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故骇人的目光并没有收回:“楚时月。”
楚时月上前,向高处的几位行过礼后,缓缓开口。
“师兄,这全是百姓。”叶阑打开灵虚宗一位弟子的房间,惊喊道。
陈往之虚虚的摸着面前的结界,皱眉道:“若我没有看错,这是双生阵,而且第二阵还是献祭阵。”
楚时月想了想,献祭阵,凌清故好像给他们讲过。
“这阵法是不是可以从外面打破?”楚时月想起凌清故讲过的要点问道。
“是可以从外面打破,但...”陈往之走到叶阑身边,看着一屋子的百姓犯了难。
若从外面打破,破阵时所产生的灵力狂暴会直接让这些没有护体灵力的凡人瞬间死亡。
“那该...呃...”叶阑感觉身体里的灵力一空,全身开始痉挛,在大阵中的所有人皆是这种情况。
陈往之半跪在地,吃力的说道:“有人...催动了献祭阵。”
铺天盖地的哀嚎声瞬间占据了整个法阵。
“哥,有人撑不住了...”洛芝倒在地上,无力的喊道。
第五十章 经过
陈往之看着眼前的低阶修士倒地不起,百姓逐渐没了生气,手紧紧攥成拳,用力到修剪整齐的指甲都抠进肉里,渗出鲜血。
这个献祭阵应该是为了制约师尊,魔宗主他们的,时间拖的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陈往之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心一沉,召出自己的本命剑。
叶阑敏锐的觉察出陈往之要干什么,挡在他面前,抓着他持剑的手腕。
“你疯了吗?为了这些人!”
陈往之神色不变,扒开叶阑的手:“阿阑,这些事总要有人做的。”
叶阑发着抖,眼里布满血丝,周身爆发出独属于药灵之体的强大灵力。
“那也不该是你!”叶阑吼道。
陈往之如今已经没有时间再与叶阑耗,他是阵修,由他为阵眼破阵最为稳妥,何况他是师兄,师兄保护师弟不是应该的吗。
陈往之没有再理会叶阑,提着剑绕过叶阑飞到他推测出的阵眼位置。
叶阑想追上去,陈往之偏头冲楚时月笑了笑:“时月,拦住他。”
楚时月拉住叶阑,担忧的望着远处的陈往之。
“信我吗,时月?”陈往之站在阵眼处,脊背挺直,衣袍无风自动。
“我永远相信师兄。”
楚时月大声喊道,陈往之是他的师兄,也是他的兄长,他会无条件相信他,无条件支持他。
陈往之听到楚时月的话,嘴角轻轻翘起,手指滑过剑刃,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轻声道:“我,绝不会死。”
“以血为笔,以灵为纸,通灵阵,开!”
陈往之飞跃至空中,墨发随自身灵力飞舞,用鲜血在空中画下繁复的法印,打在献祭阵的阵眼处。
“咳咳...”陈往之咳出一口血,在画第一笔的时候,他的身体各处就已经开始往外冒血珠。如今画完,已经浑身是血。
“陈往之,你他妈就是个傻子!他们这些人有什么可值得救的,难道你经历的那些事情还让你看不透吗!”
叶阑一直在疯狂挣脱楚时月的禁锢,奈何他是药修,跟楚时月这个受凌清故魔鬼炼体多年的道修没得比。
大阵已然开始崩塌,只是没有完全破,陈往之依旧再向自己结下的法印中传输灵力,闻言,勉强一笑。
“阿阑...不能因为那些...事情,就憎恨...所有人啊。”
叶阑看着空中连说话都费劲的陈往之,哭的泣不成声,楚时月也被眼泪模糊住视线。
轰的一声,大阵陡然粉碎,就在陈往之准备飞出去的时候,一柄剑唰的射出。
楚时月迅速反应,松开叶阑打出再生,再生在触到那柄剑的瞬间,失去光芒,掉落在地。
而那剑只是微微偏了不到半寸。
“师兄!”
楚时月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他转过身对着散修所在的方向,语气冰冷:“请问各位阵破时所在的方位?”
