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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虽是对着床上的辛弥声说的，但其中的用意，江淮序和冯横飞都心知肚明。
冯横飞弯腰恭敬道：“还请殿下放宽心，老臣自当今夜没来过东宫。”
事发突然，在影七来说明情况时，江淮序就让影七去请冯横飞了。
三更半夜，大家都陷入在深度睡眠当中，想来也没有人会知道。
今夜，太医院的冯太医来过太子东宫。
江淮序眸光深邃，微扬平易近人的笑意，“冯太医既然如此识趣，那本宫也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阿吉。”江淮序叫了一声，从殿门外进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太监。
阿吉手上拿着一个蓝白色的荷包，看起来沉甸甸的，“冯太医，这是殿下给你的看诊费。”
“不敢当不敢当。”冯太医连连推拒。他身为太医院的太医，本就是为了皇家各个殿下而游走。
这要是收了当朝太子的钱，这要是传出去，他的名声往哪儿搁？
阿吉并没有理会冯太医的拒绝，把荷包放进了他的药箱里，“冯太医，殿下给的恩惠，你只管受着便是。”
“是，老臣多谢殿下体恤。”冯太医无奈，只得收下。
随后，交代了一些该注意的事项，就背上他的药箱走出了明亮的殿宇内。
江淮序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人，笑吟吟道：“影七，去看着冯太医。但凡有一点风声走漏出去，那就杀了吧。”
目光定格在浑身僵硬的影三身上，慕然发出一声轻笑，“你说说，他在昏迷之前给你说了什么？以至于连他手中拽住的衣摆都挣脱不了。”
影七起身之际瞥了一眼影三，转身毫不留情步入了黑暗里。
影三浑身一僵，垂落的手瞬间就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嗫嚅道：“回主子，他，他，他说不想看见主子。”
“呵。”江淮序发出一声冷呵，“本宫倒是没想到，本宫花钱买下的东西，倒是成为你的了。”
影三砰地一声，额头磕在地上，汗流不止，“主子恕罪。”
“本宫只是罚了他二十鞭，竟是信任你这个执行刑罚的人。”江淮序勾唇一笑，讽刺不已。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刑罚堂里，二十天不得出来。”
“是，主子。”
*
江淮序把多余的人都叫下去，偌大的寝宫里只有他和不省人事的辛弥声在。
辛弥声似乎真的因为那一鞭，才会成为如今这样。
江淮序撑着脑袋的手放下，站起身朝床边走去。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干裂。而头上那好看的犄角也失去了光泽，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江淮序眉头微皱，斜靠在床柱上，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圈。
“啧，真是娇弱。”江淮序一脸嫌弃，试图想在他身上谋取更大的价值。
花了八亿金，他手上的钱几乎去了大半。得到了人，总不能就这样死去吧？
江淮序微微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墨发垂落几许，遮住了眼底里的神色。
“辛弥声，倘若你死了，本宫就让影卫去把你的族人杀掉。喝了他们的血，吃了他们的肉，让他们死也不得安息。”嗓音如同恶鬼索命，无孔不入地钻入耳朵里，昏沉的大脑有些清明。
弯翘密集的长睫轻轻颤抖，辛弥声睁开眼，对上深不见底的寒潭里。
江淮序弯了弯唇，眸子微弯，低声道：“辛弥声，没想到你倒是挺在意你的族人的。”
“你记着，本宫说话算数。”江淮序伸手拂开他额上被冷汗沾湿的碎发，望进略微迷茫的眼睛里。
辛弥声眨了眨眼睛，不知该如何回答江淮序的话。
他出了青泽，以身为饵被人抓住，除了那微弱的气息外，他并没有见到过自己的熟人。
就连江淮序说的，皇宫地宫里被锁住的族人，气息也不是很浓烈。
江淮序掀开被子，露出脏兮兮的身体出来，辛弥声瞳孔一缩，浑身僵硬。
江淮序见他这副神情，有些好笑，“本宫听说，因为受了一鞭，你这时候正在准备进化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辛弥声轻阖眼帘，心中恐慌，嗓音发紧，“我没见过族人进化时的样子，但我听他们说。比起在陆地进化，在水里会更好一些。”
