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泯神花?”怀苍问道。
“你到底是谁?”那声音急了。
“你别怕,我叫怀苍。”
“怀苍?”
“你来我心里做什么?”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怀苍道。
“什么忙?”
“我想请你现在,即刻开花结果。”
“什么?”那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惊讶,“你要做什么?”
“我的师尊中了你的花毒,需得你的果实解毒。”
那声音安静了片刻。
“拜托你。”
见没有回音怀苍又道,“拜托你,救救他。”声音里满是恳切。
“可是,我救不了他。”那声音忽然开口道。
“为什么?你可以的,只有你可以救他,我已经没有别的泯神花种子了。”
“求你。”怀苍终于是说出了这两个字。这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才会说的。
“你别难过......”那声音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情绪起伏似的。
“我知道你很想救他,我能感受到。”
“我们的心,现在连在一起。”
“你别难过,你难过我也会难过。”
“求你,救救他......”怀苍在那看不清四周的虚无空境中不断喃喃道。
“......”
“他对你这么重要吗?”那个声音道。
怀苍怔住了。他不知道。重要,什么是重要?他只是不想问雪死。如果问雪真的死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你爱他。”
“你心里很爱他。”
“我看见了。”
“你心里几乎所有的回忆和温暖都与他有关。”
怀苍没有想到这样的连结能让泯神花的花灵瞧见他的内心。
“我很抱歉,但我的花期有五十年,我没有办法立刻从一粒种子开出花再结出你想要的果。”
“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何能够和我的心连通?”
怀苍抬起眸,望着什么也看不清的面前道:“我是花神。”
“你是花神?”那声音有几分惊讶,而后又有些恍然大悟般,“原来如此。”
“如果是这样,”那花灵的声音顿了片刻,“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他。”
“什么办法?”原本几乎陷入绝望的怀苍闻言眼神中骤然又有了光。
“你知道我是泯神花,这种花很特殊,不同于其它能够被花神主宰的花种。”
“其他的花种天生臣服于你,而我不一样,我很特殊,是有人为了制约神而特别研制出的。我本不该存于世间。”
“而对于你而言,我是一种更为特殊的存在,你是花神,我应臣服于你,但作为泯神之花,身为神的你又本该畏惧于我。”
“于是在这矛盾的两者之间,达成了一个平衡。那就是泯神花的毒对所有的神都有效,唯独花神。但也因此,泯神花不会再臣服于花神。”
“所以......”
“所以,我没有办法用神力让你在短时间内开花结果?”怀苍道。
“是的。”
怀苍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但是,我刚刚也说了,因为你是花神,所以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换灵。”花灵道。
“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两个的灵魂互换。虽然我的花灵无法臣服于你的神力之命,但你毕竟是花神,若你的魂灵进入到泯神花内,或许,你可以催动神力,让泯神花迅速生长。”
“只是......”
“只是什么?”怀苍问。
“只是这很危险且痛苦。而且,会消耗你的寿元。”
“你只管告诉我该怎么做吧。”怀苍道。
花灵知道,怀苍已经下定了决心。
“好。”
-
怀苍依然盘坐在瑶池旁,阖眸。
忽然,有一缕红色从他胸口处顺着他与那种子由神力连成的桥梁而去,进入了那种子内。
与此同时,也有一缕淡淡的白光从那种子处顺着那股联通的神力桥梁,进入了怀苍的胸口。
站在旁边的无味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切。他杏眼微眯。
想不到,他愿意做到这个地步。
而后,很快,在那缕红色进入那粒种子后不久,那种子似乎是觉醒了一般,迅速在那瑶池中开始生根发芽......而后长高......长出一朵黑色的莲花花苞......花苞绽放......花内结果......
而这时,那尚未成熟的果实生长忽然停下了。
无味知道,那是怀苍要在最后一刻千万般小心。万一一不小心过了头,那果实腐烂,那么一切都完了。
片刻后,那未成熟的果实果然又开始缓缓生长......变大......变绿......变软......
就是现在。那果实在刚好成熟的一刻安静了下来。
而后刚才那一缕红色又从那已然成熟的泯神花根系顺着与怀苍胸口连通的神力回到了怀苍体内。
怀苍睁开眼,眼前已不再是方才虚无的场景。他的额上已然满是汗珠,嘴唇没有什么血色。
无味知道,在刚刚遭受了天雷劫后又透支自己的神力,进入花|心,消耗自己的寿元在短暂的时间内迅速进行撕裂般的生长之痛,这不是常人能够做到,能够忍受的。
“去摘下来吧。”无味看着他道。
怀苍也根本顾不得自己的身体有多疲惫,在看到那颗刚好成熟的泯神花果时,他只是舒了一口气,而后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跃上池面摘下了那颗果实。
无味都有些被怀苍的精力给怔住了。
“他在哪?”摘下果实落回地面的怀苍问道。
-
两人很快来到了一处寝殿。
除了躺在床上的问雪和刚进来的怀苍,同行来此的另外几人都在。
“怀苍!”围在床边的猎炎见来人叫了一声,而后在看到与怀苍一同走进屋内的无味时面色突变,“就是你把师尊打晕的!”
