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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乌子后人(玄幻灵异)——曲水流觞/烟波钓叟歌

时间:2024-02-02 08:46:37  作者:曲水流觞/烟波钓叟歌
  他声音洪亮,元气充足,鼓掌赞道:“好!玉蝶姑娘果然是个妙人儿!赏!大大的赏!”
  图门玉卿曲膝谢恩,细碎步伐走上前,嫣然一笑:“荆将军,玉蝶这就告退了,还请将军务必好好享用屋里的另一个妙人儿,别辜负了玉蝶的良苦用心。”
  赭红色军装的荆将军哈哈大笑,大手拍上图门玉卿的肩膀:“玉蝶姑娘有心了!很好!下去领赏吧!本将军不会亏待你的。”
  “是!谢荆将军。”说罢又伏了伏身,一边轻笑着一边走了出去,还特地关紧了大门。
  大门砰的一下被锁上,洛九衣心尖一颤,想要挣扎却浑身都动不了。那荆将军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甚是威武雄壮,像一座大山似的,大踏步迎着软榻走上来,洛九衣心跳如擂鼓,与那荆将军双目俩俩对上的一霎那他的心脏几乎跳出了胸腔。
  荆将军走到软榻跟前,居高临下打量了他几眼,忽然猛地抬手掀开了薄被,洛九衣一下子闭上了双眼,下嘴唇咬得发紫。
  等了好一会儿没再有任何动静,洛九衣颤颤巍巍地掀开了眼皮子,发现那荆将军退后几步,双手交叉在胸前,见他睁眼后才道:“原来是个带把的,还当是个女人咧。看你这样子,不是戏子伶人也不是劳什子小倌啥的吧?不过这幅绝色,老子一个不喜欢男人的看了也心跳得厉害。”
  洛九衣努力了半天才从喉咙深处挤出零丁点声音:“这里……是哪里……”
  荆将军皱了皱眉头,转身走到圆桌前倒了一杯热茶,拿到软榻前的案子上放下:“来,喝一口润润嗓子,估计你也是吸了那小娘们儿的寐烟了,现在身上没啥子力气吧,再等会儿就好了。玉蝶那女人年纪轻轻可不简单,头上的空心簪子珠钗里时常装着寐烟的烟尘,一触到活人就会随着活人的呼吸飘进口鼻,大概有七八个时辰的药效吧。”
  洛九衣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瞧着这位长得像只猛虎似的荆将军:“你……果然不是坏人?”
  “噗……哈哈哈哈!”荆将军听了他的话捧腹大笑,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烂漫,“这位小公子,恐怕是供养在深宫里的小贝勒吧?难不成姓爱新觉罗?啊哈哈哈!”
  洛九衣被他笑得有些尴尬,耳根子微微发红,干咳了一声道:“玄门中人不打诳语,在下的的确确是八旗旗人后代,出自上三旗正白旗,旗主乃是努尔哈赤第八子皇太极。”
  荆将军笑声嘎然而止,像是嗓子口被堵住了似的,一下子蒙住了:“皇?皇太极!”
  洛九衣手指小幅度地抽动,指尖的力度仿佛又回了过来,他开口道:“可惜眼下被称作八旗子弟的,自清末开始名声就不佳,只贪图享乐,男的打茶围,蓄画眉,玩戏曲表演,赌博,斗蟋蟀,坐茶馆,一天到晚尽是忙着吃喝玩乐。就连女子也各有各的闲混过日子的法门。”
  荆将军见他侃侃而谈,一点都没有身为人质的哆嗦害怕劲儿,眼里多了几分欣赏,不由地打趣道:“哎,我瞧着你这小公子虽然细皮嫩肉养尊处优的,看上去可不像是仗着祖上有功天天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嘛!怎么,还自称玄门中人哟?哪条道上的?”
