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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我疑惑道。
她回过神来，指了指石碑，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这里是禁地。”
由于那石碑立在离亭子一步左右的距离，我靠近的时候看见的是正面——写得“忘川”二字，而此刻，我坐在了亭子里面，也正是石碑背面，上面刻着一行血红色的大字——“擅入者死。”
第66章 （上）忘川亭
“哎哟卧槽！”我怒骂一声，弹射而起。
然而，好像有张无形的屏障挡住了我，走到某个位置后便再也无法迈步向前。
我正困惑时，只听青蓉惊诧道：“你怎么进去的？”
闻言，我扭头怒视她，“不是你带我们来这破亭子的嘛！还好意思问我？！”
“可是……”她声音渐微，“我并没有要你进去啊，而且……你怎么能进得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
青蓉不答，碎步向前，却在亭子的石阶处停下，似是有一道空气墙挡住了她的去路。
墨存跨步，亦是无法到达我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
我瞟了一眼墨存，只见他眼眶微红，眼中晦暗不明。似是察觉了我的视线，他目光迎了过来，我连忙心虚地挪开，望向青蓉。
“我们究竟身在何处？那些鬼影……还有那无比渗人的说话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是黯渊。”墨存轻声道。
我依旧不敢去看墨存，“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是我听都没听过的东西。这里不是青蓉的诛魂阵吗？”
墨存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道：“我猜，诛魂阵开启了通往黯渊之门。”
青蓉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歉疚，残魂闪烁不定，“万万没想到，我的诛魂阵竟然打开了黯渊之门，这里虽与鬼域相连，但却独成一体。黯渊里什么样的鬼魂都有，尤其那些恶鬼凶灵，无处不在，且行事毫无章法。而这还不算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乃是黯渊鬼王——魑离，正是由于他坐镇此地，鬼域的魂魄才不敢侵扰。这个忘川亭，我方才说过，是安全的地方，则是因为它是由黯渊鬼王设下的禁地，黯渊之中没有任何鬼魂能进入这亭中。另外，鬼王也下了禁令——任何鬼魂不得靠近忘川亭，否则灰飞烟灭。黯渊中的鬼魂是万万不敢靠近此处的。我本打算，先在这里躲一躲，稍后再想办法。只是，没想到你竟然直接进入了这亭中。想必，鬼王已经……”
我大概猜到了她没说完的话，这忘川亭鬼魂无法进入，想必由鬼王亲自设下了某种法阵，我现在闯了进来，他一定知晓，而且很有可能已经在赶来了路上了。
我不禁心中一紧，这意味着什么？黯渊鬼王是谁？他会对我做什么？这些念头如电般闪过，我心跳加速，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脉搏在耳边急速敲打。
青蓉的脸色苍白，她继续说道：“鬼王魑离强大无比，他掌握着黯渊中所有魂魄的生死大权，即使是仙，恐怕在他面前也难逃一死。更别说，你这种恶鬼垂涎的阴年阴时银刻之人了。他若知晓了你的存在，恐怕……”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墨存，你见过鬼王吗？他真得有那么厉害吗？比你还厉害？”
墨存紧紧握着拳头，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既有愤怒也有无奈。他的沉默给了我答案——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忽然我想到了什么，对青蓉道：“这世上……真得有仙人？若有，怎地……”
我没有继续往下说。
这么久以来，仙从没见到过，鬼倒是实打实地撞了不少。
这世上若真有仙，怎不来渡一切苦厄？
怎地让我独自承受这可怖的一切？
怎地偏偏让好人早死，坏人活千年？
青蓉摇了摇头，“我不知，没见过……”
“也是了……”我垂头低声嗫嚅。
“大抵，是有的吧……”一个轻柔的声音淡淡道。
闻言，我吃惊地转头望去，“你见过？”
墨存眼波温柔，“说不定，你便是那仙人转世，又或是神仙之后……”
“呸~说我是灾星转世还差不多。”我打断他，接着自嘲道，“你见过哪个神仙天天撞大鬼的？”
墨存伸出手，似是想要安慰我，可那手在离我脸颊一尺之遥的时候却停住了，他轻声叹了口气，收回手。
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
“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墨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有镇静之用，之前在漩涡处的动荡的情绪逐渐被压了下去。
