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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
犹豫之下，端呈做出了回应。
“你是端呈？”
端呈惊讶于电话那边的那位通过声音就能确定他的身份，又疑惑于她的身份。
“你是？”
“你没见过我，我可是见过你哦。”
端呈听着电话那边关门的声音，把门外的嘈杂隔离开来。
“早就想跟你聊一下了……你现在有时间吗？”
端呈竟然在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小心翼翼，但是他直接略过了她的请求，直接说出了他的问题。
“你知道高崇在哪吗？”
对面有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就是一声叹息。
“跟你说吧，我现在是被高董赶到这边来了，我现在不知道他具体的行踪，只知道他出国了。”
“被赶到这边……”
端呈嘴里重复着这句话，所以，自己也是被赶到这里的。
“他当时问我要去哪里，我肯定是不能待在他身边了，一想我儿子在e市上大学，就待在e市分部了。”
“端呈，先给你说一声对不起，南陆村翻新项目交涉失败有我的一份。”
端呈听着张冰芮的剖光，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这个项目是有政府扶持跟进的，政府同意后又反悔，这里面没有猫腻？”
端呈一时间被噎住，张冰芮自顾自地说着。
她又说了好多，而且跳脱性特别大。讲她怎么进入禾仁，她儿子的高考，高崇当初的稚嫩，甚至讲到高崇的母亲……
看出来，张冰芮现在很需要倾诉。
要挂断的时候，端呈又问了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来到e市的。”
“五月二十三号，”张冰芮重复了一遍，“这我记得可太清楚了。”
五月二十三号。
比他来到e市早几天。
高崇不可能不知道南陆村有张冰芮的参与，所以张冰芮被“贬”到e市就不是因为南陆村的事……
端呈拿手机一下一下砸着自己的头。
南陆村里到处是高崇的影子，但是那里发生的事情和他的相关性却越来越小。
端呈没由的一阵心悸。
起初，他以为自己对高崇的感情只是一种偏执，是一种心安理得的报复，直到现在他才说服了自己，他爱高崇。以及，坚信那时摸他头的高崇一直存在。
“你去哪儿了？”
张冰芮其实还有话没说完，但也没准备说：高崇，总是把对他好过的人绑在他能看见的地方。
这到底是在惩罚她还是他自己啊。
张冰芮到现在都不敢回想起高崇当时的眼神。
气愤，不信，不甘还有淡然。
她不知道那种眼神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逼得她想流泪……
端呈逼自己塌下心来去学习，但是他发现无论他怎么使劲，成绩不但没上去，反而有了下降的趋势。
他查漏补缺，发现几乎没什么漏洞，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把希望压在每个下一次的考试上，却发现没什么长进，这无疑是对他一次次的打击。
在这期间，他依旧在给高崇打电话，却还是没有消息。
“被赶到这里……”
端呈又嘟囔出这句话，无论是上课考试还是睡觉，这句话总是萦绕在他的脑海，搅乱他的思绪。
端呈转头看向窗外，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雪。
“同学们，外面下雪了，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哦，今天就不上晚自习了，都回家吧。”
今天是大年初六，他已经开学两天了，一些公司也已经开工，本不应该热闹的城市现在热闹的显得突兀。
雪稀稀下着，行人穿着羽绒服在街上结伴走着，脚踩在雪上发出“喳喳”的声音……
心情好像好久都没这么平静过了。
端呈抬起头，看着漫天雪花飘进他的视线，落在他的脸颊，飞进他的眼眶。
那种清凉的感觉，舒服的让他想躺在雪地上。
“端呈？”
端呈顺势睁开眼睛，在思维还没转过来的时候率先转过身，即使那一听就不是高崇的声音。
端呈转过去的那一刻就后悔了，那是他没想过，也是他根本不想见到的人。
“汪玉宁。”
端呈淡淡地说了他的名字。
汪玉宁在确认端呈身份后向他走过来，他看见端呈身上穿的校服，“你在复读？”
没等端呈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解释，“这不放假了吗，我和几个朋友来这边旅游。”说完他还侧身，方便端呈看到他的几个朋友，“都是一个学校的。”
那几个人配合着汪玉宁的话点点头。
“管你什么事？”
汪玉宁没转过来，这是在回答他问的问题。
他还想寒暄一会儿，但是端呈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就转身离开了。
汪玉宁一阵嗤笑，满眼揶揄。
“这个端呈，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汪玉宁瞥向说话的人，“正常，他的事迹你知道也不奇怪，他当时和高崇可是人人皆知。”
“对，高崇，我刚还想叫啥来着。”
汪玉宁听到这里才转过身去正眼看那个人，“怎么？高崇怎么了？”
那个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就是我姐她公公，之前是禾仁的，姓裴。他好像在那的职务还挺高的，不知道当时发生什么事了，应该是不让他在禾仁干了吧。然后他就发疯一般地造谣，说什么高崇和当时禾仁老总的女儿是亲姐弟，还有高崇的爸爸在他房间里按监控？应该是这样。”
汪玉宁听着这些话皱起眉，“你说的真的假的。”
那个男生抖抖身上的雪，“我也不知道，这都是我姐告诉我的，当时我才几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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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下雪概率比较小……算是bug了
第二十七章 两边
说话那人看大家都没了动静，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我就一说，你们可别乱传，还不知道真的假的！”
同行的高个子看气氛有点奇怪，不自然地撞了他一下，“不提了不提了，咱们去给你买小夜灯，不是晚上睡着害怕吗哈哈哈哈哈。”
那人被身后的高个撞了一个踉跄，“滚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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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呈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汪玉宁，他自己是会感到孤独，但是并不意味着他想在这里认识的人。
认识的……任何人。
端呈走的很快，走了很久，他怕汪玉宁跟上来，怕他跟他说话。