  洛九衣轻轻活动了几遍手脚,缓缓地从软榻上坐起身来,拿了个柔软的靠垫在腰上斜躺着,就算手指上没有玉扳指,腰上没有佩戴玉佩,妥妥就是一个贵气逼人小贝勒的样子,只差身边跪着一个垂膝盖的丫鬟、站着一个打扇子的丫鬟伺候了。
  他端起茶杯斯斯文文抿了一口,才一面观察荆将军一面开口道:“福德天仓地阁圆,五星光照福绵绵。相貌须教上下停,二停平等更相生。”
  荆将军眼睛一亮,抬起大掌朗声道:“哟!相术大师!先生但说无妨。”
  洛九衣道:“福德宫位于天仓,即眉角之上,与地阁相呼应。阁下面上土星、木星、水星、火星、金星,即鼻、右耳、口、额、左耳各得其位,匀称均衡,一生福多禄满。天庭地阁遥相呼应,德行高尚,五福俱全。相貌者,先观五岳盈满,此人富贵多荣。次辨三停俱等,永保平生显达。五岳朝耸,官禄荣迁。行坐威严,为人尊重。”
  荆将军听得连连点头,问道:“何为五岳?”
  洛九衣答曰:“额为南岳,颏为北岳,鼻为中岳,左颧为东岳,右颧为西岳。五岳丰满的人富贵荣华。”
  荆将军:“何为三停?”
  洛九衣答:“从发际至印堂为上停,表示一个人早年的运气。从山根到准头为中停,表示青壮年的命运。从人中至地阁为下停,表示一个人的晚年运。”
  荆将军:“妙哉妙哉。先生说尽了好话,怎么就没有不好的?荆某人不好的也想听听。”
  洛九衣道:“眉粗带浊浊中清,友交忠信贵人亲。骨肉情疏生子迟,定须发达显扬名。”
  荆将军挑起柳叶眉,疑道:“哦?此话怎讲?”
  洛九衣:“阁下眉毛粗大,仿佛不很齐整,但眉形还算清晰。这样的人对朋友忠诚守信,有贵人相助。但,骨肉至亲之间关系生疏,得子较晚。”
  荆将军听完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先生说的没错,拙荆身体一直不好,怀不上孩子。”又鼓掌赞道,“先生样貌灵秀,聪慧过人,不是显贵就是仙人,真是字字珠玑啊!我虽不是玄门中人,家父也曾拜入……”
  只听哐当一声大门被撞开了!一个英挺高大的墨绿色军装男人风尘仆仆地闯进了屋子,大喝一声:“荆无命!!!”
 
 
第二十八章 斯人已逝
  荆无命猛地从太师椅上抽身连退十数步,一张脸上五彩纷呈,半是惊讶半是惶恐:“我的娘咧!鬼门将军!”
  “少帅!”洛九衣拎起长衫的下摆就从软榻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朝着一脸怒气的岳慎远跑了过去,仰起笑意满满的脸扑进了他的怀里。
  岳慎远伸出长臂将他一把勾住紧紧地搂着,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九衣,你没事吧?伤到哪儿了没?姓荆的有没有碰你?老子宰了他!”
  荆无命匆忙摆手,使劲摇头否认:“哎哎哎,我可没碰他一根头发!你可别冤枉我了。”
  洛九衣被岳慎远身上的冷香和淡淡的烟草味道包围,一颗慌乱的心这才沉下来,鼻子微微发酸道:“我没事,是图门玉卿给我下了寐香把我迷晕了,将我掳到此地,说要献给这位西北边防军的荆将军,幸好荆将军是个正人君子,在你来救我之前一直陪我聊天而已,没有害我之心。你别杀他。”
  荆无命一愣:“啊?先生看出我是西北边防军的人啦?有见识啊!”
  岳慎远哼道:“若不是略知道他的为人,他早就人头落地了。”
  荆无命腆着脸慢慢挪步上前道:“别介啊,说起来咱们还是同生共死过的好兄弟嘛,当初在中蒙边境一起杀苏联老毛子杀日本关东军时,就属岳将军的‘幽冥独立军’跟荆某人的‘千里驹独立师’最出力,最后还是靠咱们两个师赶走敌军的是不是?”
