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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片刻，老妇人浑浊的眼眸望向许初一，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她自顾自地说着：“我的孩子死了......病死了，他才那么一点点大，像只小猫似的。”
“他怎么会死呢......怪我。”老妇人哽咽着，“我没保护好他，让他早早就出来了。”
“我没钱......治不好他。”
许初一于心不忍，握上她皱巴巴的手，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老妇人睁着褪了色的淡眸注视许初一，随后一脸慈祥地抚摸上他的脑袋。
“南南没死，都长这么大了。”
许初一知道，神志不清的老妇人是把自己认成了她早夭的孩子。
几秒后，脑袋上的手顿住，没等许初一回过神，老妇人一把推开了他。
许初一毫无防备被推倒在地上。
老夫人疯魔般地笑了几下，望着窗外的蓝天，呢喃道：“那孩子不能重蹈覆辙......不能......重蹈覆辙。”
封决凛在许初一被推到地上时，就大步过来扶起了人。
许初一抓住一丝希望，挣脱着封决凛的箍住自己的手，疾声道：“什么重蹈覆辙，是谁？是谁——”
“当年的事情，能不能告诉我！”
老妇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理会挣扎的人，反而嘴上重复着一句话：
“有钱治病......他有钱治病了......不像我可怜的南南......”
许初一还想追问，封决凛就大手环住他的胳膊，示意他冷静一点。
“她神志不清，问不出什么。我们试过很多遍，都是这个结果。”
淡淡的语调安抚住许初一的情绪，他冷静下来，似是觉得不妥，退离封决凛。
他失落地看了一眼老妇人，刚想对封决凛表达歉意。
门口处就出现一人，严肃板正地站着，手中还拿着一个文件夹。
“封二爷，查到了。”
封决凛抬眸瞥了一眼，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回书房。”
这话是对许初一说的。
第135章 封先生想告诉我吗
书房里，那人把文件夹交给封决凛就退出去了。
许初一目光不加掩饰，直直地盯着文件夹，迫不及待地想一探究竟。
封决凛没打开来看，而是直接推到许初一面前。
“能找到的，都在里面了。其他的事，我也无能为力。”
“谢谢封先生。”
许初一呼了一口气，翻开来看。
文件夹里，是当年医院与许初一同一天出生的孩子，除去一位女孩，有四个。
前面三人，许初一都不认识。
直至翻到最后一页时，他怔住。
怎么会呢？
顾哥......也是在那家诊所出生的？
兴许是愣神太久，封决凛问：“怎么，有问题？”
许初一摇头，不答反问：“封先生有看过这份资料吗？”
封决凛不知道他为何会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
“没有。刚拿回来我就给你了。”
他敛目瞥见那页个人信息上的证件照，少年除了脸略微俊秀外，无一奇特之处。
他想，许初一可能认识，但不好跟自己说。
封决凛没有探究别人的秘密，靠在椅背上沉默不言。
许初一仔细看着最后一页的信息，犹豫片刻后，艰难开口道：“封先生，我能再麻烦你一件事吗？”
“不能。”封决凛直截了当地拒绝。
“你的两次机会已经用完了。待你的户口独立出去，我的人情就算还完了。”
宁绥远酒吧聚会那次，许初一无意间救了被下药的封决凛。
他也没做什么，只是听了尚存一丝理智的封决凛的话，联系门外的保镖而已。·
许初一不认识人，只当是日行一善，随手就帮了，没想到几日后，封决凛联系他。
封决凛表明了身份后，为了报答许初一当时的帮忙，允诺了两件事。
只要封决凛能办到，提任何要求都可以。
他原以为许初一要钱要权，或者更甚。
却没成想，这位小朋友什么都不要，只要自己帮忙做两件轻而易举的事。
第一件事：帮忙查十六年前，许初一出生那医院的事情。包括出生的婴儿，家属，医护人员。
第二件事：帮许初一迁移出许家户口，要神不知鬼不觉。
封决凛只觉他心性纯良。
虽然挺喜欢这小朋友的，但封决凛是个有原则的人，说好的两件事就两件事。
毫无例外。
许初一杏眼暗淡下来，不自觉地咬着腮帮子，奶膘挤出一团。
“好吧，是我僭越了，不该再麻烦封先生的。”
“......”封决凛有些心软，叹气道：“再帮一次倒也不是不可以。”
许初一眼眸瞬间亮起，却听见他说：“但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什么事？”
许初一补充道，“我先说了。我不做违法的事，也不做有损许家的事。”
封决凛勾唇一笑：“我的这三件事很简单。”
“第一：穿我给你准备的衣服。”
许初一愣住，表情微妙。
“我......”
