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萱和姜秉泽在姜阈的话里仔细打量着他,姜秉泽还是不信:“多大的压力?暑假放了你两个月的假给你出去疯玩还没释放完?还想得寸进尺?”
“没有。”姜阈垂眸:“我会调节好的。”
“不是会,是必须。”姜秉泽说着起身:“幸好今天没出什么大岔子,行了,我去洗澡。”
姜阈神色淡淡的,他看向闵萱:“妈,您还要说什么吗?”
闵萱叹了口气:“哪个高三生压力不大的?只剩下半年多了,再熬一熬,高考之后爸妈就不管你了。”
姜阈点头:“好。”
“你也洗澡去吧,浑身都潮的,待会儿记得喝个感冒药。”
“嗯。”姜阈起身,转身进了卧室。
而客厅的闵萱依然坐着没动,她见姜阈回了卧室,拿出手机给东吴一中的校长发了条消息,问他姜阈最近在学校有没有什么走得近的同学,是不是也参加了今晚的校庆晚会。
姜阈回房间后立刻打开手机,这会儿九点半,校庆晚会大概已经结束了。
梁东言没有发消息给他,姜阈倒是收到了葛北思发来的姚幺和梁东言表演的视频。
姚幺表演的舞蹈名叫《出鞘》,舞台在黑暗中缓缓亮起两束深蓝色的光,像利刃蓦地将舞台分割成三块。
紧接着一道白光打在舞台正中央,姚幺正无声地从地板上缓缓起身,她穿着一身中世纪骑士服,手中一柄被折成两段的剑,似是刚刚打了败仗,倒在战场的骑兵。
但刹那间,一声急促的小提琴声忽然划破全场寂静的空气,强势冷漠,而姚幺的动作也忽然利落起来,笔直地站在舞台上。
小提琴的音色不似大众认识般那么清亮高亢,反而阴郁极了,在这样婉转的琴声下,台下每一个人似乎都看到了严酷至极的战场。
就在姚幺伴随着阴沉紧张的小提琴声舞蹈起来时,舞台侧边终于亮起一束血色追光,照亮了站在一侧拉着小提琴的梁东言。
摄影者的手明显抖了一抖,过了三秒姜阈才重新看清梁东言,他面无表情站在舞台的角落,穿的是东吴一中秋季校服内搭的衬衫,多了一条黑色领带,高挑而锋利,就像这支舞蹈一样。
梁东言的手指熟练有力地在琴弦上跳跃,琴弓像是他配了多年的剑,在他手中将整个舞台表演缓缓掀到高潮。
结束时梁东言收了琴弓,掀了掀眼皮,草草对台下鞠了一躬,下台时溜得飞快。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支酣畅淋漓、元素纷繁的舞蹈,居然能只凭着一把小提琴来配乐,而且几乎做到了完美。
而小提琴的演奏者,全程甚至都不用看一眼舞蹈演员的节奏。
“太强了!!!”葛北思在群里呐喊了十几条,而今晚不仅仅是他们这个群,就连整天只分享真题的一班班级群,也讨论起了今晚梁东言和姚幺的表演。
“难怪他们能学费全免还拿奖学金,这届艺术生NB!”
“他们谁强一点啊?是不是梁东言?”
“作为一名已经过了小提琴专八的选手表示,梁东言就是外星人!”
“姚幺也不差,对身体的控制绝了,真的牛。”
“哈哈哈哈刚刚我外国语的同学来问我,我们学校校庆晚会那个把小提琴玩成电吉他的帅哥是谁?”
......
看到这些消息,姜阈嘴角勾了勾,一晚上的郁卒清空大半,只要梁东言愿意,他就能很轻易地被看见。
姜阈打开和梁东言的聊天框打算解释,输入“我被我爸逮回家了”,想想这样说好像在狡辩,他便删除;又输入“花就在后台,不知道你上场的时候看没看见”,又觉得这像在转移话题,他便又删除。
来来回回输了十几句话他都不太满意,姜阈叹了口气,看着对话框发呆,他想着明天应该去给梁东言滑跪一下。
半晌,姜阈还没意识到对话框顶端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对面就发了条消息过来。
“我在你家小区门口,方便下来么?”
第20章 600块的10平房间
姜阈猛然顿了下,他站起来,窗外大雨瓢泼,雨雾将整个世界渲染得模糊,一米都不能看清。
“现在?!”姜阈回他。
“嗯,手机要没电了。”梁东言道。
......