  岳慎远飞了一记眼刀给荆无命,冷声道:“谁跟你是兄弟?年纪比我大一轮多,好不容易才刚刚升到一级上将,干什么吃的?”
  荆无命老脸一红,嘿嘿笑着打马虎眼:“这,这不是最近几年没仗打嘛!攒不了军功呗!”
  洛九衣从岳慎远身上跳下来,眉眼弯弯看向荆无命:“真是稀奇,一个西北边防军的上将居然对东部陆军的中将客客气气,态度这么谦卑。”
  岳慎远眼里终于有了一丁点笑意,上前轻轻刮他鼻子:“调皮。还不是因为他荆无命欠我一条命,心虚。”
  “哦?有这种事?”
  荆无命抱拳行礼,憨厚一笑:“我荆无命对岳少帅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岳少帅一句话,义不容辞!”
  洛九衣又问道:“可你们不是一条船上的呀,大总统不是打击东部陆军打击得很起劲么?”
  岳慎远抓住他的手,紧紧攥在掌心:“政治上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只有相对的利益。为了相同的目标,有时候敌人也是可以成为盟友。在政治上,没有人的存在,只有思想的存在。没有感情,只有利益。在政治上,我们不说杀了一个人,只说清除了一个障碍。”
  洛九衣点点头,目光炯炯地抬头看向岳慎远的眉眼,里面承载的都是倾心仰慕。那小鹿一般的黑眸只看得岳慎远心尖尖发颤,呼吸都加重了。
  “少帅,人抓起来了。”长安想敲门发现门都撞裂了,只好干咳一声提醒屋里两个脉脉含情,含情脉脉两相望的人。
  “带路。”岳慎远敛起心神,一手拉着洛九衣朝外面走,一边解释道,“你在长沙城三十多里外燃了陈掌门的符箓,我们赶到那里发现早已人去楼空,还好我安排的人一直跟着你,没打草惊蛇。他们带你沿着湘江从长沙城坐船走水路,花费一整夜时间来到衡阳附近。”
  洛九衣暗暗后怕:“一夜功夫我竟来到了两百多公里外的衡阳。”若不是岳慎远暗中派人保护跟踪,出了这么远的地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找到自己的行踪,怕是遥遥无期,到时候说不定已经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别怕。我在。”岳慎远温柔地抚摸他的后背心,贴在他耳边安慰他。
  “小九儿!”陈书贤一身玄色罗织金线蟒袍,双手背在身后立在呼啸的冷风中。
  “陈大哥!你也在!”洛九衣心里一暖,正要迎上去,低头一眼瞧见了浑身被麻绳绑起来、靠在树干上缩成一团的图门玉卿,她还是那副林黛玉楚楚可怜的打扮,红着眼睛,视线紧跟着洛九衣身旁的岳慎远,岳慎远一出现她的眼泪就像是掉了线的珠子不停地落下。可惜,在场的男人没有一个觉得她值得怜惜疼爱。
  赭红色军装的荆无命跟着岳慎远他们一起走出屋子,穿过长廊来到了庭院里。
  岳慎远一个眼神都没舍得给图门玉卿,手指指着图门玉卿的时候像是指着一团脏兮兮的垃圾似的:“荆无命,说说看,怎么认识这个女人的。”
  荆无命握拳抵在嘴巴上,清了清嗓子答道:“本名图门,表字玉卿,年龄十八,湘西高彝村人,满清贵族图门一族旁支嫡女,十四岁加入西北边防军,被培养成情报机关军统局二处一名女特务,外号‘玉蝶’,因其容貌出色,又善于在男人中斡旋,受到谭夏桀重用。”
  图门玉卿瞳孔圆睁,不停地摇头否认,嘴里因为被塞着一团破布只能呜呜发声抵抗。
  岳慎远还没开口,洛九衣不高兴了,快步流星走上前拽走她嘴里的破布,大声责骂:“你这坏女人!口口声声说爱慕少帅,说想嫁给他为妻,都是骗人的!害我以为你不过是个痴情女子,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才做错事!”