封决凛说：“放心，很正常的衣服。我没那种恶趣味。”
许初一呼了一口气：“可以，我同意。”
“第二：陪我吃一顿饭。”封决凛怕他又乱想，补充道，“正常吃个饭。”
许初一不敢置信：“就这么简单？”
“嗯。”封决凛点头。
“......好。第三件事呢？”
封决凛沉默了一下，说：“还没想好。下次再说。”
许初一想：封先生这人挺好的，绅士有礼貌，跟外界传闻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这哪是什么狠戾的大佬呀，这分明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大哥哥呢！
想必第三件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说吧，你想要我帮什么？”封决凛说。
许初一回想正事，合上文件夹，娓娓道来：“封先生，我想要你帮我做个DNA鉴定，至于是谁，我目前还不能说。”
“这件事，也要保密。除我以外，封先生不能对另外的人说。”
“我过几天再把所用的材料带给封先生。”
许初一想给顾念与许家父母做个亲子鉴定，而自己则与顾家父母做。
虽说有四人是与他同一时间出生的，但许初一想尽快确认顾念的身份。
他既希望顾念是许家真少爷，同时又......不希望。
无论结果如何，许初一调查的这件事，绝对不能让许家知道，至少现在不能。
能瞒过许家的人，整个A市就只有封决凛能做到。
这也是他不惜答应三个条件，向封决凛寻求帮助的原因。
封决凛爽快地答应：“好，一言为定。”
“谢谢封先生。”许初一眼皮发松，看着合上了的文件夹。
封决凛站起身，低沉道：“走吧。”
“去哪儿？”
“去完成你答应我的第一件事情。”
*
封决凛带着他进了一间卧室。
这卧室的装修风格与封家沉闷的气质格格不入。
墙壁是清新白色，窗帘是蓝色。
床上还摆放着两个超大只的玩偶，不算新，有些发黄了。
书架上一侧放满了童话书，一侧放着可爱新奇的玩具和摆件。
似乎是个小孩子的房间。
只是许初一没听说过封家有什么小孩，也没听说过封决凛有过夫人，情人。
难道是......私生子？
怕被外人知道，所以抛弃这对母子？
封决凛不知自己在许初一的几句猜测中，成了这样薄情寡义之人。
他在门口驻足好一会，才径直走向衣柜。
许初一愣神跟在他身后。
没一会封决凛就拿出一件崭新的棉外套，帽子垂有一双兔耳朵。
这只是日常的家居服。
“换上吧。”
许初一答应了他的条件，不问什么缘由就脱下白色棉服，换上这件可爱的衣服。
拉上拉链的那一刻，封决凛看着许初一微微出神。
眼眸中浮上一层哀伤，嘴里似乎在说着话：
“他也该这么大了吧。”
许初一刚理好衣角，抬头就看到他盯着自己。
“封先生，我穿起来很奇怪吗？”
封决凛瞬间恢复往日冷峻的神情，摇头道：“不奇怪，很合适。”
“走吧，现在该完成第二件事了。”
“好。”许初一拿起刚才放在一旁的文件夹，跟着他离开了房间。
封决凛只是瞥一眼他抱在怀里的文件夹，随后目光注视前方，问：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提出这么奇怪的问题吗？也不好奇那间房间是谁的吗？”
许初一脚步一顿，真诚地说：“好奇。”
“封先生想告诉我吗？”
第136章 我就只有你了
封决凛不语，许初一也不主动说话，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
顶楼的天台里，别有洞天。
这里种满了蓝白色的蝴蝶兰。
天台顶上罩着一层玻璃，呈半环状，可以根据温度自动开关。
A市的冬天太冷，关闭的玻璃罩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雪。