但不知为何，心底的角落里总有一丝隐隐不安在来回游弋。
第67章 （下）
“虽然我也很想送萧允出去，但实在想不出办法。”青蓉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又歉疚道，“真得没想到会把你卷来黯渊。我原本只是想和他同归于尽，却也是没有做到，又害你被她追着不放，还进了这忘川亭。都是我的错，不如我一命还一命……”青蓉长叹了口气，眼神黯淡无光，“只可惜，我现在连完整的一条命都赔不起，只有这缕残魂……”
本来，我对她利用我开诛魂阵一事耿耿于怀，但此刻看她如此可怜的模样，却也不忍心再责怪。
我“嘿嘿”一笑，大手一挥，像是安慰她，又似是安慰我自己，“没事儿，没事儿，肯定有办法能出去。“
说完，我开始环顾四周，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既然进来了，总会有出去的路。”我边找线索边给自己打气，但声音中的颤抖出卖了我的恐惧。
“别怕！”墨存贴在离我一尺的地方，沉声道。
“那是什么？”青蓉忽然指着亭子的某个角落惊呼。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亭子顶的内部。
这亭子的顶好生奇怪，并像寻常亭子那般用一块一块的砖瓦砌出，而是一整块料子打磨而成，光滑无比，透出淡淡的碧色，看上去极具仙气。倒是像极了那些修仙小说中灵境的建筑。
这么仙气飘飘的亭子怎么会出现在这种鬼地方？
这亭子真得是鬼王建的？
我心中纵然无数疑惑，也只能暂且压住，去仔细观察那亭子顶。
那顶端似乎刻了什么东西，像是一副壁画。
刻在亭子顶端的壁画，还真是离了大谱，简直比撞鬼还要奇怪。
壁画描绘的是一条长长的河流，河流上漂浮着各种形态各异的灵魂，而在河的尽头站立着一位高大的身影，他的面容不可辨认，手中握着一柄长剑，指向远方。
“这是……忘川？”青蓉惊讶地低语，她的声音中透露出难以置信。
看这壁画的样式，感觉有上千年历史了。忘川……河的尽头……难道是……
我紧张地打量着壁画，那些灵魂的表情有恐惧、有茫然，也有不甘，而那位高大身影，大概是青蓉口中的鬼王魑离吧。
“这身影看着不像凶狠的丑八怪，倒像个……”
“像什么？”墨存神色一黯，眉头紧皱，脸上少见地出现了不开心的情绪。
见他这样，我忍不住想逗逗他，笑着道：“倒是像个一八五的大帅哥。”
闻言，墨存那张脸一秒钟就黑了下来，他冷冷道：“别看了，那东西专会蛊惑人心，有什么好看的！”
听他这么说，我饶有兴趣地问：“怎么，你又见过？”
墨存冷“哼”一声，低声说了句什么“不以鬼魅为伍……”
“你说什么？”
墨存盯着我，“没什么，总之别管那个了……”
他这个样子，我偏不想顺他的意。
“倒也不必这么武断吧，你看他拿着剑的样子，不是还蛮帅嘛。而且，你看那剑，还感觉仙气飘飘的。”说话间，我作势伸手去触那柄长剑。
墨存余光扫了一眼那剑，脸瞬间冷得像十二月的北极寒冰，眼底闪过一丝我从来没见过的悲伤。
我本来只是做做样子，想气气墨存，看到他真得生气了，而且认真了，还被我捕捉到了我从没见过的那抹情绪，我心底猛地一阵抽痛，竟有些后悔逗他了。
我想抽回手，可万万没想到，伸出的左手竟不受控制地向那柄森森长剑触了过去，与此同时，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漂浮了起来。
一瞬间，我指尖便触碰到了那流转着碧色光芒的剑尖。
唔，有些冰凉，却也是舒服的。
突然，头顶的壁画发出耀眼的光芒，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整个人吸了进去。
“小心！”墨存的声音远远传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光芒渐渐消失，我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河边，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河水缓缓流淌的声音。我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幽暗的河上，这正是壁画中的忘川。
我回头望去，发现身后的世界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和迷雾。
我知道，我恐怕已经进入了黯渊的更深处，也许，这里正是鬼王魑离的私人领域。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沿着忘川河岸前行，心中暗自警惕，随时准备迎接可能出现的任何危险。
沿着忘川河岸行走，我的心跳随着脚步声在沉默中回响。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每一口呼吸都成了奢侈。河水黑暗而深沉，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连河面上飘浮的灵魂都是灰色的，没有任何生命的色彩。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条通往何方的河上会行走多久，也不知道这条河的尽头究竟是什么。念头刚起，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在水面上轻轻荡漾。