额头上微白的菱花印记忽明忽暗，忽显忽隐，充满了一丝奇幻的色彩。
让江淮序心中有些好奇，他倒是想亲眼看一看赤鱬一族的进化过程。
他从未见过如此离奇的事情，就连三年前的那些传说，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到了最后，天下人皆知。
青泽生活着一群，能令人长生不老，包治百病的赤鱬鱼人。
想起套的话，江淮序冷嗤一声，想来传言也不可信。
辛弥声脸色扭曲，呼吸有些急切，张唇大口大口呼吸着。
就好像是，一个人正在被捂死，没有新鲜的空气可呼吸。
江淮序脸色一沉，辛弥声的鱼尾正在以一个诡异又无法解释的理由分裂开来。
殷红的血从两侧流淌，很快就浸透了锦缎绸被。
“呃——”辛弥声瞪大眼睛，双手用力攥紧了被褥，疼痛在身体各处撕裂开，让他难以承受。
胸膛上下剧烈起伏着，而身体也在挣扎、扭曲，血从鳞片的缝隙里流出。很快就覆盖过了漂亮的鳞片和肌肤，成为了一个血人。
江淮序有些心惊，也不嫌弃怕他身上的血弄脏自己，弯腰抱起痛苦不堪的人往东宫西所走去。
【比起在陆地进化，在水里会好一些。】
第10章 可惜了
浅淡的月色被云层遮挡住，江淮序负手立在岸边，双眼望着池塘里的情景。
一路上血色蜿蜒而过，流出的血充满了一股清淡的异香，不是很刺鼻，闻起来倒是令人有些垂涎欲滴。
想来，赤鱬鱼人在进化时的血，是能血到病除的。就是不知道，他们是鱼身人面时，或者是完整的人时，身上的血会不会有用？
池塘里的水在夜里看起来有些恐怖，深红色一片，水花翻涌。
只能看见翻腾的水面以及声音，却见不到里面的人到底如何？
江淮序站的时间久了，有些没了耐心，本就在熟睡中被叫醒，如果不是担心他死了。
东宫里如今又怎么会如此安静？
但他心中又好奇辛弥声到底会不会活下来，耐着性子继续等待着。
这一站，就站到了天光吐白，云层携带着好看绚丽的晨光出现，露出远处的山峦以及高大巍峨的金黄皇宫雏形。
等见了光才知道，偌大的池塘猩红一片，波光粼粼闪烁着水波纹。
微风拂动，江淮序侧目而视，一脸煞白的影一跪倒在地上，身上血腥味浓重。
“主子，属下被发现了。”影一有些愧疚，枉他身为暗卫营第一，却连事情都做不好。
江淮序盯着他看了良久，眉头微蹙，“本宫不是让人去帮你了吗？过去两天，竟是连靠近都做不了？”
影一低垂着脑袋，“地宫离皇上的寝宫不是很远，除去那两个高手，暗处里还有清宫卫。”
江淮序转头看向水面，眸光微愣，“清宫卫竟在父皇身边？”
清宫卫是太上皇一手打造出来的，专为明正清廉、盛世皇帝扫清障碍。
就凭他父皇当今做态，怎么可能会有清宫卫守护他？
江淮序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冷凌，“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属下被他们发现后，一个高手带着十个清宫卫来追。属下是往城外逃去的，等甩开他们后，确定没人追来，属下才回来的东宫。”影一如实说道。
江淮序挥了挥手，“父皇怕是已经起疑了，这件事情先放一放。下去养好伤，本宫有别的任务交给你。”
“是，主子。”影一瞥了一眼深红色的水面，人走无声。
江淮序思索着他父皇和清宫卫的关系，思来想去，其中疑点重重，怎么也想不通。
江淮序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实在是没了耐心，转身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正在这时，一阵水流声哗啦啦响起，同时伴随着一丝浅淡的异香入鼻。
江淮序脚步一顿一转，直直与水面上的人来了个对视。
轻纱薄雾，烟雨朦胧，池水两边分离，修长的双腿踩着水柱出现。
青年一身肌肤白玉无瑕，一头雾蓝色的长发垂直腰间，迤逦的眉下是一双温柔纯真的眼，眸光温澈，似是拢了初春的春雨绵绵。
桃花眼看人深情迷离，薄唇轻合，鼻尖痣令人过目不忘。
双足驭着水注，气质清贵，宛若九天之上的谪仙。
江淮序目光微凝，看向他的眉心处，有些不确定，“辛弥声？”
犄角没了，菱花印记没了，尾巴没了，鳞片也没了。
比起鱼身人面，完整的出现在眼前，让人眼前一亮，引人心神。
江淮序从他身上移开目光，心中有了成算，伸出右手来，“过来。”
辛弥声全身赤裸，除了一头雾蓝长发，便没了其他的遮蔽物。
辛弥声抿了一下唇，一脚踏出水面，踩在结实的地上，身形有一瞬的踉跄。
他做惯了鱼，突然进化成了人，还有些不适应。
江淮序就站在原地，手伸在半空，等着辛弥声过去。
