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周大嫂当着所有人都面把渔网递到周浩然手里让他握着,说:“奶奶给的。”
这可把串串气坏了,只见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一瓣花生壳就往周大嫂身上扔。
“坏人!”
见他打人...
“哎哎哎...单是弋!你干什么?”林阳几个大步上前去阻止他继续往周大嫂身上扔花生壳的动作,“不可以没礼貌!”
串串也是个气性大的,好端端的玩具被人抢了直把他小胸脯气的一上一下,一只手拉着林阳一只手指着周大嫂反反复复地说道:“爸爸,坏人啊。坏人啊。”
那架势,要不是被林阳死死抱着他死活也得去抢回来才罢休。
林阳:“行了行了,让弟弟玩一会儿。”
说是这样说,但其实林阳心里也有点不高兴。
这种不高兴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因为他本身就对周大嫂这个人十分反感。
人不就是这样嘛,对于一个反感的人的包容程度相对而言会较低。关于这点,林阳也不能免俗。
但总归是亲戚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撕破脸也不值当。
于是林阳压下心底的火气,半开玩笑半埋怨地周大嫂说道:“大舅妈有话好好说就行,再怎么也不能抢啊...”
这吓到孩子可怎么办...
周大嫂想也不想就是一句,“我好好说了他不听啊!”
林阳:“……”刚下去的火气蹭的一下又点着了。
许是见他收敛起了脸上的那抹笑意,周大嫂连忙打岔,“对了林阳,这是你家孩子啊?”
问完后也不管是不是,紧接着自顾自地解释:“我们浩然才刚来,见他们玩的高兴就想跟着玩一会儿,谁知这孩子死活不同意。”她指着串串,说:“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上手的。”
听她这么说后林阳看了一眼串串,无奈这小子说是能说一些词但还不太连贯,被指责后也不知道怎么替自己解释,小嘴叭叭地来来回回就是那一句“坏人啊”。
还是嘟嘟比较有办法,他不理会周大嫂直接越过她去问和串串一起玩的那几个比较大的孩子,“你们说,到底怎么回事”
由于在幼儿园有当小班长的经验,嘟嘟升小学后也被推举成了现在这个班的小班长。别看他长得清秀,板着脸说话的样子还真挺能唬人的。
被他这么一问,几个孩子叽里咕噜你一句我一嘴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清楚了。
“是他不排队。”
“嗯嗯,刚才那个大哥哥让我们排队玩的...现在轮到串串了。”
几个孩子争先恐后地替串串说话,无一例外,他们看向周大嫂和周浩然的眼神里都有十分明显的排斥。
这让周大嫂感到十分尴尬。
其实她也就是占着串串年纪小说话不利索,外加又没有大人在旁边才敢这样明抢。现在林阳回来了,这些孩子又一个一个跳出来替串串“作证”她脸上就挂不住了。
但她还在嘴硬。
“我们浩然小,让他玩一下又不耽误什么...”
正说着呢,林森回来了。
太久没见嘟嘟,见嘟嘟也在他咧着一嘴白牙还挺乐的,完全在状况外的模样。
“嘟嘟,回来了啊?哥...”见气氛不对而且他最讨厌的人也在,他立刻就换了一副话音:“怎么回事?”
如果说林阳对周大嫂还只是简单的不喜的话,那林森这个体内流着周老爷子血的亲外孙子对这个大舅妈就可以说是深恶痛绝了。
林阳知道他的脾气,既不想加深矛盾,也不想看他俩在像当初在老爷子葬礼上在打一架,就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什么。”林阳撇了他一眼,问:“你上哪儿去了”
林森往一个方向一指,“厕所啊。”
拢共也没几分钟。
人有三急,林阳也不好因为这事就怪他没看好孩子,正好有人喊开席了,林阳就单手抱起串串,说:“走吧,先去吃饭吧。”
吃完饭,陈尔一的家长正好也到了。
林阳给他的地址正是周老三家,一出门就看见了那辆下午才见过的金色飞天小人车标。
“你好,我是林宥泽家长...”林阳上前。
后排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英俊十足的脸。
男人抬起头,“陈宇。陈尔一爸爸。”
林阳第一反应就是:这人也太年轻了吧。
看上去二十五六,居然孩子都上一年级了...
