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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命。该我的劫……我怎么躲也躲不过。”
林阳一字一句，每说一个字都显得极为用力。
见他嘴巴干裂的厉害，赵海忙道:“你说不了就别说了。喝水吗？我给你倒……”
林阳劝他坐下“别瞎忙活了, 我不喝。你要喝你自己倒。”
“我也不喝。”赵海碎碎念，频频回头往后看，嘀咕道:“你家单老板怎么去了那么久”
刚才赵海来的时候正巧单唯钦送周顺珍和林德胜下楼，这也过去好一会儿了, 按理说也该回来了才是。
林阳也奇怪。
殊不知这三人正站在楼下商议他的事。
“等明天医院会诊结束后要是没有其他风险, 我希望您二位能同意我带阳阳去A市。”
周顺珍和林德胜在他恳切的言辞中默默相看了一眼，眼中皆是不确定。
也能理解。
孩子刚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为人父母当然是希望能自己亲力亲为的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顾，就这么让林阳去A市，他们是不放心的。
单唯钦也很明白这一点, 但这一次，不管如何, 他都要带林阳走。
“他右腿骨裂, 后期势必会涉及到复健，目前国内最好的康复师是在A市……”单唯钦循循诱导。
他是个聪明人, 哪怕自己心里位子的想法再是强硬，也能用最为平和的语气去理论, 去交涉。他知道此时此刻在周顺珍和林德胜的心里没什么能比林阳的健康更加重要，只要侧重这一点，那他们势必就会同意。
果然，听他说了理由后二人眼神变的比刚才更加犹豫。
斟酌再三，周顺珍缓缓说道:“可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工作又忙，我们也是怕给你添麻烦。”
“如果是顾虑这个的话那您不必担心。”单唯钦回道:“轻重缓急，我分得清。”
林德胜:“那好吧，你和阳阳商量着来就行。我们没意见。”
这就是答应了。
有了长辈的许可，接下来单唯钦要处理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他先是拿起手机给助理打了电话，让助理去安排好A市的医院，然后又拨通了单唯深的电话让他帮忙去和空管局对接回A市的飞行申请。
单家的私人飞机一般都是单唯深再用，由他去对接效率一定是最快的。
从头到尾，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征求林阳的意见。
处理完这两件事单唯钦这才回病房。
走到门口，听声音赵海还在，他没贸然进去，而是驻足在门口听赵海喋喋不休地描述着那日的惊险情况。
“那块山体刷得一下就塌了，零零散散掉落的石头最大那块得有……这么大吧！”赵海比划着说道。
一墙之隔，单唯钦默默攥紧拳头，垂着的眉眼像是要凝结成冰
赵海还在继续，“也就你小子命大，躲开了，要换了别人说不定命都直接交待在那儿了！”
林阳亲身经历又怎么会不懂。
别说赵海了，就是他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这次能死里逃生真是不容易。也多亏了救援队都在，不然他就算没被砸死也该被活埋。
“有机会你帮我约他们出来吧。”林阳说，“我想请他们吃顿饭。”
“那没问题……”
“咚咚咚。”三声过后，单唯钦推门进来。
“回来了？”林阳说。
赵海也噌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单先生，你坐，你坐。”
市一院的单人病房内配备两把椅子，两张床，但赵海现在坐的这把椅子离林阳最近，他就下意识想让单唯钦来这坐。
无奈后者却不领情。
“不用。你们聊。”单唯钦婉言拒绝，然后径直走到窗边的那把椅子上坐下，很自然地就略过了林阳的问题。
赵海没觉出问题，反正在他与单唯钦为数不多的见面里单唯钦都是这样的客气疏离，像这种明明就在眼前，却又离得很远的感觉他已经习惯了。
反观林阳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
他知道单唯钦在生气。