猎炎说着就要冲上前对无味动手。却被无味一挥拂尘差点摔了个酿呛。
“真服了,他收的这都是什么徒弟......”无味道。
猎炎不服气,还想再上前,目光却忽然被怀苍手中的东西吸引。
“成功了?”南清问。
怀苍点头,而后立刻走到床边。
以防万一,他还是让纳川再检查了一遍这果子。
“没问题。”纳川道。
无味打量了纳川一番,一双杏眼微眯,若有所思。
于是,怀苍坐在床边,一手扶起问雪的后颈,另一只拿着泯神花果的那只手轻轻拢上,施法将其变成了一颗小药丸,而后送入问雪口中,再用旁边已经准备好的温水给问雪送服下去。
此时,屋外太阳正欲落山。
还好,总算是赶在了三日期限的最后一个时辰。
否则......否则它就再也见不到问雪了。
少顷,问雪醒了。
他睁开眼后第一个看见的便是——
“怀苍......”
“嗯。”怀苍点点头。
“师尊,你没事了!”猎炎有些喜极而泣的意味。
“太好了,三日已过,现下看来,泯神花毒已经解了。”南清道。
青木也莞尔道:“雪神没事便好。”
“诶,蓝颜!”
众人闻声而去,只见纳川一把扶住了险些跌倒的蓝颜珠君。
南清目光一凌:“你怎么了?”
“他太累了。”一个问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犹如远古钟声般,使得他整个人一僵。
“师尊?”问雪几乎睁大了一双凤目,难以置信地望向那个站在众人身后臂挽拂尘的男人。
看见问雪惊讶无比的看着自己,无味的嘴角绽开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听见问雪的这一声师尊,众人也都有些吃惊。
“先扶他去休息吧。”无味看着蓝颜珠君道,“他是奔波了太久,太累了。”
无味的语气没有什么感情|色彩,但总给人一种不容反抗的威压感。
于是,纳川在得到怀苍的点头示意后扶着蓝颜珠君,由外面的侍女领着,先下去休息了。
屋内,猎炎只觉得脑瓜子嗡嗡。
“师尊?师尊你叫他师尊?”猎炎呆呆看着那个自己刚刚差点冲上前揍的男人,咽了口唾沫。
问雪已经从床上坐起身来,“师尊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
“你不会以为我早死了吧?”无味道。
问雪愣了片刻,而后立刻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见问雪这模样,无味竟然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而后很快又收敛了情绪,好似方才大笑那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我要是不在这里,你现在已经去见你娘了!”无味怒道。
“......”
“这泯神花毒,是怎么回事?”无味问。
问雪摇摇头,“我也不知。”
“罢了......”
“那我再问你,怀忧草是怎么回事?”
问雪一怔,没有答话。
无味一甩拂尘,指着怀苍道:“你为了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师尊,怀忧草是我自己——”
“是你自己要吃的是吧?和他无关是吧?”问雪只说一半无味都能猜到他这个徒弟要说什么。
“......”
无味气得扶额坐在了屋内的一张红木雕花椅上。
他像一个老父亲般训着问雪,屋内的人也不敢做声。
似乎觉得继续呆在这也不太合适,于是青木和南清都以去看看蓝颜珠君为借口识趣地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祖师徒四人。
师祖坐在椅子上扶额,师尊坐在床边低着头,两个徒弟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片刻沉默后,无味收了些怒气,叹了口气。
“我差点,没法向她交代。”
问雪抬起头,“师尊......”
无味一双杏眼中印出问雪清癯的模样,而透过问雪,他看见的却是另一个人——
一名女子。她身着素白衣袍,青丝如瀑布般垂落,一双不那么凌厉的丹凤眼在她笑起来时,那样温婉动人,仿佛能将冬日的寒雪都给融化。
“她叫温寒雪,”无味道,“你的母亲。”
“!”
问雪一怔,他几乎从未听无味提过自己的母亲。他甚至以为无味早已于许多年前不存于人世,而如今再遇无味,他却忽然道出了这隐藏了百年的秘密。
“她原是天界的雪神。而我,也是天界的神。”
怀苍望向问雪,他看见,问雪那双好看的凤眸里满是惊愕。
“她曾是天界最美的神。”
“只是,他爱上了一个凡人。”
“而那个凡人,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不是修仙之人。”
“他也过了最佳的筑基年纪,不可能飞升。”
“但是你娘偏就是喜欢他,哪怕违抗天规也要和他在一起。”
“本来你娘每次见他都一直小心行事,这件事情没有人知道。”
“直到你娘肚子里有了你。”
听到此处,问雪身子一颤。
“纸终究包不住火。”
“有一回你娘晕倒了,被人送去药神殿。”
“药神什么都没说,但别人觉得可疑,偷走了药神给她开的药方,发现是安胎的药。”
“别说是一个神和一个凡人,哪怕是神与神之间,若非天生的神裔贵族,飞神成神之人除了天选之神也不允许成婚。”
无味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那些人说,不能留你。”
“......”
问雪颤抖着声音,“然后呢?”
“然后你娘逃了,她躲了很多地方,才好不容易生下了你。”
“好在我在她快要临盆时找到了她,”无味说着似乎有些哽咽,“她已经瘦得不行,她......她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生下了你。”
“我问她,为什么不去找孩子的父亲。”
第一百零三章 【北冥】小鬼,你是他用性命守护过的人
“她没说话。”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给你取名字......”说到这里,无味闭上了眼睛,似乎想要不让什么滚烫的东西从眼眶里漏出。
而坐在床上的问雪早已湿润了眼眶。
“你出生的那天......”无味睁开一双带着些红血丝的杏眼望向屋外,好像看见了问雪出生的那一天。
“那天下着大雪。下了一整夜。”
“屋子里是都是你的哭闹声。”
“我在雪里站了一夜。”
“那些雪花就像她一样纯洁美丽,却最终还是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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