“你好陈先生。”林阳把礼品袋递过去,“这是陈尔一的东西,麻烦你了。”
陈宇把东西接过去,摇头失笑,“是我们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小孩子嘛...”林阳摆摆手,然后说:“那...我就先进去了”
陈宇微微颔首。
林阳不是个善于分析别人的人,但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叫陈宇的男人身上的某些气息似乎有些熟悉...
他也说不清到底熟悉在哪儿,却感觉...这人似乎是他的同类。
还完戒指回到周老三家稍坐一会儿之后,林阳就带着嘟嘟和串串回家了。
后来林森是从嘟嘟嘴里听说串串被人欺负的全过程。
如林阳原先料想的那样,这可把他气坏了,撸起袖子就想去找周大嫂干仗。
被林阳劝住。
“怎么脸上还想再添几道口子”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林森就更来气了!
新仇旧恨...
“你别管我,反正串串可不能让人白欺负了!”
“算了!”林阳脸色沉了下来,“大喜的日子,不要给三舅他们添麻烦。”
听林阳话说到这个份上,林森才算给彻底劝住。
见他冷静下来,林阳还不忘对他交待,道:“这事别跟你单大哥说。”
在护犊子这块儿单唯钦比他厉害一百倍。
不然当初也不至于因为寇辰的一句“弟弟喜欢同学家的鱼塘”就大费周章的在家里给嘟嘟在家里建了一个鱼塘出来。
还是那句话,为这么点小事兴师动众实在是没必要。
眼下还是周起的婚礼要紧。
但周起这个婚礼注定是会有风波的。
只是导火索不是林森,也不是惯爱找事的周大嫂。
而是周起她妈。
她疯了。
说疯也不全对,就是忽然间精神失常。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根据他们这里的风俗,家里小辈结婚是要给先人上香的,也就是俗称的“请祖宗”。
周老爷子最后一口气在周老三家里咽的,那他的供桌也就理所当然地摆在这儿。
今天被周老三家“请”回来的自然也就是他。
周起结婚这天,家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带着周老三家两口和新郎新娘一起去供桌上摆祭品磕头,告知老爷子孙子成家了,顺便让他见见孙媳妇。
“请祖宗”这事并不复杂,一般来说几分钟就能搞定,可这天他们五个人却着实进去了好一会儿。
久到在外面等候的人都开始纷纷起疑。
“怎么还没完可别误了认亲的时辰...”
正说着,只见周起匆匆忙忙的从摆放供桌的那间房子里跑出来,他第一个找的人是他妈那边的长辈。
“大舅,二舅...”周起焦急道:“你们快去看看,我妈...我妈...”
一群人看他那样子就知道出事,不管有没有被他叫到的人纷纷都涌了进去。
林德胜和周顺珍作为长辈也在其中。
林阳那时候并不在,哪怕他在,他一个身份尴尬的小辈也不方便进别人家供桌房里,所以事情是他后来才听说的。
据林德胜说他们进去时周三嫂正在打砸他们刚给老爷子桌上摆放上去的贡品,一面砸嘴里还煞有其事地念着一些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的话。
怪力乱人之事林德胜怕吓到孩子也不肯跟他们说的太明白,只是林阳从他话音里分析出,周老三媳妇儿说的那些话似乎并不是她本人的意愿。
这就怪了!
她这个三舅妈一向最要面儿,最好强!别的不说,当结婚那天她给自己订做的礼服就是上万块,试想她一个工薪阶层,平日缩衣节食从来不铺张浪费,猛不丁花这么多钱给自己置办行头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体体面面的给儿子长脸。所以谁都可能在那种场合装神弄鬼的发疯以此来达到某些目的,唯独她不可能。
唯一的可能就是...
她也控制不了。
婚礼过后没两天,周家兄弟姊妹就商量着找了个日子一起去周老三家说事。
林阳送周顺珍过去。
他们第一个到的,周起带着媳妇儿回门去了,家里只有他们两口子在。
“妹子,小阳...你们来啦?”周三嫂主动起身给他们拿凳子,招呼他们坐下,“快坐快坐。”
“嫂子你身体不好就别忙活了,让阳阳自己动手就行...”周顺珍劝着她坐下。
周三嫂看上去确实挺虚的,精神萎靡,眼袋发青。
人就是不经劝,本来周三嫂勉强还憋的住,现下被周顺珍这么一宽慰,她苦笑一下眼泪啪嗒一下就落了下来。
“妹子啊,你说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是真觉得对不住儿子...”
