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声娇弱的女子声音从门外传来。
“请问,清风镖局的王宝宝在家吗?”
王宝宝回眸望去,是一个白衣妇人在叫他,她双眼红肿,面容憔悴,正站在大门口期期艾艾的朝里面看着。
王宝宝应了一声,起身去迎:“在家!这位姐姐您是?”
“我是陆岁乾的妻子。我姓江。”
“!!!”说曹操曹操到。王宝宝心中忐忑,昨天陆岁乾在清风镖局被抓,这江氏不是来找他算账的吧。
思虑再三,王宝宝还是开了口:“嫂子,您...进去说吧。”
江氏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子,递给了王宝宝。
“嫂子,你这是?”
“东家,您拿着吧,您是好人,待我们不薄,岁乾他做了糊涂事以后一直很后悔,这是我们最后能做的了,是我,也是岁乾的意思。”
江氏说完,不待王宝宝说话,便回身走了。
她瘦的厉害,好像风一吹便倒了似的,仔细一看,那白衣竟是丧服。
打开江氏给的布包后,王宝宝竟发现这是陆家的地契,薄田三亩,不值什么钱,但应该是陆家最后的财产了。
王宝宝好似一口气憋到了胸里,这样的女人,会是凶手?
在江氏给王宝宝送完地契的当夜,江氏便被官府抓了,没人知道缘由。
王宝宝对这事很在意,专门请刘捕头吃了顿饭,问了问案情,刘捕头悄悄给王宝宝透露,的确是江氏杀了蒋癞子,她自已已经在监牢里招供了,陆岁乾替人认罪欺瞒官府同样有罪,现在二人就等着三日后公审画押定刑了。
知道详情后的王宝宝心中五味杂陈。
他心中的大侠正义似乎和律法产生了冲突。他有点迷茫了,不知道什么是对是错了。
第121章 双王番外(四十二)
王淳猜到这个小傻子心中所想后,便命人去官府取了这个案子的案宗。
深夜,王淳刚要睡着,王宝宝便贴了过来,他小声问王淳:“王淳,你说那蒋癞子作恶无数,陆岁乾夫妇给他杀了算不算为民除害?从律法的角度来讲,他们会不会从轻判?”
王淳揉了揉眼睛,将媳妇揽在怀里解释道:“有人作恶 ,自有律法约束惩罚,轮不到他人随意剥夺其生命。善恶本身就难以界定,与你称之为恶,与他人称之为善,若人人都因惩恶暴起伤人,天下不都乱了吗?所以才需要有律法去管束,判定是非对错。一码归一码,陆岁乾夫妇杀人了,就得受杀人的罚。”
王宝宝有些感慨:“你说的这些我知道,我只是想那蒋癞子作恶多年,因有着县令的包庇,律法也没惩处他...现在他死了,还得有人给他偿命。这实在有点不公平。”
王淳抚了抚王宝宝的脸,轻声道:“宝宝,当律法和正义冲突时,你要记着,律法维持的不是正义,律法维持的是秩序,他只是站在正义的一方。若他们杀人无罪,岂不是以后会人人效仿?”
“嗯....”
察觉到王宝宝失落的情绪后,王淳在王宝宝的额角落下深深一吻,轻声道:“明日公审我会去,你放心,我不会让好人蒙冤,也不会让坏人逍遥法外的。”
“嗯...嗯?”王宝宝猛地抬起头来,两只眼睛亮闪闪的:“你要做什么?”
“睡觉吧,看了一天卷宗,我累了。”
“你好烦!你快说,别卖关子了。”
王淳拉上被子盖住了脸,王宝宝被王淳吊胃口吊的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坐起来一把就将王淳盖着的被子掀飞了:“你不说你今天别想睡觉。”
王宝宝怒了:“我最烦说话说一半的人!”
王淳还是没说话,依旧躺床上装死。
王宝宝忍无可忍:“你到底想怎么样?”
听到这话,王淳才睁开眼,朝他笑了笑。
他这一笑王宝宝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这个狗!!!
上一秒还一脸严肃的讲着什么律法,正义,秩序,下一秒就拐到床上那点事上去了。
斯文败类!
衣冠禽兽!
“宝宝...过来!”
