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血吗?”
郝钦摇头:“是经过特殊工艺提纯的DNA,纯度非常非常高……浓度也很高。虽然大半吃进肚子里都被消化掉,但少数的会进入细胞……”
他停住了,不用继续说杜威也明白进入细胞会怎样。
个体身上的所有细胞组成都含有DNA,虽然视频中的操作流程是抽血后把内脏取走,但事实上尸体可以整个被投入制药流程。
也许是不同的部位组织需要用不同的方式“炼化”吧,所以才被切割解剖。
想到这儿杜威又想吐了。他对生物方面的知识一巧不通,脑海里的画面是一个大熔炉,雌虫被一堆一堆地扔进去。随着炼化,熔炉的小口逐渐滴出充满强悍dna的发黄透明的尸油。
自己用来强身健体的基本上就是这样的东西。
郝钦说:“……照生育部说法,射给他们的,都要从他们身上拿回来。”
杜威无言地扶额示意他住嘴,又问:“那你一直知道这个情况,俱乐部死亡率这么高是不是也是为了炼补剂?”
郝钦摇头,表情难看极了:“我有所耳闻,想也知道他们不会浪费,但不知道居然这么直观,血淋淋,完全以工业化流水线地去处理……尸体。”
面对如此惊世骇俗挑战下限的恶性事件,东亚的学运组织与和平正义人士怎能袖手旁观!
但天气实在太冷,一旦到户外,露出的毛发立即全部结霜,皮肤冻僵到令人话都说不利索。这见鬼的气候使得抗议运动无法进行。
经过商量,学委会决定在校园里举行为期三天的罢课静坐示威。
在召集学生时,佳廖发现大家都在谈论这些话题。光是彰楠大学就有近八成学生挺身而出进行抗议。
在学生们开始罢课、抵制、静坐示威之后,联合军委送来了大批的军队和战争受害者的家属,来到校园里进行反示威游行。
军委还告诉这些人:学生组织领头的都是当地政府官员的子女,他们出身优越又被宠坏,当初凭借家庭背景逃过征兵,现在每次肇事被抓都会受她们精英父母保护而免受惩罚。
这样龌龊又直戳软肋的话术引起的对立效果很是显著。
抗议学生只是温和静坐,却遭受棍棒威胁,以及高压水枪和催泪瓦斯的招呼。
校园食堂和超市关门,网络被切断,校园中各处都有学生受冻、挨饿、无法互相联系。他们不断被警方告知学校里其他学生已经放弃。
但是示威仍在进行,学生们言出必行地静坐到最后。
与前几次运动相比,这次无疑是失败了。消息被封锁,没有引起多少轰动,三天的忍饥挨饿没有换来任何结果。
不过学委会并没有因此气馁,佳廖躺在床上严肃地鼓舞着电话那头:“补剂一事被曝光出来就是我们抗争路上的一大胜利!它是点燃各大洲的导火索,美欧已经发起抗议,站在我们这边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我们……”
佳父推门进来,佳廖立马正襟危坐挂掉电话。佳父说:“遮遮掩掩,我给你擦得屁股还不够多吗,能不知道你在干嘛?”
佳廖瞪眼。
“你们一群小孩子过家家,玩呢。”
佳父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疲惫地揉着眉心语气放软:“佳廖,真的,这不是好事。政府如果无法承受继续扩大的暴乱……那必然导致右翼接管和法西斯政权出现。”
“……”
佳父走上前,眼神肃穆中又带有规劝、安抚的柔情,一个典型的能让人感到可以依靠的父亲的眼神。他把手放在佳廖肩上,俯下身与爱女对视:“佳廖,你早点收手吧,不要再继续闹事了。”
“你在谴责人民反对暴政吗爸?”
