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您好,是姜先生吗?”对方的声音很耳熟,像是...刚刚才听过。
“嗯,我是。”
“我是刚刚品牌店您的导购,您不是把衣服给了一个男孩儿吗?他想来退掉。”导购按照姜阈会员登记上的电话给他打了过来。
“给他退了?”姜阈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转头又朝商场里走。
“没有没有,我们说没发票退不了,他就走了。”导购道。
姜阈松了口气,但朝商场走的脚步没停:“嗯,别给他退。”
“好的,我就是知会您一声哈,祝您生活愉快。”
挂了电话后姜阈已经走到刚刚那家店门外,但周围不见梁东言的人影,他烦躁地绕着商场走了一圈,终于在某个安全通道里看到蹲在地上的人。
那安全通道这会儿没什么人,冷风时不时从通道里窜进商场,姜阈走过去,步子迈得轻,正专心致志把羽绒服往行李箱里塞的人压根没发现。
姜阈终于看到了梁东言行李箱里装了些什么,除了他的生活用品、剩下最厚的衣服是东吴一中的冬季校服。
刺得姜阈眼睛疼、心里也不舒服。
“塞不进去的,直接穿着。”
半晌,姜阈终于出声,他朝梁东言走过去,没管梁东言见了他后震惊而局促的表情,他走到行李箱前蹲下,把只塞了三分之一的羽绒服拿出来,扯了扯梁东言现在身上的外套:“这个脱了。”
梁东言沉默地注视着姜阈,姜阈重复:“脱了。”
梁东言攥了下外套的衣角,在姜阈命令的目光下,还是将薄棉袄脱了下来,姜阈三两下便将那棉袄塞进行李箱,拉上拉链后将行李箱拉起来。
“姜阈。”就在姜阈把行李箱递还给梁东言,再次准备离开时,别扭了大半天的人终于开口了。
姜阈淡淡看着他:“怎么了?”
“你送我吗?”梁东言目光错杂着,声音压在喉咙里,问得心虚。
“不送。”姜阈回答得爽快:“你不是要一个人坐地铁么?”
拒绝自己的时候可拽了。
梁东言嘴角动了动,又很轻而郑重地说了声:“对不起。”
他从来都无所谓别人怎么看待自己的家庭和经济情况,可这次他莫名其妙的不想让姜阈看见自己的窘迫。
他坐火车是为了赚学校给的艺考补贴的差价、没有厚衣服是不愿意花这笔钱。
他不想让姜阈看到这样糟糕的自己。
可他也知道,他躲开姜阈关心的方式很不好,对姜阈很坏。
姜阈看着他不说话,等梁东言再次小心翼翼看过来时,姜阈才沉了口气:“我还是不想送。”
梁东言有一瞬间的慌神,然后硬着头皮点头:“嗯,那我去了,二月见。”
刚刚在楼上的时候姜阈只想哄着梁东言,无论他说的话多么让自己受伤;但现在梁东言一道歉,姜阈那些积攒的不快和委屈便将其他情绪吞噬。
姜阈站在原地,看着梁东言朝通往地铁的电梯走去,那件衣服穿在他身上很合身,看起来暖和多了。
姜阈叹了口气,下一秒,正往前走着的人突然回过头,三两步走到姜阈跟前,步子很急,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
梁东言那双大而深阔的眼睛惴惴不安地盯着姜阈,声音绷得很紧:“等我回来......你还会理我的吧?”
