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完了?”姜阈率先开口,淡淡地问。
“嗯。”梁东言回答完之后还是朝前走了两步,姜阈整个人逐渐清晰,他单肩背着书包,校服不似平时那么平整,大约是刚刚躲保安时顾不上了。
姜阈垂了下眸子,问得随意:“怎么突然又想演了?”
梁东言看姜阈被路灯分割得分明凌厉的侧脸棱角、不愿和自己对视的眼睛,有一瞬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因为...”梁东言喉结滚了下,他停顿一秒,等姜阈抬头看自己,才继续道:“我不希望让你觉得可惜。”
姜阈蹙眉,他没明白。
“昨晚你说的。”梁东言望着他说。
昨晚回去后梁东言坐在床头发了很久的呆,他有点想表演给姜阈看、也不想让姜阈以后都为自己感到可惜。
所以今天一早,姚幺给自己打电话问自己的时候,他踟蹰了会儿还是同意了。
姜阈顿了几秒,恍然大悟的情绪里带了一半狐疑:“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没演,我怕演得不好。”梁东言虽然对弦乐器熟悉,但小提琴没怎么拉过,心中还是忐忑的。
“只是因为我?”姜阈问得很轻,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梁东言。
梁东言朝他点头,片刻,试探性地问:“因为我没告诉你,你才生气的?”
“我没生气。”姜阈撇开目光,矢口否认。
“我问你怎么了,你说关我什么事。”梁东言语速快起来,透着控诉。
“葛北思的书太难看了,这也关你的事?”姜阈抬起下巴,迈腿向前:“走吧,再不走放学了。”
梁东言不悦地注视着姜阈,等他走到自己跟前才低声道:“那以后就别去看了。”
“嗯,不看了。”姜阈满口答应,两人从器材室往外走,刚走了两步,体育馆的灯忽然“唰”一下从顶被打开。
整个体育馆被照得亮如白昼,他们在的器材室有一半是玻璃墙面,压根无所遁形。
姜阈反应得快,他一把拉住还往外走的梁东言,压低声音道:“又回来了。”
梁东言看向体育馆大门,果然外面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正在开门,他转身拉停准备继续躲到多功能室的姜阈,低头扯住他的校服。
“你干嘛...”姜阈观察着即将走进体育馆的保安们,此时梁东言一把从他口袋里把烟掏了出来,紧接着塞进他自己的书包里。
没等姜阈搞明白梁东言想干嘛,保安们就已经进了体育馆,七嘴八舌道:“我就说还有人!”“快出来!你同学已经把你供出来了!”......
“那那那!”器材室的人影一晃而过,保安们三两步追了上去。
就在保安们循着人影追到二楼观众席时,那个常常出现在学校光荣栏里的学生戴着耳机出现了,他正把一本练习册塞进书包起身,刚一抬头,就看到四五个忽然出现的保安。
“怎么了?”姜阈摘下耳机,无辜而茫然看着他们。
保安队长皱眉:“你在这儿干嘛?”
姜阈抬了抬自己的耳机:“听听力,教室里有点吵。”
大部分保安看着这学生乖巧的模样都信了,但保安队长依旧拧着眉:“书包拿过来。”
姜阈不解,但还是将书包递了过去。
保安队长打开姜阈的书包,里面齐齐整整放的是练习册和试卷,连个零食汽水都没有。
另一个保安注意了下姜阈的校服口袋,都是瘪的,不像藏着东西。
“待会儿放学了,这得锁门,早点走。”保安队长将书包递还姜阈,姜阈点点头,朝他们笑了下:“师傅们辛苦了。”
姜阈背上书包便下了楼,大大方方从体育馆正门出去,而此时体育馆门前的操场上,梁东言正揣着姜阈的烟和打火机等着他。
姜阈看到梁东言松了口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他走过去:“我说了,不会有事。”
“那也很冒险。”梁东言道。
刚刚姜阈看梁东言掏走了自己的烟,便顺手把打火机也塞给了他,就在梁东言以为姜阈准备顺水推舟让自己顶包时,姜阈却凑到他耳边:“你从负一层走,出去等我。”
还没等梁东言反应过来,姜阈便背着书包出去了,一时间脚步凌乱,所有人都在追他。
梁东言只犹豫了几秒,还是听了姜阈的话,趁保安不注意从负一层离开了体育馆。
“走吧,回家。”姜阈勾唇,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心中泛痒,他停下脚步,侧头看面色依旧不大好的梁东言:“诶?”
梁东言看向他:“怎么了?”