虽然单唯钦没骂他一字一句，甚至还很用心的照顾他。别的不说，就说那么洁癖的一个人帮他倒尿盆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一点就足够让林阳确定自己还是他的小宝贝。但林阳还是能感觉到，他在生气。
这让林阳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好在他本来就是病人，焉了吧唧的也不会让赵海多想。
“那什么，不然我先回去。”赵海贴心地说道:“你好好养病，等你出院了我再去家里看你。”
林阳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赵海起身，眼神依依不舍。
林阳点头。
“你好好休息，听医生的话，有什么……”
“行了行了。”林阳挥手赶他，“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嘿，你这个人！”赵海瞪大眼睛，重新坐下，“赶我那我还就赖着不走了！”
林阳气笑了，缓下语气对他道:“你先回去吧，我有点累，想休息了。”
赵海一下子就收起开玩笑的语气，正色道:“行，那你好好养着，有什么事随时给我电话。”
林阳应下。
赵海一离开病房内便只剩仪器时不时发出的“滴滴”声。
林阳看着单唯钦，单唯钦看着窗外。
见他沉着脸色不知道在想什么，林阳没话找话。
“四哥…”林阳喊道，“你过来一下 。”
单唯钦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没反应。
林阳不知道他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不想理会。
当然，他比较倾向于后者，因为单唯钦年纪还远没有道耳聋眼瞎的程度。更因为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单唯钦终于可以很直白的泄露自己内心真正的情绪。
林阳有气无力:“我渴了。”
这下单唯钦有反应了！
只见他先是走到饮水机面前弯下腰给林阳接了杯水，还挺贴心的插了根吸管。
单唯钦端着杯子走到林阳面前，一言不发的杯子递了过来。
林阳没接。
“啊~~~”
单唯钦无动于衷，甚至还略有些无语。
“喂我。”林阳催促，“啊~~~”
要搁平时单唯钦还用得着他提醒吗？但现在嘛……他还真不想如林阳的意。
“自己喝。”
“喝不了。”
“用左手。”
“我不！”林阳大声反驳，随即无赖的把眼睛一闭，身子一仰，摆烂道:“那我不喝了，干脆渴死我吧！啊~好渴啊好渴~我要渴死了！”
林阳闭着眼睛装可怜，没等对方有反应呢自己倒先憋不住了！
他悄悄咪咪睁了半拉眼，见单唯钦对他试图渴死自己的举动无动于衷时，便收起可怜巴巴的样子改为对其恶劣行径的控诉！
“是医生让我多喝水、多排尿的……算了，不排就不排吧！反正你也不心疼我了，那就让我难受死……”
“张嘴。”单唯钦打断他的话。
吸管微硬的触感堵住了林阳喋喋不休的嘴巴。
“嘻嘻。”就着他的手喝了小半杯水，见他喝的差不多了，单唯钦便准备把杯子拿开，又被林阳用左手一把抓住。
“你别走！”林阳亮晶晶的看着他，说:“你和我说说话呗，你都好久没和我说话了……”
单唯钦:“我现在不就是在和你说话”
“我说的是像你平时高兴那样和我说话。”说完这句，林阳小心思伺机而上，抓在袖口上的动作也从牢牢不放也逐渐演变成轻拽，等感觉到单唯钦再无反抗之意后，他便拽也不拽了，五指慢慢脱离衣袖滑至手心，与之交握，然后用指腹在对方手心里轻挠揉搓。
气氛暗潮汹涌。
“单先生，你是不是很累”
“嗯”单唯钦垂眼看着他，阴影加重了双眸下的那片青色。
林阳避重就轻。
“我妈说你为了照顾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不过我现在没事了，你今晚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林阳笑意盈盈的抬着头看着他，“你身体可千万不能出事啊，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公司怎么办？”
林阳说这句话的本意是为了缓解气氛，殊不知哪个字不对，竟让单唯钦的脸又冷了几分，一字一句:“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又该怎么办？”
“我……”林阳想解释，又顿住，因为单唯钦的眼睛红了。
等不到答案，单唯钦眼神逐渐变得挑衅，他单手钳制住林阳的下巴，沉声追问:“嗯”