王宝宝红着耳尖,最后还是凑了过去。
【哎呀~关灯关灯关灯】
王宝宝昨夜还是没有问出来王淳究竟想干什么,他累极睡着了,第二天再一睁眼已经辰时了,早饭都没吃便匆匆洗漱来了衙门。
王淳笑吟吟的问他还要不要知道了,王宝宝斜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马上就要公审了,一会就知道了。”
蒋癞子也算是麟州城的名人了,所以他这案子在麟州城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王宝宝他们到的时候,衙门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众人等了一会,捕快才打开了衙门的大门。
周县令坐在公堂之上,遥遥看了一眼围观群众,心中有些打鼓,不知那位大理寺刑狱司的王大人今日有没有来。
“马上开始审案,无关人等退出公堂。”
“带陆岁乾,陆江氏上堂。”
陆岁乾被带上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江氏好一些,看起来没受什么刑罚,只是面容比三天前见更加憔悴了些。两人相望,竟都带着一股求死的决绝之意。
接下来的庭审,两人也异常配合,周县令问什么,两人就答什么,就好像提前排练好似的。
江氏承认了是他用石块砸中了蒋癞子的后脑将他杀了。
陆岁乾也承认为了帮江氏脱罪,他将蒋癞子拖出了屋子,在他胸口插了一刀跑了。
“哼,若不是王大人明察秋毫,提醒本官重审此案,本官就要被你们夫妇二人蒙了过去,让真凶逍遥法外了!”
王宝宝在庭外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周县令还不忘拍马屁。
第122章 双王番外(四十三)
“你们既已认罪,那本官判你们...”
“周大人且慢....”
周县令刚要下判决就被打断,心中不喜,但看来人是个相貌俊美,气度不凡的年轻人,想着可能此人有什么来头,也就暂且忍下了心中的气,耐着性子问:“堂下何人?”
“我是王淳。”
周县令心中惊悸,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立刻攒起一抹和煦笑容。
“原来您在这!来人,搬一把椅子过来。”
“周县令,不必如此,我现在挂在清风镖局门下,周大人且当我是这二人的讼师好了。”
“这...”
“我只是有些疑惑,需要这二位替我解答。”
“哦,您请问,请问...”
王淳转了个身,看向江氏:“江氏,你为什么会杀了蒋癞子?”
江氏垂着眼,半晌才道:“年初我生了场大病,家中没钱,相公迫于无奈跟他借了钱,谁知那个混账在借条上做了手脚,利息数额发生了变化,任凭我们如何努力也还不上了,我恨他,便趁他不备,杀了他。”
“怎么杀的,仔细说说。”
“他,他在坐着喝茶,我。。。我拿起石头趁他没留神,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你是从身后偷袭?”
江氏点了点头,道:“是,大人。”
王淳继续道:“仵作的验尸单上写,死者脖子胸口脸都有抓痕,你在背后偷袭,为何他脖子和脸会有抓痕。”
江氏面容惨白,咬着唇不愿回答。
在场的众人都不明所以,不懂王淳为什么逼问江氏这些细节,这夫妇二人明明都认罪了,这些细节重要吗?
周县令也想问,但迫于王淳官位比他高出许多,还是没敢说出口。
“大人,民妇...认罪.”
“江氏,不要说谎。事实该如何,便如何。”
“求大人您不要再问了。蒋癞子就是个禽兽,我早就起了杀心,便是我妻子没动手,我也会要他死,求大人您不要再问了。”陆岁乾也情绪激动的说道。
“你们若不说,此案就是动机不明,还要发回重审,那时候,就不知是何年何月再开堂了,牢中凄苦,何必白白受罪?我劝你们还是早点交代了吧。”
王宝宝就站在陆岁乾身后,隐约可见这个老实了一辈子的男人此刻正浑身颤抖。
“陆哥,别怕,说出来,这世间总有公道。”王宝宝小声劝道。
陆岁乾闻言,回头看了王宝宝一眼,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般开了口。
“是那禽兽,他想强暴我妻子,我妻子愤而反抗,慌乱之中砸了那禽兽的头多下,将他给砸死了。”
周围顿时响起一串议论声。
“怎么这样?”
“这蒋癞子可真是禽兽啊!”
“啧,这江氏还挺可怜的。”
“差点被强暴失了贞洁啊!”
“蒋癞子到底有没有得逞啊?”
江氏听着周围人对她的议论,再也遭受不住,跪在地上低低的哭了起来。
她都要被砍头了,竟还要沾上个险失贞洁的脏名声。
“安静!不得嘈杂!”周县令沉着脸拍了拍惊堂木,维持了下秩序才好了许多。
蒋癞子是他小舅子,如今被抖落出强暴妇女的事后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只想快点结案。
“王大人,您看,您还有要问的吗?”