“真是因为我才去表演的?”姜阈问得很轻,但眼神很认真。
“不然呢?”梁东言看姜阈还在不信,更不高兴了。
“哦。”姜阈点点头,眼睛在路灯下泛着光,眉眼带笑:“那你好好演,我到时候给你送花。”
“送花?”梁东言反问。
“嗯,你要是觉得尴尬,不送也行。”姜阈周到道。
“不会。”梁东言紧接着说:“送吧。”
两人并肩朝前走,梁东言见姜阈没回话,憋不住又强调:“我想要你送花。”
第19章 校庆晚会
姜阈侧头看了眼他,沉默片刻还是点头:“知道了。”
姜阈发现熟了之后梁东言话挺多的,还不是那种有真有事儿要说的多,是有点啰嗦,但还好,自己也不烦他就是了。
校庆晚会在这个周五举行,姜阈为了以防万一,隔天就去附近的花店订了束花,确认校庆那天中午就能拿到才付钱。
校庆当天全校学生放假,高一高二有一批学生在学校负责接待,剩下的便是校庆晚会有表演的和在校友大会上发言的。
姜阈的发言稿主任早早给了他,他在校庆当天早上背熟,本打算掐着点过去发完言就去花店,却还是提前被姜秉泽喊出了门,让姜阈跟他的车走。
“稿子都背好了?”路上,姜秉泽问坐在副驾的姜阈。
“嗯。”
“待会儿有几个领导在,爸带你见一下,到时候喊人家老师就行。”姜秉泽嘱咐姜阈:“还有俩投资人,那两个你喊叔叔。”
“好。”姜阈早早习惯了姜秉泽把他带到一些应酬和名利场,到时候他只需要微笑,看姜秉泽游刃有余地交际,然后搭上一个又一个的人脉。
学校礼堂早已被布置得蓬荜生辉,姜秉泽刚进去就被几个翘首以盼的校友拦住,亲切地喊着他“姜局长...”。
紧接着不出五秒便看到了姜秉泽身后的姜阈,像是被设定了程序般,立马震撼中夹带欣赏道:“这位就是姜局您的公子吧?”
这话姜阈这辈子没听过一百遍也听八十遍了,他熟练地露出客套的笑,按姜秉泽的意思,该喊老师的喊老师、喊叔叔的喊叔叔。
“好了,你去准备吧,加油。”一顿寒暄并且在这群人都知道了姜阈是四市联考第一名后,姜秉泽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道。
姜阈点点头,转身走向礼堂后台。
后台比起观众区的悠然自得,已经忙得快要着火,负责的老师跑得头发都散开,见姜阈进来了急匆匆往他手里塞了个麦克风:“待会儿主持人喊到你的时候上去就行。”
姜阈还没来得及点头,那老师便一阵风般跑去别处安排其他活儿了,姜阈安静地在后台等着,等校歌响起,校友大会正式开始。
这次大会流程过得很快,不到一小时就轮到优秀学生发言,等主持人提到自己,姜阈便握着麦克风上场,一字不落地背出主任给他的整篇稿子。
姜秉泽坐在第一排,欣慰地看着姜阈,时不时便和坐在他旁边的领导交头接耳,对着姜阈指指点点。
真够烦的,姜阈边背边想,后半段稿子他加快速度,“谢谢大家”四字刚说完便转身朝后台走,一礼堂的掌声全都送给了空空的舞台。
姜阈下台后便给姜秉泽发了消息,说先回去了。
花店老板在姜阈上台前便跟他说花已经准备好了,姜阈离开学校后直奔花店,那一束红玫瑰夹杂香水百合,在花店门口耀眼而热烈,姜阈走近的步伐顿了顿,他忽然觉得这束花有点太高调。
前天问花店老板的时候,她经验十足地说舞台献花大部分都送玫瑰,姜阈也没多纠结,就订了她推荐的这束。
但这会儿怎么看怎么变扭,姜阈给花束拍了张照后还是问老板要了个盒子装起来,抱着回了学校。
晚饭过后便是校庆晚会,梁东言给姜阈发信息说他的表演时间大概在八点半,姜阈早早去了大礼堂,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把花束放在座椅底下。
他很久没有这样坐下来等着看节目,一时间像是回到了小学文艺汇演的时候,心中莫名有些澎湃的期待。
晚会快开始的时候不少校友也陆续进来,好几个手里都拿着伞,姜阈朝窗子外面看去,才发现这会儿有些下雨。
姜阈记得自己教室里有把伞,他估计梁东言也没带,打算待会儿结束后拿了两人一起走。
晚会开始的时候姜阈突然收到了姜秉泽的消息,问他在哪。
“大礼堂。”姜阈给姜秉泽回复。
“到第一排来。”姜秉泽道。
姜阈看着消息,只半分钟没回,姜秉泽又发:“快点。”
姜阈只得起身朝第一排走,走到时姜秉泽慈祥地拉着他坐下,让他喊旁边一个人“张伯”。
那头发花白的老人笑眯眯看着姜阈,欣慰地朝姜秉泽点头:“不仅成绩好,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秉泽培养得真好~”
“爸,我可以回去了吗?”等老人和姜阈哈寒暄结束,姜阈在姜秉泽耳边问,姜秉泽不悦地看了他一眼:“这位置不能坐?待会儿还得送张董走,你安分坐着。”
“什么时候?”姜阈问。
姜秉泽的目光在不停追问的姜阈身上定了好几秒,语气不似刚刚那么急促:“你有事?”