林阳被他捏的生疼，没忍住“嘶”了一声。
惩戒就此结束。
短暂到不如没有发生。
单唯钦松开手，林阳下巴处的指印就像钉子似的碍他的眼。
“对不起，是我失控了。”他道歉。
单唯钦做事一贯稳妥，特别是年过不惑之后，走一步，看三步，说一句，想十句，已是平常。
他敢说自己这一生鲜少有后悔的事，那鲜少几件却又件件都和林阳有关。
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我不喜欢担惊受怕。”单唯钦说。
只这一句林阳就清楚了他生气的原因。
“对不起。”林阳摩挲着他的手心，软言细语地做出承诺，“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经过这次的事，其实就算单唯钦不说林阳也知道害怕了，他现在有家有室，两个孩子见天儿似的盼着他，他不能出事。他答应过嘟嘟会好好陪着他和串串长大，他不能失言 。
“去A市吧。”单唯钦忽然道。
林阳楞住。
单唯钦:“在我身边。不管有任何事我都会替你兜着。”
“嗯。”
第158章
出发去A市这天, 林森也来送行。
其郁郁不得志的样子落在单唯钦眼里胜过和旁人的千言万语。分开的时候，单唯钦单独递给他一张名片，便告诉他, 行业内任何困难都可以找这个人帮忙。
林森接过, 随即低下头顺势一瞅, 见白色云纹的烫金名片上赫然印着两个字。
沈从轻。
“这……”
等他反应过来时，单唯钦已经走远了。
林森只能抱着满腹好奇回到他们的工作室。
也是巧了, 他刚坐下没多久杜律也回来了。
不同于他办私事外出的是杜律是刚刚见完客户回来。
杜律四十岁左右，长期处于高压工作环境让他两鬓上已经微微有些泛白，人也十分疲惫, 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似乎很多年没睡过一个好觉的样子。
律师的工作是这样的。
看着光鲜亮丽，其实有多累只有自己清楚。这种累还不仅仅身体上的累，更多来自于内心所承担的压力和责任。
“小林，昨晚我发给你的资料整理好了吗？”
“好了杜哥。”林森迅速起身把自己整理好的资料如数交到他手上。
“给。”
“谢谢。”杜律是个很严肃的人, 平时除了工作上的事几乎不会和他们闲聊, 也从不参与他们任何聚会。
他接过林森递给他的文件正要转身回自己办公桌上时又被随意扔在桌面上的那张名片吸引住了注意力，他拿起名片瞧了一眼，有些惊讶，“你怎么会有这个人的名片。”
“别人给的。”
“谁给的”
“就……”林森打了个马虎眼，“一个朋友。”
人杜律多精啊, 一听他说话这节奏就知道他有所隐瞒，不过也能理解, 毕竟干他们这行的保留资源可太正常了。就他们事务所这三四个人来说, 谁又敢一定拍着胸脯说真的了解谁呢。
“挺好。”杜律把名片还给他之后语意不明地说了这么两字，然后回到自己办公桌上。
林森跟上, 赶紧给他擦桌子，倒咖啡。
杜律心安理得享受着他的服务, 随口问了一句，“小王呢”
小王是律师新招的实习生，是个男生，之前那个女孩前两周离职了，走的那天和张启航还撕破脸大吵了一架。
言归正传。
别看他们这个律所规模不大，那一层又一层的阶级可是分明的很。
张启航凭借个人出资最多站在金字塔顶端，紧随其后的是资历最老的杜律，然后才是林森、小王。
林森和小王彼此也有不同的分工，实习生小王负责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打杂工作，比如端茶倒水擦桌子什么的。林森和他比好一点，负责一些不太重要资料的整理打印工作，偶尔杜律实在忙不过来了也会分一两个小案子给他。
正因为这样，现在林森做着“不属于”自己的工作，所以杜律才会问他“小王呢？”。
“张总带他出去了。”林森回答。
“去哪儿了？”
林森说不知道
“呵，这小王八蛋……”杜律挺烦躁的骂了一句。
一起共事这么久林森当然知道他对张启航也有诸多不满，只是他和张家的牵扯很深，一时半会儿是脱不了身的，所以他就算再看不上张启航这个做事不牢靠的富二代，很多时候也不得不碍于很多因素忍下。
但他对张启航的嫌弃却是从隐瞒，就上次林森揍张启航那事传开以后，接连几天他对林森的态度都变了，变得客气了很多，就差没直接把“打的好”三个字说出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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