姜阈紧了紧手机,穿了件外套转身出去,姜秉泽和闵萱都进了房间,他们睡得早,这会儿雨声又大,估计听不见姜阈开门的声音。
姜阈现在应该让梁东言回去的,跟他说有事明天再说,跟他说早点睡觉。
但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楼下,深夜暴雨下的万科府空得很,只有路灯和地灯一路照着姜阈出了小区。
小区外原本热闹非凡的三堡街也因为这场雨静了下来,来往的行人都没几个。
梁东言还穿着他表演时的那件衬衫,撑着姜阈五分钟内跑回教学楼拿去礼堂后台寄存给他的伞,站在万科府大门左侧很不起眼的一棵树下。
他和这个豪华小区格格不入,站在门口有些别扭,于是挑了个很偏僻的角落等姜阈。
“你站这我差点找不到你。”姜阈走到梁东言面前,声音微微大过雨声。
梁东言看到姜阈朝自己走来立马迎上去,半边身体已经被雨水打湿,白衬衫贴在身上,狼狈极了。
“我的花呢?”梁东言似乎感觉不到自己被淋得浑身湿透,几乎要贴着姜阈的伞面,目光在夜色下潮湿深切。
“买了买了。”姜阈一手拉住梁东言的手臂一手撑着伞,把他往南楼的方向带:“先去你家把衣服换了再说。”
梁东言任他拉着,雨水顺着梁东言的手臂沁入姜阈的掌心,两人站在马路这头等红灯,梁东言侧头看姜阈微微焦急的侧脸:“他们说你提前走了,但给我留了伞。”
姜阈目光闪躲了下:“嗯,有点事。”
绿灯亮了,梁东言被姜阈扯着就走,两人的雨伞时不时会碰到,姜阈看梁东言的整个右臂都在淋雨,他沉了口气,索性收了伞,整个人钻进梁东言的伞下。
梁东言愣了下,姜阈错开他的目光:“看什么,继续走。”
梁东言勾唇,将伞侧向姜阈那边,被他抓着着的手臂持续温热着,早已没了刚刚的那股瑟缩。
漫天的大雨噼里啪啦敲击着伞面,急促而深刻的呼吸声却似乎莫名清晰。
伞下两人肩膀时不时碰到,越往南楼走道路越黑,到最里面时几乎已经没有灯光,这时梁东言忽然将手臂从姜阈手里抽出,下一秒,他抓住了姜阈的手。
“跟着我走。”梁东言轻声在姜阈耳边道。
梁东言不似姜阈那样轻轻抓着,他握得很用力,手心几乎都是雨水,就这么湿漉漉地把姜阈一路带到7栋。
进楼道时梁东言就像个雨夜游魂,每走一步脚下便形成个小小的水洼。
“我这样都不用洗澡了。”到了五楼门口,梁东言还有心思开玩笑,姜阈推着他进去,不出意外进门后的第一户又咒骂一句,不知是哪里的方言,但能听出来骂得很脏。
姜阈拧着眉,忍下把这人门敲开和他对线的冲动,跟着梁东言进了房间。
“你先把衣服换了,有没有干毛巾,先擦一下。”关上门口,姜阈站在梁东言寸步难行的房间角落里指挥,梁东言拉开了衣柜,又转身看姜阈,犹豫道:“在这里换吗?”
姜阈觉得莫名其妙:“不然呢,你有选择吗?”
梁东言没有选择,他月租六百块的房间只有十平米。
于是他慢吞吞拿了干净的衣服和毛巾出来,又背朝姜阈,大姑娘上花轿一样扭捏着,那衬衫解了扣子,就是不脱。
“是需要我把眼睛闭起来吗?”姜阈适时无语道。
“......不用。”说着,梁东言咬了咬牙,把衬衫脱了下来,他拿毛巾胡乱擦了几下,转过了身,明黄的灯光里他目光里有些不好意思,语气不算自信,但透着古怪的期待:“我身材...还行吧?”
姜阈一个头两个大,他觉得好笑、又有点离谱:“所以你脱半天就是怕我觉得你身材不好?”
“不好?”梁东言低下头,主动把毛巾扔开,自己又确认一遍:“该有的都有。”
“把衣服穿好。”姜阈靠着墙命令:“你有的我也有,谁稀罕。”
梁东言:......
两分钟后,梁东言终于换好了所有的衣服,干爽地在床上坐下。
看梁东言收拾好了,姜阈便走过去,他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下巴搁在椅背上,望着梁东言,乖乖解释:“花我买好了,就是我爸非要让我跟他一起回家,我没能送给你。”
说着姜阈掏出手机,把自己拍的花给梁东言看,梁东言刚刚已经半躺在床上,这会儿又坐起来,盯着那照片道:“好看。”
“是好看,我明天就去拿给你。”姜阈道。
“好。”梁东言好哄得很,他再次靠到床头,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雨声在沉默里将房间灌满,片刻,梁东言问:“你看我表演了吗?”