冷气寒意被隔绝在外。
罩里温度适中，蝴蝶兰长盛不败，四季常开。
许初一惊讶于这处的唯美，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封决凛拉开椅子，示意他过来坐时，他的视线才移开。
桌上不是精致的甜品菜肴，反而是些普通的家常菜。
“过来。”封决凛淡道。
许初一抬脚走过去，愣愣地坐了下去。
封决凛坐在对面。
“封先生......”许初一不明白他的反常行为。
封决凛优雅地拿一旁的纸巾擦拭了几下手，眼眸略微抬起：“陪我吃顿饭就好。”
说完，他夹起一小块虾肉放嘴里。
许初一也不再问，满头雾水地也吃了起来。
吃得战战兢兢。
气氛出奇地诡异。
许初一一直在注意封决凛的动作。
他感觉对面的人身上蒙着一层淡伤。
半晌后，封决凛放下筷子，眼皮垂着：“我也有个弟弟。”
莫名其妙的话语让许初一顿住，下意识问：“怎么在封家没见到他人呢？”
“我弟弟死了。”
筷子滑落出手，掉在餐盘上发出叮当的清脆声时，许初一才反应过来。
“对......对不起，封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封决凛敛目注视着他，似乎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他如果能平安长大，也同你这般大了。”封决凛苦笑着。
许初一慌乱把筷子整齐放在桌上，定定地看着他。
封决凛其实才二十多岁，只是他太过狠戾，以至于外界常常忽视掉他的年纪，惧怕于他的手段。
此刻的他，在许初一看来，只是位失去了弟弟的大哥哥。
封决凛抬眸看着周围的蝴蝶兰，说：“这些花，好看吗？”
“很好看。”
“你喜欢吗？”
“喜欢。”
“我弟弟也喜欢。他生前最爱这花了。”封决凛说，“我特意为他种的，只是那年春天，花未开，他就走了。”
“熬过了寒冬，却没抵得过暖春。”
许初一不会安慰，搜刮了脑子才勉强说出一句：“逝者已逝，生者节哀。想必他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难过。”
封决凛沉默一会，才莫名说：“你很像他。”
“外貌吗？”许初一摸了下自己的脸。
“不全是。”封决凛说，“你笑起来有奶膘，我弟弟也有。”
“你耳后有颗痣，相同的位置，我弟弟也有。”
“他去世那天，与我说过，下辈子如果再见到耳后有痣的人，那就是他。”
“封先生也说过了，我和他年纪相差不大。”
不可能是你弟弟。
许初一不想湮灭他的希望，可事实就是事实，道理不通。
不能以此来分享一丝他对弟弟的爱。
许初一身上再也背负不起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善意和爱了。
这十六年许家的恩情，他就已经还不起了。
“我知道。”封决凛说。
他只是想借着许初一看看自己最爱的弟弟长大的模样，再与弟弟吃一次家常便饭罢了。
病逝前，弟弟说过，想吃他做的清蒸虾肉了。
只是，弟弟失约了。
他的厨艺不似当年糟糕，如今好吃了许多。
可他没有机会了。
玻璃罩上的雪又覆盖上了一层，蝴蝶兰在温室中娇养，静静等待着那一不归人。
封决凛将自己困在一隅，溺死于花香。
*
那天过后，两人绝口不提这事，封决凛又变得一副淡漠的神情，只是在许初一面前，会温和些。
许初一偷偷收集了DNA鉴定所用的材料，全部交给了封决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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