第33章 你理智一点
安全通道外一阵冷风灌进来,姜阈缩了下肩膀,含糊地“嗯”了声。
梁东言眸中的不安渐渐消失,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抓住姜阈的手臂,把人往商场里面带了两步。
“那我走了。”梁东言松开姜阈,嘴上这么说着,脚下却还不动。
“还有事吗?”姜阈问。
梁东言摇了摇头:“我到了给你发消息。”
“好。”姜阈见人还不走,没忍住勾了下唇:“要我送的话我们最好现在就出发,再晚地铁就挤了。”
梁东言的神情猛然滞住,再是几乎瞬间亮起来的眼睛,语气里藏不住雀跃:“那走。”
从商场走到地铁站台的一路上梁东言整个人看起来很忙,一会儿直直往前走、一会儿又晕头转向地回头看姜阈有没有跟上来,进闸口的时候看姜阈找不到二维码刷不出来,恨不得自己再出去给他刷一遍。
姜阈看着好笑,但没说什么,只抓着人的衣服进了地铁,找了位置坐下。
“没事的。”坐下后,姜阈轻声说,不知是在安抚梁东言怕丢了他、还是别的。
梁东言看向姜阈,姜阈正抬着头认真看着路线图,他被围巾裹得只露出半张脸,地铁的灯光洒在他的眼睛和睫毛上,荧荧泛着光,看起来乖巧又温暖。
“对不起。”梁东言又呢喃了一声。
姜阈听到后转过来看他:“没事了。”顿了顿,姜阈还是没忍住说:“你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告诉我。”
梁东言嘴角动了下,他想说没有,但他知道姜阈一定看出了点什么。
“我爸。”梁东言垂下头,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忽然笑起来,笑得很勉强很不轻松,但似乎是想让姜阈认为轻松。
“他在外面欠了钱,不少已经逾期了,再还不掉的话,债主可能会闹上门、或者去告他。”
说完梁东言的目光依旧悬着,他不敢去看姜阈,他的脸颊发热,觉得无地自容。
姜阈安静了几秒后“嗯”了一声:“这样。”
梁东言喉结滚了下,小心翼翼地抬眸,姜阈神色没什么变化,他往下扯了下围巾:“所以你才要省钱。”
梁东言梗着脖子点头。
“那也不能这样省。”姜阈语气微忿,说到这里他眼睛突然眯了下,交通坐的是最便宜的火车,那住宿......
“酒店订了吗?”姜阈问。
梁东言抿了下唇,心虚地撇开目光。
“看这样子,你是要睡桥洞啊?”姜阈好气又好笑道。
梁东言摇摇头:“订了青旅。”
60块一晚的八人间,比他能找到的最便宜的旅馆还要便宜一半。
“这样晚上能休息好吗?”姜阈叹息着说。
“能的。”梁东言点点头:“我住的那个房间都是去艺考的。”
说着梁东言打开微信给姜阈看:“老板还给我们拉个群。”
微信群里一共七个人,除了老板还有六个,群备注都是考试专业+姓名。
姜阈看到后稍微放心了些,但脸上的阴云依旧散不去,片刻他道:“还是把你青旅的位置发我。”
“谁都不知道你住哪,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发我。”见梁东言面上不解,姜阈解释。
梁东言犹豫片刻还是把地址发给了姜阈。
“吃饭别省。”收到地址后,姜阈又说。
梁东言“嗯”的很快,姜阈想也知道他大概率在骗自己。
“要不...把每天吃的拍照发给我看,少发一天我把你赚差价这事儿告诉学校。”下一秒,姜阈便想到了对策,威胁听到这话有些许错愕的人。
“从今晚开始。”姜阈补充。
“......今晚在火车上。”梁东言有些不情愿。
“火车上也有盒饭。”姜阈说。
学校给他们的餐补是150一天,足够梁东言吃火车上最贵的盒饭了。
“手机没电了呢?”梁东言又想钻空子。
姜阈看了眼梁东言那部只要不插充电宝,两小时就能把电耗光的古董手机,这确实是个问题。
“没电就算了。”说着,姜阈靠到椅背上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不再说话,似乎这部分终于翻片儿。
梁东言松了口气,他可以保证自己每天都能吃饱,但至于吃什么...花多少吃,他肯定不能拍给姜阈看的。
姜阈会说他、还会不理他。
到了火车站后离梁东言上车的时间还早,两人便坐在站口的肯德基等,等了半个多小时,肯德基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葛北思满脸兴奋地推门进来,一眼便看到坐在不远处的两人:“阈阈宝贝我来啦!”
姜阈看了眼看到来人后愣住的梁东言,笑道:“你来得好快。”
“那必须的,收到你消息我直接打车来的。”葛北思衣服里鼓鼓囊囊的,她到了他们桌前没先坐下,而是先从口袋里往外掏东西。
先是一根充电线、再是两块充电宝、然后是一大堆花花绿绿的手机壳、最后是两台看起来很新的手机,只是细节部分有所不同。
“梁东言,你能帮我去买个冰可乐吗?我渴了。”葛北思坐下后把梁东言当沈清临指使起来。
梁东言虽然不知道她来干嘛,但还是“嗯”了一声站起来走向柜台。
葛北思看着人走远后回头看姜阈:“要这些干嘛啊?你不会想给梁东言吧?”