第68章 （上） 黯渊鬼王
我放慢了脚步，试图辨认那声音的来源。声音渐渐清晰，像是有人在轻声哭泣。我环顾四周，但除了灰蒙蒙的雾气，什么也看不见。
“是谁？”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在沉寂中显得格外突兀。
没有回应，只有那声哭泣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了呜咽。我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声音的方向走去。
我终于看到了哭泣的源头。一个女子的鬼魂，她穿着一袭古旧的衣裳，正坐在河岸边哭泣。她的面容模糊，却透出一种深深的悲伤。
“你为何哭泣？”我问。
女鬼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脸庞，我仿佛看到了她眼中的绝望。“我找不到归路，我找不到他……”
我心中一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这时，河上突然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号角，声音沉重而悠长，穿透了黯渊的每一个角落。
我和女鬼的目光同时投向了声音的来源。只见远处，一座巨大的黑色建筑在雾中隐隐约约地显现出来。建筑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中走出。
那身影高大威严，一步步走在忘川河上，河水在他脚下分开，仿佛臣服于他的力量。
“鬼王！”女鬼尖叫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我心中一惊，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我已经置身于黯渊鬼王的核心领地之中。
而现在，他正朝我走来。
我的脚像是被寒冰粘住了一般，无法动弹。鬼王的步伐坚定而有力，每一步都让忘川的河水为之震颤。他并未立即注意到我，而是目光沉重地望向远方，仿佛心事重重。
女鬼的尖叫声似乎触动了某根敏感的神经，鬼王的眼神突然转向了我们。我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过来，好像整个黯渊的空气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我身上，仅仅是弹指之间，他的眼中闪过无数情绪，情绪变化之快，我根本捕捉不到一丝一毫。他的呼吸乱了两秒，但很快便又恢复如常。
这时，我看清了鬼王的样子。
我楞住了。
与想象的实在是差太多了。
他的面孔精致到近乎完美，既不阳刚，也不阴柔，而是在两者之间找到了一种独特的平衡。双眸深邃仿若黑洞深不见底，其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一瞥之间便能令人心神颤动。嘴唇微薄，嘴角挂着一抹神秘的微笑，让人无法猜透他的真正想法。
他身材高挑，皮肤若隐若现地透着一种苍白的光泽，仿佛是月光下的霜雪，给人一种既脆弱又强大的感觉。
他的头发黑如深夜，约莫到脖子的长度，鬓边一些碎发，虽不是刻意修饰，但却平添了几分慵懒。
出乎意料的，他的穿着与之前碰到的那些鬼影完全不同，鬼王穿了一件丝质黑色衬衫和一条垂感很好的黑色西裤，前襟随便地扣了几个扣子，一大块胸膛展露无遗，竟是雪白无比。
不得不说，这身打扮既时尚，又有气质，甚至还有一丝丝的魅惑。
这……真得是鬼王？
与其说是鬼王，倒不如说是哪里来的美貌公子哥儿。
愣神之际，鬼王突然出现在离我咫尺的位置，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的鼻尖几乎要抵到我的鼻尖，他快的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带起。
鬼王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明的情绪，他轻轻摆了摆手，周围升腾起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的额角沁出一层冷汗。
他盯着我许久，似是在打量我，又似是在回忆过往，又或只是在发呆而已。
他不说话，我也不敢贸然开口。
许久后，男人嘴角挂着一丝怪异的笑容，张了张嘴，“你似乎不相信我是谁？”
说话间吐出一股白雾喷在我的脸上，令人好不自在。
我本能地想后退，可腿却像粘在地上一样，根本动不了。
沉默了片刻后，他又开口问话，声音有些飘渺不实，“活人，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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