王淳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我结案了啊。陆江氏,本官判你杀人大罪,你可认?”
江氏哭的泣不成声:“民妇...认.”
“周县令,这罪,我不认。”
“啊?这王大人。”
“大齐律法规定的杀人罪是指蓄意伤害他人性命,但江氏并非主动伤害,而是在死者侵害她的过程中为了自保,伤害了死者,我认为江氏在这件事中并无过错,蒋癞子应属于意外致死。”
周县令被说愣住了,意外致死?
这王大人是在说笑吗?这女人可是杀了自已的小舅子,他怎么可能判蒋癞子是意外致死?
“江氏击打了蒋癞子头部多次,若是防卫,打一下判个意外致死也说的过去,可....打了这么多下...”
王淳似乎早料到周县令会这么说,他笑了笑道:“周县令,什么样的人能将人一下打死?”
“这...”
王淳拉过飞雨,介绍道:“我这位侍卫名叫飞雨,是个军人,武功高强,若是他对上蒋癞子,一定能一下将人打死,或者,一下让他失去反抗的能力。您说对吧?”
飞雨扬了扬下巴,似乎再说:老子头给他拧掉。
周县令被飞雨的眼神吓得哆嗦了一下,点了点头。
王淳又道:“可江氏大家有目共睹,是个柔弱女子,又常年生病,她怎么知道打他几下蒋癞子会停下呢?她本就不如常人康健,慌乱之中多打几下我认为正常。”
王淳走到周县令的案桌前,反问道:“难道说,若是蒋癞子强暴强一点的飞雨,飞雨一下将他打死,就可以判定为意外致死,而轮到柔弱的江氏,便得判杀人大罪?”
“什么时候,我们大齐的律法只保护强者了?若是判江氏杀人大罪,这合理吗?”
周县令被问的哑口无言,不知场外谁先起的头,竟响起一片叫好之声。
第123章 双王番外(四十四)
周县令一张老脸憋得面色难看,面对群情激奋的百姓,他更头疼了,
“王大人言之有理,只是这案子毕竟是个杀人案...”
王淳轻声道:“周大人,杀人也分是哪种杀人,女子贞洁如同女子性命一般重要,若是为了自保性命杀人,那又有什么错呢?”
王淳语调平和,但一字一句似乎都叩问到了周县令的心上,让他莫名的有些心慌,他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大人...”
就在此时,一位貌美妇人从后堂冲了出来,她一身白色绫罗绸裙,头上还带着两朵白色簪花,一脸凶恶的看着王淳,道:“我不管这贱妇是不是为了自保,她杀了我弟弟,我就要她偿命。”
周县令见她出来,更慌了,忙把人拦住:“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回去!”
那妇人见周县令拦她更委屈了,拿着帕子抹泪:“老爷!”
“休得放肆。”周县令局促的看了王春一眼,对着蒋氏低声说道:“人家是京官...你快回去。”
蒋氏大抵是平日得宠了些,有些分不清轻重,此时竟耍起了性子,娇声道:“京官又怎么了?这是麟州,麟州所有事都归咱们麟州官府管,他凭什么插手? 我弟弟年纪轻轻就被人害了性命,难道他死了就活该?没人要为我弟弟的死付出代价吗?”
王淳勾了勾嘴角,道:“周夫人莫着急,有人会为你弟弟的死付出代价。”
飞云递上厚厚一份文书,王淳接过后轻声道:“这里有五十七份状告蒋癞子的状纸,证据确凿,但都未被衙门受理。因周大人的庇佑,蒋癞子才在麟州横行无忌,作恶数年,甚至敢干出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妇女的勾当,这一切都是周大人和周夫人的纵容所致,所以,本官觉得,若非得有人须为蒋癞子的死负责,那必然是周大人,周夫人了。”
“说的不错!”一声厉喝从县衙门口响起,一个身穿红色官袍的中年人带着一队侍卫从门口走了进来,转眼间便将衙门内堂团团围了起来。
周县令看清来人后忙跪了下去,声音都带着颤抖道:“下官叩见巡抚大人。”
张巡抚恼怒的看了周县令一眼,没有理他,对王淳行了半礼后坐上了县令之位:“周显宗,关于麟州百姓举报你包庇恶徒一案,你还有何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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