他承认，他是有一些虚荣心在的，他不想让他认识的那些人看见他自己现在的样子。
什么样子？
端呈在街道旁的超市玻璃上看到自己。
他身上那种张扬跋扈，啥都显得游刃有余的劲头就这么消失了。
他丢了什么？他又得到了什么？或者他什么都没有丢失，只是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
可能，这才是真实的他。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心中的某一块塌陷了，寒气趁机挤进他的四肢百骸。
端呈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手下意识的拿出手机。
好似之前的未接都是不存在的，现在他要拨出的电话，只是一通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要说什么呢？他一边打开通讯录一边想：e市下雪确实难得，就这么被我碰上了，你那里下雪了吗？除夕那天我给你发的祝福你收到了吧？你是不是工作太忙都没空回我消息……
别的他不敢想，他怕高崇有条不紊地工作，电话，只是不想接。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这次他没有再重拨回去，只是把手机抵在心口。
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怎么忘了这种可能性，想到这里他顿时就有些心慌。
他不加犹豫地向火车站跑，动作优于大脑先行。
年前的时候，他试过去找高崇，可谁知火车还没坐热乎，他就被告知信息不符被赶下了车。
期间他又试了几次，皆是一样的结果。
那时他才知道高崇的“别再回来”不是气话，他真的被困在了e市。
他想着再试一次，如果他再次被赶出来，那么就证明高崇没事。
跑的太快，端呈极速疲累下来，热量耗尽也让高崇冷静下来思考自己的做法。
太偏激，太有片面性。
他找了个长椅坐下，又拿出手机拨了张冰芮的号码。
“您好，我想问一下高崇没出什么事吧？”端呈问的小心翼翼，甚至声音有一些颤抖。那边在忙，显然没听出端呈的不对劲。
“啊？我们前几天才和总部开了个线上会议。”
听着李冰芮疑惑茫然的语气，心里渐渐结了冰。
“打扰了。”
原来不接电话，把他困在这，只是想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原来高崇早就痛恨极了自己。
端呈双唇不自觉地颤抖，站在并不凄凉的街道上，不知道该向哪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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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呈，你一直是咱们班中上游的孩子，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成绩下滑这么多？”
端呈拿到成绩单也是比较难受，这种分数他从来没考过，被叫到办公室也不太奇怪。
“你是压力大吗，或者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可以跟老师说。”
廖老师是知道端呈家里的情况的，又是跨省考试，更加匪夷所思。
“老师……”
端呈一直都很少和老师交流，无论是题还是生活问题，都从没有跟老师说过，所以廖老师看他愿意张口时，心里鲜有的冒出一丝惊喜。
“老师，”总是直视老师的他现在却仿佛羞愧般低下了头，仿佛他都对自己感到荒谬，“如果我放弃高考，别人会生气吗？”
如果我放弃高考，他会在乎吗？
廖老师震惊于他说的这句话，随之就是对他的担心，“你跟老师说，你是遇到困难了吗？”廖老师站起身，“你放心，什么事我都能帮你解决。”
老师看他并不想回答，只是在她起身后缩了下肩膀。
老师握住他的肩膀，“你告诉老师，为什么不想考试？”
她知道现在稳住他的情绪才最重要，他生怕端呈做出傻事。
他嘴开开合合，张了好几次，还是无法对老师敞开心扉。
他该怎么说？说他天天和高崇发短信等不到一句回复，问李冰芮情况，对方也只是重复着他知道的信息。
甚至他一度想要坐公交车转站到h市。
他还要什么高考？为自己？他自己都不信。
他自己的人生早就没有了，他自己的人生才是最不值一提的人生。
孤单一人，孤独的人生。
“没事老师，就是找不到努力的方向了。”
哪有什么方向呢？
端呈抬起头，又恢复了那种凌冽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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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该伤害老师。”
“我不该给你整难堪。”
“我不该强迫你。”
“我不该招惹你。”
……
“求你，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端呈看着手机里那一条条石沉大海的短信，他自己也仿佛没入了深海，耳朵仿佛被海水灌入，听不到任何声音。
手指还在打些什么东西，脑子却解析不出来他打的字。
“端呈？端呈，端呈！”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端呈回过神来猛的向后看去。
“你这孩子，怎么走路还在玩手机！”
端呈看着廖老师“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手里还抱着个孩子。他先是感到惊异，又感到抱歉，他跟她说一声“对不起”就准备离开，他不想和别人有太多的接触。
“端呈。”
刚走几步的端呈又转过身来。
“你吃饭了吗？”廖老师好像也知道太突兀，“这几天孩子的爸爸出差了，我做饭都不方便……”
端呈向廖老师后面一看才发现有一个婴儿车，车里放着一袋蔬菜。
“老师你……”他这才忍不住真情实意地惊叹。
她为了提醒端呈急忙把孩子抱出来再跑过来。
“你就当帮老师个忙。”
廖老师的语气几乎接近恳求，他哪还有理由不答应。
见端呈点了头，廖老师才松了口气般地露出笑容。
“那好，回家妈妈给你做烧茄子，妞妞就和哥哥一起玩好不好。”
端呈看着廖老师眼底因为微笑而明显的细纹，有点不可思议。
“走吧端呈，家在那边。”
廖老师朝他摆摆头，“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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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崇和端呈吃完那顿饭后接到了秘书的电话。
他这几天早就准备去美国一趟，那天他去了公司开了个会就登上了去往美国的飞机。
纽约。
虽然在这里读过书，但是除了工作，他并不想多待。
处理完公司业务后，他准备去街区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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