姜阈顿了下,最终道:“没有。”
姜秉泽依旧狐疑地打量着姜阈,嘴上却道:“那就行,晚点跟我一起回去。”
姜阈沉了口气,只得在第一排坐着,舞台表演精彩纷呈,他却很是心不在焉,频频朝后排看去,他担心他的花被人拿走。
“爸我去上厕所。”晚会进行了一半,姜阈终于忍不住道。
“去吧。”姜秉泽正和他的张董聊得火热,没空管姜阈。
姜阈得到允许后立刻向后跑去,幸好花还在座位底下,他把花从座位下拿走,静悄悄从后门离开。
后门外的走廊没法绕到礼堂后台,姜阈只能从外面绕,这时雨已经下大了,姜阈抱着花一头扎进雨里,飞快地向后台入口跑去。
姜阈抵达后台时浑身都被淋湿,湿漉漉的把正候场的同学吓了一跳:“姜神?”
姜阈喘着粗气点头,问:“梁东言呢?”
“还没到他们吧?应该还在艺术楼排练,导演会提前20分钟喊他们过来。”
有两个女生很快注意到了姜阈手里抱的东西:“哇这好像是花?”“姜神你要送花呀?给谁?”
姜阈只摇了摇头,抱着花往里面走,他把花藏在后台的某个角落,准备在这里等着梁东言上场时,手机又开始震动。
姜秉泽发来消息,说张董准备走了,让自己跟他去送。
“我拉肚子了。”姜阈平生第一次用这样扯淡的借口。
“五分钟。”姜秉泽压根不信,给他下了死线,而此时导演已经给梁东言和姚幺打了电话,让他们可以来礼堂进行上台前的准备了。
姜阈无奈地看着姜秉泽的消息,他计算了一下时间,如果这时候把人送到校门,再聊上几句,半小时内回来应该还来得及。
姜阈转身又跑进雨里,在姜秉泽的死线时间里回到礼堂大门等姜秉泽和张董出来。
已经走到礼堂门口的姜秉泽看到儿子浑身湿透的模样吓了一跳,心中不悦得很,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叹了口气:“怎么回事?这么着急来送张伯啊?也不打把伞。”
那位张董见状立马心疼地上前,“噢哟”两声后让身后的司机赶紧也给姜阈打上伞:“这淋坏了可不行,咱们东吴市还得要小姜阈替咱拿个状元呢!”
姜阈抿唇笑了下:“我没事,张伯您往伞下来一些。”
......
把张董送到校门口,再送上车,刚刚八点二十五,距离梁东言上场还有五分钟。
等这位张董的车缓缓驶离学校大门时姜阈如释重负,转头准备回去时被姜秉泽叫住:“不回去了,跟我回家。”
姜阈看向父亲,神情发着愣,沉默几秒后确认:“现在吗?”
“现在。”姜秉泽严厉道:“你最近心野了,要不是我来参加这场校庆还不知道。”
姜阈下颚发紧,他想问能不能再等一会儿、想转身就往学校里跑,但他知道这样一定只会起反作用。
把整个校园都淋得模糊的暴雨下,姜阈在姜秉泽的注视中上了车,九点前到了家。
姜秉泽和闵萱都是当了几十年教师的人,姜阈的这副模样,他们数不清的经验便直接告诉了他们答案。
“谈恋爱了是吗?”闵萱在姜秉泽将事情简单的描述了一下后,直截了当地问坐在自己对面的儿子。
姜阈摇头:“没。”
“不用跟我们撒谎,我们迟早会知道。”闵萱的语气里是胜券在握的悠然。
“没有。”姜阈看向母亲:“你们不是什么都知道么?有的话校长和主任早就汇报给你们了。”
闵萱目光紧了紧:“那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你知道那位张董......”
“我错了。”僵持了几秒后,姜阈还是用道歉打断了闵萱的训话,他的语气变得顺从:“最近压力大,不想应付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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