佳廖收起终端,把肩上宽大温暖的手掌扔下去,变身炮筒咄咄逼人地站起身:“你们早就是法西斯了!从五年前对萨萨克发动战争就已经是右翼压过左翼的表现。有良知的忠臣被赶出政界,一心为民的猛将战死在前线,剩下的只有被权利腐蚀的恶鬼!就是你……”
一个带风的耳光重重挥到脸上,将佳廖激动的言词打断。她被扇得扑倒在床,佳父颤抖的手指着她,胸膛起伏、气得说不出话。
半晌,他一言不发地扭头,踏着钝重的步伐摔门而去。
*
一月末,凯门出台政令,要求安全中心和生育部改制,并推出雌虫与人类的婚配政策,在东亚率先推广试行。
让这些为人类繁衍子嗣的异族不再作为一个流动子宫、丧失最基本的尊严和权利,不再被当成饱受侵犯却不被关注的透明人,而是让雌虫能够在这片土地上安身立命——这是她在演讲的末尾做出的承诺。
在这个节骨眼上,凯门的政策无疑十分贴合民意。
地球上有的是人在为她叫好,媒体节目讨论着关于雌虫的一切。联合政府出面调和辩解却屡遭质疑谩骂,政府的公信力正在迅速崩塌。
人们相信“俱乐部”不止一个,腐败的官员像蟑螂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干丧尽天良之事已是普遍现象。
很快各大平台媒体节目就被政府叫停。演艺界人士、流行音乐人、节目主持人和脱口秀主持人都不允许在公共平台上表达政治观点。
并且凯门的行政职位被撤回:联合总部指责她破坏生育计划,违背人类兴盛的初衷;要求她立即离开州政府,不得继续在公众面前露面。
二月份的第一天,无数抗议人士来到纽约市联合总部的行政大楼前进行抗议。巴黎的反动人士则冲进安全中心,拍下了里面不堪入目的训练画面,逼得全球的安全中心立即关停。
接着人们在南欧和中欧的加那利群岛以及苏黎世郊区分别找到了两处“妓女守德小屋”。它们并不都是监狱,但都安排在人烟稀少的郊外。
二月份的第二天,两地守卫森严的“妓女守德小屋”门口聚集起成千上万自称“亲和组”的异议人士,他们打着“拯救雌虫”的口号朝军队呐喊,要求军队释放雌虫。
从早到晚,人走了一波又来一波,连接几天不断,闹得守卫士兵疲惫不堪。
二月五日,苏黎世静坐的异议者和警队发生了冲突,异议者群情激奋冲进“妓院”。
两声枪响——正在推挤士兵的异议人群停下动作,抬头望着二楼窗口方才朝天鸣枪的校官,随后转头你看我我看你,发现没人受伤,他们继续冲!
见状,窗口的军官毫不犹豫扛起枪对准楼下扣动扳机!
同一时间,联合总理正在总部大楼前召开政治讲话。
总理是一个高大过度宽阔,以至于西服臃肿,中年男人,他顶着火球般烧灼皮肤的烈日,粉红的皮肤像是晒出了疹子。
他面对台下上万听众进行讲话,提出了几个概念,包括:对雌虫的驯化和两族的融合;萨萨克复辟主义;萨萨克复辟主义所带来的威胁和可能使用的手段。
简而言之,严厉的生育计划是由战争这一矛盾因素促成,是符合事物发展规律的。随着战争的影响渐渐远去,生育计划也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改革中趋于合理。
就像几个月前生殖环被废除——如此让生育计划变得越来越平缓入世。
“红沙岛所发生的情况也是一样,这是残忍、邪恶、无人性的,我同意!但我也理解,这是由战争招致的军官们对雌虫你死我活的复仇。我们得理解他们心中的恨意,我们在战争中失去了十五亿名同胞战士,试问谁能不恨……”
他用情颇深,充满感染力地继续说:“但同时我也明白,仇恨不是动用这种手段报复的正当理由!请相信政府,请给我们时间!我们会加强监管,这些问题最终都会一一解决!”
他掷地有声:“当下的情况如果人类不能同心协力、相互信任,那么社会动荡、时局不稳,我们很容易被萨萨克的利用!我们的意识和社会将被他们撕裂,得来不易的胜利会化为泡影,甚至会反遭敌人入侵报复、失去自己原有的一切……”
“那药剂公司呢!你知道里面的情况,你让我们吃雌虫尸体?”
“对,药剂公司怎么处理!”
台下骚乱起来,远处两条街外,几十辆军用卡车正向联合总部驶近。
总理摆着手让大家安静,但是没人听,全部都让那个药厂里的骇人事件弄得义愤填膺。
一只塑料瓶扔到台上,没砸中任何人,出手的男人愤怒质问:“你怎么敢在这里胡言乱语!就问你太空飞船是谁帮忙造的!我相处了十二年的萨萨克爱人被政府抓到所谓的‘战后庄园’然后死了!他从小在地球长大,在这里有家人有朋友完全就是个地球人,你们却杀死他!你们跟几百年前的种族灭绝有什么区别!你别在这儿找借口狡辩!”
总理拿起麦克风几乎声嘶力竭:“这就是我说的‘萨萨克复辟主义’必然会使用的手段!他们分裂我们!!事物的发展是曲折的,我们难免出现差错,但不要忘了——我们是人类——而他们是异族——!!!”
“这恐怕也是萨萨克复辟计划的一环吧,总理大人!”台下有人高叫着朝空中投影出一方巨大的动态画面。
“一定是有萨萨克拿枪指着你的脑袋让你把鸡巴操进一个异族的屁股里了,是这样吗!”
三维立体的画面主角之一,正是台上一本正经、霸气外露的联合总理!