有一位长的五大三粗的散修不满的撇撇嘴:“小兔崽子,你才多大就敢这么和我们说话,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楚时月在他骂自己“小兔崽子”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但听到最后一句,蹭的一下怒火就上来了。
刚想辩驳,就听到一道清冷平静的嗓音响起。
“本尊教的。”
第五十一章 孤儿
那散修缩缩脖子,意识到自己这是踢到铁板了,立马借着人群往下一蹲,试图蒙混过去。
可凌清故并不准备就此放过他,自己的徒弟就算再差,也只能自己打骂,随便一个什么东西都敢来说上一嘴,算怎么回事。
凌清故靠着扶手,淡淡说道:“修真界向来以实力论高低,若本尊没看错,你只有元婴修为,本尊这个徒弟天赋不怎么样,不过区区出窍。”
陆钰在旁悄悄松了一口气,凌清故的话虽然是在嘲讽那散修,但也只是嘲讽,如果不是因为...那散修现在估计已经被打出玄道峰了。
凌清故话音落下,整个广场上顷刻间传音灵力铺天盖地的。
传音灵力一般只有传音者和被传音者才能看到听到,不过如凌清故这般修为的,自然都能看到听到。
那散修红透了脸,逆着人流逃走了。
凌清故本欲小惩大诫,何况玄道峰那散修也离不开,如今所有散修皆有嫌疑,他不会放跑一个。
等处理完所有事情已过亥时,楚时月慢慢跟在凌清故后面,看着凌清故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落寞感。
他能感觉出凌清故如今冷峻淡漠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脆弱即将破碎的心。
可他不能说,谁都不能告诉,包括凌清故本人。
他的师尊是修真界的定海神针,是不能有弱点,不能有一丝动摇的。
楚时月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一般,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楚时月小跑几步追上凌清故,抓住他的衣摆喊道:“…师尊。”
凌清故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楚时月绕到凌清故前面,凌清故错愕一瞬,随即笑起来,那笑容如春风,让看到的人不免心中一颤。
可楚时月却觉得这个笑里充满苦涩,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凌清故揉了揉楚时月的头:“往之以前的事情为师从来没跟你提过吧。”
“没有,师尊…没有。”楚时月哽咽道。
凌清故拉着楚时月坐在归雪峰山路旁的石头上,缓缓讲起从前的事情。
三十年前。
一个满身泥泞的小孩被几名侍卫摁在地上打,旁边有一个身着锦衣的少年冷眼看着。
“给我打死他,偷东西都敢偷到本世子头上,胆子还真是不小啊。”那名少年残忍的吩咐道。
“是。”
其中一个侍卫抓着那小孩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另一个直接一脚踹过去,再快踹到时突然被一道劲力挡住,顿时那侍卫痛叫一声,跌倒在地,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着。
同时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是一名白衣少年。
后面还跟着一位黑衣劲装,相貌让人分不清男女的人,急匆匆地跑来。
“我就买个酒的功夫,你怎么跑这来了。”
白衣少年没有管后来的男人,一提衣摆蹲下去,似乎对那倒在地上,脏兮兮的小孩很感兴趣。
“喂,你谁啊?本世子的事情你也敢管。”
说着便要抓白衣少年的衣领,黑衣男人眼中杀意一闪,一只手伸出抓住了那世子的手腕,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骨断声瞬间响起。
第五十二章 往之
“啊啊啊……”
世子疼的在地上直打滚,那几名侍卫看到自家主子受到如此对待,急忙拔出剑与黑衣男人对上。
男人嗤笑一声,一道威压落下,所有侍卫皆倒地咳血。
“默尘,收敛些。”凌清故提溜起脏兮兮的小孩,仔细端详着,听到旁边的惨叫时,无奈出声提醒。
默尘摆摆手,敷衍道:“知道了,不会弄死的。”
话音落下,默尘抓着世子的头发强行让他抬起头来,眼眸变成赤红色。
“世子是吧,那世子可知本尊是何人?”
在默尘手里毫无反抗之力的世子,现在才反应过来,面前的男人,是他惹不起的。
如果不是这名白衣少年对他们正在殴打的小孩感兴趣,他或许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们这般身份的人。
“默尘,该走了。”
默尘闻言,撇撇嘴,他还没玩够呢。
凌清故把小孩抱到自己怀里,不甚在意自己的白衣沾上脏泥。
可他没想到的是,怀里的小孩竟会挣开自己,跑到世子面前说道:“我没有偷东西,那些吃食全是我凭自己的努力获得的,像你这种人,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仗着有些权力就随意欺压弱小之人,当真连畜生都不如。”
小孩梗着脖子喊完,又重新回到凌清故身边,踮起脚去够凌清故的手。
凌清故被他逗笑,弯腰将人重新抱在怀里,转身离开。
凌清故抱着小孩走了一段路,看到小孩脸上的淤青问道:“不记恨他吗?”