辛弥声朝他过去，身形不稳着朝他靠近，最后还是抬手放进了他的掌心内。
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凉。
还是一如既往的滚烫。
两人心中不约而同想到。
手指蜷缩了一下，辛弥声被他滚烫的温度烫得想把手缩回去，但江淮序牢牢握着他。
江淮序拂开他耳边垂落的发，眼里闪过赞赏，“不错，比你鱼身人面时更让人移不开眼睛。”
手指停在小巧的耳朵上，“只是，你一头的蓝发，你的眼睛，会出卖你。”
“辛弥声，赤鱬一族有什么法子，可以隐藏掉这些特征吗？”江淮序轻声问道，带着一丝诱哄的意味。
眼睫轻颤，辛弥声垂落眼睑，“没有，这些已经固定好了，在进化时没有消失，那一辈子也不会消失。”
江淮序有些惋惜，“可惜了。”
辛弥声不明所以，抬眼看向他，疑惑道：“可惜什么？”
第11章 这得让本宫看到你身上的价值
江淮序侧目看他，脱下自己的外袍裹住他裸露的身姿，神色未明，“等你以后就知道了，不过你放心，本宫会叫人帮你的。”
伸出手拉拢外袍裹住自己，辛弥声低眸哦了一声，被江淮序牵着往寝宫的方向走去。
天光大亮，两人坐在圆桌前，江淮序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辛弥声被他这么一盯，盯得头皮发麻，浑身都不自在，“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江淮序眸光一闪，“本宫打算让你习武，但太医说你身子比较孱弱，不能习武。既然如此的话，那你就换一种方式，替本宫做事吧。”
辛弥声不知道他口中的事是什么，转而问起了族人的消息来，“你说我有两个族人在皇宫，我能见见他们吗？”
江淮序眉梢微挑，笑道：“当然可以。”
辛弥声双眼一亮。
江淮序看向门外的动静，对上他的视线，“这得要让本宫看到你身上的价值。”
阿吉带着宫女鱼贯而入，每个宫女手上端着一道菜，井井有条地搁放在桌面上。
阿吉恭敬道：“殿下，这些都是今日的膳食。”
阿吉说完后，挥了挥手，一众宫女都退了下去。阿吉站在江淮序身侧，帮他布菜。
江淮序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口空盘里的菜尝了一口，“今日厨房是谁在当值？”
阿吉小心翼翼瞧了他一眼，谨慎道：“今日是刘大厨当值，不合殿下的胃口吗？”
江淮序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给辛弥声，语调含笑，“辛弥声，你尝尝看，好吃吗？”
阿吉有些诧异，微微抬眼打量了一眼辛弥声，随即移开了目光。
辛弥声望向自己碗中的菜，抬眸盯着他，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本宫让你尝你就尝，看本宫做什么？”他虽笑着，但笑意不达眼底，落在身上有些渗人。
辛弥声眉头微蹙，夹起那块红烧肉吃进嘴里，咀嚼的动作一顿，雾蓝色的眼眸望着他。
江淮序放下筷子，漫不经心问道：“你觉得味道如何？”
口中的食物有些难以下咽，有些咸，有些辣，还有一股异味。
辛弥声摇了摇头，低头吐掉了嘴里的食物，“咸，辣，臭。”
阿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顿时手脚都冰凉了起来，不断磕头喊道：“殿下恕罪，是属下失职，殿下恕罪。”
江淮序没说话，从衣襟里拿出一条荷花丝帕慢条斯理擦着嘴，辛弥声无声望着他，耳边都是磕头求饶的声音。
江淮序听够了声，丢下丝帕，侧身看向阿吉，面无表情，“你跟在本宫身边多久了？”
阿吉抬起头来，额头上赫然红肿一片，在他清俊的面容上，看起来有些碍眼。
阿吉胆战心惊道：“回，回殿下，跟了七年。”
阿吉是待在江淮序身边时间最久的一个，东宫里的新人来来往往那么多，唯有他的地位一直没变。
江淮序目光寒凉，神色淡然却让阿吉害怕不已，眼里雾气一片，泪就流了下来，“属下知错，望殿下恕罪。”
江淮序浅笑一声，听起来有些悦耳，“阿吉，本宫从来不会宽恕一个以下犯上的奴才。”
“下去吧，你的位置已经有人取代了。”江淮序重重敲了敲桌子，影七出现在三人面前。
“听到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去把影一叫来。”江淮序双手交叠在一起，往后一靠盯瞧着坐得端正的辛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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