽荣说着便一副晃晃悠悠地自在模样着朝着华云与慕林远去的相反方向而去。
“羽荣师兄，那你何时回去？”问雪对着正欲远去的人问道。
“回去？”羽荣忽然停住脚步，“万华派吗？不回了，回去也没什么想见的人，还回什么呢？”
“那我师尊怎么和你那爹说啊！”猎炎叫道。
“哎呀，我是那种人吗？我说说而已，我会回去的，下都下山了我玩几天再回去！你们去吧！”言罢羽荣迈着有些刻意的自在的步子走远了。
“他说什么呢？什么想见的人？又不回又回的。他也没喝酒，怎么走路还晃晃悠悠的？”猎炎一脸疑惑地问。
怀苍看了眼华云与慕林离开的方向，又看了另一头渐渐远去的摇晃身影。
“你呀，不懂。”怀苍对着猎炎说罢便转身到问雪身边。
第七十四章 【梦回】师尊看月亮，我看师尊
“我们走吧，师尊。”怀苍说。
“什么不懂？你懂你说啊！”猎炎不悦道。
问雪笑了笑，揉了揉怀苍的头，“行了，别逗猎炎了，我们走吧，南海之极还远着呢，争取太阳下山之前多走些，寻到住处。”
“不御剑吗？”猎炎问。
怀苍唰地亮出自己在收服石怪时断了的剑。
“怎么御剑？”怀苍问。
猎炎又看了看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剑，思考了一下，咕哝着道：“行吧，师尊的剑怕是也站不下三人......”
“等会儿我们到镇上先给你们买两把好剑。”问雪说。
猎炎：“嗯。”
怀苍：“嗯。”
三人往镇上走去。
-
三人到镇上时，暮色渐浓。
想来铸剑的摊子也歇了，问雪带着两人寻了个客栈落脚。
“客官，剩两间房了。”
“那便两间吧。”问雪说。
“啊？”猎炎一惊，“两间房怎么住？”
“你之前不都是和怀苍住一间吗？”问雪说。
“可那是很久之前了，后来清心阁多起了一间，我早不和他一块儿了啊。”猎炎说。
“好像我想和你住一间似的。”怀苍瞥了猎炎一眼。
“那你们就重温一下儿时吧。”问雪笑笑，递给猎炎一把钥匙，自己拿着一把钥匙上楼了。
“......”
问雪的房间和猎炎、怀苍的房间挨着隔壁。
猎炎驾着腿坐在床边抱臂瞪着怀苍，怀苍斜倚在窗檐边抱臂望着一轮皎月。
他想起那时问雪说过的话——
“那若是你飞升了，我还在凡间呢？仙人千百载，凡人不过数十载。所以说，月有圆缺，人有离合。”
他不会让离发生的。
问雪一定能飞升，他也能。他还要努力成为天选之神，他就能娶......
“喂！”猎炎朝怀苍叫了声。
“晚上怎么睡？”猎炎问。
“你睡吧，我看会儿月亮。”
猎炎想起今日前往镇上经过市集时三人的对话——
“怎么着，你想做天选之神啊？师尊这么厉害下一个天选之神肯定是师尊！”猎炎道。
“哦，那我也会努力的，等我当上了——”怀苍说着看向问雪，突然笑了。
“当上了天选之神？你就如何？”问雪有些紧张地问。
“我就能娶妻了！”
“......”
“怀苍，想不到你当个神就是为了娶妻？真是让我瞧不起！”猎炎道。
“当天选之神不是那么容易的，”问雪说，“而且若是你喜欢的那个姑娘是凡人，你也是不能娶的。”
“不会的，他一定会飞升成神的。”怀苍说。
思及于此，猎炎于是说道：“又在那想女人......哪个女人把你迷得神魂颠倒，夜不思寐了？还能飞升......那她还是个凡人？”
“嗯。”
“她是什么样的人啊？”
怀苍把目光从月色上收回，看向猎炎，“他是这世上最温柔最好的人。”
“温柔？有师尊温柔吗？”猎炎说。
怀苍笑了笑，没有说话。
“神神秘秘的，我睡了。”猎炎扯过被子胳膊枕着脑袋睡去。
呼噜还是这么响，怀苍看着猎炎想。
怀苍的目光又送还那轮皎月。
他的眼眸中印出的皎月，可他的心里却是那个胜过皎月万千的人。
没过一会儿，怀苍翻身出了窗子。
门关的紧，开了怕吵到猎炎这二傻子。
怀苍一下翻上了屋顶，正欲坐下。
忽然，发现屋顶坐着一个人。
“谁？”怀苍警惕到。
“怀苍？”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唤道怀苍的名字。
“师尊？”借着月光，怀苍看清了那人，是问雪。
问雪正在屋瓦之上向月而坐。
“师尊也睡不着？”
“嗯，我看看月亮。”问雪说。
“我也是。”怀苍说着便坐在了问雪身边。
两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那一轮在薄云间若隐的月。
怀苍：“师尊。”
问雪：“怀苍。”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师尊先说。”
问雪想到今日怀苍的话，问道：“嗯......你白日里说想娶一位姑娘。”
怀苍：“嗯，我是说了想娶一人。”
问雪：“你还说那人定会飞升。”
怀苍：“嗯，他定会。”
问雪：“不知是谁家的姑娘，入了我们怀苍的眼啊？”
怀苍扭头看向问雪，“师尊想问的是这个？”
“嗯。问雪想了想，把万华派的女弟子都挨个细数，也没想到是谁。毕竟怀苍从小就长得可爱，如今十几岁的少年郎肩宽腰窄，身形颀长，俊朗的面容正是一副迷倒万千少女的模样，万华派有不少女弟子都喜欢怀苍。
怀苍噗嗤一声笑了。
“师尊如此关心我的心上人？”
问雪脸有些红了，只是淹没在夜色里，未被怀苍发觉。
“我是你师尊，自然是要帮你把把关......”
怀苍：“师尊不是说修仙之人不能娶妻吗？”
问雪：“......其实......”
“没事的，我会当上天选之神，万神朝拜，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娶他。”怀苍忽然望向问雪说。
“......”
“那，那很好。那她就是天后了。”问雪撇开脸道。
“嗯，对。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怀苍道。
问雪：“怎么会不愿意呢？”
“嗯？”怀苍似是听到了什么让他心头一震的话语。
“......怀苍你这么好，她会愿意的......”问雪只是望着前方，没有再看怀苍。
“师尊觉得我好？”
“嗯。”
“师尊，我的心上人——”
忽地一声巨响，不远处的上空炸开一束烟花，淹没了怀苍的声音。
真美。
但是，没有他美。怀苍想。
他在屋顶看月亮，看月亮的人在看他。
他夸赞绽放的烟花甚美，不知于那人，他胜一切。
明月装饰了他的窗子，他，装饰了那人的梦。
他不会知道，不论是在少年过去的悠悠成长岁月里，还是在将来离别后的漫长等待中，亦或是重逢后的某个夜晚，他们都注定要纠缠，注定要用一生去纠缠。也许他本就是少年命格里的注定，又或许，他是少年命格里本不该出现的那一缕月光，将少年的生命照亮的那一缕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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