很显然,比起她自己的身体搞砸周起婚礼这事更令她愧疚。
这话不仅周顺珍不爱听,就连她男人也不爱听。
只见周顺学啧了一声,随手把烟头往地下一扔,踩灭后严肃地说道:“都跟你说了别说这种话,孩子听了心里该多难受!”
“是啊嫂子...”周顺珍坐过去拍拍她的手,说:“你别多心,周起但凡是个有良心的都不能因为这事怪你...”
周三嫂抽噎一下,半晌没说话。
而后,在等待另外几家的时间里周老三把最近发生在周三嫂身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跟周顺珍讲了。
“大约一个月以前吧,你嫂子老是跟我说她听见有人在屋顶上说话。开始我还说她一惊一乍的,可后来越来越严重!她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一晚上要起来无数次,一下说有人敲门,一下又说客厅里有人说话,哎...”周老三叹了口气,停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悠悠地继续道:“不止是她,就连我也快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
周顺珍越听越玄,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前久发烧的事,便问:“要不找人来看看...”
她说的委婉,但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却是一听就懂。可惜的是这个对周顺珍自己有用的法子在周三嫂身上却不见成效。
“什么法子都试过了,没用。”周三嫂说,“前段时间你三哥不知找了多少人来看,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听到这,一直不插话林阳:“三舅妈...”
周三嫂:“嗯”
林阳:“你除了听见有人和你说话之外还有什么症状吗?”
周三嫂想了一下,说:“还有就是我平白无故就会开始心慌!”
林阳点头,低着眉不知道再想什么。
“小阳啊,你是知道我的。我一个体育老师以前领着学生随随便便跑个八百米不在话下,可现在呢”周三嫂两手一摊,脸上挂满无奈地说道:“别说八百米,八十米了,就是一整天啥事不干躺在床上我都觉得心跳加速气难喘。”
林阳缓缓点头表示她说的这些自己清楚了。
没过多久,其余周家人就陆陆续续到齐了。
他们坐在一起就周三嫂的情况进行分析,不出意外,他们也像周顺珍一样一致认为这就是鬼神作祟!
而由头正是前不久迁坟那事。
这可不是胡乱怀疑的!
就像周顺波说的一样,“先是二哥瘫了,然后姐又开始发烧,现在三嫂又这样...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迁坟之后发生的!世上哪会有那么凑巧的事”
这种怀疑一出,最难受的莫过于就是周顺文。
毕竟是他家最先提议出迁坟的。
顿时,他沦为了众矢之的。
好在最能闹的周大嫂今天并没有到场,作为代表出席的周老大也找不到什么好反驳的话术,只能闷这头抽烟。
“再找人看看吧,先把身体弄好了再说。”他这么说道。
他知道这些个弟弟弟媳心里埋怨他,但坟迁都迁了,他能怎么办况且当时说要迁的时候也是大家都同意的!总不能现在稍有不顺就全赖他身上吧
回去的路上...
林阳单独和周顺珍提了自己的想法。
周顺珍听完很意外,诧异道:“你说让你三舅妈去看看精神科”
“嗯。”林阳认真地给她分析:“妈,其实当年我在外面的时候见过类似的情况,是我一个同事...他最开始的情况就是老感觉有人在他耳旁说话,这种情况在医学上叫幻听幻视,属于精神分裂的一种...”
“精神分裂!”周顺珍大惊,“你的意思是你三舅妈得精神病了”
意思是这意思,但这话怎么越听越别扭
要是被三舅一家听见了,指不定怎么生气呢。
“我可没这么说啊!”林阳急忙否认。
周顺珍也糊涂了,“那你什么意思”
“我...我...我就是...”林阳磕磕绊绊,心一横脚一跺,说:“反正你就跟他们提个建议呗,去不去随他们定!”
也亏得是周顺珍对他的话一向无条件信任,虽然说的不清不楚的,但总归还是找了个机会跟三哥三嫂提了这么个想法。
周老三两口子开始当然不能接受!
也是,谁愿意承认自己有精神病啊?这要是传出去了影响多不好啊!
所以他们天天削尖了脑袋看迷信,最后光请先生的钱都前前后后花了小十万以后才醒悟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
那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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