“看了,他们录了视频。”姜阈还保存了。
“怎么样?”梁东言歪了歪头,眼里是细碎的期待和忐忑。
姜阈眨了眨眼,在梁东言愈发紧张的注视下笑起来:“超帅。”
梁东言怔了下,轻声反问:“真的?”
“嗯。”姜阈点头:“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视频里已经帅飞了,现场我可以想象,一定更棒。”
“你想看现场吗?”梁东言很快问。
“要给我演?”姜阈撑起下巴,问得笃定。
“嗯。”梁东言点头:“你什么时候有空,来音乐教室,我单独演给你看。”
姜阈望着梁东言,没有立刻回答,两人的呼吸一前一后,将不大的屋子洇得绵软温热。
“我可以、问一下原因吗?”姜阈不再笑了,他的目光平静坚定,双手抱着椅背,身体随意靠着,脸上是紧张的小心翼翼。
梁东言下意识蹙了下眉,他问:“什么?”
这好像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但梁东言没有太听懂。
“没什么。”姜阈垂眸,他笑了下,然后站起来,窗外雨声小了些:“今天辛苦了,你早点睡,我也得回去了。”
梁东言很快从床上爬起来,他觉得姜阈有话没说完,一时心慌起来,他拦在姜阈面前:“我没听懂,你再问我一下。”
“我乱问的,没听懂正常。”姜阈轻松道,他拍了拍梁东言的肩膀:“我真得走了。”
梁东言压着眉,十分不情愿地给姜阈让出一条路来。
姜阈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对了。”
梁东言立马看向他。
“你知道我爸为什么提前把我带回去吗?”姜阈闲聊般道。
梁东言摇摇头。
“他们怀疑我谈恋爱了。”姜阈勾唇,他停顿了下,在梁东言逐渐用力、愈发慌乱的目光里,他继续说:“但我没谈。”
说着姜阈转身拧动门把手,跟梁东言说了声晚安,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梁东言:太好了,他没跟葛北思谈恋爱(松一大口气)
第21章 东吴一中校医院
夜里的雨一直没停,时小时大,梁东言靠在床头回忆姜阈说的话,清醒又茫然。
他说:我可以问一下原因吗?
是让他去看自己表演的原因?
因为姜阈是他在东吴一中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他这次上台表演也是因为姜阈,所以他想让他看。
但梁东言隐隐觉得,好像不止这样,应该还有更深的原因。
他想让姜阈看到自己在音乐上的天赋、甚至想在他面前炫技,想让姜阈觉得自己很厉害,但也只想让他看、只在乎他的评价。
雨声嘈杂,梁东言的思绪时常被扰乱,这时手机响了一声,他立刻拿出来看,结果是梁叙衡发来的消息。
“明后天有活儿,回来一趟。”梁叙衡发的消息都很简单,基本都是这样的格式,哪天有活儿,让他回去帮忙。
“要打工。”梁东言回复。
“不能请假吗?”
“请的话得提前一天,没提前人家临时找不到人替。”梁东言回完便调好第二天的闹钟,将手机扔到一边,在漫天的雨声中逐渐睡去。
周六天蒙蒙亮,梁东言便被闹钟叫醒,他简单洗漱了下便出门,下楼时雨小了许多,但温度却骤降,刚走出楼道,寒气便扑面而来。
“诶,小伙子!”梁东言紧了紧自己的外套,转身看向叫住自己的小卖部老板。
梁东言回头,就见老板抱了个黑色的盒子走出来:“喏,你的。”
梁东言蹙眉:“这是什么?”
“我哪知道!是那个抽外烟的小伙子送来的,让我拿给你。”
老板将盒子往梁东言手上一放,便缩着脖子小跑着回了小卖部,边跑边嘟哝“怎么突然就降温了?”
梁东言愣在原地,他大概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了,只是这时刚刚七点出头,小卖部一个小时前开的门,姜阈...不到六点就去拿了花?
这个猜测让梁东言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抱着花又回了楼上,把书桌收拾出一块地方,借着微熹的晨光打开了盒子。
玫瑰的香气在盒子打开的瞬间将小小的房间弥满,梁东言怔怔看着那一整盒娇艳欲滴的花朵,他伸出手,很轻地抚上去,花瓣还是鲜嫩柔软的,被用心而精致地摆放在垫着软布的盒子里。
这一瞬间梁东言倏觉自己像这束花一样,他从未被这样用心地对待、被塞满温柔的心意注视着。
心脏在忽然间跳得蓬勃热烈,梁东言打开窗户,让雨水和新鲜的空气灌进房间。
四肢百骸像是刹那拥有了新的生命力,隐隐约约的,梁东言好像知道了...自己昨晚应该怎样回答姜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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