  岳慎远陈书贤他们难得见到斯斯文文的洛九衣公子在人前气急败坏跳脚的样子,只觉得可爱的不行,连骂人都不会说狠话,忍笑忍得辛苦。
  图门玉卿咳嗽咳了好半天才说得出话来:“荆无命!你竟敢出卖我!你可知晓,他们就是杀死你亲兄弟荆无情的杀人凶手!”
  洛九衣一头雾水,仔细看了一眼身后的荆无命,见他兄弟宫浮出一丝灰色,又忽然消失了:荆无命的兄弟果然有死于非命之兆!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到荆无情是谁,半信半疑地向图门玉卿喊道:“你胡说!”
  图门玉卿答非所问:“不,不,我对少帅是真心实意的,从没想过害他,就算老板叫我探听少帅身边的情报,我都是提供的假情报。少帅,你信我啊!我是爱你的!我为了你守身如玉,从来没让老板那个糟老头子得逞过。”
  洛九衣听得背后发凉,他从不知道,一个看起来深居简出、青春年少的少女竟早早就沦为了军统局的工具,卷入了军阀派系的纷争里,哪里还是一个满心爱慕国民英雄的单纯小姑娘!他后退两步撞进岳慎远胸口,被岳慎远拥在了怀里。
  图门玉卿眼红得目眦欲裂,眼珠子几乎都要掉出眼眶,尖叫道:“你这贱/人!夺我所爱!凭什么!一个男人连生孩子都不会!你如何让少帅传承香火光宗耀祖!”
  岳慎远双手捂住了洛九衣的耳朵,眼神示意长安上前给她掌嘴。
  陈书贤伸手挡了一下长安,走上前居高临下看着图门玉卿,开口打断她的抱怨:“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结如来真实义。姑娘天天抄经书,这句话想必不陌生吧?”
  图门玉卿突然不吱声了,抬起婆娑的泪眼茫然地望向陈书贤:“记得,每天都念。”
  陈书贤道:“抄经完毕,双手合掌,你念诵一遍什么可还记得?”
  图门玉卿神色恹恹:“愿消三障诸烦恼,愿得智慧真明了。普愿罪障悉消除,世世常行菩萨道。”
  陈书贤道:“身为佛法弟子,心香诚献,伏祈诸佛,不违本愿。佛陀大发慈悲,救你厄难,消你众病,除你痴暗,施你安乐。你既坚持日日夜夜抄写佛经,潜心向佛,何以多情损梵行?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图门玉卿跪在地上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陈书贤无奈地摇头,又道:“痛苦源于执念,执于一念,困于一念,当然痛苦。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有道无德,道难成。有德无道,必遭魔。一念疏忽,是错起头。一念决裂,是错到底。上有不可欺的天理,中有不可瞒的耳目,内有不可骗的良心。心不明,点什么灯?意不平,诵什么经?”
  图门玉卿忽然弓起瘦弱的脊背,猛地连咳了数下,噗地一声吐出来两口鲜血。
  洛九衣呆呆地望着陈书贤,心道:陈掌门果然是玄门年轻一辈第一高手,动动嘴皮子就能杀人于无形!
  岳慎远深深看了一眼陈书贤,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即刻又恢复了一张冷面:“长安,把她拖走,扔远一点。”
  长安:“是。少帅。”
  于是洛九衣就眼睁睁地瞧着女娇娥图门玉卿被当成一个破布袋子似的刷刷刷拖走了,徒留青石板路一滩血迹,画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很快又被雨水洗去了。
  “她中了曼陀罗的毒已久,毒发身亡了……”陈书贤不带温度的声音像是阴曹地府里、手执生死簿的黑面判官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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