姜阈没说话,挑了台更新一点的手机开机,顺滑得像是新买的。
葛北思初中起每年都换新款手机,换了新的之后旧的直接淘汰堆在家里,但她的长辈无所谓,就爱这么宠着。
“差不多。”姜阈测试着这台手机的一些功能,含糊地回着葛北思,葛北思想到梁东言今天晚上要坐整夜火车、而且连换手机的钱都没有,面上一时间带些同情:“啊?那要不...我给他点钱?”
姜阈无语地抬眸:“你待会儿喝可乐就行了,别多说话。”
葛北思鼓了鼓嘴,悻悻地“噢”了一声。
梁东言很快拿着食物回来了,他给葛北思买了个套餐,有可乐、还有薯条和汉堡。
“哇,谢谢!但我吃不下别的,你们跟我一起吃。”葛北思接过套餐后很快把吸管塞嘴里,听话地不再开口。
“北思也想来送送你。”姜阈把玩着手机,确定各方面都没什么问题后,又开始看手机壳。
“谢谢。”梁东言看着葛北思,虽然不解,但还是很有礼貌。
“哪个手机壳好看?”姜阈把手机壳都翻面,五颜六色的,看起来都是女生用的。
梁东言不知道姜阈要做什么,但还是指了个色调相对冷的。
“我觉得是这个。”葛北思指了个画满了粉色猪,还带着条珍珠链子的。
姜阈点点头,给手机套上了粉色猪的手机壳。
“你居然用我选的诶~”葛北思喜滋滋道,然后看向梁东言:“没事,你选的那个最贵,别气馁。”
梁东言:......没有气馁,就是不知道你俩在干嘛。
葛北思见自己开口了,姜阈也没说她,便不再憋着,她放开可乐看着梁东言:“梁东言,你一定要好好考,以后当大明星,行不行?”
梁东言沉默片刻还是回应了:“我会好好考的。”
“一定要考到专业第一啊!”葛北思作为冲浪达人,每年艺考季都会在网上刷帅哥美女,她觉得今年梁东言一定会被拍到,而且会在网上引起不小的讨论。
到时候等他第一名的成绩一出来,再配上他这张脸,想不火都难。
“我会努力。”梁东言干巴巴地说,他看向姜阈,姜阈还在捣鼓手机,拆了这个拆那个,丝毫没有要参与他们谈话的意思。
“这样就好,你几点的火车?”葛北思又问。
“六点。”这时候已经可以进去候车了。
姜阈听到时间后终于抬起了头,他看向梁东言:“我也想喝冰可乐。”
梁东言的目光在这姑侄俩之间转了圈,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起身去给姜阈买冰可乐。
“用心良苦啊...”梁东言走后,葛北思看着姜阈的动作,情绪复杂道。
姜阈结束动作后将桌上剩余的东西推给葛北思:“好了,这些不用了,谢谢姑姑。”
等葛北思又把东西都装了回去,梁东言便端着餐盘过来了,盘子里除了冰可乐、薯条和汉堡,还多了一盒鸡块、一个鸡腿。
“诶?比我的多?”葛北思皱起眉,目光灼灼地盯着梁东言。
梁东言张了张嘴,几秒后道:“姜阈是男生,胃口比你大。”
葛北思差点翻白眼,这种破借口她才不信。
“我吃不下。”姜阈不承梁东言的情,他起身去柜台要了个袋子,把自己和葛北思面前没动的食物都装了起来递给梁东言:“你带到火车上吃。”
梁东言没接,葛北思立刻机灵道:“待会儿姜阈还要去我家吃晚饭呢,吃了这些就吃不下了...”
“真的。”见梁东言看过来,姜阈顺势点点头。
“好。”梁东言只得背起书包,接过了袋子。
在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之下,姜阈和葛北思把梁东言送到了火车站站外。
“我进去了。”梁东言转头看着姜阈,目光悠悠缠着,不愿落下。
“嗯,照顾好自己。”姜阈勾唇和梁东言对视,半晌,梁东言终于转过了身,融进赶路的人群中,慢慢地越来越小,再消失不见。
姜阈站着不动,就这么看着,面上没什么表情,但莫名显得沉重。
这时,在一边看了许久,已经觉得古怪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葛北思终于猛然站到姜阈面前,眼睛睁得极大,声音发沉:“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你猜。”几秒后,姜阈逗她道。
“你们在......交往?!!!”葛北思倒吸着凉气说出这个让自己浑身发毛的猜测。
姜阈摇摇头,他转身向后走去:“走吧,去你家,很久没见七桃奶奶了。”
“你别转移话题!”葛北思跟上去:“真的太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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