他赤身裸体躺在床上,怀中抱着一个身材矫健、面容英俊的断腕男人,一边操干对方的屁股,一边抓着男人截断的圆溜溜的手腕,塞进已经再容不下更多的后穴里恶劣地抽插。
仰躺在他身上的男人双腿大张、神志不清,而向来面容克制的总理却当着几万人的面,浮在天上露出奸邪淫荡的笑容。
台上高头大马的男人原本肿胀的粉色脸庞顿时涨成了鲜红色。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默默放开麦克风往后退。
台下的人群则疯了似的叫喊,每个人的脸上都燃起上当受骗后的滔天怒火。
联合总部对面的大楼亮光闪烁,一名狙击手在楼顶静静趴伏。他单眼注视着瞄准镜,将枪口对准下方。
底下的演讲现场已经完全混乱,人们大叫着朝演讲台围拢,十几名保镖护着总理撤退。联合总部那辉煌气派的大门打开有限的门缝,随着一声没人听到的闷响,总理高大的身躯在门口缓缓倒地。
楼顶的狙击手收枪,对终端说道:“得手。”
已经到达现场的军用卡车中,一名军官回复:“收到。”
作者有话说:
校园静坐和佳父说的法西斯来自《1968:撞击世界之年》by马克.科兰斯基
变天了,真正的极权来了
第43章 | 四十三 潮骚
【粗暴地拽住杜威的胳膊,把人拖进怀里就是一阵狂乱的亲吻】
没有网络,杜威早晨起床就发现这一点。
他的终端里有昨夜凌晨佳廖发来的信息:总理克里斯托弗.维客死了。
裘弗和杜娜上学去了,老妈做好的早点已经放凉,杜威热过,和伽罗纳排排坐一起吃早餐。老妈怕伽罗纳不够吃,还煎了一大盘饺子,杜威也托福吃了好几个。
以往家里有智能管家问候、机器人打扫卫生、老爸听新闻、老妈听话剧综艺,嘈嘈杂杂很是热闹。
今天却安静,两长辈忧心忡忡,一大早已经去跟邻居们沟通过。断网的不止是他们家,没人知道什么情况。
没有网络就无法使用电子货币,除了学生和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其他社会人出行乘坐列车只能使用现金或银行卡购票。
这些东西都已经淘汰太久,有人着急出门疏忽大意什么都没拿,就被拦在进站口。
杜威刷终端通过感应栅栏,那些需付钱乘车的上班族围在栅栏后面叫嚣。管理人员无奈地摊手:“我也想放行,但没有收到通知,我真的没有权利擅作主张。你们还是赶快回家去拿银行卡吧!”
“断网啊,断网了你要怎么收通知!外面零下快二十度,就为了这么一块钱让我们走回去再走回来,开什么玩笑!”
“你们交通部领导都死光了,这么严重的事情都不派人过来处理!”
这人说得没错,领导确实都“死光”了,当地的机关单位七成官员被抓,人员缺口还没补上,很多单位只剩下普通员工、基层员工,整个系统都是靠这些人和自动化程序在维持。
列车来了,杜威上车,把争吵的声音关在身后。
学校里有内网,他们的触控平板里的课件都能使用,暂时不影响学习。
杜威在同学那听说了一些事情,包括总理的死、联合总部被军队控制、墩司令是新委任的总理——
这个墩司令是个混蛋,在战时屡次下令抛弃军队、残杀军队——战争后期正是因为他们回不了家、两头都是死,才不得不竭尽全力对抗萨萨克。
事后顿圭逵还夸耀,是自己看似狠辣、实则深谋远虑的战略替人类赢得了战争——杜威对这孙子恨得牙痒痒!
学校按照学龄为他们分配班级,班里军官四人,其余近百人都是士兵,这些士兵当中有二十七人隶属杜威舰队,在k星系帮着他做尽背叛人类利好萨萨克的坏事,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杜威在班里也基本只跟自己的兵玩。
经历过肃清运动、恐怖近战的军人大多对萨萨克都着深刻仇恨,平日班级里打成一片,只有杜威和手下的兵跟他们格格不入。
偌大个校园,没有终端人都不好找。杜威不知道佳廖的课程表,只能等她来教室找自己。不过他可能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佳廖始终没来。
晚上回家,老妈给了杜威一张银行卡和采购单,让他带着弟弟妹妹去商场采购食材。要不明天周末只能吃大白菜炖肉。
买完东西,负责收银的是超市的两名电气工程师和老板,他们人力有限,对电子支付以外的业务都不熟练。支付进度很慢。二十多个收银台只有三个开放,罕见地拍起了长队。
买单的过程就划掉了半个小时,三人推着购物车离开超市,在商场的一楼碰见老熟人。
佳廖高兴地招手,又一脸凝重地小跑过来,拉住杜威的手说:“我正要去找你,打算买点菜给罗卓带过去晚上一起吃,不过看你买这么多,干脆晚上去你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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