小孩摇摇头,没什么好记恨的,这样的人他遇到过好多好多,只是从来没有机会像今天一样把想说的话说出来而已。
小孩顾及自己身上的泥,拍拍凌清故的胳膊,示意凌清故把放他下来。
脚一沾地,便跪到凌清故面前,用蹩脚的姿势向身前的人一躬身。
“谢谢你,我不是不知报恩的人,不过我没有名字,只知道姓陈,你要是不嫌弃,我愿意以后跟着你。无论是当个小厮还是…奴仆。”
小孩额头碰到冰凉的地面,在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有些不自然的发抖。
凌清故没有打断他说话,静静听完后,唇角不易察觉地上扬起来。
默尘用手戳戳他,意味不明的一笑。
凌清故从默尘的眼中得到了同样的想法,蹲下身让小孩抬起头:“你听好,本尊是玄道宗归雪峰峰主凌清故,化神期修士。你,可想跟着本尊修道?”
小孩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他虽然年纪小,但也自记事起便知道玄道宗,而玄道宗归雪峰峰主更是家喻户晓。
他从没觉得自己会见到宗门中人,更没想到修真界第一人就这么站在他面前,问他要不要拜他为师,一时没有缓不过来。
凌清故倒也不催他,就这么耐心等着,良久,小孩眼中的震惊已经消退,留下的只有尊敬。
“师尊。”
凌清故扶起小孩,用灵力把他身上的伤治好,正色道:“你虽身处这世间最黑暗之地,但心仍向往光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遭遇自暴自弃,这份心性着实难得。”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凌清故第一个徒弟,名‘陈往之’。”
第五十三章 掉阶
凌清故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哽咽到不行,身旁是楚时月也已满脸泪痕。
楚时月扑进凌清故怀里,放肆大哭起来:“师尊,师兄说好回来和我比一场的,我好想师兄啊!”
凌清故望着繁星点点的天空,一滴泪缓缓滑下,轻声说道:“师尊也想。”
隐藏了一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凌清故脸上露出一抹痛苦,与楚时月在寂静的山路上依偎到天亮。
——玄道峰命牌室
架子上一层层摆放着各峰弟子的命牌,每一块命牌都完好无损,唯独第二排归雪峰命牌处,第二块命牌已经完全碎裂。
陆钰把碎裂的命牌取下,小心翼翼地递到凌清故手边,凌清故接过,道了声谢,陆钰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凌清故看着手里的命牌,掌心突然化出灵力,硬生生从已经碎裂的命牌里取出一道神魂。
凌清故身形一晃,紧抿着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脸色变得煞白。
“什么!”陆钰大惊。
陆钰赶紧扶住凌清故,后者却把他的手推了回去,一掀衣摆,端正的跪在地上。
“宗主。”凌清故向陆钰躬身说道:“凌清故私用禁术,请宗主处置。”
陆钰全身轻微发着抖,凌清故私用禁术,说出去谁信?
凌清故知晓陆钰不会轻易相信,于是摊开掌心,让陆钰看安静伏在他掌心的神魂。
陆钰在看清凌清故手里是什么后,立刻偏过头去,良久,才艰难开口:“你用轮回术强聚往之的神魂,自己的身体,修为都会受到重创,你知不知道?”
凌清故颔首,语气平淡:“知道。”
“知道你还…”陆钰被凌清故气的话都说不利索:“就算你把往之送入轮回,也不知他何时降生,降生在何处。何况这术法修真界万年来无一人成功,每一个试图使用它的人都受到了天道残暴的惩罚。”
陆钰蹲下身,与凌清故平视,以一个兄长的口吻劝说他:“非得这样吗?”
凌清故冲陆钰释然一笑,有些轻松地说道:“我已经成功了。”
接着呕出一大口血,鲜血染红凌清故纯白的衣服,不过他自己丝毫不在意,手里紧紧握着陈往之的命牌。
陆钰抬手灵力一扫凌清故,顿时呆住。
化神初期!
原来刚刚小师弟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轮回术不仅需要亡者的一缕神魂和施术者的修为,更重要的是施术时间,施术者在这段时间里要保持高度警惕,否则施术随时会失败。
陆钰满眼心疼,他想让他的小师弟不那么重情啊。
从前便为情义二字几近丧命,现在更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用禁术为自己的徒弟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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